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翔

鍾翔

鍾翔:東鄉族,甘肅省康樂縣人,中國作協會員,甘肅省宣傳文化系統“四個一批”人才,副研究館員,東鄉族著名作家。著有詩集《心旅》《暗處的光點》、散文集《鄉村裡的路》《故土情》《撒爾塔情思》,編著《魅力臨夏》《陽光照亮的黃土地》等。作品入選各類權威文學選本,榮獲《民族文學》《小說選刊》《中國作家》等文學獎。散文集《鄉村裡的路》榮獲第五屆甘肅黃河文學獎、第十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

基本信息

人物生平

鍾翔鍾翔
1966年8月出生於甘肅省康樂縣流川鄉的一個小村莊
1975年9月——1983年6月在甘肅省康樂縣讀國小、中學
1983年6月——1987年6月在甘肅省臨夏師範學校讀書
1987年9月——1991年8月在甘肅省康樂縣教書
1991年9月——1999年11月調甘肅省廣河縣,在工商局、組織部、鄉企局、縣政協辦工作
1999年12月——2013年5月10日任縣政協文史委副主任、主任科員
2013年5月——至今任甘肅省臨夏州文化館副館長

創作簡歷

鍾翔鍾翔
鍾翔出生於甘肅省康樂縣流川鄉宋代遺留的黨川堡遺址,幼時聽過許多當地的古今傳說。童年在病床上度過。中學畢業後考入臨夏師範,接觸到文學,被朦朧詩深深吸引。後分配到家鄉的山區教書,苦讀詩書,嘗試文學創作。
1991年調入廣河縣從政,繼續堅持高教自考,痴迷文學,陸續在《詩刊》《民族文學》《飛天》《中國民族》《山花》等刊物發表作品。2004年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詩集《心旅》。2010年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散文集《鄉村裡的路》。2012年內蒙古文化出版社出版詩集《暗處的光點》,中國電影出版社出版了編著的文集《陽光照亮的黃土地》。2015年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散文集《故土情》,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了編著的文集《魅力臨夏》。作品榮獲《中國作家》《民族文學》《小說選刊》等文學獎,入選各種文學選本。
2002年加入甘肅省作家協會。2010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是臨夏首位加入中國作協的本土作家,填補了歷史空白。2012年,參加第五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會議,散文集《鄉村裡的路》榮獲第十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是臨夏少數民族地區獲此殊榮的第一人。
2014年9月27日,民族文學雜誌社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中國散文學會在京主辦了鍾翔散文作品研討會,石一寧黃鳳顯周明石英劉大先等評論家,對鍾翔的散文創作,進行了深入研討。

