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凡》

《墮凡》屬短篇小說,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信息

《墮凡》屬短篇小說,由作者訫痛︶儀儀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資料

作者:訫痛︶儀儀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從天堂走下凡間,一切為了贖罪?

初登

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墮凡
(一)
“雲翳仙子,今天你要去南天門那邊,玉帝下命令,要給那裡下一場大暴雨。”
她叫雲翳,生活在蒼涼的天宮,是個卑微的仙女。沒有朋友,也沒有人告訴她是怎么生來,也許她什麼也不是,只是一朵雲虛化成形。
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痛。
她衣袖一揮,身體離開了地面,一朵朵雲在碧藍的天空中悠閒的飄蕩。雲翳去到了南天門,手指一點,凡間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下得很大很大,悽厲的叫聲,急促的洪水,倒塌的巨響,她聽了百姓對上天的哀求,對上天的苛責,對上天的埋怨……
她無情地看著這一切,目光里沒有半點的憐憫。
雲翳站了起來,踏著厚厚的雲,周圍都瀰漫著薄薄的煙霧。
突然有種慾念折磨著她的心,在她腦海的深處,她聽到了一把觸動她心弦的聲音掀動著她,他哀求她,埋怨她,到期盼她,她感覺到他的彷徨、他的無助、他的哀傷,很真實很真實,真實到可以擊碎她鐵一般的心。
當她牴觸凡間那刻,她就注定要付出代價。
昔日的綠草被烏黑的泥水所淹沒,淡雅的木屋也變得如此的不堪,蝴蝶也不在來這裡。
所有的一切也是如此令人心傷,只剩下風雨過後的淡淡淒寂。
雲翳抱起著這個冰冷的男人,她從來都不認識眼前這個人,那他是誰?為何會為他臉上的憔悴感到揪心,影感到難過呢?
看著他落魄的面容,雲翳的眼淚一滴滴地跌落在他的臉上。
那個男子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呼喚他,他開口念著“小若,我的小若”他很虛弱。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雲翳,他辛苦地擠出了笑容。
雲翳感覺到他冰涼的手貼在他臉頰上。
雲翳抱著他的頭,哭泣著,淚水燙燙的,灼熱了他的心。
他緊皺著眉梢,“若寧不要哭,不然我會心……痛。我的小若,下輩子……你…還……”
他沒有說完他的話,就睡著了。永遠睡著了。
雲翳呆呆地看著他,流淚在她雪白的臉上無聲地流著。
(二)
由若寧呱呱落地那刻開始,她就是一個注定沒有親人疼愛的孩子。
除了他,每輩子都注定要愛上若寧的他。
若寧一出生,她娘就難產死了,嗲嗲也對她愛理不理,因為他說若寧是奪走他愛人的人的兇手,如果沒有若寧的降生,娘就不會死。
每當聽到嗲嗲這樣說,若寧就強忍著淚水,低下頭,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
當她傷心難過的時候,若寧就會躲到娘的墳前痛哭。
若寧真可憐,她也只不過是十二歲,但已經失去了童年的快樂。
在她的臉上沒有愛。
“娘,我是不是生下來就是一個災星?”她大聲地哭著。
“娘,娘,我很想和被的孩子一樣,有個幸福的家。”
寧跪著長長的野草,懇求著上蒼,懇求著娘親,但是無論她怎么呼天搶地,在荒野中還是沒有人搭理她,聽到的也只是沙啞的回音,偶爾吹來縷縷清風,附和著這蒼涼的眼淚。
她獨自走在這了無人煙的荒野,毫無目的,到處都是長長的野草,抬頭就是一片蒼白的天空,雖然沒有太陽,但走得也很吃力。
若寧走到一個懸崖邊,自殺的慾念衝上了她的心頭,她埋怨這個世界的不公平。看著下面的深淵,看不到底,看到的只是遙遠青翠的山巒和底下土黃的礫石。
就在那一秒,她退後了,她害怕死亡,害怕掉下去後,沒有人會記得她,她不甘心。
若寧,走到河邊。她用清澈的河水洗刷著她剛剛被淚水滑過的小臉。她看著河裡的自己,蒼白而沮喪的臉。
她很累,躺在岸邊的石頭上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朦朦朧朧地看見一位長鬍須、白頭髮的老公公站在他面前慈祥地笑。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你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這輩子我會幫你一次,決定你的生死。”
老公公說完後就消失了。
若寧的嗲在遠處看見若寧躺在岸邊,一巴掌打在她粉白的臉上,頓時變得通紅。
“你這個畜生,不幫忙養家,竟然偷偷在這裡睡覺。我打死你。”他生氣地說。
她嗲的手掌舉到半空中,她顫抖地站在原地,閉上眼睛,就像一棵即將倒下的幼苗。當他的手快落到臉上的時候,被呢一隻強壯的手攔著了。她的嗲嗲驚訝地抬起頭。那是一個中年男人。
“你是誰?敢管老子的事?”
