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疤痕》屬短篇小說，由作者紅薯苗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紅薯苗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愛悠悠,恨悠悠.....》， 《到城裡去》 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節選
夏日的疤痕
五月四日這一天，我做了兩件後悔事。
一件是我不該把我去廣東打工攢下來的所有的財產5000元借給趙雅明。二是我不該去那個叫“東方名都”的地方K歌。
你說我一個快30的人了，難道連“借錢由你，還錢由我”這種簡單的道理我都不懂嗎？我的頭腦還不至於短路成那樣。
可我還是借了，原因是印象中的趙雅明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一個還算踏實的老實人。不然的話我再豪爽，也不至於“三八”成那樣。再說，還有孫小麗在啊。她是我的死黨加密友，好得可以同穿一條內褲。她對我把錢借給趙雅明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和趙雅明很熟的，應該了解趙雅明的為人。我不放心還能咋的？
那天我和孫小麗正在街邊的小吃灘吃早餐，一邊吃一邊海侃著我闖蕩廣東的非凡經歷。當然我把自己的經歷加入了非常多的形容詞，為的是儘量讓這個連小縣城都很少走出過的孫小麗增長一點見識，為了讓她佩服我，更為了炫耀我自己。當然更重要是：為了讓她不拿別樣的眼神看我，你知道，在一般的城市，特別是在我們這樣的一個小山城裡，到了像我這樣的年齡還待在閨中，甚至連男朋友都還沒有的大齡女孩。別人都拿一種異樣的眼光瞧你，好像你不是身體有了毛病就是心理出了問題。這讓我很不舒服，無形中，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特別是在孫小麗的眼裡，我能讓她也拿這種眼神瞧我？顯然不能，我得為自己增加一些和她不一樣的砝碼，以掩飾我心中的不安。
我和孫小麗聊得唾沫橫飛，她的唾沫都飛到了我的臉上來了，我的唾沫也飛到了她的臉上去了，我們吹呀笑呀，就在我們忘乎所以的時候，趙雅明來了。
趙雅明的樣子變了。中學時黑瘦的趙雅明身高長了一截不說，腰裡也好像別了一個游泳圈，鼓鼓的，似乎要把衣服撐破了。我順著他的腰抬頭看，就看到了趙雅明左前胸的一個很大的“狼”標誌，我的頭腦里立刻閃過了“七匹狼”這幾個字眼。“七匹狼”可是名牌服裝，但穿在趙雅明的身上，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可究竟是哪兒不對勁，我又說不上來。我心裡想：該不是冒牌貨吧？這樣一想，我撲哧一下笑了。趙雅明眯起了眼睛看了看我，跟著我笑了。我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趙雅明，這一打量我發現趙雅明竟然留了和劉歡一樣的長頭髮，裝束也和劉歡差不多，舉手頭足有一股劉歡的味道，很明顯，十足的劉歡冬粉。
趙雅明盯著我的眼睛，看得我趕緊把頭扭向了一邊。余光中我看到了趙雅明很劉歡的向我伸出了手說：“說老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們。”
我不得不把頭重新扭向他。學著他的聲調對他說：“說老實話，你真的很‘劉歡’！絕對是中老年人的偶像喔？”
趙雅明又眯起了眼睛，又很“劉歡”地對我說“謝謝，謝謝你”。
後來我們就一同去了茶館，喝了一上午的茶。經過孫小麗嘴，我對趙雅明有了一定的了解。他還和中學時代一樣，老實巴交。有事總是先替別人著想。雖然做了蠻長時間的生意，但因為沒有商人的奸詐，所以錢賺得並不多。這我絲毫不懷疑，要是趙雅明生意做得很大的話，哪得空陪我們喝茶？
趙雅明說：“說老實話，我現在想開一間桂林米粉店，專營早餐。地兒已經找好，就是資金還沒有到位，現在正為籌錢而發愁呢。
我毫不猶豫地就說我能借他五千。
趙雅明撐大了眼睛，用他超乎肥胖的手指拉起我的手，眼睛裡閃爍著感激，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老實說，你真的願意幫我的忙？”
我沖他眨了眨眼睛說：“乾！我支持你！”
趙雅明放開我的手，粗短的手指握成了拳頭。在茶桌上猛的一擂，縫似的眼睛很努力的往上一瞪。咬著下唇，從牙縫擠出了一個字：“乾！”
第二天就是五月四日，我早上早早地就去了銀行，把僅有的五千元取了出來，和孫小麗一起約了趙雅明。
趙雅明接過錢，很激動！用他的大手握著我的小手使勁兒甩了幾下。臉上泛著驚喜叫道：“哥們，你真豪爽！真豪爽！”
趙雅明說很感謝我，非要請我和孫小麗去爽一回，於是那天晚上我們就一起去了那個叫做“東方名都”的地方。
那天晚上“東方名都”的人不多，都是來K歌的多。我天生不會唱歌，幸好為我這樣的人準備了舞廳。我舞跳得還不錯。這讓我興奮。一個晚上我都拉著孫小麗往舞池裡跑。舞池裡人不多。我和孫小麗放開了跳，嘻嘻哈哈的瘋轉個不停。
跳快三步的時候，我帶著孫小麗轉呀轉呀，轉著轉著就覺得頭也跟著轉了起來。我感覺自己快要倒下了，想停下來，身體卻不聽使喚了。我呀的一聲向一邊倒了過去。孫小麗也朝我的身上壓了過來。慌亂中我倒在了一個人的懷裡。感覺中那個人抱住了我。迷糊中我看到了一張微笑著的臉。他沒有說話，很認真地抱著我，把我放進旁邊的沙發里，然後走了。
我愣在一旁，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匆匆一面過後，我一晚上都在有意識地在尋找他，他的微笑讓我陷入了一種無比亢奮的意識里。整整一晚上，他都沒有再出現，這讓我又陷入一種無比的失落中。
這匆匆的一笑，竟然讓我刻骨銘心。以至於在以後的一個個孤獨的夜晚裡，我都在幻想著，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和他重逢。天知道，就是這樣的幻想，竟然常常讓我幸福得無地自容。
2
孫小麗這個人真的很棒，我之所以敢去廣東闖蕩，全都仗著她。用她的話說，她是我的堅強後盾。