出版作品

詩集《心旅:2003年5月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著名東鄉族詩人、國家一級作家汪玉良先生作序。《心旅》匯集了一百多首短詩,分為“幸福是一隻鳥”、“雪花飄落的八種方式”、“在你歌聲里活著”、“不肯安眠的人”四輯。
“鍾翔的詩是淳樸的,但又是現代的。”(汪玉良)“地域的民族的人文環境孕育了他的文化個性,傳統的文化情韻在他的作品中因現代意識的浸融而變得柔情萬種。他的詩吸取了許多現代主義的表觀方式,講求形象的透視性和內涵的可解性,傾心於形象的豐潤、多含量以及含蓄中微顯朦朧的情調,將生命意識滲透在別有情致的意境之中。”(汪玉良)“鍾翔的作品既有民族和地域的特點,又有傳統文化的情韻和現代文明的激情”。(牛慶國語)“詩集中的百多首詩中,不乏妙語奇句,哲思宏構”。(李東麟語
散文集《鄉村裡的路:2010年12月由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著名作家馬步升先生作序,分“鄉土情結”、“旅痕遊蹤”、“柔情慢板”三輯。該書曾獲第十屆(2008-2011)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
獲得“駿馬獎”評語是,《鄉村裡的路》以精細的筆觸,雕刻一組組悠遠的鄉村意象,溫潤深情的文字擦亮了人們心底的鄉村記憶。這條路連線著高天厚土,凝聚起堅忍不拔的民族品性、精魂氣魄,是大地之子對精神家園淚水漣漣的回望,是歷史與現實長長短短的牽掛。
詩集《暗處的光點:2012年3月由內蒙古文化出版社出版,著名詩人、散文家人鄰先生作序,按年度順序收錄了自2004至2011年八年間創作的詩歌120多首。該詩集中收錄的作品,是作者以敏銳的眼光,捕捉常人易於忽略的事物,伴隨心靈的顫動,進行沉重地思考,抒寫出來的,是淳樸的,又是現代的。既營造了優美的意境,又追求情感和哲理的升華,給讀者以審美的啟迪,精神的愉悅。
散文集《故土情:2015年8月由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著名作家周明先生作序,輯錄作品三十多篇,分“樂土”、“吟誦”、“探訪”、“評說”四部分,是繼獲得駿馬獎散文集《鄉村裡的路》之後的又一部散文作品集成。
該書中收錄的作品,是作者近年創作的散文新作,內容多為描述家鄉的農村生活,觸撫鄉土情結,文字綿密精細,風格樸素沉靜,以“在場”的姿態、誠樸的文風、紮實的敘事、溫潤的情感,撫慰腳下的每一方熱土,熱情地講述家鄉的動人故事,表達對人文鄉村和鄉村生活的無限敬仰和深度緬懷。
文集《陽光照亮的黃土地:2012年3月由中國電影出版社出版,是鍾翔編著的“非公黨建杯”全國徵文獲獎作品集,分小說、詩歌、散文三部分,大多,思想健康,格調清新,質量上乘,主鏇律突出,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和地域色彩,反映了改革開放後各行各業取得的巨大成就,展現了人們昂揚向上,積極進取的精神風貌,是實踐十七屆六中全會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具體體現,也是為少數民族地區文學事業的發展,不斷注入了新的活力。
文集《魅力臨夏:一書2015年3月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由著名評論家石一寧先生作序,金有錄鍾翔主編,是首屆“魅力臨夏”全國散文詩歌大賽獲獎作品集。該書收錄的作品,多為“魅力臨夏”全國徵文大賽獲獎佳作,質量上乘,表現手法多樣,地域特色明顯,民族風情濃郁,歷史底蘊深厚,全面展示了臨夏的歷史變遷、文化傳承、精神信仰和人文內涵,具有精緻純美的藝術價值和一定的社會學、民俗學價值。

散文集《撒尓塔情思——臨夏東鄉族人的黑夜白天:是東鄉族作家鍾翔的散文選本,被列入”遠方的家·民族系列”叢書,著名文學評論家劉大先先生作序,2015年12月由電子科技大學出版社(成都)出版,在全國發行。該書收錄散文作品42篇,22萬字,分“雪花飄飄”、“磨坊水情”、“思想之船”、“河州意境”四部分,是其多年散文創作的佳作選本。其作品採用平實散淡的筆法,前現代式的思維模式,將東鄉民族的歷史底蘊,人文景觀,風情習俗,經由普魯斯特式的非意願性回憶聯綴,細緻描述,娓娓道來,感情真摯,語言樸素,親切感人,將讀者帶入到東鄉民族的旖旎世界,是世人了解少數民族生活的一道視覺和味覺盛宴。

舉辦作品研討會

2014年9月27日,由民族文學雜誌社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中國散文學會共同主辦的東鄉族作家鍾翔散文研討會在北京舉行。評論家石一寧黃鳳顯周明石英劉大先等,對鍾翔的散文創作進行了深入研討,並為臨夏少數民族文學的發展建言獻策。
據介紹,鍾翔是臨夏地區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的代表性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他的散文集《鄉村裡的路》曾獲第十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他的散文創作紮根於他所熟悉的土地,以誠樸的文風、紮實的敘事、溫潤的情感撫慰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條河流,為身後的民族而寫作,為底層的人民而寫作。這位樸實、真誠的東鄉族作家鍾翔儘管沒有受過專業的寫作訓練,但他憑著勤奮、好學、信念、執著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子,用他的才氣和滿腔熱情講述著家鄉的動人故事。