他很有禮貌地說:“這位大叔,孩子還小,不應該用打的方式去教導她。”
她的嗲放下凌空的手,用力地拍了拍衣袖,看著低頭的若寧。臉上夾集著多少的無奈,多少的愛,畢竟是他的女兒。
若寧睜開了眼睛,抬起頭,進入她眼帘的不是這位救過他的大叔,而是還在遠處的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公子,還有他身邊的一位婦人。
當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她就覺得很溫暖,頓時心裡隱藏了十二年的冬天,終於來了一個春天。她笑了,第一次因為溫暖而笑。
突然間,她想起了夢裡面那個真實的老人,他的話揮之不散,她相信她的快樂來臨了。
大風雨前總是幸福的,當不幸來到的時候,這才會徹底的失望,徹底的受傷。真正的債,現在才開始償還。
若寧抬起頭,微笑著,“謝謝叔叔。”
道謝過後,他嗲嗲就拉著他的手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拖著她的手,若寧看著這位陌生的父親,第一次覺得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父女。
若寧回頭,他們已經越來越遠了,面孔也越來越模糊,但她腦海里還記得他們一家人的微笑。這刻她發現那個公子還在看著她,她好象看到了眼神的不捨。
(三)
這幾天,她嗲不再打她、罵他,但也像以前一樣不跟她說太多的話,但若寧已經覺得一切都在轉變,她覺得她嗲開始在愛她,一切改變需要的就只是時間。
今天已經是八月了,還有十五天就是中秋節,她期待著那一天的來臨。她會歡欣地看著桌前的蠟燭,合起雙手祈禱,
“希望可以和嗲嗲過一個看了的節日。”
若寧不盼望有燈籠,有豐富的菜餚,她只是想和她嗲吃一頓溫馨簡單的飯。
‘啪、啪、啪’門口傳來了拍門聲。若寧以為是她嗲回來了,立刻衝到前院,準備快開門的那刻壓聽到了村長的聲音,一句不詳的話。
“你嗲出事了。”她立刻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忘記了開門,忘記了所有一切外來的聲音,她腦海里的一切停頓了,她心裡的盼望又再一次掉進無盡的深淵。
若寧跟在村長的後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她的傷心與絕望。
她去到一間大宅子,當進門的第一刻開始,她就感覺她注定要和這裡扯上關係。
“快中秋節了,你嗲想做一件新衣服給你,所以你嗲這幾天都在這戶新來的有錢人家裡當木匠、雜工。可是想不到廚房外面起火了……你嗲為了救人就受了重傷。”
村長邊走邊說,把若寧帶到了一個房間。她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立刻衝到他面前跪在地下,眼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他撫摩著若寧的頭,“不要哭,我對不起你。咳……咳。”
“沒有。嗲你沒事的……”
若寧的哭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心酸,她嘶啞的聲音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若寧不停地搖頭,他父親用盡所有力氣說:“我做了一個決定,也許是錯的。我已經將你許配給這戶人家的大公子……做童養媳。”他閉上了眼睛,輕輕地說:“我看見你娘親了”
說完之後,他嗲就去了有他妻子的地方。
也許他去了那裡,他的矛盾就解決了,他解脫了。他又可以相愛的人又在一起了。
但他竟然將若寧許配給一個陌生的大公子,若寧傷心而恐懼。父親死了,她的路就這么地坎坷。前面究竟要怎樣走下去。
從那天開始,若寧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大夫說她得了失語症,可能是受的刺激過大和心理壓力導致她不想說話,所以她失去了語言能力。
他嗲下葬的那一天,若寧都沒有看見過這人家的主人,也沒有心情去管其他的,她心裡有的就只有他嗲的影子,她想念她嗲,想念她娘。他們就扔下了她一個,孤零零地生活在這蒼涼的世界,沒有任何依靠。
天下起了小雨,飄落在他嗲的棺木上。她一直跪在地面上,想了很多很多,所有人都走了,雙腳已經毫無知覺。若寧看著前面的兩座墓碑,紅色閃亮的大字,包含了多少痛和淚。
也許若寧沒有發覺,她身後一直有一個人在跟著她。他叫宋聞熹。
天一直都烏烏沉沉,吹刮著大風,瘦弱的若寧在風裡像秋葉般孤零,她是這裡的唯一主角,眉梢間散發著憂傷的味道。
