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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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是納博科夫後期迷幻半自傳作品,紐約和瑞士鄉間的出世感傷旅行,存在、夢幻、記憶和時間主題小說。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透明》如果真有未來存在,具體地以個體的形式存在,就像腦子較好的人所能覺察的東西一樣,過去也許就沒有那么誘人了:它的魅力會被未來的吸引力抵消。人在考慮這個物體或那個物體的時候,可能就會騎在中蹺蹺板的中段上。那可就有趣了。
可是未來並不具備這樣的現實性(過去可以描繪出來,現在可以觀察得到);未來只不過是一種比喻,是一種思想的幽靈。
當我們專注於某一實物時,無論它的情況如何,我們的注意行為可能會引領我們不自覺地去探究該實物的歷史。初入道者如果想讓實物完完全全停留在他目睹的時刻那個層面上,就必須學會對它一覽而過。過去穿過透明物體發出光芒!
許多人造物體或天然物體本身是無生命的,但被粗心的生命濫加利用(你想到山腳下的一塊石頭,自然會想到它經歷過無數個春秋,有大群的小動物從石頭上匆匆而過),叫人特別難以把注意力只集中在它們的表面上:初入道者很快就會透過表面,自得其樂地哼著小曲,以童稚般的放縱陶醉於那石頭用到那片荒野的歷史之中。天然的或人造的實物表面覆蓋著一層直觀、現實的薄飾,任何人想留住實物此時此刻的原狀、掌握它的原狀、維持它的原狀,都請務必小心,不要打破其緊繃的薄膜。否則,缺乏經驗的奇蹟創造者將會發現自己不再是在水面上行走,而是垂直沉入水底;魚睜大眼睛圍觀之。剎那間還可能發生更多的事情。

作者簡介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VladimirNabokov,1899-1977),納博科夫是二十世紀公認的傑出小說家和文體家。
一八九九年四月二十三日,納博科夫出生於聖彼得堡。布爾什維克革命期間,納博科夫隨全家於一九一九年流亡德國。他在劍橋三一學院攻讀法國和俄羅斯文學後,開始了在柏林和巴黎十八年的文學生涯。
一九四○年,納博科夫移居美國,在威爾斯理、斯坦福、康奈爾和哈佛大學執教,以小說家、詩人、批評家和翻譯家身份享譽文壇,著有《庶出的標誌》、《洛麗塔》、《普寧》和《微暗的火》等長篇小說。
一九五五年九月十五日,納博科夫最有名的作品《洛麗塔》由巴黎奧林匹亞出版並引發爭議。
 一九六一年,納博科夫遷居瑞士蒙特勒;1977年7月2日在洛桑病逝。

精彩書摘


這就是我想要的人。你好,人!他沒聽見。
如果真有未來存在,具體地以個體的形式存在,就像腦子較好的人所能覺察的東西一樣,過去也許就沒有那么誘人了:它的魅力會被未來的吸引力抵消。人在考慮這個物體或那個物體的時候,可能就會騎在蹺蹺板的中段上。那可就有趣了。
可是未來並不具備這樣的現實性(過去可以描繪出來,現在可以觀察得到);未來只不過是一種比喻,是一種思想的幽靈。
你好,人!怎么回事,別拉我。我並沒有打擾他。噢,沒關係。你好,人……(最後一次的聲音很小)。
當我們專注於某一實物時,無論它的情況如何,我們的注意行為可能會引領我們不自覺地去探究該實物的歷史。初入道者如果想讓實物完完全全停留在他目睹的時刻那個層面上,就必須學會對它一覽而過。過去穿過透明物體發出光芒!