名家推薦

鍾翔是臨夏地區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的代表性作家,他的散文創作紮根於他所熟悉的土地,以誠樸的文風、紮實的敘事、溫潤的情感撫慰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條河流,為身後的民族而寫作,為底層的人民而寫作。
——白庚勝
他的語言風格與其反映的生活的具體內容是非常和諧的,功力與選擇非常勻調,不偷懶不偏心,是細線條的卻也有一定節制,不是那種裹腳步式的。
——石英
作者對文學的熱情,是出於精神的寄託和追求,從歷史的探尋中不斷調整和校正自己的人生坐標。在人文探尋中,也能感受到作者對歷史的真切把握,以及在此基礎上對歷史興衰得失的感發和領悟。這樣一種縱深感,往往能讓人獲得開闊的視野和敞亮的心襟。
——周明
在散文寫作文體方面,鍾翔是一個重視獨特的敘述、獨特的表達的作家。
——石一寧
鍾翔的文字紆徐舒緩,其節奏與鄉村那種不疾不徐、張弛有度的生命節奏息息相關,這是一種自然化的呼吸節奏,帶有大地般的沉穩和厚道。
——劉大先
或許鍾翔自己根本意識不到,他用散文留下的這些地理鏡像,已經不知不覺地建構起了一個屬於“鍾翔式”的言說領域,拼貼了一部完全具備了人類學意義的田野版圖。
——石彥偉

專家評價

真摯真切故土情(周明)