宋聞熹就是喜歡她小小年紀的憂傷。宋聞熹發誓,他這輩子一定要得到他。
她不想回那間大宅院,不想做那個大公子的童養媳,她希望像嗲娘一樣愛得轟轟烈烈,找一個為她赴湯蹈火的男人。
所以她決定逃跑,前面是黑暗,機會是渺茫,思想是天真,行為是任性。若寧根本不知道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多么的困難的事。
若寧站了起來,雙腳的麻痹讓她摔在了地上,宋聞熹想上去扶著一她,可是堅強的若寧立刻扶著墓碑站了起來,蹣跚地走在這荒野。
宋聞熹一直就這樣地跟著她。
大宅子的人傭人到處找若寧,若寧就這么閃閃避避地躲來躲去。她住在一個山洞裡,夜晚寒風刺骨,到處都陰陰涼涼,飢餓的時候她就上山挖野菜,挖地瓜。幾天下來,若寧瘦得像一根枯枝,碰一碰就會斷的那樣。她終於煎熬不住,暈倒在洞裡。
宋聞熹立刻緊抱著她幼小的身軀,若寧冰冷的體溫傳到了宋聞熹的心坎,讓聞熹感到痛。他害怕自己一離開,若寧就會死去。過了一個時辰,若寧終於有了點體溫,他放心地把她抱到稻草上。宋聞熹趁這段時間,出去市集為她買藥、買衣服、被子、食物……回到山洞的時候,若寧依然睡著。
深夜,若寧醒來了,他發現了宋聞熹坐在旁邊睡著了。若寧並沒有感到害怕,她看著他的面孔,她清楚記得他就是那位公子,他旁邊還有一位中年婦人的。當若寧在溪邊第一眼看見這個人的時候,若寧就覺得他有種像哥哥一樣的感覺。
聞熹敏銳地醒了,他感覺到有人注視著他。當他看見若寧也看著他的時候,他開心地大叫:“你醒來了?快喝藥。”
宋聞熹弄熱了藥之後,一勺一勺地餵著若寧,若寧也乖乖地喝下去,即使那藥真的很苦。
“我叫宋聞熹,你叫我聞熹就可以了。”
若寧很想出聲,可是即使她怎么用力,她也無法說話。聞熹看著她,一陣陣痛楚又湧上心頭。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這個黃毛丫頭動心,在其他人眼中,她只是個小孩子。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的惡作劇。
“不要緊,我會治好你的。”
若寧微笑。她用手在胸前擺了幾個動作,她想說謝謝他,她想說她記得聞熹。
聞熹看著這幾個動作,即使不明白,但他也微笑置之。
他們欠缺的是心靈相通。
這些月,宋聞熹每天都陪在若寧身邊。他講道理給她聽,教她認字,對她比自己還要著緊,他真的以為若寧對他笑就是喜歡他,他不知道若寧對他只是像哥哥一樣。
多少天過去了,若寧的病還沒有起息,聞熹真的擔心起來了。
“你和我一起回家好嗎?我會好好照顧你,我會求嗲給你最好的大夫。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相信我。”宋聞熹誠懇地說。
若寧躊躇了一下,她根本沒有選擇餘地,在這世界上,她就只有聞熹一個了。
她點下了頭,宋聞熹拉著若寧回家了。
但當走到門口的時候,當聞熹說這是他家的時候,若寧停下腳步,不肯進去。原來宋聞熹的嗲就是這間大宅子的主人。
若寧要嫁的就是他?
(四)
宋聞熹硬拉著若寧進入了前堂,他以為若寧是因為害羞不敢進去,他根本不知道若寧和他家的事,他只是在辦事途中看見若寧,一直跟著她罷了。
“嗲、娘,孩兒回來了。”
他的嗲娘看見宋聞熹回來了,臉上都露出快樂的表情。他立刻命人去泡茶,準備食物。
“這些月去哪了?你只是叫人托信回來叫我們不用擔心你。我以為娘親在也看不到你了。”夫人說。
“你娘親不知多擔心你,我們辦事的時候,家裡出事了。然後你又消失了幾個月。幸好現在一切平安。”老爺說。
“不過話說回來,我答應人家要照顧好他的女兒,可是我連她也找不到。”夫人慚愧地說。
“這都不是你的錯,你孩兒都回來了,就別想那么多吧。”
若寧還站在門口,她真的很羨慕宋聞熹一家融融洽洽的。宋聞熹把若寧拉到夫人和老爺面前說:“嗲、娘,孩兒想好好照顧她。”
老爺就是那天的那位中年大叔,他認真地看了看她的眼睛,認出了若寧就是那個小妹妹,老爺答應了收留並治好她的病。
若寧很疑惑這件事,她自己也被搞糊塗了。為什麼沒有人揭發她的身份,難道屋子裡那么多人就沒有一個記得她就是那個逃走了的童養媳嗎?難道她就那么不起眼?
夫人把若寧帶到一個房間。她看到房裡的布置的時候,立刻目瞪口呆,她從來都沒有住過那么精緻的房間,裡面全部都是雕刻精細的檀木家私。
“若寧,你以後就住在這裡。你當我們是一家人就可以了。”夫人和藹地說。
若寧乖乖地點了一下頭,她的微笑惹得了夫人的疼愛。全府上下都認識了她,下人們心底里都交織羨慕與妒忌。
若寧像其他下人一樣,這幾天她都幫忙做雜務,還到廚房做巧手點心和小菜,哄得老爺夫人呵呵大笑。
“孩子他嗲,你看我們家的熹兒終於娶得個好媳婦了。”
那一刻,若寧終於明白。老爺和夫人當她不是像女兒,而是媳婦。那么聞熹呢?
