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迷津渡者

3.唐吳道子寺院牆壁畫驢故事,似出《盧氏雜說》,待考。 《杜麗娘牡丹亭還魂記》話本罕見,但較長,不錄。 除《李亞仙記》較罕見外,其他各本都常見,《李亞仙記》篇幅過長,不錄。

瀟湘迷津渡者所著五種小說本事考

作者:劉磊(通訊地址:安徽省安慶一中,郵編:246000 原發表於“中國文學網”)

瀟湘迷津渡者是迄今為止尚未引起學界注意,更未被具體研究的小說家[1]。關於瀟湘迷津渡者的情況我們知道的很少,筆者推測他的筆名當來自北宋著名詞人秦觀的詞作《踏莎行·霧失樓台》。

目前我們能夠見到署名“瀟湘迷津渡者”的小說作品有五種,均為擬話本小說:《換嫁衣》、《移繡譜》、《筆梨園》、《梅魂幻》、《寫真幻》。《換嫁衣》、《移繡譜》收在小說集《錦繡衣》中,《梅魂幻》、《寫真幻》收在小說集《都是幻》中,《筆梨園》殘存,估計亦是和別的小說合在一起刊行的。參考《話本小說概論》[和成書於日本東山天皇元祿(1688—1703)間《舶載書目》等資料,我們基本上可以稱作者為清朝初年的小說家。

從五種小說的內容風格上來考察,《換嫁衣》、《移繡譜》、《筆梨園》三種描摹的都是平凡人的市井生活,現實性比較強,勸誡世人的意味濃郁,具有晚明話本小說的遺韻,當為作者創作生涯中的早期作品;《梅魂幻》、《寫真幻》兩種描摹才子佳人的男女情愛,浪漫風格濃郁,顯然是受當時才子佳人小說影響的創作,並且小說中都有道家、道教歸隱思想的流露,當系作者晚年消極思想的反映,約為其晚期作品。

至於作者的生活區域,從書中的評閱者的名號來看,似乎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並且,作者對浙江、福建的一些習俗、地名、民風十分了解,這在《移繡譜》、《筆梨園》、《梅魂幻》可以洞察一二。

至此,我們基本可以認為五種擬話本小說的作者瀟湘迷津渡者是主要生活於清初的、出生於閩浙或周圍一帶的小說家,他現存的作品都是刊於清代的,並且作品最遲的創作年限不晚於公元1703年(康熙四十二年,癸未)。

本文就五種小說故事梗概、回目和入話、正話中所涉及的故事的本事或相近題材的資料進行一下介紹和考察:

(一)《換嫁衣》

小說講述江南句容縣花妍(字玉人)、花嬌(字笑人)、花媚(字雋人)兄弟三人,花玉人德行惠美,知書達禮,娶妻岳氏文姿;花笑人好色貪財,脾氣暴躁,娶妻秦氏,但笑人常與閒漢烏心誠經常撮空打哄;三弟雋人尚小。玉人因友人邀請前往延安府邊關總鎮任監紀參謀,留百餘金於笑人讓他和雋人照顧家庭。笑人與烏心誠在城郊開了一爿旅店,由於笑人欺騙旅客並和鄰家婦女通姦,結果被人告官,三年內賺的錢被疏通官員用盡,出獄後,旅店停開。笑人回家居住,因無錢營生,意欲賣大嫂以賺錢,故騙大嫂說大哥在邊疆戰死,欲使之改嫁,大嫂不願改嫁,笑人與烏心誠又欲強賣之,恰逢濟南商人慾買妾,故三人相商,但他們的密謀恰被三弟雋人聽得,雋人回家告之於大嫂,第二天岳氏為自救不得已將自己的衣服與笑人的妻子秦氏相換——小說題目“換嫁衣”即來於此——結果笑人妻子秦氏被賣,笑人回家發現原委後追悔莫及,恰巧第二天哥哥玉人榮歸,岳氏與玉人言之,玉人以為笑人是自作孽,笑人最後幸虧玉人相幫才使得與秦氏重逢。

