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遊記》

《四遊記》

《四遊記》是明代萬曆年間出現的四種神魔小說的合稱,包括《東遊記》《西遊記》《南遊記》《北遊記》。中國文學史上有它的座席,位秩在《封神榜》以下,魯迅對神魔小說的八字考語——“蕪雜淺陋,率無可觀”。

《四遊記》是明代萬曆年間出現的四種神魔小說的合稱,包括《東遊記》《西遊記》《南遊記》《北遊記》。

中國文學史上有它的座席,位秩在《封神榜》以下,魯迅對神魔小說的八字考語——“蕪雜淺陋,率無可觀”。

神魔小說的文化心理依據

《四遊記》《四遊記》
神魔小說《四遊記》在民間信仰的基礎上創作而成。民間信仰的自發性、功利性、神秘性散漫性等特徵對其創作給予了深刻影響

儘管《四遊記》等神魔小說人物情節、環境等主要因素都是現實中所不可能存在和發生的,卻能夠為生活在現實中的各個層次的讀者所接受和解讀。

從民俗學的角度分析,造成這一現象的根本原因,就在於神魔小說有民間信仰這一賴以存在的文化心理依據。

中國古代神魔小說與民間信仰有著密切關係,甚至可以說,沒有無處不在的民間信仰,就沒有豐富多彩…

其一《東遊記》

又名《上洞八仙傳》,二卷五十八回,題“蘭江吳文泰著”。鐵拐李漢鍾離呂洞賓張果老藍采和何仙姑韓湘子曹國舅等八仙,歷來是民間年畫、戲曲中的主題人物。小說結構極為粗疏,各回長短不齊,短的不足五百字,長的如第二回“老君道教源流”約有三千來字。

小說前三十一回及第四十五回分述八仙修真得道經過,我的感覺是像讀幹部履歷表一般索然無味。八仙以及其他人得道經歷大致可分成兩類:一類以鐵拐李為代表,生小 “挹五行之秀氣,識天地之玄機,不務家人生理,即慕大道金丹”,換言之,生來是仙界選民,方能一人得道、合宅升天。另一類以藍采和為代表,前生就是仙籍中人,如藍采和前生為赤腳大仙,頗像幹部下放農村鍛鍊,日後終究是要歸位的。

小說中唯有東華真人之後身的呂洞賓,於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卻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好在仙界與人間相似,對於幹部的小節向來不大在意。觀音大士當面向如來、老君投訴,在洛陽曾多次遭呂洞賓性騷擾,只引來如來、老君一陣曖昧的大笑而不了了之。其中呂洞賓嫖宿洛陽名妓白牡丹一節(第二十七回“洞賓調戲白牡丹”),透露出當時人對道家源遠流長的采陰補陽術——歷來為儒釋兩家所鄙視的房中長生術——之深信不疑。在皇權專制社會裡,不僅婦女的自由權受到箝制,甚至為了男性的長生而不得不獻出自己的“英華”。當時的讀書人,一邊搖頭晃腦地吟誦“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一邊通過此類大眾閱讀不加置疑地接受了道家的“長生”知識。

弔詭的是,五百年後,號稱科學昌明的當代人中居然還有採補術的信徒。筆者前幾年結識一個先富起來的人,開一輛本田房車,大約二百萬左右的身價,操一口純正悅耳的川沙話(真正的上海話),尤其可愛的是他從不諱言自己養豬出身。此兄因貴體欠和,入院求醫。某名醫院的資深大夫一邊大開其進口洋藥(富人的錢不賺白不賺),一邊私下勸他“開寶”補補元氣。“開寶”原是近代長三堂子清倌人(雛妓)的“成人”儀式(見《海上花列傳》),古代稱為“梳櫳”(見《桃花扇》),狎客非花大把銀子不得成其好事。據說,前幾年滬上“開寶”行情為三到五萬人民幣。我結識的那位仁兄不知是捨不得花這一筆錢(畢竟不是偷來的),還是高中文化的他不相信採補術,總之未遵醫囑。

