停年格

今之言停年格者,皆言起於後魏崔亮。今讀亮本傳,而知其亦有不得已也。遷吏部尚書。時羽林新害張彝之後,靈太后令武官得依資入選。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前尚書李韶循常擢人,眾情嗟怨。

停年格

北魏孝明帝後實行的選官制度。北魏自孝文帝遷都洛陽以後,隨著封建化的加深,原為北魏軍隊骨幹的拓跋鮮卑羽林、虎賁地位日益低下,受到鮮卑貴族和漢族大官僚排斥。孝明帝神龜二年(519)漢族大官僚、征西將軍張彝之子張仲瑀上封事,請重訂銓別選格,武人不得選為清顯官職。洛陽拓跋鮮卑武士聚集千餘人,焚張彝宅,燒殺其子張始均。張彝重傷,不幾日死。事後,靈太后令武官得依年資入選。為了解決官職少,應選者多的矛盾,吏部尚書崔亮奏請為停年格制,即不問才能高下,授官一律依年資分先後取標準。凡有空缺職位,不問賢愚,擇停解年月日久的優先敘用。這就是所謂停年格。至東魏孝靜帝元象元年(538),高澄攝吏部尚書,始加改革,銓擢務求得人,後唐開元中裴光庭所創循資格,與停年格相同,後世多循其法。

