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高》

《巫山高》

《巫山高》為漢鼓吹鐃歌十八曲之一,古辭已佚。自南北朝至唐代,有多家詩人以《巫山高》命題為詩。此類《巫山高》詩,無一首離開宋玉《高唐賦》、《神女賦》之巫山神女朝雲暮雨之情旨。諸家寫景,翻復不脫此境,其中以盧照鄰、李賀詩較為著名。

古曲《巫山高》

《巫山高》乃漢時軍樂短簫鐃歌(又曰漢鐃歌、鼓吹曲)曲名。據《晉書·樂志》記載,漢短簫鐃歌有二十二曲,俱錄曲名,名曰“朱鷺、思悲翁、艾如張、上之回、雍離、戰城南、巫山高、將進酒、君馬黃、上陵、有所思、雉子班、聖人出、芳樹、上邪、臨高台、遠如期、石留、務成、玄雲、黃爵行、釣竿”,均為軍樂曲名。“列於鼓吹.多序戰陣之事”。今存曲辭一十八首,其辭亡者有上列最後四曲。歷代詩人借題發揮,以漢鐃歌歌名命題為詩者代有其人。如以《將進酒》為題作詩者有蕭統、李白、元稹、李賀等等。以《有所思》為題作詩者有蕭統、謝朓、沈約、沈全期、孟郊、李白、韋應物等等。求同聯類,這些詩皆可謂“將進酒之類”、“有所思之類”,而詩題雖然不用原題,詩意已落類題巢臼者,亦可依立意聯類命曰“某某某之類”。納蘭性德《江城子·詠史》正是屬於後一種的“巫山高之類”。

漢樂府《巫山高》

作品信息

【名稱】《巫山高》
【年代】漢代
【作者】不詳
【體裁】樂府詩

原文

巫山高
巫山高,高以①大;淮水深,難以逝②。我欲東歸,害梁不為③?我集無高曳④,水何[梁]湯湯回回。臨水遠望,泣下沾衣。遠道之人心思歸,謂之何!