這個堅強後盾，為我解決了一切後顧之憂。我的所謂後顧之憂指就是我那個年過花甲的老娘。（我那糊塗的父親，在我還差一年沒有念完中學那年就急著去天堂享受去了。絲毫也沒有顧及我和老娘的艱辛。）老娘雖然身體也還算硬朗，看起來比實際年齡也要年輕了許多。可畢竟上了年紀了，我是她唯一的女兒，唯一的親人。我能把她一人扔在家裡，然後自己去逍遙快活，去過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嗎？這顯然不妥。我要是那樣做的話一定被人罵作不孝，那可是要遭天譴的。可因為有了孫小麗，我硬是做了這樣的事情。沒有這個堅強的後盾，試想我能這么放心地去闖蕩嗎？
闖蕩了多年以後，我不得不回來。一是因為孫小麗沒有能力繼續幫我照顧老娘。她的負擔突然加重了許多。二是我也一直覺得打工沒有什麼意思，除了辛苦，沒有找回所謂的金元寶。
我之所以說孫小麗沒有能力照顧我老娘，原因是孫小麗的丈夫得了重病，一種醫生都診斷不了的怪病，類似於老年痴呆症的怪病。醫生說按理30多歲的人不可能患老年痴呆，可孫小麗的丈夫事實上就是老年痴呆，所以醫生不敢下結論，只好說他得了不該得的病，需要長時間的休息。一下子，家裡的所有重擔都落在了孫小麗的肩上。不可能繼續幫我照顧老娘了。更何況在這種時候，我也應該呆在她們身邊她們身邊。減輕孫小麗的負擔的不是嗎？
一個禮拜過了以後，趙雅明攔住了往返於各種求職場所的我。他對我說：“哥們，老實說，我真的希望你能在我的早餐店裡幫幫忙。”
“老實說，我真的怎么怎么”是趙雅明的口頭禪。讓人聽了好像他有多真心似的。
我看了看趙雅明，心裡說我才不幹這個！
趙雅明大概覺得我一定不會答應，就又說：“老實說，我真的能給你比別的地方高很多的薪水的。”
我心裡一驚，趙雅明大概對我目前的窘境非常的了解。看在錢的面子上，我對趙雅明說：“你讓我考慮考慮吧”。
考慮的結果是我決定到趙雅明的店裡去。畢竟沒有人能和錢過不去。
3
到趙雅明的早餐店上班那天早上，我還看到了孫小麗，這個傢伙，事先也不告訴我一聲，沒有想到她也來了這裡上班。不然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趙雅明的邀請的。
孫小麗走過來，樂呵呵地對我說：“我就知道你我能成為同事，我事先沒有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我朝她揮了揮拳頭，看到她那調皮的模樣子，忍不住就擂了她一拳。她裝著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我也哈哈大笑起來。
趙雅明把工作做了分工。
我的工作是收銀，孫小麗的工作是切肉，除此之外還有一男兩女，分別負責廚房和大廳的服務工作。
一切準備就緒，趙雅明把一掛紅鞭炮點燃，噼噼啪啪的響過之後，就迎來了一大幫食客。這些客人都和趙雅明打著哈哈，看樣子是趙雅明的熟人。他們很豪氣地把錢丟給我，有些甚至零錢都不讓我找。我暗自覺得趙雅明還真的是個人物，不然怎么這么多的朋友？又都這么豪爽。這等於給我們帶來了好的兆頭，做生意的都講究兆頭，第一天開業，肯定得有所講究。
4
果然不出我所料，生意相當的紅火。從早到晚，客人來了一批又一批，早上6點到9點，是吃早餐的高峰期，我一刻也不閒著。花花綠綠的鈔票進來了許多又出去了許多。忙得我眼花繚亂。可我忙得很開心，也很塌實。
中午，客人會漸漸地少，這時候我就會把收來的鈔票收拾整齊，然後清點好，再在本子上記上當天的收入。
這時候趙雅明就會從門外進來。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把鈔票一抓，然後往包里一塞，連數都不數。然後就在我準備的本子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在本子上籤字是我要求趙雅明做的，每次趙雅明簽字時都會對我說：“說老實話，我真的很相信你，沒有什麼必要天天簽字的。”
我總是笑笑，心裡想：還是搞清楚為好，錢的東西有誰說得清楚啊？
不過趙雅明相信我，這點我從不懷疑，你想，我作為一個收銀的人，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把一張或者兩張票子往自己口袋一塞。這有誰知道？而且據我觀察，趙雅明經常不呆在店裡，而且也沒有任何的防範我的措施。也就是說我完全具備偷揣一兩張大鈔的可能，可是我不會這么做的。我最痛恨的就是對朋友不夠忠誠的人。
拍良心說，我把趙雅明當朋友，不然我不會借他5000元的。
閒空下來，孫小麗會從後面走到前台來，和我聊聊天，開開玩笑。有一天，孫小麗忙完後從裡面出來，看了看正在埋頭數錢的我。笑眯眯地對我說：“錢可真多啊，看來還是趙雅明有遠見，如今像他這樣有遠見的人不多了。”我顧著數錢，沒有心思理她，她顯然不太高興，她一把把我碼好的錢甩回抽屜，對我說：“我在跟你說話，你怎么愛理不理的？”
我說：“你別鬧好不好？我哪有不理你？你等我數好錢再說好不？一會趙雅明拿錢了。”
孫小麗嘟囔起她那薄薄的嘴唇，帶著醋味說：“你的心裡就只有趙雅明？”
我沒有生氣，對孫小麗說：“你說怎么就怎么著吧，反正你得讓我把錢數清楚再說。”
這時候進來了一個客人，孫小麗有些生氣地切肉去了。
我看了看孫小麗的背影，覺得她的話有些莫名其妙。
5
來我們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知名度也越來越高，特別是店對面學校的學生，天天都很早地在我們的店門口排好長隊等候。這自然會激起旁邊店主的不滿。但這毫不影響我們的生意。弱者強食，這在商業界裡屢見不鮮，誰叫你不強，不強光眼紅有什麼用呢？
第一個月結束的時候，趙雅明不但給我們發了工資，還每人發了一個紅包。
拿到工資那天，孫小麗很高興。和我一同回家的路上。她問我拿了多少工資。我說700元。孫小麗又問：“你紅包是多少？”我說300.孫小麗瞪大了眼睛：“這么多啊？我怎么才200？憑什麼我少了一百啊，趙雅明也太欺負人了。”說完氣鼓鼓地走了。
我的心裡也直打鼓！按理我和孫小麗一樣，都是店裡的員工，雖然說我做的是收銀工作，風險大些，得時時警惕著假鈔，又時時都得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可人家孫小麗一來上班就不停地切肉，有時候手都切起了血泡，工作也挺辛苦！更何況孫小麗家也確實比我還需要錢，趙雅明怎么不多給她而多給我了呢？