小說第三十二回至至第四十四回寫頗有點“叛逆”氣質的呂洞賓,為了煞煞仙界的“華夷定分,勝負氣數”論(其實也是儒家的理論),助遼國蕭太后大擺天門陣以敗宋朝兵馬。各陣中以迷魂陣最為慘毒,呂洞賓令“密取懷孕婦人七個,倒埋旗下,遇交戰之時,好取敵人精神。”兩軍開戰後,“[宋將楊]五郎趕入陣中,[遼將]耶律休歌播動紅旗,妖氣並起,一群陰鬼號哭而來,宋兵各自昏亂。五郎令小兒揚威,手執柳條,御風而進,妖氣漸散。宋兵趕至旗下,掘出孕婦7。耶律慌亂,棄陣退走。五郎趕上一刀劈死……。”無論古今,婦孺(包括胎兒在內)為民族戰爭被逼或自願捨生取義的事想來總是有的,孕婦殉陣未必比巴勒斯坦妙齡少女被綁為烈性炸彈更慘毒。但以倒埋旗下的孕婦冤魂布陣殺敵總屬於本土宗教特有的軍事知識,何況冷兵器時代也少有證偽的機會,不僅村夫村婦相信,連熟讀《孫子兵法》的精英也相信。被定為中國近代史坐標原點的中英鴉片戰爭中,尚有清軍以沾染婦女經血的污物禦敵的,雖為英軍密集火力所破,但不見得就此證偽——火槍是現代的“一陽指”,當然能破陰啦。

第四十六回起寫八仙在王母娘娘的壽筵——蟠桃會上喝得醉酗酗的,結伴遨遊東海。又是呂洞賓倡議:“今日乘雲而過,不見仙家本事。試以一物投之水面,各顯神通而過何如?”眾曰:“可。”鐵拐即以杖投水中,自立其上,乘風逐浪而渡。鍾離以鼓投水中而渡,果老以紙驢投水中而渡,洞賓以簫管投水中而渡,湘子以花籃投水中而渡,仙姑以竹罩投水中而渡,采和以拍板投水中而渡,國舅以玉版投水中而渡。未料東海龍宮太子魔揭見藍采和玉板光彩奪目,甚是可愛,便連人帶寶劫持而去,人囚幽室,寶歸龍宮。

以現代法治社會的眼光看,東海龍王是玉帝冊封的東海水域最高行政長官,八仙是過境的遊客,龍王只有保護遊客生命財產安全的義務,決無掠奪私人寶物和非法拘禁遊客的權利,八仙理應到天庭告狀並完全有可能打贏這場官司。由於八仙黨人一怒之下,忘記了或者說不信任仙界社會制度揚善懲惡的實踐有效性,憑自身的神通,解救藍采和,奪回玉板,由是引發一場海空大戰,先打敗龍王,後打敗天兵。後得觀音出面調解,雙方才罷兵議和。這一戰,東海龍王白白死了兩個兒子不說,那海中無數的生猛海鮮更是無處索命。

小說著者顯然對龍王破壞仙界制度持厭惡、譴責的立場,對八仙懲罰龍王父子持同情、讚頌的立場,並通過並無多少藝術感染力的文字向讀者清晰地毫不遮掩地傳達了他的立場。問題在於:在明代皇權的高壓專制制度下,連《孟子》都會遭刪節,包括《水滸傳》、《四遊記》等書的合法刊行、流通是如何可能的?換言之,為懲惡而破壞現存社會秩序的“以暴易暴”思想的合法傳播是如何可能的?換成羅爾斯、哈貝馬斯等人的社會政治哲學話語,當作為社會基本結構(制度與規範)之“第一義”的正義原則遭到破壞時,按照正義原則具有康德所謂“絕對命令”的性質,任何個人,包括受非正義行為侵害的當事者,撇開社會正義程式、制度和規範,藉助於個人或他所屬團體的暴力,對正義原則破壞者進行懲罰,這一行為本身就是非正義的。(當有人,比如麥金太爾,提出“誰之正義”的問題時,他並非是向正義原則挑戰,而是向現存社會秩序合法性挑戰,如果有足夠多的人跟著他走時,意味著革命的降臨,任何程式性原則包括正義原則,在革命剃刀面前都是無效的。)因此,八仙黨人反抗龍王、天兵的正義性,只能是一種幻想的正義性。