注釋

①以:且(依聞一多說)。
②逝:過。
③害:通何。梁:橋。為:施,設。
④集:通“濟”,渡過。高曳:即篙栧,篙楫。栧通枻,楫。

鑑賞

《巫山高》是漢鼓吹鐃歌十八曲歌辭之一。這是遊子懷鄉的詩。懷鄉而欲歸不得,阻山隔水,於是感極下涕。《樂府解題》說:“古詞言,江淮水深,無梁可渡,臨水遠望,思歸而已。”大致概括了此篇的詩意。
詩中有一個矛盾,就是將“巫山”和“淮水”同地並稱。聞一多《樂府詩箋》說:“《南部新書》庚:‘濠州西有高唐(原誤塘,從《封氏聞見記》、《詩話總龜》改)館,附近淮水。’案此與夔蜀之高唐館同名,以地名遷徙之例推之,疑濠西淮水附近之高唐館,其所在之山亦名巫山。此詩巫山淮水並稱,即濠西之巫山也。”也可以不必拘泥字面,泛指山高水長。
詩的前四句寫山高水深。山是巫山,水是淮水,寫水深山高的同時,交待了詩人所在的地域,與下文“欲東歸”相照應。山不獨高,而且廣大,著力寫道路險阻。寫水,強調其深,因為深,難以渡過。“山高”與“水深”相對應,山高是虛寫,用作水深的陪襯,對水深有加重和渲染的作用,給人造成難以逾越的意念。這四句為全篇作鋪墊,或者叫“造勢”。
以下六句從“難以逝”一句發揮,集中寫水。從“我欲東歸”一句,可知詩人的家鄉在淮水下游,他要歸家,必得走水路。在他產生“欲東歸”的想法的同時,殘酷的現實便像特寫鏡頭一般推到他眼前,他不禁驚叫:“害梁不為?”原來這淮水沒有橋樑。他被當頭澆下一盆冷水。然而,詩人心中尚存一星希望之火,就又想:我何不乘船歸去?可是,船呢?“我集無高曳,水何湯湯回回”二句含著悲和怨。上一句是悲傷的自語;下一句則銜怨於淮水:你為什麼老是那樣“湯湯回回”地奔流不息,莫不是有意跟我作對!這是一種絕望的心情。過河沒有橋,渡水沒有船,滿心希望全化作泡影。無奈,詩人唯有“臨水遠望”:水天的盡頭,有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此時可望而不可即。他內心激動極了,像漲起很高的潮水,無法平靜下去;終於兩行熱淚湧出眼眶,潮水衝出了閘門。
最後兩句:“遠道之人心思歸,謂之何!”扣住懷鄉思歸的主題。但其作用不僅止於此。上面六句都是具體寫思歸,這兩句則在於提高感情的強度,猶如一支樂曲用高八度的復唱作煞尾;正因為如此,“謂之何”三字是那樣鏗鏘有力。
這是一篇雜言詩,其中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各類句式。開頭四個三字句,兩兩對仗,一氣連作,表現山高水深,氣勢逼人。再用兩個四字句將節奏放緩,跟著一個五字句,一個六字句,這同詩的感情變化起伏相一致。下面又是兩個四字句,語勢再度趨於平緩。接下一個七字句,陡起波瀾,緊逼出一個頓挫有力的三字句,全詩嘎然而止。感情的抒發如直接從詩人胸中流出,略無掩飾,顯得樸實深厚。字句上絕無半點斧鑿痕跡;不見用力,卻字字有斤兩。所有這些,形成這篇詩古樸真至的風格。
在漢樂府中,遊子懷鄉、欲歸無因已成為一類歌辭的母題。如《悲歌》中有四句作:“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又有一篇《古歌》說:“離家日以遠,衣帶日以緩。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這些詩句,與此篇似乎有某種聯繫。

盧照鄰詩《巫山高》

作品信息

【名稱】《巫山高》
【年代】初唐
【作者】盧照鄰
【體裁】五言古詩

原文

巫山高
巫山望不極,望望下朝雰。
莫辨啼猿樹,徒看神女雲。
驚濤亂水脈,驟雨暗峰文。
沾裳即此地,況復遠思君。

鑑賞

保存在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十七里的《巫山高》詩,以南朝虞羲、王融等所作為最早。內容不外描述山色兼及楚懷王夢與神女邂逅情事。後世詩文以巫山為題材者甚多,盧照鄰這首《巫山高》就是描述巫山山色的作品之一。
詩的前四句描寫了雲霧瀰漫、高深難測的巫山景象,“啼猿”“神女”,創造了一種神秘的氣氛,增添了神話色彩。後來孟郊的詩句“目極魂斷望不見,猿啼三聲淚沾衣”即脫胎於此。“驚濤亂水脈,驟雨暗峰文”對仗工整,“驚濤”“驟雨”寫出長江巫山的壯闊氣勢及變幻無常。最後兩句點出詩歌的懷人主旨。
盧照鄰長於七言歌行,但五言古詩也做得相當不錯,這首《巫山高》詩就是他五言詩中的精品。

作者

盧照鄰 (635?-689?)字升之,范陽人。十歲,從曹憲,王義方授蒼雅,調鄧王府典簽。王有書十二車,照鄰總披覽,略能記憶。王愛重,比之相如。調新都尉,染風疾。去官,居太白山,以服餌為事。又客東龍門山,疾甚,足攣,一手又廢。乃去陽翟具茨山下,買園數十畝,疏穎水周舍,復豫為墓。偃臥其中,後不甚其苦,與親屬訣,自投穎水死,年四十。嘗著《五悲文》以自明。有集二十卷,又《幽憂子》三卷,會編詩二卷。