難道趙雅明對我有那么點曖昧的意思？
我反覆的掂量了趙雅明近兩個月的行為，覺得沒有這可能。再說，人家趙雅明可是有妻子的人，至於對我有那種意思嗎？
我為我自己的幼稚想法感到好笑。
晚上，我草草吃過晚飯，決定去孫小麗家，我想把趙雅明多給的300元送給孫小麗，她有困難，我作為她的好朋友，理應為她分擔。
孫小麗沒有接我的錢，眼睛卻濕潤了。
我說：“我們是好姐妹，不要跟我分彼此。”
孫小麗說：“是我多心，其實趙雅明給你的紅包多一點是應該的。他是相信你才會給你管錢。”我說：“管他是何原因，我們都不要為這種事情鬧彆扭，傷了你我的和氣，畢竟多一些總比少一些好，這可以解決我們目前的困難。我們還和過去一樣，是好姐妹，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孫小麗拉起了我的手，想對我說點什麼。預言又止
6
用食客如雲這句話來形容我們的早餐店一點也不過分。有很多人都是每天必光顧的。這讓我們很開心，畢竟，老闆收的錢越多，發給我們的紅包也會越大。
閒下來，我的心裡總會有種不安，確切地說我覺得會有什麼大事發生，這種預兆到底來自何方我又說不清楚了，有時候我會想我們店的生意這么好，旁邊的店主一定會找機會找渣。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我覺得我很蠢，這種事情有必要我來操心嗎？我對這個店存亡的擔心，只不過是5000元在作祟。
我的不安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那天我把活忙完了，正坐在廳里的桌子上吃早餐。早餐剛吃了一半，（早餐是我剛從隔壁店裡買回來的。趙雅明一在店開業之初就警告過我們，不許我們員工在自己的店裡吃早餐，要吃必須到旁邊的店裡去買，開始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習慣了也就好，我一般都等忙完了一陣再到門口右邊的店裡買早餐，然後帶回來吃。）一群帶大蓋帽穿著制服的人就闖了進來。他們跑進了裡間，嚇得孫小麗大叫了起來。大蓋帽叫囂著在店裡找了一番，結果什麼沒有找到。跑過來把我吃的米粉用塑膠裝了，拿走了。
那天，趙雅明很遲都沒有到店裡來拿錢。我只好把錢拿到銀行開了個帳戶把錢存了，心裡直打顫。預感到店裡可能出大事了。米粉店也許開不成了。那我的五千塊………，我愈想愈怕，整個下午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
傍晚的時候趙雅明給我發來了簡訊。他說：“謝謝你，青兒，你救了我，也救了我們的店。”
我心裡想：我做了什麼了嗎？謝從何說起？
他竟然把我稱為“青兒”，這讓我多少有點彆扭。
可我還是給他回了一個簡訊，我說，謝我什麼？
我心裡想：只要店沒有事，那才是最重要的，管他稱我作什麼呢，稱我作什麼這又有什麼重要呢？
在我心裡直發蒙的時候，趙雅明又給我發了簡訊，他說：“青兒，我必須馬上見到你。”
要馬上見到我？趙雅明有點不正常？
我決定到店裡去找他，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正準備出門，趙雅明就敲門了，還拎來了一包滋補品。
老娘以為是我的男朋友來了，嘴巴怎么也合不攏。在一旁看著趙雅明笑。笑得假牙都要掉出來了還笑，毛已經稀疏的眉頭舒展開了，看著像換了一個人。
老娘高興是有理由的。我從廣東回來後，她三番五次地托人幫我物色對象，生怕我耽誤了美好青春。一次次被我拒絕見面之後，老娘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皺得眉頭都快成老樹皮了。這會兒來了個送上門的，難免會誤認為是我的男朋友。老娘表現得有點熱情過度，又是讓茶又是讓坐，生怕怠慢了未來的女婿。
我把老娘支到一旁，問趙雅明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趙雅明說：“說老實話，真的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就是覺得很想見你。”我說：“沒事見我做什麼？店裡出了什麼事情嗎？”趙雅明說：“老實說，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就是有什麼事情，也有你這個福星照著。我還擔心什麼？”
我心裡說：鬼才是你的福星呢？不就是從我這借了5000塊錢嗎？有必要這樣拍馬屁嗎？
趙雅明又說：“說老實話，我真的很想謝謝你。”
我說：行了，不就是5000元嗎？你有了以後再還就是了，再說店不是開得好好的嗎？
說老實話，我很不耐煩看趙雅明那張胖臉。於是我說我想到外面去走走，你回去吧。趙雅明說：“老實說，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到外面去不安全的，我做護花使者吧？”
我白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你有完沒完？我去和男朋友約會，你也跟上嗎？”
趙雅明說：“青兒，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的。說老實話，我真的想把心剝開給你看。”
“沒事你剝心做什麼？你快走吧！”我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趙雅明只好走了，我心裡想：趙雅明該不會真的對我有意思吧？怎么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呢？
7
來吃早餐的人絡繹不絕。經過大蓋帽事件，趙雅明親自到店裡把關來了。
趙雅明賺了錢，可一直都沒有跟我提還錢的事。這讓我有點忐忑。自己問又覺得不好意思。我心裡想，假如趙雅明把錢還了我，我應該早點離開的好。