小說以議論兼插故事入話,議論多於故事,故事無非說一些讓人遠離“色、財、氣”的舊聞,是話本、擬話本小說比較常見的入話模式,這三個簡要的故事依次是:

1.古人戒色的榜樣:“寶儀叱金情之戲,功名遠大”,本事待考

2.古人拒財的典型:“楊震卻暮夜之金,子孫榮顯”,本事見《後漢書·楊震傳》(卷五十四),明類書《日記故事大全》卷六《廉潔類》、明類書《君臣故事》卷之上《清廉》類中均有“楊震卻金”條,茲引《後漢書》楊震本傳記載:

“楊震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大將軍鄧騭聞其賢而辟之,遷東萊太守;(震)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至夜懷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密愧而去。”[5]

3.古人戒躁的楷模:“張公書百忍之圖,九世同居”,本事見《舊唐書·孝友傳》(卷一八八)、《新唐書·孝友傳》(卷一九五),明類書《日記故事大全》卷四《交誼類》“九世同居”條亦有記載,茲引《日記故事大全》:

“唐張公范[原註:壽張縣人]九世同居,北齊、隋、唐皆旌表其門。麟德中[原註:高宗年號],高宗封泰山[原註:增土而祭曰封],幸其宅[原註:帝臨其家曰幸],問所以睦族之道,公藝請紙筆書忍字百餘以進。其意以為宗族所以不協[原註:和也]由尊長[原註:上聲],衣食或有不均,卑幼禮節或有不備,更[原註:平聲]相責望,遂為乖爭[原註:乖,異也]。苟能相與,忍之則家道雍睦矣。”[6]

正話中的花笑人企圖賣嫂而結果賣掉了自己的妻子,這種故事與《警世通言》卷五《呂大郎還金完骨肉》及稍晚於瀟湘迷津渡者的清代小說家石成金的擬話本小說集《揚州近事雨花香》的第七種《自害自》情節相似,三者之間當有傳承關係,《警世通言》較常見,不錄,現引《雨花香·自害自》以供考察,其文云:

“……

崇禎年間,南鄉王玉成與兄同居,兄久客粵,成愛嫂甚美,起心私之。乃詐稱兄死,嫂號哭幾絕,設位成服,未幾即百計謀合,嫂堅拒不從。成見其事不遂,又起壞念,鬻於遠人,可得厚利,因巧言諷其改嫁,嫂又厲色拒之。適有大賈購妻妾,成密令窺其嫂,果絕色也,遂議定三百金,仍紿賈人曰‘嫂心欲嫁,而外多矯飾,且戀母家,不肯遠行。汝暮夜陡猝至,見縞素者,便擁之凳輿,則事成矣。’計定歸語其妻。嫂見成腰纏入室,從壁隙窺之,則百金滿案,密語多時,止問聞‘暮夜來娶’四字,成隨避出。嫂知其謀,乃佯裝笑語成婦,曰‘叔欲嫁我,亦是美事,何不明告?’婦知不能秘,曰:‘嫁姆於富家,頗是一生受用’嫂曰:‘叔若早言,尚可飾妝,今吉禮而縞素,事甚不便,幸暫假青衫片時’因成獨忘‘以縞素’之說語其妻,且婦又性拙,遂脫衣相易,並置酒敘別,嫂強醉之,潛往母家。抵暮,賈人率眾至。見一白衣女子獨坐,蜂擁而去,婦色亦艾,醉極,不能出一語。天明,成始歸,見門戶洞達,二稚子嚎啼索母,始詫失婦,急追至江口,則乘風發千帆,雜亂不能得矣。於是寸腸幾裂,不知所出,又念床頭尚有賣嫂金,可以再娶成家。及開篋視之,則以夜戶不避,以為穿窬盜去,方捶胸慟哭。而兄適自客歸,肩橐累累,里巷鹹來慶賀,嫂聞之,即趨歸。夫婦相見,悲喜交集。成既失妻,又失其金,二子日日伶仃啼哭,且無顏對兄嫂,慚痛之極,自縊而死,後來倒靠兄養二子。”[7]

