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角弓》

《小雅·角弓》是先秦時期流傳下來的一首詩歌。

作品信息

【名稱】《小雅·角弓
【年代】先秦
【作者】無名氏
【體裁】詩歌
【出處】《詩經》

作品原文

角弓
騂騂角弓(1),翩其反矣(2)。兄弟昏姻(3),無胥遠矣(4)。
爾之遠矣,民胥然矣(5)。爾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6),綽綽有裕(7)。不令兄弟,交相為(8)。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於已斯亡(9)。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10),如酌孔取(11)。
教猱升木(12),如塗塗附(13)。君子有徽猷(14),小人與屬(15)。
雨雪瀌瀌(16),見晛曰消(17)。莫肯下遺(18),式居婁驕(19)。
雨雪浮浮(20),見晛曰流。如蠻如髦(21),我是用憂。

注釋譯文

【注釋】
(1)騂(xīn)騂:弦和弓調和的樣子。
(2)翩:此指反過來彎曲的樣子。
(3)昏姻:指異姓兄弟。
(4)胥:相。
(5)胥:皆。
(6)令:善。
(7)綽綽:寬裕舒緩的樣子。裕:寬大。
(8)瘉(yù):病,此指殘害。
(9)亡:通“忘”。
(10)饇(yù):飽。
(11)孔:恰如其分。
(12)猱(náo):猿類,善攀援。
(13)塗:泥土。附:沾著。
(14)徽:美。猷:道。
(15)與:從,屬,依附。
(16)瀌(biāo)瀌:下雪很盛的樣子。
(17)晛(xiàn):日氣。
(18)遺:通“隤”,柔順的樣子。
(19)式:用,因也。婁:借為“屢”。
(20)浮浮:與“瀌瀌”義同。
(21)蠻、髦:南蠻與夷髦,古代對西南少數民族的稱呼。
【譯文】
角弓精心調整好,弦弛便向反面轉。兄弟婚姻一家人,不要相互太疏遠。
你和兄弟太疏遠,百姓都會跟著乾。你是這樣去教導,百姓都會跟著跑。
彼此和睦親兄弟,感情深厚少怨怒。彼此不和親兄弟,相互殘害全不顧。
有些人心不善良,相互怨恨另一方。接受爵祿不謙讓,輪到自己道理忘。
老馬當作馬駒使,不念後果會如何。如給飯吃要吃飽,酌酒最好量適合。
不教猴子會爬樹,好比泥上沾泥土。君子如果有美德,小人自然來依附。
雪花落下滿天飄,一見陽光全融銷。小人不肯示謙恭,反而屢屢要驕傲。
雪花落下飄悠悠,一見陽光化水流。小人無禮貌粗野,我心因此多煩憂。

作品鑑賞

關於《角弓》的主題,《毛詩序》已說得相當明白:“《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雖然詩中所刺,是否確指幽王難以認定,但為王室父兄刺王好近小人,不親九族,而骨肉相怨的作品是可信的。從社會分析的角度看,這首詩反映的實際上是遠自父系氏族社會沿襲而來的一種宗法思想,也就是以宗族為紐帶而相互依存結為政治經濟勢力的思想。雖然在詩的第一章提及兄弟昏姻,好像是將同姓兄弟與異姓兄弟並說,以至於何楷以為這首詩是“刺幽王寵任昏姻而疏遠兄弟之詩”(《詩經世本古義》)。但從詩第三章兩提兄弟不及昏姻可見詩的重點是落在同姓兄弟上的。
全詩共八章,取喻多奇,因而給人“光怪陸離,眩人耳目”的感覺,仔細誦讀,方可發現各章之間確有內在脈絡流動,且有機交融,渾然一體。
首章“騂角弓,翩其反矣”,是用角弓不可鬆弛暗喻兄弟之間不可疏遠。“兄弟昏姻”已如前所述,是同類連及,並無確指,著重點是同宗兄弟。“兄弟昏姻,無胥遠矣”,為全詩主題句,以下各章,多方申述,皆以此為本。
第二章敘說疏遠王室父兄的危害。“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效矣”,四句皆以語氣詞煞尾,父兄口氣,語重心長。作為君王而與自家兄弟疏遠,結果必然是上行下效,民風丕變,教化不存。
第三章用兄弟之間善與不善的兩種不同結果增強說服的效果。和善的兄弟相互平安相處,泰然自得,不和的兄弟相互殘害,不能自保。如果說這一章還是因說理的需要而作的正反兩方面的假設,那么第四章則是通過現實中已成為風氣的責人不責己的小人做法直言王行不善的社會惡果。“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於己斯亡”,不善良的兄弟間只知相互怨怒,不顧禮儀道德,為爭爵祿地位各不相讓,涉及一己小利便忘了大德。所以鍾惺云:“‘相怨一方’,說盡千古人情。‘受爵不讓’是相怨之根。故‘老馬’以下皆承此意。”(《評點詩經》)
第五、六兩章以奇特的比喻、切直的口吻從正反兩方面勸誘周王。只有自身行為合乎禮儀,才能引導小民相親為善。“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取譬新奇,以物喻人,指責小人不知優老而顛倒常情的乖戾荒唐,一個“反”字凸現出強烈的感情色彩。“如食宜饇,如酌孔取”,正面教導養老之道。第六章更是新意新語競出。“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用猿猴不用教也會上樹,泥巴塗在泥上自然粘牢比喻小人本性無德,善於攀附,如果上行不正,其行必有過之。後兩句“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又是正面勸戒,如果周王有美德,小民也會改變惡習,相親為善的。此意與後世所謂“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正相一致。
詩的最後兩章以雪花見日而消融,反喻小人之驕橫而無所節制和不可理喻。“莫肯下遺,式居婁驕”和“如蠻如髦”說的是小人,卻暗指周王無道。有鑒於此,詩人不禁長嘆“我是用憂”,此“憂”非為自身憂,也非為小人憂,而是為國家為天下而深懷憂患。
全詩因是父兄口吻,所以“少微婉,多切直”(陳子展《詩經直解》引孫緘語),少了一些通常意義上的詩味。又正因為是父兄口吻,全詩以氣貫通,或取譬,或直言,都在光怪陸離中顯示出一種酣暢,一種奔涌的激情。孫鑛所給的“風骨自高奇”的評價可謂知音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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