一天，我和孫小麗一同下班，肩並肩走到半路，我忍不住和孫小麗提起了5000元的事。孫小麗說：“他才不提還你呢，是你自己把錢硬要借給他的。又不是他向你借的。”我說：“那不是他需要錢用嗎？”孫小麗撲哧一下就笑了：“你還真傻呀？趙雅明會差你這5000元？他是想釣你這條大魚喲。”說完還用肩膀撞了我的肩膀一下，臉上寫滿曖昧。我說：“孫小麗，話可不能亂說，人家趙雅明可是有老婆的。”孫小麗說：“有老婆怎么拉？有錢人都想有個二奶三奶的。”我瞪了孫小麗一眼，看到她那曖昧的表情，我不太痛快了，就把聲音提高了八度：“要做二奶三奶你去做好了。”說完我氣憤地走了。
我感覺腳下像生了風。
孫小麗沒有追我。她才沒有閒工夫追我呢，家裡還有那個痴呆的丈夫在等著她。
說起來，孫小麗也真可憐，收入不穩定，丈夫沒有得病前還可以勉強維持生計，如今治療丈夫花完了所有的錢不說，眼看丈夫越來越遲鈍。她的心也許像火在燒呢，我怎么能跟她生氣呢？我跟她生氣我還是人嗎？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孫小麗從前門進來，我趕緊和她打了招呼。她也對我笑了笑。
我主動和她套近乎，為的是孫小麗不再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8
店裡的高峰期剛過，食客少了許多。我也舒了一口氣，剛抬起頭，就看見孫小麗慌裡慌張的從裡面跑了出來。手裡還握著手機，邊走邊對著手機喊：“我馬上就到，我馬上就到。”
看孫小麗慌張的情形，我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趙雅明也慌裡慌張的跑到我面前，指著孫小麗說：“快，跟上去。”
我趕緊追了出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孫小麗家出了大事。
他的丈夫高雄死了！
高雄是鄰居幫忙送到醫院的，聽說是從四樓視窗跳了下去。人還沒有到達醫院就沒氣了。
孫小麗很傷心。
我也為孫小麗傷心。陪著她掉起了眼淚。我心裡想，這可怎么辦呢？孫小麗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寡婦。還拖著個五歲的男孩，以後的日子該咋過呀。
不過我又一想，孫小麗的丈夫死了也省心。他那種怪病，拖得起嗎？即使拖著，不也得把孫小麗拖垮？拖死？
想到這我倒不怎么傷心了。
處理完後事，孫小麗她表現得特別的堅強。她的冷靜讓我覺得安慰，畢竟孫小麗並沒有我想像的那么糟糕。以後養育孩子的事情，我想我作為她的好朋友，也會盡一份力的，畢竟我說過要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
9
7月2日，我剛回到家，就接到了趙雅明的簡訊，簡訊里說：“青兒，生日快樂。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到”溫馨園“來，有個同學聚會。”
我一驚，竟然還有人記得我的生日？說實話，我的生日連老娘都很少記得起。
於是，我感動了一會。然後我又想，要是另一個人記得我的生日就好了。這個時候，那個人的笑臉在我的腦海里清晰無比。可我連他姓啥名誰都不知道。有可能給我發簡訊，有可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嗎？我想呀想呀，覺得頭腦里一片餛飩。快要炸開了，所以我命令自己不再去想，儘量讓自己被眼前的簡訊感動著。
感動的結果是我決定到“溫馨園”去。
晚上，我簡單梳洗了一下，就直奔“溫馨園”來了。
我剛一進門，就響起了“生日快樂”歌，音樂很響亮，像奏國歌似的。一排中學同學邊拍手邊跟著音樂唱歌。夾道歡迎我，像迎接貴賓似的。搞得我暈乎乎的，像明星似的。我被同學們眾星捧月般的擁進了包廂。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眼淚直在的眼眶裡打轉。
活了近30年，第一次被人當成了女皇。有點受寵若驚。
我被安排在趙雅明的身邊坐下。然後在趙雅明的指揮下，我一個一個地辨認老同學。雖然十多年不見面，同學們的樣子還能依稀找到。幾乎所有的同學都被我一一叫出了名字。屋裡瀰漫著一種久違了的溫馨。我喜歡這種氣氛。所以心情也舒暢無比。
孫小麗坐在我的對面，看得出她也很高興，眉飛色舞地正和一個男同學咬耳朵。
屋裡靜了下來，孫小麗抬起了頭，笑著對大家說：“妃青現在還是孤身一人喔，還沒有結婚的同學你們得抓住機會了。”
同學們長長地“喔”了一聲，誇張地都睜大了眼睛。有一個叫孫楠的男同學竟然走出位子，走到我身邊來，挨著我坐下了。一臉曖昧的笑容。盯著我直咂嘴：“真的啊？看來我得抓住機會硌？”說完要來抓我的手。孫小麗在一旁樂呵呵補充了一句：“妃青，你可要小心了，聽說孫楠正在鬧離婚呢？”說完她繼續咬她的耳朵去了。
我很尷尬的坐著，看到孫楠越湊越近的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去外麵點菜的趙雅明回來了。他走到孫楠身邊，粗著嗓子說：“你，走開！”
孫楠抬起頭看了看趙雅明，不高興地說：“為什麼呀？不走又如何？”
趙雅明不願意和他多說，一把推開他自己坐了下來。孫楠一個趔趄，一頭撞在了旁邊那位叫龍輝的同學身上，險些兩人一起摔倒。
空氣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孫楠氣呼呼的要衝過來。看樣子非要和趙雅明比劃比劃不可。
為了不讓矛盾升級，我趕緊站起來，攔在孫楠面前，不讓孫楠走過來。孫楠看看我，忽然就笑了，他說：“我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後大家都會意似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感覺彆扭到了極點。大家都認為我和趙雅明是那種關係。他們誤會得一塌糊塗。
我想解釋，可我知道這種情況下越解釋越壞事，除非我撕破臉。
我不忍心攪了大家的飯局，畢竟人家趙雅明也沒有什麼惡意。而且還為我的生日這么費心，我能這么小氣嗎？
菜上了一桌子，同學們喝呀，鬧呀。都高高興興的，臉都紅了，脖子都粗了。這時候孫楠說：“趙雅明，你應該和妃青來一杯交杯酒啊。”
孫楠這么一說，同學們都鼓起掌來，在同學們的慫恿下我只好照辦。
然後我又自覺的和所有的男同學都喝了交杯酒。交杯酒這玩意兒，喝起來真的TMD的爽，不過交杯酒這東西。喝多了那還叫交杯酒？
