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悲魂》

他“恨政治”,但又不得不把政治當作“防護自己”的有力武器,甚而是“唯一方式”。 因此,當他覺得自己的利益需要維護時,他所能想到的和所能運用的,也只有“政治”這一“唯一方式”,於是,殺戮便開始了!

簡介

發生在美國愛荷華大學的“盧剛事件”已經過去10年之久了,可我至今對事件中的這樣一個細節心裡還在發怵:在一片混亂中,盧剛從三樓跑到二樓,一槍打死系主任尼柯森之後,又返身跑回三樓確認剛剛打死的戈爾茲教授、史密斯教授和山林華同學是否都死了,他發現史密斯教授還沒死,有三個人正準備把他抬起來送去搶救,他揮舞著手槍堵住門口,喝令那三人都出去,然後走到躺在地上的史密斯教授面前,對準教授驚恐萬狀、帶著哀求的眼睛又補了一槍……

這是一幅多么冷酷殘忍的圖景!也許有人會說,嘿,那是個案,美國、日本不是經常發生校園槍殺案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然而,我今天之所以要舊事重提,卻是因為這起“個案”,實在給了我們過於沉重的、而且至今並未引起人們多少注意的警示。

就在盧剛殺人之後,美國《紐約時報》等四家頗有影響力的媒體發表了盧剛先前準備給它們的《聲明信》,信中寫道:“我這一生意外地充滿了政治插曲。我在上幼稚園時,因為稱禿頭的蘇聯共黨之父列寧為‘禿驢’而遭到保姆的處罰。在我初三的時候,曾奉令指派去瞻仰毛澤東紀念堂,但當時我因正期末考試而向班主任表示有點不想去,結果我的副班長、英文科及物理科學習委員職務全被取消。而我也被迫在全班同學面前自我批判,同學因怕遭到政治迫害而遠離我。我恨政治,但是如果政治是我防護自己的唯一方式的話,我肯定會運用它。……(見黃蓓佳《派克式左輪》附錄2)”這一段自白,明白無誤地告訴人們,盧剛行為是沿著這樣一條邏輯線走過來的:從幼稚園開始就“充滿了政治插曲”,於是他便在“政治插曲”的伴隨、滋養下長大,而政治營養給予他的只知道仇恨、鬥爭、甚至殺戮!他“恨政治”,但又不得不把政治當作“防護自己”的有力武器,甚而是“唯一方式”。因此,當他覺得自己的利益需要維護時,他所能想到的和所能運用的,也只有“政治”這一“唯一方式”,於是,殺戮便開始了!在盧剛高度智慧知識豐饒的腦海里,唯獨短缺了在敵對的“政治”思維與“政治”的“防護方式”之外,還有博大的仁愛與寬容!還有生命的珍貴與對生命的敬畏!

我們該遣責盧剛嗎?也許。可是,如果我們在遣責之前,捫心問一聲:倘如盧剛不是“一生意外地充滿了政治插曲”;倘如從盧剛還是“人之初,性本善”的時候起,我們的學校,我們的社會,以及他周圍的人,都能給他以真誠的關愛和溫暖的撫慰,而不是過早地把他推到政治鬥爭的無情環境中,他還一定是今天這個冷血殺手的盧剛嗎?

盧剛事件,可以說是中國學校道德教育的一個悲劇性縮影!許多年來,我們學校的道德教育高度政治化,道德教育等同於“思想政治課”,或者乾脆就是思想政治課;就是階級鬥爭、路線鬥爭;就是共產主義、愛國主義、革命英雄主義教育;就是反精神污染、反自由化;就是堅持和發揚革命傳統……一言以蔽之:學校的道德教育要緊跟圍繞“主旋律”,並密切為“主旋律”服務!於是乎,這許多年來,國家每有“風起雲湧”,社會每有風吹草動,學校也便聞風而動!回過頭來看看吧,國家哪一次鬥爭、哪一次運動、哪一次反這反那,學校能超然物外成“世外桃園”的?在如此高度政治化、充滿火藥味的“道德教育”下成長起來的“紅色接班人”,除了會“革命”、會鬥爭,知道“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寫文章,不能溫良恭儉讓”,對“敵人要象秋風掃落葉般殘酷無情”外,還能懂得什麼呢?不是嗎?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連個“對不起”都不會說,也不知道說,還要政府到處以醒目的大字,張榜公布,象逗幼兒似的提醒你說!這大概要算最具“中國特色”世界奇觀了!

我常常聽人抱怨說:“咳,現在的年青人真冷!”可是,何止是年青人冷呢?能不冷嗎?前不久,我所在的城市舉行反邪教展覽,許多國小低年級甚至幼稚園的小朋友,在學校的組織帶領下,前往“接受教育”,我一聽到這個訊息,真是不寒而慄!我不知道那一個個純潔幼嫩的心靈,面對一具具恐怖的焦屍是不是受到了驚嚇?或者在受到驚嚇之後還能不能聽懂展覽的重大意義?或者即使聽懂了,究竟是“意義”給他們留下的教育大,還是焦屍給他們留下的驚嚇大?而這般大小的孩子,正是含蕾的時節,正需要和煦的陽光和乾淨的雨露滋潤的時候啊!我的眼前似乎又閃跳出盧剛死前留給活人話:“我這一生意外地充滿了政治插曲……”這些天真、幼稚、純潔的孩子中還會走出盧剛式的冷血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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