每一個在外漂泊的遊子都有著一樣的情懷,那就是故鄉情。無論是童年的趣事還是家鄉菜餚的味道,不管時隔多年或是走到哪裡,都是揮之不去難以忘懷的記憶。
最近我一直在讀反映西部生活的一些作品,在讀到鍾翔這本《故土情》時,充分感受到了濃郁的鄉村氣息,這些看來平實的文字之所以能觸動人心,就是因為他以真誠的情愫,寫出了生活的真實。
鍾翔是甘肅康樂縣人,文學作品先後發表在《民族文學》、《詩刊》、《延河》、《鴨綠江》等多家報刊雜誌,著有《心旅》、《鄉村裡的路》、《暗處的光點》、《陽光照亮的黃土地》等作品。新著《故土情》包含了散文、雜文,無論從取材、語言和意蘊諸多方面都有可圈可點之處。篇幅簡短卻不枯燥,很具象、很生動。我很喜歡他寫的《鄉村電影》、《鏇轉的快樂》,從中能夠看出他對鄉村金色童年的追憶,對以往溫馨歲月的回憶。
每一位從事文學創作的人,都是以自己觀察與體驗生活的方式,去分析和描寫現實世界,是將自己感受生活的最深邃之處和最能夠激起自己情感的因素,反映到作品中去。作者自己說,寫得很拙樸。拙樸實際上便是一種質樸,散文寫到質樸,是一種境界。
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我國農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西部的落後地區,早已告別了昔日的窮鄉僻壤,變得美麗富饒。作者在作品中對臨夏、對西部農村的變化和發展於字裡行間的表現,足以證明其是個善於觀察生活、捕捉細節的人。我是陝西人,鍾翔描寫的生活環境我深有同感,例如漿水面是什麼東西,我都知道。看到這些,我的心裡總是油然而生一股暖暖溫情,倍感親切。
能把臨夏地區的風土人情一一表現出來,在散文寫作中實屬不易,尤其是把自己的鄉村見聞、生活經歷融入到作品中,從而挖掘人物精神世界,使文章上升到一定境界,有一定深度,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古語說:文如其人。我看《新加坡的煙火歲月》、《軍民魚水情》,感受到的是作者濃厚的英雄情懷和人文追求。作者是通過對歷史人物的品評來探究人生應有的價值的,是在對生命的壯美作出歷史的追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作者的文學努力,未嘗不是他的人生努力。作者對文學的熱情,是出於精神的寄託和追求,從歷史的探尋中不斷調整和校正自己的人生坐標。在人文探尋中,也能感受到作者對歷史的真切把握,以及在此基礎上對歷史興衰得失的感發和領悟。這樣一種縱深感,往往能讓人獲得開闊的視野和敞亮的心襟。用這樣的心襟和視野來觀照我們的現實生活,就多了一份豐厚、多了一種秉持,也升華了人生高度。
很感慨鍾翔出於精神寄託和追求人生高度的這樣一種寫作方式:質樸而純正,發乎心而形於言,絕少功利和虛飾。
鍾翔的文字無處不體現著對祖國的熱愛、對家鄉的牽絆、對鄉土的眷戀。這是一個永恆的主題,是鍾翔永遠可以譜寫出的鏇律。希望鍾翔在今後漫長艱辛的創作道路上,開拓出更廣闊的領域,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不加抒情的鄉村(劉大先)
鍾翔的散文充分地體現了散文求真的傳統:真實、真誠、真切。他注重描寫,敘事成分只是作為補充,細節上巨細無遺,所寫的內容也都是極其普通的鄉土事物。路、水磨坊、雪花、犁、麥草、苜蓿、燒柴、包包菜、麻雀、蜜蜂、羊、雞、土豆、包穀、糞火、炕……這些細瑣的事物出現在回憶之中,呈現出溫馨的面孔。在大段的細緻入微的觀察中,顯示出作者對於它們的迷戀,但這種迷戀本身並沒有呈現出抒情的風貌,書寫者沉浸於其中,並沒有自覺要出乎其外、躍乎其上,而僅僅是為了呈現而呈現,讓事物儘量以一種客觀的面貌出現在讀者眼前,儘管這種客觀的面貌只是作者的主觀。
