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韶州裴曹長使君寄道州呂八大使柳

《酬韶州裴曹長使君寄道州呂八大使柳》為唐代詩人柳宗元的文學作品之一。

詩詞鑑賞

酬韶州裴曹長使君寄道州呂八大使
柳宗元
因以見示二十韻一首並序
韶州幸以詩見及,往復奇麗,邈不可慕,用韻尤為高絕。余因拾其餘韻酬焉。凡為韶州所用者置不取,其聲律言數如之。
金馬嘗齊入【1】,銅魚亦共頒【2】。疑山看積翠【3】,湞水想澄灣【4】。標榜同驚俗【5】,清明兩照奸。乘軺參孔僅【6】,按節服侯狦【7】。賈傅詞寧切【8】,虞童發未斑【9】。秉心方的的【10】,騰口任口顏 口顏 【11】。聖理高懸象【12】,爰書降罰鍰【13】。德風流海外,和氣滿人寰。御魅恩猶貸【14】,思賢淚自潸【15】。在亡均寂寞,零落間惸鰥【16】。夙志隨憂盡,殘飢觸瘴帬。月光搖淺瀨,風韻碎枯菅。海俗衣猶卉【17】,山夷髻不鬟【18】。泥沙潛虺蜮【19】,榛莽斗豺【20】。循省誠知懼,安排只自憪【21】。食貧甘莽鹵,被褐謝斕斒【22】。遠物裁青罽【23】,時珍饌白鷳【24】。長捐楚客佩【25】,未賜大夫環【26】。異政徒雲仰,高蹤不可攀。空勞慰鷦【27】,妍唱妖嫻【28】。
註解:
【1】 金馬:據《史記滑稽列傳》載,金馬門為官署門,因門旁有銅馬而謂之金馬門。
【2】 銅魚:《隋書·高祖紀》:“京官五品以上佩銅魚符”;共頒,此處意指朝廷一同頒發官符。裴曹長和呂八大使同出為刺史。
【3】 疑山:即九疑山。
【4】 湞水:據《元和郡縣誌·嶺南道韶州》載:“曲江縣:湞水在縣東一里。”
【5】 標榜:稱揚。
【6】軺:由一匹馬駕駛的輕便馬車。孔僅:漢代官員,官至大司農,位列九卿。
【7】按節:持節。節,出使時所用的憑證。侯狦,即稽侯狦,匈奴王子,後即位為呼韓邪單于,稱臣事漢,此處指呂八大使曾出使吐蕃,使吐蕃賓服。
【8】賈傅:即賈誼,曾為太子少傅,故稱賈傅。
【9】 虞童:即虞翻,三國時吳國人,少有才名,後觸罪被貶,曾上書孫權說自己“形容枯悴,發白齒落”,此處是反用其意。
【10】的的:即清楚明白。
【11】 口顏口顏:爭鬥貌。
【12】聖理:即聖治,為避唐高宗李治的名諱而改稱治為理。
【13】爰書:指獄中罪犯的供詞。罰鍰:“六兩曰鍰”,罰鍰即罰款,意指減輕罪責。
【14】御魅:抵禦魑魅之災。這裡指貶謫到邊荒之地。
【15】 思賢:指思念同自己一樣被貶的友人。
【16】惸鰥:無兄弟曰惸,老來無妻曰鰥。
【17】卉衣:用葛織成的衣服。
【18】山夷:指永州土著。鬟:將頭髮彎曲為髮髻。
【19】虺:毒蛇。蜮:傳說中能含沙射影害人的水怪。
【20】獌:狼的一種。
【21】憪:愉快。
【22】斕:顏色不純。
【23】罽:用毛做成的氈子。
【24】白鷳:俗名銀雉,似山雞而白。
【25】楚客佩:《楚辭·湘君》:“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澧浦。”王逸注云:“屈原既放逐,常思念君,設欲遠去,猶捐玦佩置於水涯,冀君求己,示有還意。”
【26】環:圓環形玉飾。“環”寓含“反還”之意。
【27】鷦顇:即憔悴。
【28】妖嫻:指精巧雅致
今譯:
昔日同為京官的榮耀,
化作今日雙雙被貶的州官。
一到重巒疊翠的九疑山下,
一到碧波蕩漾的湞水河邊。
你們的高自標榜已經驚世駭俗,
你們的清正廉明更可映照他人的忠與奸。
裴曹長治政其功可敵漢孔僅,
呂大使持節和番靖邊關。
似賈誼之激切直言不諱,
有虞翻之傲氣秉性不變。
捫心自可對青天,卻有小人進讒言。
幸得聖君明事理,免去罪責只貶官。
皇恩浩蕩流播海外,
百姓安寧共享天年。
個人的升遷本來不足掛懷,
眾多的賢者被貶卻讓人涕淚漣漣。
同病相憐無論生者死者均寂寞,
落魄天涯更感孤苦伶仃之悽然。
昔日的夙願已被憂心湮沒盡,
瘦弱之軀更加百病相煎。
淺水中的月亮易被急流沖碎,
風中的枯草更難免零落的殘年。
南方的風俗仍以葛卉為衣,
永州的土著依然長髮披肩。
泥沙中潛藏含沙射影的鬼蜮,
叢林裡兇猛的虎狼垂涎。
越思量越讓人憂心忡忡,
無以排遣只好強作歡顏。
粗茶淡飯有真味,破衣爛衫能保暖。
遠方的寶物有毛氈,時鮮的佳肴有白鷳。
期望著能為朝廷再展宏志,
卻不見回京的聖旨傳。
美好的新政化作了空中樓閣,
高妙的政見已成為過眼雲煙。
徒勞的思念已使我身心憔悴,
幸有友人的唱和慰我心田。