許多人造物體或天然物體本身是無生命的,但被粗心的生命濫加利用(你想到山腳下的一塊石頭,自然會想到它經歷過無數個春秋,有大群的小動物從石頭上匆匆而過),叫人特別難以把注意力只集中在它們的表面上:初入道者很快就會透過表面,自得其樂地哼著小曲,以童稚般的放縱陶醉於那塊石頭乃至那片荒野的歷史之中。對此我將作出解釋。天然的或人造的實物表面覆蓋著一層直觀、現實的薄飾,任何人想留住實物此時此刻的原狀、掌握它的原狀、維持它的原狀,都請務必小心,不要打破其緊繃的薄膜。否則,缺乏經驗的奇蹟創造者將會發現自己不再是在水面上行走,而是垂直沉入水底;魚兒睜大眼睛圍觀之。剎那間還可能發生更多的事情。

休·珀森其人(有人訛稱他為“彼得森”,有人叫他“帕森”)搭乘計程車從特拉克斯來到這座破舊不堪的山間別墅,司機為他打開車門,他拖著瘦削的身軀下了車。車門仿佛是為侏儒設計的,他還低著頭時,目光卻已往高處看——不是為欣賞司機幫他開門的動作,而是要看一看阿斯科特旅館(阿斯科特!)的外觀較之八年——占他刻滿悲愴的人生五分之一的八年——之前發生了什麼變化。這是一座令人感到恐怖的建築,灰色的石,棕色的木,惹人注目地裝上鮮紅色百葉窗(沒有全部關閉),但是在他的視覺記憶中,它們是蘋果綠的。門廊台階兩旁有一對鐵柱,柱上掛著電力馬車燈。一個系圍裙的僕人輕捷地從台階上跑下來,拎起兩隻袋子,把鞋盒夾在胳膊下,這些全都是司機從張開大口像打呵欠的車後行李廂里敏捷地搬下來的。珀森給精明的司機付了錢。
大堂已經認不出來了,但無疑和以前一樣髒。
他在櫃檯前登記名字交出護照時,先後用法文、英文、德文,然後又用英文問道,老克羅尼格是否還在那裡當主管,他那張胖臉和裝出來的快活神情,他仍記憶猶新。
接待員(金黃色的頭髮在腦後盤成圓髮髻,脖子很漂亮)說不在了,克羅尼格先生早已離開,說不定是到夢幻神奇(聽起來像是這么回事)當經理去了。她還拿出一張草綠天藍色的明信片,上面畫有幾位斜倚著的顧客,權充說明或證據。文字說明用了三種語言,但只有德文部分是地道的。英文寫的是:說謊的草地——而且仿佛有意採用欺騙性透視手法把草地擴張到極大的比例。
“他去年死了,”女孩補充說道(從正面看她一點也不像阿爾曼達),把一張MajesticinChur的彩色照片本來也許會引發的興趣給一筆勾銷了。
“這么說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記得我啦?”
“很遺憾,”她用他已故妻子的習慣語調說道。
她還感到遺憾的是,既然他無法告訴她他以前住的是三樓的哪個房間,她也就沒有辦法安排他住原來的房間,尤其是當時三樓已經客滿。珀森皺著眉頭說,大概是在三百多號的中段,朝東,儘管窗外沒有什麼好景致,床邊的地毯上有陽光歡迎他。他非常想住那個房間,可是按法律規定,如果一個主管,哪怕是過去的主管,幹了克羅尼格所幹的事情(人們認為,自殺是做假賬的一種表現形式),檔案即應銷毀。她的助手是一個英俊的年輕後生,著黑裝,下巴和喉頭上有些小膿皰。他領著珀森上四樓的一個房間,一路上他以電視觀眾般的專注注視著空白而有點泛藍的牆壁向下滑去,而另一方面,電梯裡同樣全神貫注的鏡子,有幾個瞬間清晰地映照出這位來自麻薩諸塞州的紳士,他的臉又長又瘦,充滿憂鬱,下頜有點突出,嘴巴周圍有對稱的褶皺,要不是他那憂鬱的居高臨下姿態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高貴地位,人們可能會誤認他是一位粗壯的、像馬一樣的登山人。
窗戶的確是朝東的,但是確實也有景致:也就是說,一個巨大的坑裡擠滿了許多挖掘機(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全日是安靜的)。