想到這裡,若寧害羞了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若寧對宋聞熹產生了其他感情,但又不像是喜歡,可能真的是年紀太小,不懂事。她安慰著自己。
月圓的一個夜晚,天上布滿了星星,閃閃發亮。到處都瀰漫著一種浪漫,一種醉人。
宋聞熹站在若寧的門前吹蕭。不久若寧果然開了門。宋聞熹得意地拉著若寧的手漫步在月光底下。
這只是童年的毫無顧忌快樂,並沒有什麼好尷尬,至少若寧是這樣想的。
宋聞熹把她帶湖邊,湖上全部都是紙船,裝著蠟燭,漂浮在灰暗的水面,燭光形成了一點點的倒影,還有滿天的繁星。若寧高興地張大了喉嚨,對著湖面說:“謝謝你,聞熹哥。”
若寧快樂得望了形,聞熹看著他,停頓了兩秒之後興奮地說:“若寧,你會說話了。”
若寧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可以說話了,她的聲音變甜美了,她很久也沒有聽過自己的聲音了。她又喊了一次:“嗲娘,你看見了嗎?我終於可以說話了。”
在若寧心裡,是宋聞熹令她重獲聲音,她真的很感激他,感激他的一家人,哪怕只有一天的奇蹟,哪怕她會以身相許當作報答,她也甘心情願。
若寧始終不明白,愛情是不能報答,更不能償還的。
就這樣,若寧的失語症時好時壞地過了幾年。時間匆匆地走到了若寧的18歲,她已經變成了一個美人。柳葉般的眉毛,櫻桃般的嘴唇,雪白的肌膚,纖長的手指,最美的那刻並不是她的笑容,而是她傾國傾城,百般憂愁,欲哭無淚,傷心欲絕的表情,就像秋天裡最迷人的楓葉。
(五)
“若寧,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墮凡谷嗎?”夫人好像有什麼難言之忍。
“可……以。”若寧用盡力氣去說話,這幾年來她說話也是這樣。
“那好,我們明天就起程,我也很久沒有去探望他。都不知是不是我上輩子作的孽,這輩子讓他染上這么一個怪癖。唉……”
若寧沒有說話,擺了兩下手。意思是叫夫人保重身體。
“我沒有胡思亂想,不會傷身體的。”夫人和藹地笑著。
可以看出,夫人早已經看開了。若寧也沒有多問那個‘他’是誰。
出發那天,天空下著大雪,天氣嚴寒,到處都是白蒙蒙一片。馬車經過雪地,留下的一條條痕跡,不久也被白雪所覆蓋。
“夫人……”若寧艱難地吐出兩隻熟悉的字,然後做了幾個手語,意思是說,“天氣那么凍,你的身體可以撐得住嗎?不如你休息幾天再起程吧。”
“若寧,不可以的。後天就是聞哲的生辰,我每年都只會去一次,我很想念他。”夫人用手巾擦著眼角的淚水。
若寧立刻擁抱著夫人,叫她不要傷心。
“聞哲,我可憐的聞哲。他出生那天,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到處烏雲密布,雷聲震耳,我很艱難才把他生下來。誰知道他出世後就不停地哭,也不肯讓任何人抱。後來我們家來了個白須老公公,說這個孩子天生怪癖,是來討債再續前緣的。當時我們也不知所措,但當老公公抱起聞哲的時候,他就不哭了。為了他生命的延續,我們只有將聞哲託付給老公公。”
若寧聽完之後,她驚訝地看著夫人,熟赫色的眸子裡,全部都是一陣陣的茫然。原來夫人還有一個兒子,那么她要嫁的不是聞熹?她開始害怕了,開始擔心,害怕嫁給一個有怪癖的人。,害怕下半生都要在悲傷中度過,過著活寡婦的生活。
18歲的若寧不再思想單純,不再是清澈透明的泉水,她變得污濁,或許說她變得會為自己打算了,她慶幸老爺、夫人、聞熹,還不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逃走的媳婦。但世界上是沒有永遠的秘密,有一天,他們一定會知道,一定會逼她嫁,因為她始終逃不過命運的鎖鏈
哭泣中的夫人突然暈倒了,若寧慌張地搖著夫人,希望她醒一醒。
他們去到附近的一間客棧安頓下來,請了大夫為夫人診治。
“大夫,我們家的夫人怎樣了?”傭人徐伯急切地問。
“沒什麼大礙。夫人身子弱,又受了些風寒,加上奔波趕路,所以才會暈倒。只要休息幾天,喝幾碗驅寒的藥就沒事了。”
徐伯送了大夫出去,若寧在床邊守護著夫人。
“若寧,你帶著這顆松子代我去墮凡谷交給聞哲好嗎?那裡規矩深嚴,一年只可以去一次,我不想錯失這個機會。”夫人乞求著若寧。
若寧點了點頭,說真的,若寧也很想見見宋聞哲。
第二天早上,若寧帶著夫人畫的地圖坐著馬車就出發了,但半途中,由於雪堆阻礙了去路,無奈之下,若寧只有孤身步行上路。
徐伯看著若寧可憐的身影,好象看見了12歲的若寧,原來他一早就知道若寧的秘密,他明白她的心情,也同情她的遭遇,所以一直忍瞞著真相。事實上,宋聞熹帶若寧回家的時候,若寧真的長大了,變得清秀脫俗,可能真是山中幾十天,人間數十年吧。