不過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我不希望我被大家特別是趙雅明誤解。
這一夜，是我生平過得最盡興的一夜。
10
那一晚過後，趙雅明給我塞紅包次數明顯得多了起來，他把紅包往我的手袋裡塞。而且往往是我回到家裡才發現。我通常都會把紅包趁趙雅命單獨一個人來拿錢的時候塞回他的手裡。我知道趙雅明的用意，他想用錢來收買我，無非是像孫小麗說的，做他的二奶或者三奶。
為了他不誤會我。我決定炒了趙雅明的魷魚。
當然，我炒趙雅明魷魚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從孫小麗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些趙雅明的情況。趙雅明其實是一個有錢人，他不但擁有現在這個有早餐店，還另開有兩家大的餐廳。“溫馨園”是其中一個。可見趙雅明騙了我，我覺得不應該繼續信任他。
趁著趙雅明來拿錢的當兒，我對趙雅明說：“我明天不來上班了，我找到了其他的工作。”趙雅明的額頭很“劉歡”地皺了一下，然後又努力地撐大他那縫似的眼睛，很驚訝的看著我說：“老實說，為什麼？”我說：“不為什麼？”趙雅明說：“老實說是我給你的工資不夠高嗎？”我說：“不是。”趙雅明說：“老實說，那為的是什麼？”我懶得和他論理，把抽屜鑰匙一丟給他就跑了出去。趙雅明手裡拿著鑰匙，嘴裡“哎…哎…。哎…。”地叫著追了出來。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腳下像踩著風，想儘快的逃出趙雅明的視線。沒想到踩著了一塊西瓜皮，身體往後一仰，剛好一輛機車飛也似的開了過來，在我手臂上一划。我往後仰的身體猛的又往前沖了過去，頭就磕在水泥地板上了。頓時，我覺得眼冒金星，頭也像在不停地膨脹。既而是劇烈的疼痛。趙雅明追了上來，拉了一把倒在地上的我。然後大聲朝著機車的方向叫：“停，停下，走，走得脫？”
趙雅明折回來，拉了拉躺在地上的我，嘴裡粗聲罵道：“跑？跑？跑？你跑得掉，你死定了！”然後手忙腳亂地叫車把我送醫院。
趙雅明看起來很著急！他叫醫生給我做CT，拍X光，把我全身都檢查完了才放心的把我送回家裡去。
老娘看到我鼻青臉腫的回來，嚇壞了！
她大聲責問趙雅明到底怎么回事。趙雅明簡單地說了事情的經過。老娘很不客氣地對趙雅明喊道：“你個要遭天譴的，要是真喜歡我的女兒，怎么讓她受這種苦？”。
我很生氣，你說老娘怎么能這樣說？人家有說過喜歡我嗎？就算趙雅明真的喜歡，我還不喜歡他呢！於是我對老娘說：“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我的頭很疼，本來很生氣的，可說出的話卻對老娘一點威懾力都沒有。老娘轉過臉來，樣子兇巴巴地對我嚷“什麼話，連你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我怎么放心把你嫁給他啊？”
母親誤會得沒法救藥！
我看看趙雅明，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喜悅。對老娘說：“說老實話，真的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妃青受這樣的苦。”
看在趙雅明在醫院著急的份上，我不再跟他計較說了什麼。
趙雅明走了之後，我對老娘嚷：“媽，我說過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你怎么這樣說話？”老娘換了一張慈祥的臉，對我說：“不是？不是他這么關心你？說實話，我還真的喜歡他哩，他不但樣子和劉歡像，人還挺善良的。有這樣的女婿我還真知足拉！”
老娘她真難得，竟然還知道有個叫劉歡的歌星，還偶像！難怪最近老聽他哼哼什麼“大河，北斗”的歌曲。原來她也迷上了歌星。
我耐著性子對老娘說：“人家有老婆。”
老娘沉默了一會，很深沉地說：“有老婆怕什麼啊？不是可以離嗎？”
老娘的思想竟然如此開放。
老娘看看我疑惑的臉，又說：“你看看人家對你的情誼，真難得喔，這輩子要是有他這樣的人照顧你，你老娘我也就放心啦”。
我說：“老媽，你怕我嫁不出去嗎？想我嫁那樣的人？”
老娘唬起了臉，對我說：“我就中意他那樣的本分人！”
我很想對老娘說：“你中意你嫁去吧？”頓時又覺得這話不妥，也就沒說。
我只好躺下來睡了。
躺著躺著又看到了那張微笑的面孔，我在心裡默默的呼喚：你到底在哪兒？到底在哪兒啊？這樣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夢裡全是草地，草地上開滿鮮花，我和他在草地上追逐嬉戲著………我們笑啊，跳啊，幾乎忘記了一切……
我是在夢裡笑醒的，睜開眼睛，老娘正怪怪的看著我，她說：“你笑什麼啊？快把藥吃了吧？”
11
我頭上的傷還沒有好，趙雅明就出事了。孫小麗來告訴我的時候，我正往傷口上塗藥酒。
孫小麗說：“趙雅明和別人打架給公安抓了。”
我一驚，問孫小麗：“好好的怎么就跟人打架了呢？”孫小麗看起來很著急，她一把搶過我手裡的藥酒說：“具體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把那人打得快要死了，現在住在醫院裡，生死未仆呢。”
我很不已為然，像趙雅明做事衝動的人，什麼事情乾不出來？
我奪過孫小麗手裡的藥酒，說：“管他呢，反正又不關我的事。”
孫小麗白了我一眼，說：“我看他八成是為了你才打的。”
我聽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有些心虛地對孫小麗說：“被打的那個人是飆車人？”
孫小麗說：“那你還以為會有誰呢？”
“那么說趙雅明是為了我而打的架？”我自言自語。
我怎么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么複雜。
趙雅明被關了，我能在袖手旁觀？不顧他的死活？這顯然不能！可我能做點什麼？我該怎么做？天知道我該怎么做呢？
苦思冥想之後，決定到醫院去，去看看那位被趙雅明打傷的人。爭取他的原諒也許事情不會變得太糟。