於是問題換成了,這種幻想正義性的合法傳播是如何可能的?它是否有轉化為社會實踐的可能?一種可能的答案是:中國古代皇權專制社會雖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事實上卻是天高皇帝遠,官方對正義原則的實際維護只延伸到縣團級。正義原則在廣大鄉村間的確立,只能依賴於有正義感兼有錢的鄉紳,只能依賴於有正義感兼孔武有力的鄉民了。比如,鄉紳、鄉民就地而非越界打死個把盜賊,一埋了之,官府顯然是不大可能追究的。正是這種破壞普遍正義原則的個案,大大擴張了民眾的幻想正義性,反映在話本、戲曲、小說等藝術創作中,即是武俠文化的泛濫,八仙過海故事無非是其中最粗糙的一種。(清官故事則是幻想正義性的一種變形,手持尚方寶劍的清官可以“超越”社會正義程式和規範,先斬後奏,懲罰不義之人。)幻想正義性的流風遺韻反映在當代中國社會,則是以個人暴力處理民事糾紛(如醫療事故),以個人暴力懲罰偷盜等輕罪嫌疑人,等等。從社會功能角度看,因官方——正義原則的合法維護者——對非正義行為失察、延誤懲罰(即正義遲到),民眾由此而積蓄的“正義憤恨”藉幻想正義性這一精神減壓閥而得到釋放。也許這就是以“幻想正義性”為主題——看似反“不義”不反皇帝,實際上因破壞正義原則而有潛在反皇帝(替天行道)危險性——的文化得以在中國古代社會長期合法傳播的秘密。

《南遊記》

亦名《五顯靈官大帝華光天王傳》,四卷十八回,題“三台山人仰止余象斗編”。余氏為晚明閩南地方書商,曾刊刻過《三國演義》、《水滸傳》等書。我最初是在讀《水滸傳》時識得華光大名。第三十六回“沒遮攔追趕及時雨,船火兒夜鬧潯陽江”寫船火兒張橫接了宋江和兩個公人上船,邊搖櫓邊唱道:“老爺生長在江邊,不愛交遊只愛錢。昨夜華光來趁我,臨行奪下一金磚。”宋江和兩個公人聽了這首歌都酥軟了。金磚是華光的獨門法寶,系純金鑄成,其功能猶如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既是兵器,又是招牌。華光即是憑了這塊金磚和其他神通,為救生母,大鬧三界。

小說第一回說華光原是佛門弟子,法名“妙吉祥”,前身是如來佛前一盞油燈,晝夜煌煌,聽經問法,得如來咒,遂成人身。這就引出一個問題:佛法雲“六道輪迴”,即言人的靈魂無非經由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阿修羅道、人間道、天上道之一轉世而來。而一盞油燈,哪怕它是佛前油燈(就像天安門城樓上幾個大紅燈籠),恐怕很難歸屬六道中的任一道,可見華光託名佛門弟子卻已經壞了佛門規矩。其實此書渲染的儒、釋、道三教同源,以道為尊的觀點,很能代表當時一般朝野人士私底下的想法。道家有《老子化胡經》,一說化的就是釋伽牟尼。小說中三十三天玉皇上帝舉辦“賽寶通明會”,有點像現代的世界博覽會,連與會的觀音大士都要俯首稱臣。

卻說靈鷲山山後有一洞,洞主乃獨火鬼大王,曾擁有靈山的土地所有權。大約“妖精菩薩,總是一念”,故小說沒有交代獨火大王是神是魔,是仙是妖。因如來看中靈山生態環境好,便向獨火鬼借住,雙方立下文書,議定租期一年。期滿後,獨火鬼要求收回土地。如來不許,說是借期原為十年,查看文書,果然是十年。過了十年,如來又賴,說是借期原為千年,查看文書,果然是千年。有論者認為:“調整中國傳統社會秩序,帶動整個社會運轉的,不是民法或其他什麼法律,而是活躍的契約活動。”(俞江,《讀書》2002年第5期)一紙不平等甚至欺詐性契約就此束縛了獨火鬼的手腳,若比暴力,又不及如來的神通廣大,只能忍下這口氣。一日獨火鬼逾想逾不是滋味,便打定主意前往靈山道場聽如來講經說法,課後順便擾他一頓齋筵。他不知道如來說法猶同當代的MBA課程,決無白聽的道理,那齋筵自然也無他的份。獨火鬼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遂放火大鬧靈山。如來一則慈悲,二則心虧,只使神通護住靈山,並不與獨火鬼計較。一傍的妙吉祥童子看不過去,勸了幾句,獨火鬼一股惡氣正好出在他身上,待要放火燒他。妙吉祥笑道:我本是佛前油燈,火之相,火之靈,你那妖火如何敵得過我三昧真火。如來大叫不可,獨火鬼已被燒死在地。布衣以為,憑如來神通完全可以制止這場佛前兇殺案。現如來只是遷怒於妙吉祥,不免有借刀殺人之嫌,好永霸靈山地產。