若寧辛苦地走在雪地上,步步惟艱,突然他看見遠處有一間木屋,她知道她有任務在身,但那間木屋仿佛發出誘人的香味牽引著若寧,她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夢?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一間木屋,還有一個男人,若寧心想。
她推開了木屋的門,裡面的所有東西都是用簡單淳樸的竹子做的,還有很多幅掛在牆上的畫,都是同一個人。畫中的女子是誰?擁有和自己一樣的眼睛,都是那么的惹人憐憫,都是那么的哀愁,那么的孤單。或許說,比若寧更憂鬱、更令人想好好保護她。
房間醞釀著熟悉的味道,她摸著那一凳一桌,她哭了,不知名的痛楚在她心裡洶湧地拍打著,她不能制止這種揪心之痛,她像欠了一個人,欠了他很多很多,那是還不了的眼淚,還不了的情債。
她走出了木屋,她隱約聽見遠處彈奏著淒漓的古箏,她自然地哼著,迷惘地走在雪地上,天氣很冷很冷,她的手也僵硬了,聲音從她顫抖的口中發出。若寧邊唱邊想著木屋的一切,所有事情都像在做夢一樣,似乎真的發生過一樣。
走著、走著,若寧感到眼前一片朦朧,一雙沉重有力的手緊緊地從後面環著她的腰,那一刻,心裡有一種觸動打破了她的期待,她仿佛覺得這個擁抱她已經等了很久很久,讓她望穿秋水。若寧閉上眼睛轉身抱著他,兩人俯俯相依,那個男人抬起若寧的頭,親了她的眉梢,跟著是臉頰,最後是嘴唇,軟綿綿與軟綿綿的碰觸,感情的流動,貫穿了他倆的身體,傳到內心的洶湧,激起思念的熱流。
若寧知道,她找到了木屋的他。
在最後支持不住的那刻,若寧睜開了眼睛,可惜遲了一秒鐘,她什麼也看不清楚,眼前就一片漆黑,她只感覺到屬於他的那種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感覺,和那種可以保護她的溫柔。
(六)
雲翳抱著地上的屍體,時間、空氣一切都在這刻停止運行了,世界上仿佛就只有他倆,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這中悲傷。
雲翳抱著他的屍體飛上了天庭,他希望玉帝可以重新賜予他生命。
天真的丫頭,被愛沖昏了頭腦,讓一切理智都消失無存。
“玉帝,小仙有一事相求。”
玉帝看著平躺在地上的凡人便容顏大怒,“大膽仙女,竟然私自帶凡人上天庭,你可知天規?”
“玉帝息怒,小仙知罪。上天有好生只得,此人遭遇可憐,請玉帝救他一命。”
“大膽仙女,你竟不知錯,還懇求我救他?生死有命,因果循環,對於凡人,一切都是上天給他的磨難。”
“上天就沒有感情嗎?”雲翳一時控制不了自己。
“那就是說你和他有感情?你乃是神仙,不可對世人有感情。你真是罪加一等。”
和他有感情?當雲翳斟酌這幾個字的時候,她驀然心痛。
月老看到雲翳為這個凡人竟然出言頂撞玉帝便同情起雲翳,他鞠了個躬說:“玉帝,請你不要怪罪雲翳仙子,此人乃與雲翳仙子緣定三生,注定他們今生該有此劫。”
雲翳無辜地看著月老,她不明白月老說的話,她根本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麼。
“呈上姻緣冊。”玉帝說。
玉帝每翻一頁,眉頭都深深地皺一下,神色都極為恐怖,跪在地下的雲翳心裡充滿疑問。
“雲翳仙子,你竟然三番四次私自下凡,與此凡人私會。”
雲翳的心突然好象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腦裡面像大海里的風浪,卻沒有一絲波瀾,激動而顯得平靜。
“玉帝,不知者不罪。雲翳下凡乃是魂游狀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今世的緣乃延續於上世,有因必有果。”月老求情說道。
“月老,我倆……?”雲翳說不下去,熟赫色的瞳孔,閃著淚光的眼珠讓月老嘆息。
“沒錯,這場大雨,人間的生靈塗炭,乃是你們的錯,因為你們的感情牽涉了其他無辜的生命,他的死也是天意,他用他的生命結束了你們三生的緣分,結束了這段孽緣。”
雲翳流下了最傷心的眼淚,趴在他的身上,是可惡的她奪走了他的生命,她的罪惡讓她無法原諒自己,她仿佛走進了絕望恐懼的森林,她願意為他而死,為自己的錯負上一切責任。
一切回到從前的從前。
(七)
第一生。
我是這片草地上的一棵大樹,我想我是唯一有感覺的死物。我每天在這裡孤獨地生存,沒有任何事物會意識到我的存在,我很孤單。
直到雲的出現。
