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丁莊是全縣最窮的莊,縣教育局高局長來動員丁莊人賣血,找到國小的敲鐘人丁水陽。頗有聲望的丁水陽按照局長的理論,讓鄉親認識到“血和泉水樣,舀不乾,越舀越旺”。於是窮瘋了的丁莊人,賣血賣瘋了。丁水陽的大兒子丁輝是個“能人”,成了最大的“血頭”,遠近聞名的“血頭王”。發了財的血頭們,在丁莊建了一條新街,家家住上了二層樓,而丁家蓋了三層小洋樓。10年後,當“熱病”爆發,包括他弟弟丁亮和他12歲的兒子小強在內的鄉親大量死亡時,他又以賣棺材、配“陰親”、設陵園而大發橫財。他父親忍無可忍,一悶棍把他打死,然後挨家挨戶去給鄉親們道歉報喜。可惜許多鄉親都找不到了。
作品目錄
“勞苦人”是我寫作的核心 | 第八章 |
第一章 | 第九章 |
第二章 | 第十章 |
第三章 | 第十一章 |
第四章.1 | 第十二章 |
第四章.2 | 第十三章 |
第五章 | 第十四章 |
第六章 | 第十五章 |
第七章 | 寫作的崩潰(後記) |
創作背景
1996年,閻連科到民間“防艾第一人”高耀潔老人家裡,在她家裡,閻連科看到了父子兩個愛滋病患者,那孩子還不到12歲。同時,高耀潔老人說了一個驚人的細節,說當年農民在田裡鋤地時,血頭會到田頭去採血500CC只給五六十塊錢,農民賣血後在田間頭暈得不能走路,血頭會提住他的雙腿,頭下腳上地抖一抖,讓血從腳上回流到頭上,幾分鐘後,待農民頭不暈了,農民就又回到田裡幹活去了。這個細節當時給閻連科的衝擊超過任何事件,那時他就想他必須得為他們“寫點什麼”,這就是寫《丁莊夢》的最初起因。
後來,閻連科的《受活》剛出版,首長考慮到軍隊限制了他的發展,然後讓他轉業了,從軍隊去了北京作協。2003年,因為閻連科受雜誌社朋友約稿創作了《為人民服務》,引起不良影響,所以他一進入北京作協就帶來麻煩,導致他以“戴罪立功”的心態去寫一部主鏇律的小說《丁莊夢》。
人物介紹
丁水陽
丁水陽是一個有知識文化的人物代表,在丁莊人的眼裡他是最受尊敬的人,而且大家也都叫他丁老師。因此,丁水陽這樣一個領先人物在小說當中是理性的象徵。而當丁莊出現了“熱病”以後,丁水陽的理性思維、知識層面卻完全地消失掉了。特別是當丁莊的人們因為在其兒子丁輝的帶領下賣血而得愛滋病最終死亡而進行報復的時候,他去勸說他的大兒子,要他的大兒子去和每一個因賣血而得愛滋病的鄉親們都跪下說聲“對不起”,請求他們的原諒。丁水陽表現出來的完全是思想上的懦弱,人性深處的愚昧、無知。當丁水陽沒有任何能力來解救丁莊人們、解救自己苦痛的時候,他的內心世界是矛盾的,他的精神世界是苦痛的。他最終選擇了打死自己的兒子來作為他悲劇性的結局。
丁輝
作為主人公之一的丁輝是被丁莊人所叱罵的,他也是丁莊熱病的罪魁禍首。他對金錢的追逐,使他的人格極度的扭曲。他建立了第一個血站,運用不衛生的設施,一個棉簽給三個人用,不知道抽幾次血才換一個針頭。對鄉民進行欺騙和壓榨,當丁莊人陷入死人的慌亂中時,更荒謬的是,他卻發起了“死人財”,他勾結高局長把國家免費發給熱病患者的棺材當成自己的商品賣給那些將死的人,還利用民眾的迷信做起了“冥婚”介紹人,每介紹成功一對新人,可以從中獲得二百元。
“我”
“我”是文中的敘述者,是血頭丁輝的兒子,丁輝在採血賣血中發了橫財,鄉民因賣血而染上絕症,村人仇恨丁輝,不敢對他報復,卻將復仇指向了丁家的豬、丁家剛滿十二歲的孩子,先後用毒藥毒死了他們。
作品鑑賞
主題思想
《丁莊夢》是一部人類滅亡的寓言,同時也是一部人性的寓言。金錢和貪慾扭曲了人性,死亡也無法洗淨黑暗人性的創痛。