李賀詩《巫山高》

作品信息

【名稱】《巫山高》
【年代】中唐
【作者】李賀
【體裁】七言古詩

原文

巫山高
碧叢叢,高插天,大江翻瀾神曳煙。
楚魂尋夢風颸然,曉風飛雨生苔錢
瑤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墜紅濕雲間。

鑑賞

《巫山高》保存在《樂府詩集》中的歌辭,內容不外描述山色兼及楚懷王夢與神女邂逅情事。後者出自宋玉的《高唐賦》:“昔者先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願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邱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後世詩文以此為題材者甚多,《巫山高》是其中之一。李賀的這篇後出,內容並太大的突破,但傷逝的色彩濃郁,以致有人猜測它別有所指。明人姚佺解題曰:“齊·王融‘想像巫山高’,梁·范雲‘巫山高不極’,雜以陽台神女之事,無復山高水深,思歸泣下之意。然自賀作此,有所主,蓋為明皇幸蜀之後,而憑之也。”他的這種看法似乎不是直接從這首詩里萌生的,而是由李商隱的《過楚宮》和《有感》兩首絕句引發的聯想、推測。他認為此詩寓意在玉溪生所本,曰:“今指尋夢為玉茗(疑為“溪”之誤)所造,不知乃本於此。又所尋者夢也。李商隱詩頗得譎諷之趣。‘巫峽迢迢舊楚宮,至今雲雨暗丹楓。浮生盡戀人間樂,只有襄王憶夢中。’又云:‘非關宋玉有微詞,自是襄王覺夢遲。一自《高唐賦》成後,楚天雲雨盡堪疑。’時君之瘋於此亦可醒矣。”“時君”指的是唐明皇,則“瑤姬”為楊玉環無疑。姑存此說,以備讀者評斷。開篇寫山:“碧叢叢,高插天”,只六個字就把巫山的特有風貌勾勒出來。巫山在今四川與湖北兩省交界處,長江穿行其中,霧露時沾,樹木茂盛,遠遠望去,莽莽蒼蒼,這種景象被詩人用一人“碧”字準確地概括了。巫山有十二峰,高度從海拔一千公尺到一千五百公尺不等,其中以神女峰最為奇秀。“叢叢”寫出它的峰巒眾多。諸峰本來就很高峻,一般人對巫山的印象又是從江上舟中獲得,仰視的角度靠近山腳,所以有高插雲天之感。清人王琦注云:“首句一作‘巫山叢碧高插天’。”今本《樂府詩集》的注者認為它比“碧叢叢,高插天”勝,其實不然。因為一、題到《巫山高》,句首的“巫山”二字可省,否則累贅;二、“叢碧”不及“碧叢叢”,後者運用疊字,加強語調,突出巫山峰巒之多,不只挺拔,而且秀麗,而前者與“巫山”、“高插天”連讀,就覺疲弱,沒有精神。次句前半寫水。翻滾著巨瀾的長江從山腳下流過,這樣,山的風貌便整個兒顯示出來。後半融進神女的傳說:在奔騰不已的江水之上,在碧叢叢的山巒之間,飄浮著縷縷煙雲,仿佛是神女的蹤跡。“神曳煙”可視為《高唐賦》中“旦為朝雲,暮為行雨”的翻新。此處正面寫巫山神女。緊接著憑藉想像,描寫楚王萌生舊情,從而魂游巫山:“楚魂尋夢風颸然。”那吹動煙雲的風,想來是楚王的幽靈,在追求神女,希望重溫舊夢。某些注家認為此句別有深意,大抵在“尋夢”二字上做文章,試圖證明它用的是以古喻今的手法,所謂隱射唐明皇的論點,這樣作出的結論,並無多少依據。從詩歌本身看,不過馳騁想像,抒發懷古幽情而已。“曉風飛雨生苔錢”是過渡句,承上啟下,由想像的境界引入現實的土壤。那“颸然”的涼風以及隨之飄灑的雲雨,留下的不只是那玫瑰色的高唐夢,還有斑斑駁駁的苔錢(圓形苔蘚),它們散布在岩石上,仿佛告訴人們,夢境已經破滅,剩下的唯有悲涼的氛圍和傷逝的情感。