漸漸地,我發現天空上有一朵奇怪的雲,她和我一樣在這片草地上擁有同樣的感覺,同樣的寂寞。
她每天看著我,我每天看著她。她煽動著風吹起我的葉子,時而飄到我的頭上給我滋潤的雨水,時而為我遮擋強烈的陽光,是她給我生命的延續,十年,二十年……一百年。
漸漸地我愛上了她,一棵大樹愛上一朵雲。
可雲卻告訴我,我愛上了寂寞。
我不懂。
第二生。
這一輩子,樹變成了人,享受著人間的快樂,而我依然是碧藍天空上的一朵雲,我的快樂就是靜靜地偷看著他的快樂,他的傷心,他的人生五味瓶。
可他為我放棄了人間豐富的一切,他愛坐在同一片的草地上看我,可是他忘記了我,只是對我有一種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感覺。一切都變了,他不再是那棵樹,那棵樹已經被死了。
最後,我看著他成親,我流淚了,淚水穿插在他的指縫間;看著他生子,看著他老,看著他死去,我依然流淚了,淚水低落在他埋葬的土地上。
他不愛他的妻子,可笑的他愛的是天空上的一朵雲。
他愛上了寂寞。
他不懂。
如果說,
我有的時候會寂寞,
更不如說,
我是寂寞,
如果說,
有人愛我
更不如說,
沒有人會愛寂寞,
所以,
我只能孤單一個。
第三生。
他依然是人,而我吸收日月精華,變成了天空上的雲翳仙子,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記憶,平時的生活也迷迷糊糊,有時會突然暈倒,然後醒來的時候什麼也忘記。
沒有任何感情,忘記了他,忘記了那個永遠不會忘記的感覺,那個永遠沒有了。而他,還是熟悉著我這朵雲,可惜我已經不再存在於這片天空。
聽說以前的這裡是一片荒蕪的大草地,只有一棵樹,後來樹也被人砍掉了,只剩下野草、冷風、和寂寞的雲。我在這裡蓋了間木屋,等待著一樣東西,我忘了,只記得這種感覺。
直到遇見她,那種感覺。她從來不說話,我叫她小若。我喜歡靜視著她的眼神,它會告訴我小若的喜怒哀樂。
有一天,我知道對我的懲罰到了,小若不屬於這裡,小若不屬於我。
她最後為我流淚,她忘記了我們的一切相識。
雲翳帶凡人上天的事立刻便傳遍了整個仙界,引起了其他仙家的議論,很多仙家都很同情樹和雲翳對感覺的執著,可是這裡是天庭,一切都沒有感情可言。雲翳的確觸犯了天條。
玉帝都不是沒有感情的動物,經過王母娘娘和其他神仙的求情,玉帝法外開恩。
“雲翳仙子,只要你甘心放下這段感情,忘記三生的恩恩債債,我願意保留你的仙籍。而他就重新輪迴轉世,從此你倆就一刀兩斷。”
“我不願意。”
“大膽,你豈敢得寸進尺?”
“不是,玉帝。我欠他太多太多的感情,即使我用盡千千世世也還不了。我對他有留戀,有感情,就在我是雲他是樹的那刻開始,那種微妙的維繫已經把我倆綁在一起,千千世世。”
玉帝搖頭嘆息,“好,但你永遠不能成仙,永遠徘徊在塵世離合。我給你們下輩子的相遇,但你要付出許多許多的代價,只要你走錯一步,你們即使相遇也永遠都無法再在一起。”
(八)
“快睜開眼睛,小若,小若,你已經睡了一個月了,求你快點醒來。”
宋聞熹每天都在床邊守侯著若寧,他緊緊捉著若寧的手,他臉上的黑眼圈,面上長滿了鬚根,比睡在床上的若寧還要憔悴。
“揚兒,自從若寧由墮凡谷附近暈倒,你就一直在她旁邊,看見你這樣,我們兩老都心痛極了,都是娘親的錯。”夫人抹了抹眼淚。
“不關娘親的事,只是意外。”
“我們家欠若寧太多了。徐伯說,她就是要嫁給你大哥的那個女孩,她嗲為了救我而死,到他嗲出葬那天,我還一直臥病在床,你嗲和你就出外辦事,我答應過她嗲要好好照顧她,我們家太對不起她。”
夫人邊說邊抽泣著,聲音也沙啞了。
“娘,我喜歡小若,等她醒來的時候,我要立刻娶她。”
就在這個時候,若寧朦朦朧朧地醒來,但聞熹的話她卻聽得以外地清楚,她想逃避,她想裝睡,可是被宋聞熹發現了,她看見了宋聞熹燦爛的笑容,看見他為她而憔悴,她感到慚愧。
“快請大夫。娘,小若醒了。”宋聞熹忘形地大喊。
夫人雙手合攏,拜了拜天,“謝天謝地,若寧終於醒了。”
若寧突然想起送松子的事,擔心慌張了起來,她沒有完成任務,還帶給夫人那么多的麻煩。夫人坐到她身邊,摸了摸若寧的頭,讓她微微平復了心情。
“不要擔心,你是墮凡谷的人送回來的,我想你手上的松子已經有人交給了聞哲了,因為我每年都是用一模一樣的袋子裝著,他們應該認得。”
若寧鬆了一口氣,只可惜她沒有見到聞哲。
“我們成親好嗎?”宋聞熹認真地看著若寧。
若寧立刻害羞了起來。
“你看看,把若寧嚇壞了。若寧剛剛才醒來,你就說那么意外的話,你也應該讓若寧好好考慮一下吧。”
夫人隱藏不住心中的喜悅,其實她很想若寧做她的媳婦。
“對,對,對!”宋聞熹笑得和不起嘴。