(二)《移繡譜》

六回本的擬話本小說《移繡譜》,敘述的是當時社會上的重男輕女、溺死女嬰的故事,具有很高的歷史認識價值和社會學意義。福州府中逄鳳娘、燕娘姊妹二人,生於富家,未嫁時一次在母親指導下繪繡譜,母親為了讓她們嫁後多子,分別讓她們繡制郭子儀七賢故事和竇燕山五娃故事的繡像,姐姐鳳娘始畫七賢故事,妹妹燕娘本該畫五娃故事,但見五娃少於七賢,故與鳳娘移換繡譜——小說題目“移繡譜”就本於此——但事與願違,鳳娘嫁在林家後,連續生產三胎女孩,此後不出,閩地風俗頭胎生女孩不易於產男孩,多溺死,鳳娘卻不如此,反而視女兒如掌上明珠,並勸丈夫納妾以繼煙火,後丈夫之妾生一男孩,取名林鼎。燕娘嫁在宮家頭胎生了個女孩,燕娘為了生男孩便將女嬰溺死,第二胎又生了雙胞胎女孩,燕娘依舊把兩個女孩溺死,第三胎終於生了一個男孩,取名壽春,第四胎又產一女嬰,燕娘依舊意欲把孩子溺死,故讓下人周才把女嬰抱去溺死,周才不忍,將女嬰用燕娘未嫁時繡的七賢圖包裹了放在河邊,女嬰於當天被漁夫鮑良撿去,取名桂娥,桂娥長至九歲時被梅翰林收在府中寄養,以期長大後能嫁一富貴子弟。再說宮家的壽春,入學取名宮榜,可惜他不愛讀書,又遇到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先生馬變豹,及長,宮榜又學會了賭博和唱戲,故此宮家漸漸地敗落了。再說林家林鼎勤學,中了進士結果娶桂娥為妻,燕娘又經過種種曲折,得知桂娥即是其第四女,經過鳳娘的幫助母女相認,最後燕娘一家竟依靠桂娥而貴。

入話以議論為主,其中間插緹縈贖父曹娥投江木蘭從軍三個女子的故事

1.緹縈贖父,本事見《史記·扁鵲倉公列傳》(卷一百零五)、《漢書·食貨志》(卷二十四),明類書《日記故事大全》卷三《孝感類》有《孝女贖父》條引,今據《日記故事大全》錄:

“漢太倉令[原註:官名]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系長安[原註:鎖押至京]淳于公無男有女五人,當行,罵曰:‘生女不生男,緩急非有益’[原註:言女不能救父也],其少女緹縈[原註:名也]悲泣隨至長安。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原註:連也]隨欲改過,亡繇[原註:無由]也,妾願沒入為官婢以贖父罪使得自新’。書奏,天子悲憐其意,下令除肉刑[原註:古者男子犯法割耳斷足,女子犯法幽閉皆曰肉刑,漢文帝感緹縈之言,除去此刑,後遂不用]。”

2.曹娥投江,本事見《後漢書·列女傳》(卷八十四),東晉王羲之《孝女曹娥碑》、明類書《日記故事大全》卷三《孝感類》均載,《日記故事大全》中題為《投江救父》:

“曹娥,曹盱女也,漢安初端午日,父為巫祝[原註:主祀神者]溯江迎婆娑神[原註:神在浙江上虞]溺死不得屍,娥年十四,沿江號哭,晝夜不絕者七日,遂投江而死,三日後父屍浮出。上虞縣長度尚[原註:尹名]以禮葬焉,元順宗封為靈孝夫人。”