詩的後四句竭力濃化這種氛圍和情緒:瑤姬(即神女)早就離去,那座供奉她的古祠空蕩蕩的,聳入雲天,與寒冷的月里蟾宮相鄰,愈顯淒楚。山中可以聞見的還有藏身於丁香樹和筇竹(一種“中實而高節”的竹子,古時用作手杖)之間悲啼不已的老猿,和帶著露水不時墜落的紅色椒果。總之,神去祠空,一片冷寂。欲尋舊夢,不過徒增惆悵而已。看來其中可能蘊涵著詩人一段生活和感情的經歷。他緬懷往事,情不自禁,於是借題發揮,用高唐夢的破滅,寄託自己傷逝的情意。朱自清先生談到李賀喜歡選用吳楚人事或景物為詩歌題材的原因時說:“尋李賀不能忘楚,或為餬口之方,或為兄弟之好;然似尚有不止此者。意賀入京之先,嘗往依其十四兄,故得飽領江南風色也。其《七夕》詩末云:‘錢塘蘇小小,更值一年秋。’注家多不明其何以忽及蘇小小,頗疑其不倫;明此當可釋然。”(《李賀年譜》)蘇小小是南齊錢塘名妓,此當指詩人之所愛。詩人另有《蘇小小墓》詩,或亦有相關之意。不論這樣那樣的推測是否得當,李賀都有類似高唐聚散的經歷。
揣摩其藝術特色,有三點:一、著力於揭示矛盾,求變求新。作者的這種藝術追求突出地表現在對比手法的運用上。例如開頭三句,使山與水相比照:峰巒高聳,巋然不動;江水綿延,翻滾不已。一者靜,一者動;一者高,一者遠;一者秀麗,一者混沌。於對比中生髮出氣勢來,顯得雄高遠,開闔動盪。二、重音疊字用得巧妙,豐富了語言的內涵。如開頭的“碧叢叢”。中間的“瑤姬一去一千年”,兩個“一”字,一虛一實,似乎彼此不相干,其實聯繫緊密,具有非凡的表現力。“一去”有“去不復返”的意思,而“一千年”則暗示逝者的無情和時間的無情。多情的“楚王”望眼欲穿,卻始終不見神女的身影,這就有效地濃化了詩歌的悲劇氣氛。三、出奇制勝,用暖色調錶現悲涼的景況,很成功。末句“椒花墜紅濕雲間”,紅不僅是暖色,且多用以渲染喜慶場面,這裡把它和動詞“墜”字、形容詞“濕”字相綴連,慘紅的顏色和凋殘的態勢令人觸目傷懷,就象墮樓的綠珠引起後人廣泛的同情、惋惜和哀傷那樣,所有美好的、充滿生命力的事物被毀棄,更加劇人們的傷感心情。

作者

李賀像李賀像
李賀(790-816)唐代詩人。字長吉,福昌(今河南宜陽西)人。唐皇室遠支,家世早已沒落,仕途偃蹇,僅曾官奉禮郎 。因避家諱,被迫不得應進士科考試,韓愈曾為之作《諱辯》。和沈亞之友善。其詩長於樂府,多表現政治上不得意的悲憤,對宦官專權、藩鎮割據的現實,也有所揭露、諷刺。又因其多病早衰,生活困頓,詩中於世事滄桑、生死榮枯,感觸尤多。善於熔鑄詞采,馳騁想像,運用神話傳說,創造出新奇瑰麗的詩境,在詩史上獨樹一幟,嚴羽《滄浪詩話》稱為“李長吉體”。但也有刻意雕琢之病。後世有人稱之為“詩鬼”。有《昌谷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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