我提著一袋水果也提著心走進病房。病房裡很安靜，只有電風扇在殷勤地工作著，人都睡著了，我看了看傷者，他的頭上綁著厚厚的紗帶，臉也腫了起來。樣子看起來很年輕，旁邊的吊瓶很大，正一滴一滴地滴著。旁邊趴著睡覺的人，也許是傷者的父親。頭髮花白，微微的卷著。大概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抬起了頭來。看到我，他有點吃驚。他問我：“你是誰？”我努力地平靜了一下心情。儘量用平和的聲音對他說：“我曾經被他開車撞過，傷還沒有好呢！”說著我把頭上的傷疤亮給他看。他看了看我的頭，沒有說話。把目光轉向了他的兒子。許久，他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很無奈地對我說“他，我這做父親的都沒法管，學壞！偷偷把我的車開出去，又不好好開，飆車，闖禍了！”
我滿懷歉意地趕緊說：“再怎么說趙雅明都不應該打人，還把人打成這樣！”
父親看了看兒子，很無奈地說：“幸好他也沒傷著要害，吊幾天會好的，這也是給他的一個教訓。至於打人者，只要他願意出醫藥費，我就不追究了，畢竟，你也傷得不輕，我也很抱歉。”
看得出父親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人。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出門之前，已經做好了被打一頓的準備，對於我還說，被他們一頓也好，因為這樣我才不會覺得虧欠趙雅明什麼。
第二天的傍晚，趙雅明給我發來了簡訊。簡訊里說：“青兒，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趙雅明這個人，他一定瘋了。
對於這個瘋了的人，我只能逃避。
12
傷好了以後，我沒有到趙雅明的店裡去上班。趙雅明不怨其煩地來請，他在我的房間門口“妃青，妃青”地叫。他說：“妃青，你不要不理我，說老實話，沒有你我真的什麼都做不成，你是我的福星，我愛你。”母親也參和其中，叫我開開門，責罵我有話應該當面說清楚。
我覺得我說得清楚嗎？我有說清楚的必要嗎？
一天，趙雅明走了以後，我從房裡出來。老娘從背後猛的推了我一把。我被推得一個趔趄，一下子跌坐在飯桌旁邊的凳子上。
我瞪著眼睛對老娘喊：“你這是怎么拉？怎么推我？”
老娘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問問你，你得認真回答我，你愛趙雅明嗎？”我也一本正經地對老娘說：“不愛！”老娘說：“你不愛他，你為他做這么多？”我說：“我什麼也沒有做啊”。老娘說：“你騙得了別人你騙得了你自己嗎？”我說：“我誰也沒騙。”老娘又說：“你不愛他會為他做這么多？上次衛生檢疫部門的去查他的店，你幫他化解了，他免去了勞役之苦。這次他打了人，你又冒著挨打的危險去幫他求情，你敢說不愛他？”我吃了一驚，問老娘：“為什麼衛生檢疫部門要去查他的店，他的店有什麼問題嗎？”老娘說：“看來你還真的緊張他，你真的還是假的不知道？我聽說有人舉報他店裡的滷水有罌粟。味道非同一般，所以生意才這么好。”
老娘還在嘮叨，我聽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雞疙瘩。這么說我還真的幫了他的大忙？我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那個我在廣東打工期間看到的隱君子。他面黃肌瘦，嘴唇發黑，像霜打蔫的茄子。
我的眼前又出現了學生排的長龍似的隊伍。
趙雅明在做些什麼啊？
這不是喪盡天良的買賣嗎？而我竟然還做了他的幫凶。
正在我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孫小麗來了，兩個星期不見，她竟然又胖了不少，小肚子都有點隆起來了。
孫小麗說：“希望你能繼續回趙雅明的店裡幫忙，這也是趙雅明的意思”
我說：“我不！”
孫小麗又說：“其實誰都看得出趙雅明對你的真心，你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呢？其實只要有錢，又愛自己，做二奶也沒什麼不好啊？”
我看著孫小麗，像在打量著一個來自UFO的怪物，我說：“我不可能做人家的二奶的，不像有些人，一點廉恥都沒有”。
沒想到孫小麗說：“我是沒有廉恥，可我愛他。”
我吃了一驚，對她說：“說你愛誰？”
孫小麗很平靜的說：“我愛趙雅明，我才不管是做他的二奶還是三奶，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我差點被孫小麗的話嗆得半死，聲音也提高了八度，對她吼：“那你去做他的二奶好了，最好還給他生個私生子！”
孫小麗沒有生氣，反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你看？”
我順著她的手看到她正撫摩著自己的肚子，一副滿足得意的模樣。
我覺得孫小麗瘋了！
我看著孫小麗，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孫小麗繼續說：“他老婆沒能給他生一男半女，我願意給他生。”
我想說點什麼，可我始終都說不出一個字。我的腦海里只有浮現著兩個字：瘋子！瘋子！瘋子！
孫小麗走了，我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我心裡堵得慌，連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13
孫小麗來過後的無數個夜晚裡，我的頭腦都很亂，一會我覺得我應該舉報趙雅明，我不能讓這么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一會我覺得孫小麗是我的好朋友，她都為趙雅明這樣做了，趙雅明應該給她一個名分的。這樣一來，我豈不是辜負了好朋友？
就在我心煩意亂，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自稱是趙雅明妻子的人來了。老娘把她讓進屋。我的心裡忽然有些害怕，雖然我和趙雅明沒有什麼事。但全世界的人都認為我和趙雅明有事。我不能因為自己真的沒事就敢理直氣壯地面對她。