3.木蘭從軍,此事流傳甚廣,如北朝民歌《木蘭詩》(《樂府詩集·梁鼓角橫吹曲》)、明徐渭《四聲猿·雌木蘭》雜劇等創作,雜記如明朱國楨《涌幢小品》卷二十一、清陳夢雷《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閨媛典》卷三百四十一《閨奇傳》等。茲錄《涌幢小品》:

“孝烈將軍,隋煬帝時人(按:此處時代與入話的時代有差別),姓魏氏,本處子,名木蘭,亳之譙人。時方征遼募兵,孝烈痛父耄羸,弟妹皆稚騃,慨然代行。服甲冑,韉橐操戈,躍馬而往。歷一紀,閱十有八戰,人莫識之。後凱還,天子嘉其功,除尚書不受,肯奏省視。及還譙,釋其戎裝,衣其舊裳。同行者駭之,鹹謂‘自有生民以來,蓋未之見也。’遂以是聞於朝,召赴闕。帝方恣酒色,奇之,欲納諸宮中。對曰:‘臣無媲君之禮’,以死誓拒,迫不已,遂自盡。帝驚憫,追贈將軍,謚孝烈。土人立廟,歲以四月八日致祭,蓋其生辰雲。”[8]

正話講述的溺死初生女嬰的風俗,在《清史稿》中確有記載,地域涉及江蘇、浙江、福建、江西、湖北等地,茲錄反映浙閩的兩條:

“陳鵬年,字滄洲,湖廣湘潭人,康熙三十五年進士,授浙江西安知縣,……(頒)禁女(令),民感之,女欲棄復育者,皆以陳為姓。”(卷二七七《陳鵬年傳》)[9]

“王凱泰,初名郭敏,字補帆,江蘇寶應人。道光三十年進士,……(同治)七年,擢福建巡撫,課吏興學,禁械鬥、火葬、溺女、淫祀舊俗,奏請撥黎金口米二十萬石實常平倉。”(卷四二六《王凱泰傳》)

從上述的史實中我們可以略微感知到浙閩一帶確實存在溺女的風俗,由此我們就不難理解小說中燕娘溺死自己的三個親生女兒的事件了。

(三)《寫真幻》

六回的《寫真幻》,講述了明朝正德年間河南官宦子弟池上錦(字苑花)與家藏名畫《一女倚闌圖》中的畫魂飛飛的曲折情戀故事,是類似才子佳人的擬話本小說,同時又有宗教小說的色彩。

小說入話亦是議論與故事在一起的樣式出現,所記的故事是七個關於古人繪畫神似的傳說:

1.唐周昉與韓乾畫趙縱故事,出《畫斷》:

“……郭令公女婿趙縱侍郎嘗令韓乾寫真,眾皆稱美,後又請昉寫真,二人皆有能名,令公嘗列二畫於座,未能定其優劣。因趙夫人歸省,令公問曰:‘此何人?’對曰:‘趙郎’‘何者最似?’云:‘兩畫總似後畫者佳’,又問:‘何以言之?’‘前畫空得趙郎狀貌,後畫兼移其神思情形笑言之姿。’令公問:‘後者何人?’乃云:‘周昉’,是日定畫之優劣,令送錦彩數百疋。……”(收入《太平廣記》卷二百十三,題《周昉》)[10]

2.後漢劉褒畫《北風圖》、《雲漢圖》故事,見西晉張華《博物志》:

“後漢劉褒,桓帝時人曾畫雲漢圖,人見之覺熱,又畫北風圖,人見之覺涼,官至蜀郡太守。”(收入《太平廣記》卷二百十,題《劉褒》)

3.唐吳道子寺院牆壁畫驢故事,似出《盧氏雜說》,待考。

4.北齊楊子華畫馬故事,出唐張彥遠《歷代名畫記》:

“北齊楊子華,世祖時任直閣將軍員外散騎侍郎,常(嘗)畫於壁,夜聽聞啼齒長鳴……”(收入《太平廣記》卷二百十一,題《楊子華》)