《丁莊夢》中的人性基本上是平面化和靜止的,這種平面化的人性雖然未能構成敘事的動力,但人性不變的貪婪卻觸目驚心。在《丁莊夢》中,作者對人性是絕望的,這種群體性格的劣根性深深地根植於鄉土文化中。在文學對鄉土中國和人性的想像中,鄉村常常是精神的家園,醫治著現代人的精神焦慮,是現代人無家可歸的靈魂最後的棲息地,鄉土人性是純樸、善良的代名詞。閻連科的敘述完全解構了這種文學想像的虛幻性,他筆下的鄉村是沉滯、壓抑和貪慾的,人性是不可救贖的。其實,什麼是鄉土生活的真實,田園牧歌或者藏污納垢,顯然取決於作家的審美選擇和價值取向,閻連科以這樣一種絕望而悲憫的目光注視著他筆下的丁莊人時,也暴露了他內心的掙扎。
人性的晦暗和扭曲直接導致的是鄉村倫理和道德的衰微和墮落,《丁莊夢》成為對鄉村詩意想像的終結。在鄉土社會,鄉村倫理和道德是維繫社會自足運轉的基本原則,但人性的頑劣和黑暗直接導致的是鄉村倫理和道德的潰敗。人們崇拜的是金錢,是財富,即使親情和愛情也無法抵禦貪慾的考驗。倫理和道德的消亡,不是來自外來權威的壓力,不是社會在現代性轉換過程中詩意的消失,而是來自人性本身的黑暗和無底的深淵。當作者以這種方式深入人性時,小說的人性批判就顯示出它巨大的張力和震撼力。個體不是在歷史的壓力下不得不如此選擇,不是在生存的困境中不得不如此選擇,而是個體自主、自由地釋放著人性中的黑暗。在這個意義上,《丁莊夢》對人性的揭示達到了對人的存在本體意義上的追問和對人性晦暗的終極叩問。
在沉滯和壓抑的敘述中,晦暗的詩意在人性的黑洞裡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這一束微光顯然已無法照亮整個世界的黑暗,但卻可以使讀者看到作者的別一種情懷。爺爺丁水陽在小說中是一個始終如一守護著溫暖與善良的人,他因為大兒子丁輝做血頭而深深地自責,最後親手砸死了兒子以向村人謝罪。丁水陽是古老、樸素的鄉村道德和倫理的守護者和切身實踐者,可是,在鄉村倫理和道德衰微和潰敗時,他毫無反擊的力量,顯得無比虛弱。丁莊人認同的是權力和財富,所以,在集體的人性淪落面前,丁水陽所代表的樸素的鄉村倫理只能全面潰敗。他幾乎是一個像唐·吉訶德一樣和罪惡抗爭、為人類的罪孽而深深祈禱的人間善者。在丁莊這個將要沉落的浮船上,在人類最後的扭曲的瘋狂中,人性的一點燭光雖然無法照亮整個晦暗的世界,但這一點微光卻在為人類的重生而祈福。
《丁莊夢》寫了對人性的絕望,但在絕望之中有晦暗的詩意在閃耀。閻連科說:“《丁莊夢》重新來關注人情、人性、倫理、道德這些最日常的問題,它就不再單單是一個愛滋病題材,不單單是愛滋病人的事情,而是整個人的事情,整個人類共有的問題。”顯然,閻連科對他的中原大地有著深厚的感情,他有對鄉土底層人的愛和同情,但同時他對這些人身上的劣根性,對他們的頑劣、貪婪、愚昧,又是嚴肅批判的。在他對丁莊人的人性黑洞和晦暗的詩意的展示中,潛隱著他內心的憤怒和悲情。作為一個根植於中原大地的知識分子寫作者,閻連科內心的猶疑和掙扎使他的敘述顯示出曖昧的姿態。
藝術特色
荒誕的敘事角度
“視角”一般是指在敘事過程中敘述者注視人物的角度,也可以說是敘述者在講述故事的時候所持的方式,這種方式反映了敘述者同他敘述的故事之間的距離和角度。熱奈特在《敘述話語》中提出了有關敘事角度的三分法:一、“零聚焦”或“無聚焦”,即沒有固定視角的全知全能敘述,故事敘述人的講述比作品中任何一個人物了解的都要多;二、“內聚焦”,即敘述者作為作品中某一人物來敘述,只講述這個人物知道的情況;三、“外聚焦”,即敘事者所講的比人物知道得要少。而閻連科的作品大部分採用“零聚焦”或“無聚焦”,《丁莊夢》亦是如此。