若寧蒼白的面孔,嘴角微微上揚。她只有兩個選擇,她不想嫁給聞熹,也不想嫁給有怪癖的聞哲,她沒有其他抉擇的路。
這天夜晚,房間裡點著紅紅的蠟燭,所有東西都變得暖烘烘的。她倚靠著窗邊,燭影、人影、月影,令她更感到煩惱。她想起了那個男人,想起了那個擁抱,想起了那種體溫,想起了那對雙手,想起了那種感覺,只是想不起他的容貌。
她牽掛著他,牽掛著一個不認識的他,若寧只知道,那個陌生的男人是她以後生命的全部,就從他抱著她那刻、吻她那刻開始。
‘叩,叩,叩……’若寧打開了門,原來是夫人。
夫人一進門就微笑地拉著若寧坐到床邊。
“不知不覺你已經來了我們家幾年了,我們待你就像親人一樣,而揚兒也……呵呵,其實你也知道我想說什麼的。你嗲把你交付給我們,原本我打算把你嫁給哲兒,哲兒其實很溫順的,只是不愛和人溝通。如今揚兒喜歡你,我們也不反對,只是你的問題了。”
說完之後,夫人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了聞熹的蕭聲,每一個音符都寄託著聞熹對若寧的愛,所有氣流都壓抑著一種流動,聲音兜兜轉轉、悠悠揚揚地迴蕩在這寂寞黑夜。
若寧沉睡在這灰暗的空間,即使很多很多的被子覆蓋著她,她還是覺得很冷,由心底里冒出的冷,她很想念那個男人的溫暖身軀。
(九)
天已經亮了,是一種丹啞的藍,沒有一絲陽光,所以到處都是灰灰迷迷。若寧推開房門,風淒淒的,涼涼的,淡淡的吹了進來,夾雜著青草的味道。
她只留下了幾隻字:
老爺、夫人,謝謝你多年的養育,你們的恩惠我沒有辦法回報。聞熹,對不起。我要走了,再一次逃走,原諒若寧的任性。保重。
若寧字
宋聞熹拿著這張字條的時候,他百感交雜。他憎恨她的不辭而別;他憎恨她的寡情薄倖,他一直都以為若寧愛他,就像他自己愛若寧一樣,但他萬萬想不到若寧會留書出走。但宋聞熹更擔心若寧,擔心她像上次一樣病倒。
紙條被宋聞熹的手捏得委曲,一道到摺痕都代表著他的擔心,他的傷心,他的茫然。他決定要去找若寧,無論天涯海角都要把她找回來。
老爺和夫人在一旁看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去安慰宋聞熹。
若寧憑著記憶一直走,她很想去找那間木屋,很想見到那個男人,但她知道那裡離這裡很遠很遠,她至少必須走上兩天才可以到達。
她想起了大宅子,想起了老爺、想起了夫人,想起了聞熹,那是她快樂的全部,溫暖的全部,但今天,她為了一個陌生男人離開了一切的幸福。
寒風刺骨,每走一步都好像背負著千噸大石,每一步都令她感到沉重得跌落深淵,她咬著手上那個乾巴巴的饅頭,嘴裡交雜著鹹鹹的液體,與饅頭交滲混合,她很想快點到達那間木屋,她害怕支持不住,因為這幾年她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吃的都是山珍海味。
若寧終於到達了那間木屋,她推開門,掃視房屋的每個角落,一切如舊。
她走進屋裡面,她看見窗邊有一個男人的背影,她含著眼淚,這幾天受的折磨突然全消失了,因為她想念了一千次,一萬次的那個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她掩蓋不了心中的那種喜悅。
若寧在毫無意思之下沖了上去,就像小孩子迷路找到娘親一樣,她終於感覺到她的生人有了曙光。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從你吻我那刻,我就愛上你。”
若寧的聲音意外地清晰,她放下了矜持,她真的很想讓他知道,自己為了找他受了很多的苦,若寧希望得到他的安慰。
那個男人低下了頭,然後用悠長的的眼神注視著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這白色的雪地上,就像冰冷的眼淚划過他的臉。
他轉過背,抬起了若寧的頭。若寧滾動著她熟赫色的眼珠,張大了嘴巴,放下了貼在他腰間的手,退後了幾步。
在若寧看見他背影那刻,她就很肯定這個人就是吻她的那個,他們擁有相同的氣息,只有她可以感覺到。
不是若寧的錯覺,只是他們都擁有相同的感覺。
聞熹看見受驚的若寧,痛心地捶著窗邊。若寧不明白聞熹心裡的痛楚,不明白聞熹的委屈。
“這裡的一切或許都是大哥的……但他……也許是死了。”
聞熹話里的‘或許’,‘也許’?但激動中的若寧根本不明白,她只認為,聞哲死了。
若寧傷心欲絕。我最需要的人也離開了我,離開了我。若寧不停地想著這句話。
當她以為幸福向他走進,卻沒想到又是另外一個悲劇的開始。
若寧把聞熹趕出了屋子,她抑制不到情緒,若寧恨他。
她已經受了過一次。柔弱的若寧,傷害了脆弱的聞熹!