5.唐明皇弟寧王畫驄故事,待考。

6.唐張僧繇畫龍故事亦出張彥遠《歷代名畫記》:

“……(僧繇嘗在)金陵安樂寺畫龍,不點眼睛,每雲點之即飛去,人以為妄誕,固請點之,須臾,雷電破壁,二龍乘雲騰上天,未點者見在……”(《太平廣記》卷二百十一,題《張僧繇》)

7.唐元和間長安古屏中美人下圖故事,來源待考;與宋樂史《楊太真外傳》中有關情節相仿,但有出入,茲引《楊太真外傳》以為參考:

“上(唐玄宗)曰:‘憶有一屏風,合(通“何”)在?待訪得以賜爾。’屏風乃虹霓為名,雕刻前代美人之形,可長三寸許,其間服玩之器、衣服皆用眾寶雜廁而成,水精為地,外以玳瑁水犀為押,絡以珍珠瑟瑟,間綴精妙,迨非人力所制。此乃隋文帝所造,賜義成公主,隨在北朝。貞觀初,滅胡。與蕭後同歸中國,因而賜焉(妃歸衛公家,遂持去,安於高樓下。未及將歸。國忠日午偃息,棲上,至床睹屏風在焉。才就枕,而屏風諸女下床前,各通所號,曰‘裂繒人也’、‘定陶人也’、……‘吳宮無雙返香人也’、……‘結綺人也’、‘臨春閣人也’、‘扶風女也’,國忠雖開目,歷歷見之,而身體不能動,口不能發聲,諸女各以物列坐,俄有纖腰妓人十餘輩曰:‘楚章華踏謠娘也’乃連臂而歌之,曰:‘三朵芙蓉是我流,大楊造得小楊收。’復有二三妓又曰:‘楚宮弓腰也,何不見《楚辭別序》云:“綽約花態,弓身玉肌。”俄而,遞為本藝,將呈迄,一一復屏。國忠方醒,惶懼甚,遽走,下樓急令封鎖之,貴妃知之,亦不欲見焉。祿山亂後其物尤存,在宰相元載家,自後不知所在)。”[11]

正話敘古畫中美人燕飛飛,走出畫來與落魄的官宦公子池上錦的愛情故事,前人寫畫中人物有魂魄者,《情史》中卷九《情幻類》中亦有《真真》、《吳四娘》(本出南宋洪邁《夷堅志》)、《薛雍妻》、《勝兒》、《桂花仙子》,諸條,可資備考。茲錄《真真》條,如下:

“唐進士趙顏,於畫工處得一軟障,圖一婦人甚麗,顏謂畫工曰:‘世無其人也,如何令生?某願納之為妻。’畫工曰:‘余神畫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晝夜不歇,必應,應則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顏如其言,遂呼之百日,晝夜不止,乃應諾,急以百家彩灰酒灌遂活,下步言笑,飲食如常,曰:‘謝君招妾,妾願事箕帚’……出《聞奇錄》。”[12]

閱讀了這一則小說,聯想一下《寫真幻》中的池上錦對諸畫的迷戀與《真真》中趙顏對畫的痴情是何等的相似,可以推知作者也是在對前代的筆記小說等資料加以借鑑和改編的,這在擬話本小說的創作中是一個十分普遍的現象。

(四)《梅魂記》

《梅魂幻》六回,寫孽龍投胎而生的明末清初浙江紹興人南斌夢幻中娶永樂帝的陵墓旁的十二株梅花魂化成的女子的故事,頗有意趣,與《寫真幻》一樣,是介於才子佳人小說和宗教小說的擬話本小說。

入話亦是以議論和簡要的故事相結合的形式出現的,故事在古代通俗文學中比較常見:

1.邯鄲夢故事,見唐沈既濟《枕中記》傳奇小說,明湯顯祖《邯鄲夢》傳奇戲曲亦演之。因常見,不錄。

2.還魂夢故事,見明《杜麗娘牡丹亭還魂記》話本(明何大掄本《燕居筆記》卷九,余公仁本《燕居筆記》卷八),明湯顯祖《牡丹亭》傳奇戲曲。《杜麗娘牡丹亭還魂記》話本罕見,但較長,不錄。

正話敘南斌與十二梅魂之間的愛情故事,寫梅魂與才子戀愛的小說,小說集《國色天香》中的《古杭紅梅記》是一則,《古杭紅梅記》寫的是梅魂張笑桃和才子王鶚的故事;但寫一個才子和十二個梅魂的故事還不多見,足見當時才子佳人小說和艷情小說對整個小說創作界的影響。

(五)《筆梨園》

《筆梨園》的故事是這樣的:男主人公江干城是一位祖籍徽州、生於衢州、經商於揚州的商人,他和妓女媚娟情投意合,可惜自己的二百兩銀子被朋友馮人便偷去,自己又被妓院老鴇攆出妓院,在真州做苦力當傭工。幸而媚娟找到了他並慷慨資助了他,他才販漆、販茶,最後進京買了一武職,憑權勢將媚娟從妓院中救出來。二人恰巧又碰到了媚娟的姐姐祿姑,祿姑乃馮人便的妻子。她遵照馮人便臨死的遺囑,嫁於江干城,如此一來,姐妹二人共事一夫,同往任上。

入話中全是議論,沒有故事,不論。

正話演妓女媚娟與商人江干城的曲折戀愛故事,其情節在很大程度上類似前代的“妓女與進士”的母題小說,如唐傳奇《李娃傳》(白行簡)、元雜劇《李亞仙花酒麴江池》(石君寶)、明話本《李亞仙記》(載明萬曆末年《小說傳奇》合刊本)、《警世通言·玉堂春落難逢夫》、《醒世恆言·賣油郎獨占花魁》的入話等,但該小說與上述作品的不同表現在男主人公是商人,而非進士。除《李亞仙記》較罕見外,其他各本都常見,《李亞仙記》篇幅過長,不錄。

以上就是瀟湘迷津渡者所著五種擬話本小說故事梗概、回目和入話、正話中所涉及的故事的本事,這些本事及資料的考索定會對深入研究這位小說家有一定的作用。

參考文獻:

[1]關於瀟湘迷津渡者及所著小說的情況,可以參見拙文《瀟湘迷津渡者所著小說版本及作者考》[J].載《安慶師範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第25卷2006年第3期(總第108期).

[2]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年版.

[3]胡士瑩.《話本小說概論》[M].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

[4]《舶載書目》系日本海關記載清乾隆以前中國運往長崎的書籍的目錄,現藏於日本宮內省圖書館。有關小說的目錄可以參閱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和胡士瑩《話本小說概論》的相關條目;有關《舶載書目》的年限記載可以參看魯迅《集外集拾遺補編·關於小說目錄兩件》,見《魯迅全集》第八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年。據筆者考索,該書目歷東山、中御門、桜町、桃園四代天皇,長約55年。

[5][南朝·宋]范曄.《後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82.

[6][明]張瑞圖.《新鍥類解官梓日記故事大全》[M].“和刻類書集成“第三輯,據日本寬文九年(1669)正月中尾市郎兵衛覆明萬曆中劉龍田刊本影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7][清]石成金.《揚州近事雨花香》[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中國話本大系”叢書本.

[8][明]朱國楨.《涌幢小品》[M].“名家導讀筆記叢書”本.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8.

[9][民國]柯劭忞等.《清史稿》[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新編小四庫叢書”據商務印書館百衲本影印《二十五史》,1998.

[10][宋]李昉等.《太平廣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90.

[11][宋]樂史.《楊太真外傳》轉引自汪辟疆.《唐人小說·長恨歌傳》附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12][明]馮夢龍.《情史》[M]“馮夢龍全集”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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