繫著蘋果綠圍裙的僕人拎著兩個行李包和包裝紙上印有“菲特”字樣的卡紙板盒,珀森獨自走在後面。他知道這家旅館有年頭了,但是現在破敗成這個樣子是顯得過分了。四樓這間好房間,雖然住一個客人顯得太大(但是住幾個人又太擠),一點也不舒服。他還記得,他一個三十二歲的大男人,以前住在底下那個房間的時候,比他悲慘的童年哭的次數更多,也更悽慘,房子也很難看,但起碼不會像現在的新居所這么骯髒這么凌亂。房間裡的那張床十分可怕。“浴室”里有一個坐浴盆(足以坐下馬戲團的一頭大象),但卻沒有浴水。馬桶座圈不能復位。水龍頭髮出警告,先噴射出一股強勁的銹水,然後才和緩地流出正常的水來——無論你如何贊賞都不為過,它流出來的是神秘,值得我們為之樹幾座紀念碑,清涼的聖壇!休在走出那糟糕透頂的浴室後,輕輕把門關上,但那扇門卻像一隻蠢笨的寵物發出一聲哀叫,緊跟在他身後倒在了房問里。現在讓我們來聊聊我們的困難。

愛整齊的休·珀森在尋找一個五斗櫥放他的東西時,注意到房間不起眼的一個黑暗角落裡有一張舊書桌,支著一盞沒有燈泡沒有燈影的燈,其狀如一把破雨傘的骨架。中間的抽屜沒有關好,那一定是最後檢查抽屜是否清理乾淨(其實沒人檢查過)的房客或服務生(其實兩者都不是)疏忽了。好心的休想把它推進去關好,起初推不動,後來他偶然撞了一下,抽屜立即有了反應,彈出並掉下一支鉛筆(這和前面輕推過幾次所積累起來的能量可能有些關係)。在把鉛筆放回去之前,他考慮到了這一點。
它不是用維吉尼亞杜松或非洲雪松做成的六角形漂亮鉛筆,未曾用銀箔在上面印出廠家的名字,而是一支非常普通的、圓的、技術上沒有任何個性特徵的舊鉛筆,是用便宜的松木製成的,染成暗淡無光澤的淡紫色。那是一位木匠在十年前放錯了地方的鉛筆,他對舊書桌沒有做完認真檢查,更談不上修理,他走開去找一件工具,但永遠沒有找到。現在珀森注意到了這支鉛筆。
在木匠的作坊里,在那之前很久是在鄉村學校里,那支鉛筆已經被用到只剩下原來長度的三分之二。削尖的一端露出的木頭,顏色已經變暗,呈鉛灰的青紫色,其色調與石墨的鈍筆尖融為一體,石墨筆尖唯有其難以識別的色澤把自身與木頭區分開來。一把小刀和一個銅卷筆器已對它進行過徹底加工,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追蹤刨削下來的小薄片的複雜命運。剛削下來時,每一片都是一面淡紫色,另一面棕褐色,但是現在都降解為微塵,四處飄散,驚恐萬狀,苟延殘喘,但是每一粒微塵都必須對自己的命運持超然態度,每一粒微塵都很快適應了自己的命運(更可怕的遭遇還有不少)。總的說來,它削出來的形狀還是很可愛的,是一種古老的過時產品。往前追溯若干年(但不是追溯到遙遠的莎士比亞出生之年,那一年發現了製造鉛筆用的“鉛”),再用“現在的”視角繼續講述鉛筆的故事,我們會發現石墨被研成細粉,被小女孩和老頭把它和濕泥混合在一起。這一團黏糊糊的東西,這一團受擠壓的魚子醬,被放入一個金屬圓筒,圓筒上有一個藍色的眼,一塊藍寶石上鑽了一個洞,魚子醬就通過這個洞擠出來。它吐出來的是一條連綿不斷、令人饞涎欲滴的小棒(可要看管好我們的小朋友喲!),看上去像是保留著蚯蚓的消化道的形狀(但是要小心,小心,別讓它撓曲了!)。此刻它正被切割成這些特定的鉛筆所需要的長短(我們看到切割者是伊萊亞斯·博羅戴爾老人,正當他要進行側面檢查時,我們想抓住他的前臂,但是我們停住了,停住了,把手縮了回來,因為我們急著要確定那獨特的一截)。看著它烘乾,看著它在脂油里煮沸(這裡還有滿身羊毛的脂油提供者被宰殺的鏡頭,屠夫的鏡頭,牧羊人的鏡頭,牧羊人的父親的鏡頭,他是個墨西哥人)並被嵌進木頭。
我們在準備木頭的時候,可別丟了那一點寶貴的“鉛”。這是一棵樹!就是這一棵松樹!它被砍下來了。只用其樹幹,剝去樹皮。我們聽到新發明的動力鋸發出的哀鳴,我們看到原木被曬乾,被刨平。薄薄的木板將為淺抽屜里(仍未關上)的那支鉛筆裹上一層覆蓋物。我們認識到薄木板存在於原木之中,就如我們知道原木存在於樹木之中,樹木存在於森林之中,森林存在於傑克建造起來的世界上。我們確認這種存在,靠的是我們十分清楚但又不知其名的某種因素,它無法描繪,就像一個人從來沒有見過微笑的眼睛,無法說清楚微笑是什麼樣子。
這一出完整的小戲,從成形的碳和砍倒的松樹到這一簡單的工具,到這件透明的東西,在一剎那間全部展現出來。唉,對休-珀森短暫觸摸到的固體鉛筆,我們還是有些不了解的地方!但是對他則不然,不然。