我準備迎接戰鬥。
她從門外進來，徑直走到我面前。我本能地用雙手擋在頭上，生怕她劈頭蓋臉的給我來兩下。
沒有想到她抿著嘴對我笑了笑，然後對我說：“妃青，你難道真的這么難請嗎？趙雅明真的需要你幫忙，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幫他？你要是嫌工資太少，可以叫趙雅明加啊，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答應的。”
聲音溫柔，沒有一點要致我於死地的意思。
我又懷疑自己遇上了UFO出來的怪物。這世界，怎么忽然都變了呢？
老娘出廚房裡出來，大概聽到了她說的話，連忙說：“好的，好的，我們妃青明天就去上班。”
老闆娘很客氣地把頭轉向老娘，對老娘點了點頭說：“我們真的很想妃青能幫忙，您幫我勸勸妃青，最好明天就去上班。”說完又很溫柔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把一袋子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戀戀不捨地走了。
她走了以後，老娘對我說：“這是趙雅明的老婆？小青，她絕對不是你的對手啊。看來你和趙雅明有戲。你得抓緊點。”
我說：“老娘你怎么這么糊塗啊？”
老娘說：“你才糊塗呢？這么好的男人你不去爭。”
老娘她怎么拉？她也曾經被外星人抓到UFO去過嗎？
我身邊的人瘋了！包括我那已過花甲的老娘！
更可氣的是，我身邊所有的人看我的眼神也不對了！他們覺得瘋的人是我，認為我神經不正常了！
我和他們的關係，就像這日漸炎熱的天氣般似乎要燃燒起來了。
我當然拒絕去上班。進入盛夏以來，我都一個人躺在悶熱的房間裡，吹著從電扇里吹出來的悶熱風。冷不丁地，還會接到趙雅明發來的讓我感到和這炎炎夏日一樣煩悶的：“我不能沒有你”“我愛你”之類的簡訊。這一切，都讓我覺得更加地煩躁不安。
稍微清涼的夜晚裡，我在想，要是這些簡訊來自另一個人的手機，給我的感覺一定不會一樣，那感覺一定是清涼的，一定會讓我在這個夏季里覺得無盡舒心。可是有這可能嗎？
14
我煩躁！我無奈！
煩躁無奈的結果是：我覺得我不應該再這樣沉默了，不然我真的要在這個夏季里瘋掉了。
我選擇了一個比較清涼的夜晚，主動給包括孫小麗在內的每一個人打了電話，他們約出來宵夜。
我懷著悲壯的心情來到靠江邊的“黃花山村”，很大氣地在選單上劃上了不少符號。然後耐心地等待每一個人的到來。
過了好一會，該出現的人才姍姍來遲。先是趙雅明，緊接著是孫小麗和老闆娘。孫小麗和老闆娘不知道說著什麼話，嘻嘻哈哈的樣子讓我覺得費解。
趙雅明向我伸出了手，眼睛直盯著我的臉。
為了他不至於誤會我的意思，我故意沒有理會他伸出來的手。
趙雅明對我說：“妃青，說老實話，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回來上班。”
我說：“趙雅明，今晚你得聽我的，你能不能不說話？”我的聲音嚴肅而且沒有表情。
趙雅明很聽話地坐了下來。於是我又說：“我不可能回去上班，之前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所以今天晚上請大家來當面說清楚。”
趙雅明看起來很生氣，他說：“你為什麼不回來？你準備去哪兒？你難道真的要我把心剝給你看嗎？”說著很衝動的扯開了他的胸口。露出一片黑糊糊的毛來。
我說：“我不是要你剝心給我看，我們之間存在著誤會，很大的誤會。”
趙雅明很無奈地把衣服往回一拉，把長頭髮很劉歡似的往後一甩說：“妃青，說老實話，你真的是我的福星，我就認定你了，反正你媽媽也沒有反對。你不就是想我離婚嗎？今天她也在。”他用手指了指剛走進來的老闆娘接著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她離婚的。”
我看了看老闆娘，她坐在孫小麗的旁邊，一點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反而還衝我點了點頭。
我只好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那你是什麼意思？”趙雅明聲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很不耐煩地衝著我喊。
“我對你從來沒有過那意思，請你不要誤會行了嗎？”我一點也不示弱。
趙雅明說：“你裝什麼裝啊，你還要我怎么樣你才願意？”
我看著這個無可救藥的人，撕破了臉對他嚷：“我永遠都不會願意！傷天害理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還巴望我喜歡你，你做夢去吧？”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趙雅明瘋了似的喊，順手就搶過了服務員手中的東西。猛地向我砸了過來。
我“哎喲”一聲就彈跳了起來，一股巨大的灼痛在我的胸口向周圍蔓延，天知道趙雅明是不是瘋了，他把一鍋滾燙的魚粥全都潑到了我的胸口上。
我疼得哇哇地哭，把旁邊的人都引來了，慌亂中那些人把我的衣服脫了下來，七手八腳地把我往醫院送。我任由人們的擺布，我的感覺里只有疼，疼得快要死掉了。
15
事情的結果非常糟糕，我的胸口包括右乳房在內全燒傷了，起了很多血泡，這些血泡連成一大片，動彈不得了。
大夫把我的衣服剪了，讓我的整個胸部裸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的感覺里沒有了羞恥，只有疼！疼！疼！我痛苦地呻吟著。
醫生也許怕我疼得厲害，一點一點地給我上藥，他的小心讓我心存感激，我看了看他，竟然看到那張臉，那張臉在我夢裡無數次出現過的臉。我閉上了眼睛，心裡想完了完了。
過了很久，他抬起頭對我說：“也許右邊的乳頭要壞掉，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他的關切讓我的疼痛加劇起來，我哭了起來。
待我的疼痛稍微緩解，孫小麗從外面走進來，她膽怯地看著我。似乎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可始終什麼都沒有說。