經觀音說情,妙吉祥免遭陰山之苦,帶著一身神通,送去馬耳山大王遺孀腹中投胎,取名“三眼靈光”。因偷紫微大帝金槍事發,再次投胎赤須炎玄大帝家,取名“三眼靈耀”。在瓊花會上,靈耀打了太子,從此自號“華光天王”,並反出天宮,逃入中界,第三次投胎蕭家莊吉芝陀聖母腹中,俗名“蕭顯德”,小說敘事時仍稱華光。值得注意的是,華光投胎過程省略了佛道對生前善惡的審判程式,有點像現代的試管嬰兒技術;更確切地說,就像換了一張身份證,姓名、出生年月和出生地變了,照片還是那張照片,神通還是那些神通。佛家業報輪迴說華光天王全然不起作用。小說從第八回起,寫吉芝陀聖母日日吃人,被龍瑞王捉去打入酆都,華光上天入地,尋遍三界,終於救出生母,顯揚的是儒家孝道。

《西遊記》

四卷四十一回,題“齊雲楊致(或作志)和編”。全書情節與吳承恩著《西遊記》相似,像是吳著的節本,不僅失去了文采,甚至連章句也不通。一句話,乏善可陳。

《北遊記》

又名《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志傳》,四卷二十四回,亦余象斗所編。小說寫天上玉帝見劉天君家有一“接天樹”,毫光燦燦,能聚諸般寶貝,命人索取不果。玉帝大怒道:“吾為一天之主,倒不及劉天君家有此樹,能生七寶,現光照人,妙不可言。”眾臣奏7曰:“此樹惟有劉天君家子孫,方得管理享用。”帝聞奏,忽然失聲嘆曰:“如何能到得他家,做個子孫,得享用此物,孤心足矣。”布衣初以為,這玉帝倒是個性情中人,不知他心中只想那接天樹,並不願受降生之苦。不料眾臣不答應了,說是聖上金口玉言,駟馬難追,必須改位投胎。(對於一心追慕中國古代民主的人來說,這倒是樁有說服力的個案。)玉帝說,依卿之言,孤去後誰來做天庭的三個代表呢?眾臣又奏曰:“陛下三魂化身,當指一魂去降生投胎。”玉帝聞奏,不覺下淚。眾臣安慰道,功成完滿,依舊還原。玉帝雖萬般無奈,只得指一魂化身奔劉天君家而去,後又屢次改換門庭投生,收天將,降妖邪,伏神魔,歷盡風波,累世修行,終成正果。

魂魄之說,由來已久。《楚辭·九歌》有:“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禮記正義》曰:“魂魄,神靈之名,本從形氣而有,形氣既殊,魂魄亦異,附形之靈為魄,附氣之神為魂也。“古人有三魂七魄之說,布衣讀書也少,不知出於何典。靈魂與形體分離情節,小說、戲曲中常有,著名的如《牡丹亭》中倩女離魂故事。《北遊記》中玉帝的三魂走了一魂,下凡投胎,可算是原創,有一點點神似現代的複製人。小說中寫到玉帝升殿與他的一魂化身——西霞國王見面的情景,“一見國王美貌,心中大悅,即封國王金闕化身盪魔天尊……,繡墩同坐,同入同行。”有點像賈寶玉遇見秦鯨卿的況味。至於真武大帝掃妖盪魔故事誠如魯迅所說“如村巫廟祝之見”,毫無可觀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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