這是他第四次訪問瑞士。第一次是在十八年之前,當時他和他父親在特拉克斯住了幾天。十年之後,三十二歲時,他重訪了那座湖邊小鎮,前往察看他們的旅館時,成功地經歷了一次情感波瀾,半是驚奇,半是悔恨。他先乘當地火車到達一個毫無特色的車站,然後從湖平面的高度上了一條陡峭的小路和一段舊台階,便到了旅館所在地。他還記得旅館的名字叫洛凱特,因為它跟他母親的娘家姓很相似。她是法裔加拿大人。她去世不到一年,老珀森也跟著走了。他還記得,那旅館毫無生氣,價格便宜,可憐巴巴地立在另一座質量高得多的旅館旁邊。透過樓下的窗戶,你可以隱約看出淺色的桌子和水中的服務員的幻影。現在兩座旅館都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鋼筋大廈藍色銀行,表面光潔,平板玻璃,盆栽植物,一應俱全。
他曾經在一種類似凹室的房間裡睡過,和他父親的床之間只隔著一道拱門和一個衣帽架。夜總是一個巨人,但是這一夜特別恐怖。休在家裡總是有自己的房間的,他討厭與他人共住這種墓穴式的睡房。他堅定地希望,此次瑞士之旅的後續朦朧行程,各站都能按承諾預留各人的單獨臥室。他父親六十歲,比休矮胖,最近因喪妻鰥居,食慾欠佳,明顯變老。他的東西散發出早先富有特徵的氣味,雖然很淡,但明確無誤。他睡覺時又是呼嚕又是嘆息,夢見大片大片難看的黑暗地帶,必須加以分門別類,從自己的道路上排除掉,或者以虛弱絕望的痛苦姿態從上面爬過去。退休老年群體的家庭醫生們所推薦的那些歐洲旅遊路線中,能減輕因孤獨而造成的痛苦的,我們一條也找不出來。
老珀森一向手笨,但是最近,他在浴水裡摸找東西,搜尋滑溜溜的透明肥皂,或者勞而無功地試圖繫上或解開物品上必須繫上或解開的部分時,動作變得越來越滑稽。休部分繼承了這一笨拙的特徵;眼前的誇張動作如反覆拙劣模仿,使他感到惱火。這位鰥夫在所謂瑞士(那是說,那件使他把一切都視為“所謂”的事件很快就要發生)的最後一個早晨,這老笨蛋與軟百葉窗進行了一番搏鬥,為的是要看看天氣,他剛剛費盡周折勉強瞥見人行道濕了,軟百葉窗又像雪崩一般稀里嘩啦地重新掉了下來。他決定帶上自己的雨傘。雨傘摺疊不好,他著手加以整理。起初,休一臉厭惡,保持沉默,怒目而視,鼻孔扭曲,直喘粗氣。老人不該遭此蔑視,因為存在的東西有很多,從活細胞到死星球,不知名的塑造者之手不可能永遠那么靈巧細心,於是意外的小災難難免不時發生。黑色重疊部分突然不整齊地翻轉過來,必須重新整理好。當綢帶上的小孔處於作好了準備的時候(食指和拇指可以把它夾住的一個微小圓圈),它的扣子卻在摺疊部分和皺紋中消失了。這些笨拙的抖抖嗦嗦的動作,休看了一會兒之後,突然一下把雨傘從他父親的手中奪過來,老頭子空著手繼續揉捏了一陣子,接著露出溫和的歉意微笑,算是對這突如其來的不禮貌行為作出的反應。休仍然一聲不吭,粗暴地把雨傘疊好,扣上——說旬實話,他把雨傘整出來的樣子,不見得就比他父親最終能整出來的好。
他們這一天計畫做什麼?他們要在前一天晚上吃過飯的老地方用早餐,然後是購物,到很多地方去觀光。當地有一個自然奇觀叫塔拉大瀑布,被畫在過道的廁所門上,還被複製成巨幅照片,懸掛在門廳的牆壁上。珀森博士在詢問處停住腳步,以他慣有的大驚小怪打聽有沒有他的郵件(其實他並不期待有誰會給他來信)。翻找了一陣,一封給一位珀森太太的電報顯露出來,但是沒有他的東西(唯有這一不完全的巧合令他震驚,但是他控制住了)。他的手肘旁邊碰巧有一個捲成筒形的軟尺,他拿起來繞自己的粗腰,軟尺的一端從他手裡掉下來好幾次;他不斷向臉色陰沉的服務台職員解釋,他打算到城裡買一條夏天穿的褲子,希望這件事能辦得更理智些。休很討厭他嘮嘮叨叨說個沒完,沒等他把灰色軟尺重新繞好,逕自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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