小說以一個埋在爺爺屋後牆下的少年全知全能的視角,通過第一人稱為讀者展開了故事。數年前,他已經被丁莊的村民毒死:“我死了,可我不是死於熱病或說愛滋病。我是死於十年前我爹在丁莊的大採血。買血和賣血。”“我在莊頭上吃了人家一個番茄死掉了。那是誰放在我下學的路邊石頭上的一個毒番茄,我一吃,滿肚的腸子就如用剪子剪著一樣,沒走幾步就倒在了莊街上。”少年的爺爺丁水陽是村莊一位德高望重、富有威信的老者,父親丁輝是附近十莊八村最大的血頭兒。因為憎恨他父親讓大家賣血染上了熱病,人們下毒害死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少年不僅親自講述了自己的死因,並且還身臨其境般地交代了他死後丁莊發生的所有荒誕可悲的事情。丁莊的故事通過少年的敘述就這樣開始了:“秋末的一天,黃昏的秋末。黃昏里的落日,在豫東的平原上,因著黃昏,它就血成一團,漫天漫地紅著。鋪紅著,就有了秋天的黃昏。秋天深了,寒也濃了。因著那寒,村莊街頭,也就絕了行人。”雖然少年已經死了,可是卻能夠敘述他死去多年後的一個秋天,他似乎無所不知,不但能直接看到、聽到丁莊發生的一切,而且能感受到人們內心的所思所想。
寓言吸納了象徵精神,可以說是文學中的一朵奇葩,“它通過虛構的短小故事,來寄託人類社會中的一個道理,表現作者對社會某種現象的明確態度,從而起到諷刺勸誡和啟迪思想的作用。”閻連科超越以往的寫實,不僅用夢來結構整部小說,而且賦予作品寓言的意蘊,以寓言的形式詮釋人類抗爭宿命的故事,將農民的生存境遇推向了一種陌生而又令人驚愕的程度,使其筆下的苦難脫離塵俗,引領文本超越世俗生活的羈絆而走向精神的飛騰。他的作品“整體上像一個大寓言,是對人性、對政治、對文化的深刻反思,寄寓著作者對一些根本性的生存問題的獨特看法”。
作品影響
《丁莊夢》是中國首部關於愛滋病題材的長篇小說 ,被選為2005年亞洲周刊中文十大好書 ,獲台灣“讀書人獎” ,入圍2011年“英仕曼亞洲文學獎”決選名單 。
作品爭議
《丁莊夢》出版三天后,因為主題等種種原因,被禁止銷售,從書店撤下。
版本信息
出版時間 | 出版社 | 語種 |
2005年2月 | 上海文藝出版社 | 簡體中文 |
2006年4月 | 麥田出版社 | 繁體中文 |
2012年1月 | GrovePress | 英文 |
作者簡介
閻連科,1958年出生於河南嵩縣,1978年應徵入伍,1985年畢業於河南大學政教系、1991年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1979年開始寫作,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情感獄》、《日光流年》、《堅硬如水》、《受活》、《風雅頌》、《四書》等十部,中、短篇小說集《年月日》、《黃金洞》、《耙耬天歌》、《朝著東南走》等十餘部,散文、言論集十二部;另有《閻連科文集》十六卷。曾先後獲第一、第二屆魯迅文學獎,第三屆老舍文學獎和其他國內外文學獎項20餘次。
入圍2013年度英國曼布克獎短名單,並獲得第十二屆馬來西亞“花蹤世界華文文學獎”。其作品被譯為日、韓、越、法、英、德、義大利、荷蘭、挪威、以色列、西班牙、塞爾維亞等20種語言,在20多個國家和地區出版。現供職於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為教授、駐校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