如果與劉亮程同樣寫雪的《寒夜吹徹》做對比,鍾翔的《雪花那個飄》就尤能顯示出自己的特點。他並沒有從物象與風土人情中抽繹出玄妙的哲思或者精妙的警言,而是以平實散淡的筆法,寫到下雪、掃雪、鏟雪、吃雪、滑雪、雪中捕獵的各種事情,讓事物如其本然、自我呈現。它們之間內在並無邏輯關聯,甚至也沒有構成情感上的一致性,而只是由著作者意識流動的回憶視角散亂地鋪陳開來。他放棄了隱喻的企圖,所以“雪”與“人”都以其自身的、沒有包含任何外在價值與意義的形象呈現出自己。因為任何一點人為主觀的抒情都會縮減自然的厚度和內涵,而本然面目的現象學式的展示則最大限度地讓生命和生活得以表現。這是一種不自覺的本然狀態,鍾翔和他筆下的鄉村就是如此,讓無目的性的存在成為主角。
比如《鄉村裡的路》寫道:
一個人老了,力氣用完了,眼睛變得渾濁,骨頭散了架,就與農活斷絕了關係,拄一把榆木柺棍,坐在檐下靜靜的曬太陽。此時,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己這輩子走過了怎樣的路?在路上有沒有留下腳印?還有多少路要走?今後的路又將通向何方?想著想著,上眼皮不由自主的耷拉下來,闔在一起,關住村莊裡曾經熟悉的一切,不想知道正在發生或將要發生的諸多事情。
村莊裡的路,有寬,有窄,有山坡牛羊吃草行走的羊腸小路,有通向集鎮去的寬敞的柏油馬路,有田間縱橫交錯的農路,有拉運莊稼糧食的車路。還有許多的路,是看不見的,是隱伏的,比如說一個農人心上的思路。他怎么想、到哪裡去、乾一件什麼事、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腳印留下後能活多久、何時才能夠返回來、路是否懂得他的意圖,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是他自己按原初的想法,去盡心盡力完成的,實現的,與別人無關。
這是一種人與故鄉未分的狀態,他採用的不是慣常所見的陌生化的修辭手法,而是“熟悉化”。一方面,作者對他筆下的事物非常熟悉,另一方面,他的寫法也是一個普通人最熟悉的思維方式。鍾翔散文的大多數篇什都是這種熟悉化的內容,經由類似普魯斯特式的非意願性的回憶聯綴起來,因而我們會發現,那些在共時性的回憶過濾後呈現出來在文字中的鄉村往事是無時間性的——它們可能是幼年的某個片段、少年時期的一件小事、現在偶發的感想,這些本來屬於線性的人生長河中的人事,統統被消弭了彼此之間在時間上的差異性。因此,這些事物所組成的鄉村是靜態的、已經沉澱為記憶中鮮明意象性的存在,而不是處於急劇變革的鄉村。雖然我們都知道,鍾翔文字中的鄉村在現實里正在經歷堪稱天崩地裂式的轉型。但是作者的思維模式是前現代式的,所以鄉村並不是因為對比於現代化的城市文明而表現出浪漫的懷舊般詩意,而是它本身就是抒情性的,無需通過對比去刻意強調。他是在憶舊,而不是懷舊。
因為這種抒情性的本質,所以鍾翔的文字紆徐舒緩,其節奏與鄉村那種不疾不徐、張弛有度的生命節奏息息相關,這是一種自然化的呼吸節奏,帶有大地般的沉穩和厚道。鄉村以其質樸的形象展現,沒有被作者的文字風景化、客體化、對象化,書寫者自身也與這種節奏契合,沉入其中,與鄉村合而為一,而沒有成為一個現代性的反思個體,疏離在鄉村之外。