醫生把我送到病房裡去。趙雅明跟了進來。他有些手足無措。
我怨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對他說：“你死定了，我要告你故意傷害，還有你的店，我要告訴所有人你在滷水里做的手腳。”
趙雅明又看了我一眼，然後垂頭喪氣地走了。
我在醫院住下了，老娘來侍侯我。她的臉色相當的難看，嘮嘮叨叨地罵趙雅明“天殺的”。或者看著我的傷口傷心落淚。
16
在我情況稍微好轉的時候，孫小麗又來了，她給我帶來了兩大踏錢，先遞給我一踏，對我說：“這是你借給趙雅明的。”然後又拿起另外一踏說：“這是趙雅明給你的一萬塊，叫你補補身子。另外的醫藥費他會幫你結的。”
我拿起我自己的五千元，咬著牙對孫小麗說：“你叫趙雅明等著瞧好了，我一定要讓趙雅明負出代價，不會這么便宜他的。”
孫小麗看看我，想說點什麼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挺著她已經見形的肚子走了。
孫小麗剛走，老闆娘就進來了，她伸手想拉起我胸前紗布，也許想看看我的傷勢。我擺了擺手。她不好意思地把手縮了回去。她問我：“好點了沒有，還疼嗎？”我說：“這與你何關？”她沒有生氣，看著我的眼睛說：“發生這樣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誰都沒有辦法制止。”我把頭扭向一邊，她繼續說：“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我們可以賠你一筆錢的。”我把頭扭回來，憤怒地對著她說：“錢算個什麼東西，錢能讓我的胸口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嗎？趙雅明不但害我成了這樣，還做那些傷天害理事情，我一定要讓他受到懲罰的。”
老闆娘有些激動，她換了一副蔑視的眼神對我說：“他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是做了又怎樣？你不也是幫凶嗎？我知道你想得到趙雅明。你很愛他！”我說：“鬼才愛他！那是你們所有人的誤解”她又說：“算了吧，誤解？我們誤解你？你當我不知道？是誰把自己的身家都借給了趙雅明，是誰幫趙雅明平息了滷水事件，又是誰冒著挨打的危險去找受害者的家屬？這不都是你嗎？你還說你不愛趙雅明？不愛的話你能為他做這些？”
老闆娘停了一會又說：“我說過，只要你願意，我真的願意和趙雅明離婚。”
我的嘴巴立刻就啞了。這叫什麼事啊。
老闆娘看到我沒說話，以為我默認了又說：“只要你願意，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我說：“難道你不知道孫小麗已經懷上了趙雅明的小孩了嗎？”
老闆娘說：“我知道，我不能給趙雅明生，難道別人不可以給他生嗎？你要是願意，你也可以為他生的呀？”
我再次啞了嘴巴，我怒視著她，覺得這個人怎么這么愚蠢。思維這么這樣？她難道真的來自UFO？。
老闆娘看到我的白眼，有些激動地說：“你還別裝什麼清高，其實女人脫了褲子都一樣。”
我被她的話氣得心跳加速，索性摔了破臉，衝著她說：“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脫褲子！”
老闆娘盯著我的臉，很嚴肅得說：“你說什麼？你說你從來沒有和趙雅明脫過褲子？”
她的話太難聽，我把臉扭過一邊，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再和她多費口舌。
老闆娘看到我不耐煩的樣子又說：“我不管你和趙雅明之間到底發生或沒發生過什麼，但我不希望你和趙雅明過不去。”
我忍不住扭過頭來問她：“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這又是為了什麼？”
老闆娘很堅決地對我說：“唯一的解釋就是我愛趙雅明。話就說到這裡，你要聽不進去，後果可是你自己負。說完老闆娘走了。”
17
她像是在威脅我。我感到好笑，我的腦海里又出現了“瘋子”這詞。
老闆娘走後不久，我的手機響了。孫小麗來的，孫小麗電話里對我說：“沒有想到給你帶來了這么大的傷害，都怪我以前把你介紹給趙雅明，真的對不起了。”我說：“你說清楚點？難道趙雅明跟我見面是你故意安排的？”
孫小麗用沉默回答了我。
我問：“你為什麼要這么做？”
孫小麗說：“剛開始我是為了錢，趙雅明叫我幫他物色一個能生孩子的年輕妹。我就想起了你。他給了我五千塊。其實你剛把錢借給他。他轉手就給了我。你知道的，那時候我急需錢用。後來我才知道自己愛上了趙雅明。”
我罵她：“你個瘋婆子，你怎么這樣對我？”我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孫小麗長時間的沉默！
我稍微冷靜了一下，問她：“真的想把孩子生下來嗎？你還要相信趙雅明這種人嗎？”
孫小麗說：“我有我的打算，我們姐妹一場。你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我不應該再欺騙你。發生這種事，我真後悔當初把你介紹給趙雅明，請你原諒我，也請你放過趙雅明。”
我無言以對。我還能說什麼呢？假如我當初不逞強借5000元給趙雅明，假如我不去趙雅明的店裡上班，假如沒有發生車禍，又假如趙雅明一直都沒有誤會我……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假如了……。
18
我的傷結了痂，也不再疼痛，大夫說，我除了沒了右乳頭外，其他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會在胸部多一塊比較大的疤痕而已。大夫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輕鬆，好象故意讓我輕鬆點。我沒敢再去看張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臉。我知道，對於愛情，我又少了一些去追求的勇氣。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