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提綱

於是,就可以判斷這兩本《穿戴提綱》是乾隆二十五年南府所記載的。 第二本檔冊中三百一十二出崑腔劇目的穿戴,沒有按照某若干出戲屬於某一本“傳奇”的系統記載,而是分散的按當時演出習慣記載的。 從這兩本檔冊所載數百出戲的穿戴,可以看到乾隆年弋腔、崑腔兩個劇種在舞台上所有每一齣戲、每一角色的明確扮相。

穿戴提綱

故宮博物院藏有清代管理內廷演戲及奏樂機構南府的檔案,《穿戴提綱》是其中之一,共兩大本,封面上都寫著:“穿戴提綱,二十五年吉日新立”。這是管箱人的檔冊,即管理道具人員的工作手冊。第一冊封面上橫寫“節令開場:弋腔,目連大戲”;第二冊封面上直寫:“崑腔雜戲”。第一冊記載有從元旦到除夕的“節令開場”承應戲六十三出,另有承應大戲三十二出;弋腔劇目五十九出,另有一全本《目連記》。第二冊里記有崑腔雜戲三百一十二出。這兩大冊《穿戴提綱》里寫到的數百出戲,每一齣戲都詳細記載著全部劇中人物的服裝、道具、扮相的名稱,是一份內容非常豐富的戲曲服裝史料。
由於封面只寫有“二十五年吉日新立”,沒有年號,因而只能從劇目來推斷這份史料的年代。按清代超過或達到二十五年年號的有:康熙、乾隆、嘉慶、道光、光緒五朝。從提綱所在新編戲中,已經有“文氏家慶”“賈島祭詩”等乾隆年間新編的戲,因此,上限可以排除康熙時代。提綱所記載的“目連大戲”,從各出的角色來看仍是舊本,而不是乾隆中期以後改編為二百四十齣的《勸善金科》。這樣,可以說明下限不包括嘉慶。於是,就可以判斷這兩本《穿戴提綱》是乾隆二十五年南府所記載的。
第二本檔冊中三百一十二出崑腔劇目的穿戴,沒有按照某若干出戲屬於某一本“傳奇”的系統記載,而是分散的按當時演出習慣記載的。這些傳統劇目不僅是宮中常演的劇目,在當時應該說首先是民間常演而為觀眾所熟悉,已經是不存在演整本傳奇要求的戲了。另外從南府花名冊中可以看到乾隆年間南府的民籍教習、民籍學生的人名全是江南取名的習慣字樣;並且有時遣送民籍外學回籍省親養病一類的記載,總是交蘇州織造辦理。說明當時在宮中演上述三百餘出戲的,主要是南方的一些優秀演員,也可以說這些戲就是他們帶來的。這些劇目中有些現在看來是極冷僻的,例如“扣當”,就是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提到的“劉二當衣”;又例如“茶坊”,就是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提到的“茶博士”。在南北的小說中有所反映,說明這類戲是當時南北都很流行的,並不冷僻。
從這兩本檔冊所載數百出戲的穿戴,可以看到乾隆年弋腔、崑腔兩個劇種在舞台上所有每一齣戲、每一角色的明確扮相。對照起來,大多數角色的穿戴和近數十年來崑腔、弋腔、皮黃腔、梆子腔,在舞台上同一人物、角色的穿戴基本上一樣(指的是穿戴衣物從名稱上看來相同)。當然也有和近數十年來不一樣的,例如崑腔中的“遊園”“驚夢”的杜麗娘,提綱載:“遊園,杜麗娘,月白衫子,小雲肩,裙。”按近數十年已沒有用小雲肩的了。“驚夢,杜麗娘,紅襖,軟披,雲肩,插二鳳;柳夢梅,晉巾,紅褶子,柳枝”,都和近代現代不同。
按近代以至現代演“遊園”“驚夢”,杜麗娘的裙衫當然仍舊不變,但出場時披斗篷,包頭,在唱“裊晴絲吹來閒庭院……”一支曲子的時候,由春香給杜麗娘脫下斗篷,解下包頭,露出裡面穿的衫裙。這一身衫裙從這支曲開始,到“驚夢”的尾聲唱完下場是一直不換的。
當梅蘭芳先生在世的時候,我曾向他說過這份提綱上關於“驚夢”換衣裳的記載。
據梅先生說:“我學戲的時候,聽陳老夫子(指陳德霖)說過,老規矩,‘驚夢’換大紅,頭上插‘戳枝點翠鳳’。”足見這個扮相是流傳有緒的。
梅先生還說:“‘驚夢’換裝,是為表示夢境,‘驚夢’的第一支曲子‘沒亂里春情難遣……’是還沒入睡時唱的,所以仍穿著遊園的衣服,到睡魔神舉著銅鏡子到桌子前面站著的時候,由檢場的給穿衣、戴鳳。好在是‘萬年歡’的牌子正在吹打著,耽擱一會兒也不要緊,等換好了,睡魔神從里場把杜麗娘引出來,到台口和柳夢梅見面,倆人一對紅衣裳。等到‘堆花’”一場過去,杜麗娘和柳夢梅又上來,唱第二支‘山桃紅’,把杜麗娘送進里場椅,柳夢梅的曲子還沒唱完的時候,檢場的給杜麗娘脫下大紅,摘掉點翠鳳,又恢復了‘遊園’的扮相。換大紅是為渲染夢景絢爛迷離的幻象,不是沒道理的。不過我開始唱‘遊園’‘驚夢’的年頭,戲班裡已經沒有這樣預備的了。我也沒提倡,所以這個扮相後來也就沒人知道了。”據梅先生的話,這項穿戴的今昔不同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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