我們可以注意到,鍾翔對社會關係很少描寫,他書寫的是一個並沒有社會化的單純而明淨的鄉村。作者的東鄉族與穆斯林的身份在文字里也退隱不見,雖然他也寫道這方面內容,但因為較之於共通的內在鄉土情感,這些外在的文化差異屬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鄉土中國的本性,因而鍾翔筆下的鄉村具有普遍性,而不僅僅是他屢次提到的位於臨夏州的故鄉流川。它是作者的故鄉,也是農耕文明的鄉村,更是中國的鄉村。
我偏愛那些樸素的詩——讀鍾翔的詩作(人鄰)
東鄉族作家鍾翔的詩歌,之前大約是沒有讀過的。他的散文我倒是讀過一些,喜歡他那些關於鄉村生活和自然景物、人事的描寫,那裡面有泥土的氣息、植物的氣息、人的汗味兒……
我喜歡那些有著鄉村生活背景的人寫的散文,卻不大喜歡他們寫的詩歌。按說他們更有資格寫詩,那些最為接近生活底蘊的人,更有理由寫出好的詩歌,但是在很多時候不是這樣。他們在寫散文時文筆樸素有力,而在寫詩歌時則會忽然輕飄起來,本來濃郁的人生滋味被那些輕飄的語言帶入莫名的風裡,一吹而散。
鍾翔的詩歌似乎也存在著類似的問題:本來跟自己最為親近的、最可以透徹感受的東西,他卻大略放棄了。不過,翻閱他的詩集,我還是覺出一些欣喜。
看他在《急切的想法》里的詩句:“視窗以西樹蔭擋住了夕陽/——連我辭別一下/光芒的機會都不給了”。這詩句是樸素的,帶有閒適意味的樸素。習慣讀書寫作生活的人,關於時光,有自己的感受。埋頭之下,忽地抬頭,望出窗外,才會有這樣的感受。恰恰是有了這樣的感慨,詩意才出現了。假如鍾翔寫散文,是不會有這樣的感慨的,因為那些最本質的生活會強烈地糾纏住他,以至於他會無暇顧及。所以,有時候可能恰恰是某種文體帶來的改變,會意外地創造一些什麼。
鍾翔也有《前途未卜》這樣的詩歌,這首詩描寫一頭正被趕往屠宰場的牛,它邁著從前的步態,以為是要去地里耕田、上山吃草、河邊飲水。這時,“陽光的影子/一會兒移在牛身上/一會兒移在趕牛人身上/——他們陷入各自的心思/對這些變化消失/一點兒都沒發覺”。詩作表達了一種深切的痛感,又避免了那種廉價的哀傷,筆觸淡淡,令人深思。
我看過許多描寫鄉村生活的詩歌,它們或在鄉村生活里難以擺脫,而一直綴著沉沉的尾巴;或寫得那么聰明,從而只是將鄉村生活作為一個模糊的背景或點綴。真的,很少有人能夠將鄉村生活直截了當地切入進去,而又能帶著鄉村生活濃郁的黏稠而把深深切入的刀子再拔出來給人看的。
世界在大同,鍾翔也不得不在一個跟別人約略相同的世界裡活著。看他寫《困惑》:“是三月陽光在窗外朗照/風溜進來/在房間裡尋找著什麼”,“那些菸蒂不知是誰丟的/在水泥地上紅了一下/就成灰燼了/——是飄入虛空的一縷青煙/抽盡了內心的光芒?”在《拐彎》中,他寫道:“樹蔭是光線的一塊橡皮/留在大地上/等著夜色擦去”。這樣的詩歌,在共性里也寫出了詩人自己的個性。
有時候我們不能責怪詩人缺乏特別的發現,時光和人世已經徹底摧毀了我們,敏銳的個人感受早已經消失殆盡。真正能保持獨特感受的詩人,他們會是什麼樣的特別精神世界呀!他們感受敏銳,精神遭遇巨大不安,可能突然就會斷裂了。許多時候,我們還是過安逸的日子,寫溫暖的詩歌就好。真正的獨創,那不是凡人所能。
鍾翔的《突然而至》,是我比較喜歡的:“正午的陽光透窗而來/照在我的病床上/病床上翻開的書頁上/書頁上深奧的詞句上//突然而至的愛撫慰/有時是難以料到的”。
這是瞬間的發現,靈光一閃的發現。在這樣的詩歌里,我看到了鍾翔的另一面。我甚至還希望鍾翔能多寫一些這樣的詩歌。又比如《夕陽》:“我只是路過/彎腰喝了一口洗洗臉/親近一下這兒的山水”。看看這樣的詩句,心裡是滿足、愉悅的。
自然,鍾翔的詩歌還有不足,有些詩歌裡面,理性的成分要控制,尋常的詩句也還要翻新,還需要更多的詩意的發現,需要獨出機杼。
寫詩是不易的,惟其不易,才需要詩人心智的付出,需要善和美,需要堅忍不拔之後的從容平靜,也即所謂的“得大道”,這樣才能寫出好詩。