賞析

這是一首唱和詩,但卻不是一般的應景之作,而是寄寓著詩人無法排遣的愁腸。詩是寫給兩位友人的,這兩位友人,裴曹長不詳其名,“曹長”只是官名,據《唐國史補》(卷下)稱:“尚書丞郎、郎中相呼為曹長。”說明裴曹長曾為京官,現在被貶到了韶州。“呂八大使”即呂溫,《舊唐書·呂溫傳》云:“溫字化光,貞元末登進士第,與翰林學士韋執誼善。……尤為叔文所眷,起家再命拜左拾遺。二十年冬,副工部侍郎張薦為吐蕃使。……元和元年(806)使還,轉戶部員外郎。時柳宗元等九人坐叔文貶逐,唯溫以奉使免。溫天才俊拔,文采贍逸,為時流柳宗元、劉禹錫所稱。……三年轉道州刺史,五年轉衡州。”呂溫因參與王叔文新政而被貶,柳宗元與之同病相憐,而柳宗元此詩同時酬與裴、呂二人,說明裴曹長的被貶亦與王叔文的新政有關。因而此詩所描述的是柳、裴、呂三人的共同遭際,所抒發也是三人的共同情懷。只因柳宗元被貶的官位最低,遭遇最慘,故而愁情也最深。
對愁情的抒發,此詩真可謂愁腸百轉。詩的開頭,給人的感覺似乎是一首“阿諛”詩,是為了奉承吹捧裴、呂二人。你看,那“金馬齊入”“銅魚共頒”的榮耀,那“參孔僅”“服侯狦”的功績,那“標榜同驚俗”的個性、“清明兩照奸”的人格,更兼賈誼之才虞翻之志,無不透露出阿諛奉承的色彩,柳宗元如果僅僅寫了這些,此詩無疑就是一首毫無意義的應景之作。但柳宗元寫這些,顯然只是為了給詩的下半部作情感鋪墊,使之成為描述貶謫之苦的鮮明對比。所以,到了詩的下半部,詩人在情感抒發上便發生了轉換,不再以裴、呂二人為言說對象,而是直接抒發自己的胸臆,先說生活遭際的寂寞、零落,次說自己的心憂肌殘更兼病魔纏身,再說蠻荒之地的鬼蜮虎狼之可怕、衣食之粗劣,最後才訴說新政的廢棄、理想的破滅,將那一懷愁緒推向了高潮。而最後的兩句就更是百感交集,它既應和了詩題的“酬唱”之意,又答謝了友人對自己的關懷,更透露了自己的無奈,一腔報國熱情換來的僅有勞神傷心,帶來的僅有心身交瘁;更為難受的是找不到排解之法,只有在接到友人的唱和詩時,才獲得些許安慰;而這種安慰又恰好勾起了他對京城生活的回憶及其與貶謫生活的對比,從而又更加深了他的愁緒——正所謂“舉杯消愁愁更愁”。愁緒不可消,愁腸無法解,這就使得讀者讀此時感到越來越沉重,沉重得喘不過氣來。由此我們也可以知道,柳宗元為什麼那樣喜歡寫山水遊記,為什麼要將平平常常的山水寫得那么美,他無非是要借自然山水之美的神力來穿透壓在自己心頭的那塊世俗之石,以使自己能稍稍地喘過一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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