循資格

唐代稱循資格,宋代也有資格之法,流毒甚深。顧炎武《日知錄》卷八有“停年格”條,有些看不懂的地方,先抄下來。根據欒保成、呂宗力點校的《日知錄集釋》全校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今之言停年格者,皆言起於後魏崔亮。今讀亮本傳,而知其亦有不得已也。傳曰:“遷吏部尚書。時羽林新害張彝之後,靈太后令武官得依資入選。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前尚書李韶循常擢人,眾情嗟怨。亮乃奏為格制,不問賢愚,專以停解日月為斷。雖復官須此人,停日後者終於不得。庸才下品,年月久者則先擢用。沉滯者皆稱其能。亮外甥司空諮議劉景安以書規亮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諦觀在昔,莫不審舉,雖未盡美,足應十收六七。而朝廷貢秀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惟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惟辨氏族,不考人才。至於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而舅屬當銓衡,宜改張易調,如之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之士誰復修厲名行哉!’亮答書曰:‘汝所言乃有深致,吾乘時徼幸,得為吏部尚書,當思同升舉直,以報明主之恩,乃其本願。昨為此格,有由而然。今已為汝所怪,千載之後,誰知我哉!古今不同,時宜須異。何者?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書,尚書據狀,量人授職。此乃與天下群賢共爵人也。吾謂當爾之時,無遺才,無濫舉矣,而汝猶雲十收六七。況今日u之選專歸尚書,以一人之鑑照察天下,劉毅所云“一吏部,兩郎中,而欲究竟人物,何異以管窺天而求其博哉!”今勛人甚多,又羽林入選,武夫崛起,不解書計,惟可彍弩前驅,指蹤捕噬而已。忽令垂組乘軒,責以治效,是所謂未曾操刀而使專割。又武人至多,官員至少,設令千人共一官,猶無官可授,況一人望一官,何由不怨哉!吾近面執,不宜使武人入選,請賜其爵,厚其祿。既不見從,是以權立此格,限以停年耳。昔子產鑄刑書以救敝,叔向譏之以正法,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宜哉。仲尼有言:“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吾之此指,其猶是也,但令將來君子知吾意焉。’後甄琛、元修義、城陽王徽相繼為吏部尚書,利其便己,踵而行之。自是賢愚同貫,涇渭無別,魏之失才,自亮始也。”然觀其答書之指,考其時事,由羽林之變既姑息於前,武人之除復濫開於後,不得已而為此例。今也上無陵壓之勛人,下無噪呼之叛黨,何疑何憚,而不復前王之制,乃以停年為斷乎!
顧氏原註:辛(薛)琡為吏部尚書(郎中),上言:“黎元之命,繫於長吏,若使惟取年勞,不簡賢否,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書奏,不報。
《續補正》遇孫案(此為清儒李遇孫所作《日知錄續補正》):《北史》:薛彪子琡,自曇珍。正光中,行洛陽令。後事李神軌,累遷吏部郎中。先是,吏部尚書崔亮奏立停年格,不簡人才,專問勞舊。琡乃上書曰:“臣聞錦穀雖輕,不委之以學割;瑚璉任重,豈寄之以弱力?若使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賢否,使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勘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今黎元之命,繫於守長,若其得人,則蘇息有地,任非其器,為患更深。請郡縣之職,吏部先盡擇才,並學通古今、曉達政職者,以應其選。不拘入職遠近,年勛多少。其積勞之中,有才堪牧人者,自在先用之限。其餘不堪者,既壯藉其力,豈容老而棄之,將佐丞尉去人稍遠,小小當否,未為多失,宜依次補敘,以酬其勞。”書奏,不報。後因引見,復陳之曰:“今四方初定,務在養人。臣請依漢室更立四科,令三公宰貴各薦時賢,以補郡縣。明立條格,防其阿黨之端。庶令塗炭之餘,戴仰有地。”詔下公卿議之,事亦寢。是則上書乃吏部郎中薛琡事,先生所引姓氏、官銜皆誤。
《魏書·辛雄傳》:上疏言:“自神龜末來,專以停年為選。士無善惡,歲久先敘;職無劇易,名到授官。執案之吏,以差次日月為功能;銓衡之人,以簡用老舊為平直。且庸劣之人莫不貪鄙,委斗筲以共治之重,托碩鼠以百里之命,皆貨賄是求,肆心縱意,禁制雖繁,不勝其欲。致令徭役不均,發調違謬,箕斂盈門,囚執滿道。二聖明詔,寢而不遵;畫一之法,懸而不用。自此夷夏之民相將為亂,蓋由官授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嗚呼,此魏之所以未久而亡也歟!
《北齊書·文襄帝紀》:“攝吏部尚書。魏自崔亮以來,選人常以年勞為制,文襄乃釐改前式,銓擢惟在得人。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至於才名之士,鹹被薦擢。”
《通典》:“唐自高宗麟德以後,承平既久,人康俗阜,求進者眾,選人漸多。總章二年,裴行儉為司列少常伯,始設長名姓歷牓,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官資高下升降,以為故事,其後莫能革焉。至玄宗開元十八年,行儉子光庭為侍中兼吏部尚書。先是,選司注官惟視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遷,或老於下位,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祿者。又州縣亦無等級,或自大入小,或初近後遠,皆無定製。光庭始奏用循資格,凡官罷滿,以若干選而集,各有等差,官高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滿則注。限年躡級,不得逾越,非負譴者皆有升無降,庸愚沉滯者皆喜,謂之聖書。雖小有常規,而掄才之方失矣。其有異才高行,聽擢不次,然有其制而無其事,有司但守文奉式,循資例而已。”自宋以下,年資之制大抵皆本於光庭也。
顧氏原注:《新唐書》本傳:“初,吏部求人,不以資考為限,所獎拔惟其才,往往得俊乂任之,士亦自奮。其後士人猥眾,專務趨競,銓品枉撓。光庭懲之,因行儉長名牓,乃為循資格。”
宋孫洙《資格論》曰:“三代以下,選舉之法,其始終一切皆失者,其國家資格之制乎!今賢材之伏於下者,資格閡之也。職業之廢於官者,資格牽之也。士之寡廉鮮恥者,爭於資格也。民之困於虐政暴吏,資格之人眾也。萬事之所以抏弊,百吏之所以廢弛,法制之所以頹爛決潰而不之救者,皆資格之失也。惟天之生大賢大德也,非以私厚其人,將使之輔生民之治者也。惟人之有大材大智者,非以獨樂其身,將以振生民之窮者也。今小人累日而取貴仕,君子側身而困卑位,賢者戴不肖於上,而愚者役智者於下,爵不考德,祿不授能。故曰:賢材之伏於下者,資格閡之也。才足以堪其任,小拘歲月而防之矣。力不足以稱其位,增累考級而得之矣。所得非所求也,所求非所任也。位不度才,功不索實。故曰:職業之廢於官者,資格牽之也。今夫計歲閥而爭年勞者,日夜相鬥也。有司躐一名,差一級,則攝衣而群爭愬矣。其甚者或懷黃敕而置於丞相之前也,其行義去市賈者亡幾耳。故曰:士之寡廉鮮恥者,爭於資格也。來而暴一邑,又去而虐一州也,非以贓敗,至死不黜。虎吏劘牙而食於民,賢者郁死於岩穴,而赤子不得愛其父母也。故曰:民之困於虐政暴吏者,資格之人眾也。夫資格之法起於後魏崔亮,而復行之於唐之裴光庭,是二子者,其當世固已罪之,不待後人之譏矣。然而行之前世,不過數十年者也,後得稱職者矯而更之,故其患不大。今資格之弊,流漫根結,踵為常法,方且世世而遵行之矣。往昔不知非,來者不知矯。故曰:萬事抏弊,百吏廢弛,法制頹爛決潰而不之救也。雖然,不無小利也,小便也,利之者蠢愚而廢滯者也,便之者耋老而庸昏者也。而於天下國家焉則大失也,大害也。然而提選部者亦以是法為簡而易守也,百品千群,不復銓敘人物而綜覈功實,一吏在前勘簿呼名而授之矣。坐廟堂者亦以是法為要而易行也,大官大職,列籍按氏,差第日月,遝然而登之矣。上下相冒,而賢材去愈遠,可為太息也。為今之急,誠宜大蠲弊法,簡拔異能,爵以功為先後,用以才為序次,無以積勤累勞者為高敘,無以深資久考者為優選。智愚以別,善否陳前,而萬事不治、庶功不熙者,臣愚未嘗聞也。”
金章宗謂宰臣曰:“今之用人,太拘資歷。循資之法,起於唐代,如此何以得人?”平章政事張汝霖對曰:“不拘資格,所以待非常之材。”上曰:“崔祐甫為相,未逾年薦八百人,豈皆非常之材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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