鍾翔:土氣息泥滋味(鍾紅英)

讀鍾翔的書,我在字裡行間感覺到一股難以言狀的親切,這是僑寓城市的我久違了的土氣息與泥滋味,讓我瞬間為之感動,於是閱讀讓周圍的空氣變得神聖而甜美起來。我想鍾翔在寫著這些文字的時候,他心中一定是盛著一碗醇厚的青稞酒,那童年最美好的記憶便在飄逸的酒香中絲絲滲透,積氣成雲,於是,就有了這部稱之為《鄉村裡的路》的集子。
“鄉土情結”“履痕遊蹤”“柔情慢板”,三輯之中我一眼被文中那如農人深耕、婦人篩豆般的細緻與真誠感動,它吸引並打動了我,讓我在如絲般的溫柔與寧靜中度過一個深深的長長的夜:
“到了麥草垛前,隨便抽出一把,捏在手裡,滑滑的、光光的、溜溜的,覺出不久前打碾時陽光照射、碌碡碾壓、鏈枷擊打的跡象來。隨著寸雪淋濕,日頭暴曬,時間慢慢推移,麥草垛金黃的顏色,漸漸變為灰黑色了。其不張狂的色調,適宜而謙遜地與秋後暗灰的土地、光禿的山川、衰敗零落的草森,慢慢融為一體,靜靜地度過漫長的雪季。”
“太陽高高升起,照遍了山川原野,地面熱熱的,牧羊人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難受得很,索性脫了衣服,墊到屁股底下。羊毛厚,密密的,熱得受不了,一隻跟著一隻,匆匆跑到這兒,又急急跑向那兒,或鑽在崖下,或躲在樹陰中,時立時臥,頭伸進對方肚下,使勁兒往一塊兒擠。如果一直沒有烏雲飄來,持續炎熱,羊不停地攢堆,無法吃草了,只得趕回去。”
這樣的文字這樣的記憶來自鍾翔的鄉村體驗。鄉村裡的路平凡、樸素,寬寬窄窄,一些曲曲彎彎通向農家,一些長長短短通向村外,還有一些走著走著便沒有了路,一些農人走在路上,隨處鏟鏟,還有一些農人開山挖路,讓路越走越遠,而牆根下瞌睡的老人則思緒恍惚,他的路,是一條生命之路啊;秋收麥草垛高低錯落,遠遠近近,大大小小,散落在西北大地的田野村落,隨著時間的堆移,麥草的顏色如冬日的衰草光禿的山川一樣慢慢灰暗,麥草有氣息嗎?鍾翔能聞到,讀者也能聞到,我想該為鍾翔的鄉村生活鼓一次掌,只有將生命真正融入過鄉村生活的人,才能有如此細膩敏感的感知體驗,就像泥土的芬芳,人間的煙火味,一起都是家園的粒粒因子,讓人眷戀難忘。
而炎熱天氣中熱得團團轉的羊群、鄉野大地嚶嗡飛舞的蜜蜂、隨處可見的麻雀、大大小小的土豆、凌厲冷硬的沙石、隨風而舞的飛葉和那些為南方人所陌生而又倍感親切的冬夜裡的填坑、堆麥草垛、挖窯洞、曬糞土等等,我無法一一解說,這些東西與我們的記憶有關,與我們的心靈有關,一起都是鍾翔散文著意營構的鄉村意向,這是鍾翔散文的獨特氣質,讓我喜歡。我想也只有內心豐富對生活充滿感恩之心的人才能用心細細拾撿,讓鄉村生活成為一個巨大的“場”,擊中人們內心深處的最柔軟處。
所以,讀著讀著,我便把故鄉、大地、母親、根等這些意象疊加在鍾翔的散文中,就像古典詩詞中的鄉村意向,鍾翔的散文讓人對自然產生呼應,“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但鍾翔顯然又並不“獨善其身”,做遠離廟堂、隱於茅廬、放浪于山水的陶淵明,他總是深情地注視他身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並在惜墨如金的感慨中讓人洞悉他對這方土地這方人的無限深情,甚至還可略略感知那一份悠長的憫情,或傷情。
鍾翔的老家在甘肅康樂流川的鄉下,他在那裡生活過多少年我不知道,但知悉他已離開那裡寓居城市二十多年。“一個走出了鄉村的人,自身懷舊情結,對淳樸鄉村生活的眷戀,使我不由得回過頭去,對童年記憶里破敗而蒼涼、溫暖而辛酸的一段往事,進行深情地回望和打量,真情地歌吟和抒寫”,我想這是現代知識分子一個典型的心理情結,無論有、或從未有過鄉村生活經驗的人,卻都把大地回歸當作自己深潛的精神家園。
周作人在《地方與文藝》一文中說,“土氣息泥滋味”是鄉土文學的魅力所在。對於無根的城市,淳樸的風土民情既是一種抗衡,也是一種文化的庇蔭。鍾翔如是,一大批現代知識分子也如是。如此,當我一遍遍翻閱這些發表於近三年的幾十篇作品,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掘井人,我想鍾翔就是西北大地廣受歡迎的掘井人,他一鎬一鎬地把西北農村的點滴意向挖掘出來,展現在暖意濃濃的陽光之下,這一個揮動的背影、一鎬土,就是鍾翔要表達和完成的意向;而井中的土,需要的是鍾翔再一鎬鎬地深挖下去,讓清涼的水慢慢流溢、滋潤,從而讓更多的綠意充盈西北的沙和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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