也許她恨的是她的直覺,恨上天的玩弄,恨她對感覺的執著,殃及池魚。
聞熹站在雪地上仰望著天空上的雲,眸子裡有著一樣的感情,一樣的沉重。
“我們都是一樣,一樣地擁有著對方的感覺。”聞熹對著那間屋子嘆氣。
如果你明白了天,就等於預知了自己的生命。一切都不是永恆的注定,永恆的結局。
(十)
小若,我的小若。
你的愁眉,你的心痛,你的痴心
在我心裡飄蕩,
揉碎了我的淚,滴在了我的傷口。,
發誓要守侯你,
守侯你的愛,守侯你的笑,
承諾讓你忘記所有寂寞。
很久很久的承諾。
聞熹
我已經躲在屋子裡很久很久,看著屋子裡的一桌一登,都讓我深深地懷念。
想了很久很久,我懷念的只是那種隱藏在心底微微起伏的感覺。
聞熹一直在屋子外守侯著我,我偷看著他,從來沒有這樣用心地留意過他看這天空的眼神,對我有種莫名的觸動。
但我只是愛這屋子的他,那個人是聞哲。
若寧
春天到了,聞熹陪著若寧過了一個寒冬。
若寧打開了門,所有冰雪漸漸都融化了。她看見門角的聞熹,他蜷伏成一團。若寧蹲在他旁邊,摸著他消瘦的臉,撥開他垂落的髮絲。若寧感到難過。
她溫柔地拿著被的兩角慢慢地幫聞熹蓋上,空氣間瓢潑著絲絲暖意,聞熹突然捉著若寧的手說,小若,看見你這樣我很傷心,我喜歡你,就像你喜歡那個我。說完之後,聞熹就放下了手,繼續沉睡在夢境裡。
若寧取笑著他說的夢話,她第一次對聞熹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聞熹令若寧心痛了。
相信自己的感覺,一切都不是夢。
若寧延著小路一直走,她竟然看見了徐伯。
若寧走在徐伯的旁邊,他和藹的笑容就像夫人一樣溫暖。
“小姐,聞哲和聞熹是雙胞胎。”
“有著同一樣的樣貌嗎?”若寧只是開玩笑地說著。
“對,還有著同一樣的感覺。”
“感覺?一樣?”若寧不明白。
“你看看路邊的小草,你以為它會消失,其實他只是用另外一個方式生存。”
徐伯突然變成了她幼時夢裡的白須老公公,“一樣的人,只可以存在一個。前世姻,今世定。記住了,雲翳仙子。”
若寧看著這位老人,她好象有了些記憶,他是月老。
“月老……”
月老在瀰漫的雲霧中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話在空氣中飄蕩:
緣定的愛是不能錯過。愛錯過了就像失去了一半的翅膀,愛情就變得毫無意義。
(十一)
風不停地拍打著窗,發出竹子與風雪混合的聲音,就像急促的鏇律在卷襲著大地的生命。一道強風,轟隆巨響,若寧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看著窗邊,瘋狂肆虐的風雪,她根本不足道這場暴風雪來了多久。她感到很冷很冷,她顫抖地不停打噴嚏。過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做夢,真實得幾乎像真的一樣。
若寧突然想起了聞熹,他還在門外。
若寧撞擊著門,她想打開門讓聞熹進來,可是門怎么也打不開。她聽見了門外一把熟悉而微弱的聲音,是聞熹,她心裡開心起來,他沒有事。
“小若,你不要撞門了,危險。如果你撞開門的話,屋頂的雪就會隨著風的力壓下來,你就會被壓在風雪裡面。放心,我會一直陪伴你。”他緊張地說。
若寧撞著門,她努力張大喉嚨,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走……”
“我要永遠地守侯你、陪伴你,我不會讓你孤單地生存,更不會讓你死去。”聞熹深情地說,他願意為她而死。
若寧聽到了聞熹的話,心裡的疼痛,心裡的恐懼。現在的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在乎聞熹,她甚至害怕聞熹會離開她,她害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若寧在哭,他仿佛看見了若寧的眼神,像凋露秋傷的楓葉,他很想幫再吻她一次,很想幫她擦眼淚。
就在這個時候,若寧在心裡說了一句很簡單的話。
聞熹收到了。終於感覺到若寧的愛,感覺到若寧不是因為某種感覺而愛上他,而是真正地愛他,愛他整個人。
風由遠到近,鏇轉式地卷著,它捲起了所有的一切。
她好像預知到一切,她好希望上天會因為她的禱告而停止這場風雪。
可惜一切都太遲。
若寧昏昏迷迷地躺在了地上,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暴風雪停止了。
若寧看見了明天的太陽,看見明天的溫暖。
她打開門,她看見的仍是白蒙蒙一片,溫暖的陽光灑在雪上,一望無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這間木屋。
她看見了碧藍的天空,還有木屋下的一根小草。
你以為它會消失,其實他只是用另外一個方式生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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