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筋柳骨

顏筋柳骨

顏"指顏真卿,"柳"指柳公權。都是中國古代書法史上著名的楷書四大家:顏真卿的書法用筆肥厚粗拙,顯得金健灑脫。柳公權的書法稜角分明,以骨力遒健著稱。“顏筋柳骨”是說他們二人的風格像筋、骨那樣挺勁有力。顏筋柳骨出自宋·范仲淹《祭石學士文》:“曼卿之筆,顏筋柳骨。”指顏柳兩家書法挺勁有力,但風格有所不同。也泛稱書法極佳。

基本信息

簡述

顏真卿簡介

書法在唐代為鼎盛時期,凡及楷書,言必稱顏、柳。

顏真卿即是其中最富革新精神的大書家。顏真卿(709—785),字清臣,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他出身名門,是著名學者顏師古的五世孫。顏真卿為人篤實耿直,向以義烈聞名於官場,曾為四朝元老,宦海浮沉,不以為意,後奉命招撫謀反的淮西節度使李希烈,為李所殺。

顏筋柳骨顏筋柳骨

顏真卿的書法淵自家學,但其得以變革的啟迪者,乃吳郡張旭。由於他能兼取百家,自如取捨,留下大量書帖足可見其功力。史學家范文瀾在著述中每及於唐書,皆稱“盛唐的顏真卿,才是唐朝新書體的創造者”。顏的楷書,反映出一種盛世風貌,氣宇軒昂;而他的行草,使宋代米芾也心儀斯書,原因是那些書帖往往是在極度悲憤的心境中走筆疾書的,讀者可從本文中領略箇中滋味。情溶於藝,藝才生魂,歷史上大凡優秀的藝術,均不違背此一準則。

顏真卿,一位書壇的巨靈。千百年來,唯顏魯公能比肩書聖王羲之,雄視闊步於書壇。唐代書壇固然以顏真卿為冠冕,而宋代也以顏書為大纛。自茲以往,顏真卿的書魂形成了巨大的向力,而又積澱成中華民族書魂的重要部分。《新唐書·顏真卿傳》贊曰:“雖千五百歲.其英烈言言,如嚴霜烈日,可畏而仰哉!”英烈的日月人生,便是澆灌其書藝奇葩的不竭泉源。

柳公權,唐代宗大曆十三年(公元778年)——唐懿宗鹹通六年(公元865年,終年88歲。京兆華原(今陝西耀縣)人。宮至太子少師,故世稱“柳少師”。他初學王羲之並精研歐陽詢、顏真卿筆法,然後自成一家。所寫楷書,體勢勁媚,骨力道健。較之顏體,柳字則稍清瘦,故有「顏筋柳骨」之稱。穆宗嘗問柳公權用筆之法,公權答云:「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穆公為之改容,如其筆諫也。宋朱長文《墨池編》中說:“公權正書及行楷,皆妙品之最,草不夫能。其法出於顏,而加以遒勁豐潤,自名家。”他初學王羲之筆法,以後遍閱近代書法,於是極力變右軍法,學習顏真卿,又溶匯自己新意,使他的字避免了橫細豎粗的態勢,而取勻衡瘦硬,追魏碑斬釘截鐵勢,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體嚴緊,後世學書者不少以柳字為楷模。

他二十九歲進士及第,在地方擔任一個低級官吏,後來偶然被唐穆宗看見他的筆跡,一時機為書法聖品,就被朝廷召到長安,那時,柳公權已四十多歲。他的為人既有骨氣有一絲不苟,同樣地,他的字也顯露了他這部分的特質。也因為如此,提高了他在長安的聲望與地位,一般王公貴族都不惜鉅金爭相請他。

晚唐書法經歷盛中唐之後,盛極而衰,柳公權雖號一時中興,但與顏書相比,仍略有高下之分。唐代書法隆盛一時,至此已見式微。柳公權的楷書參有歐陽詢的筆法,往往將部分筆畫緊密穿插,使寬綽處特別開闊,筆畫細勁,稜角峻厲,雖用筆出自顏真卿,而與顏真卿的渾厚寬博不同,特別顯得英氣逼人。

柳公權享年八十歲,一共臣事七位皇帝,最後以太子少師死於任上。

他的傳世書跡很多,影響較為突出的有《玄秘塔》、《神策軍碑》、《金剛經》等。

1、《神策軍碑》:楷書,唐會昌三年(公元843年)立。是柳公權的代表作之一,較後世熟知的《玄秘塔》書體風格更有特色,結體布局平穩勻整,左緊右舒,也是較好的臨寫範本。

2、《柳書金剛經》:楷書,唐長慶剛年(公元824年),四月刻。原石毀於宋代。有甘肅敦煌石室唐拓孤本傳世,一字未損,今在法國巴黎博物院。評論家認為楷書金剛經,具備了鍾(繇)、王(羲之)、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陸(東之)各體之長,有很高藝術價值。

3、《玄秘塔碑》:楷書。唐會昌元年(公元841年)上二月立,原碑現存陝西西安碑林。此碑在傳世的書跡中,最為著名。是歷來影響最大的楷書範本之一。

顏真卿(709~785)中國唐代書法家。字清臣,京兆萬年(今陝西省西安市)人,祖籍琅琊臨沂(今山東省臨沂市)。開元(713-741)年間中舉進士,登甲科,曾4次被任命為監察御史,遷殿中侍御史。為人剛正不阿,為權□楊國忠所排斥,出任平原太守。安祿山叛亂,顏真卿在平原聯合堂兄常山太守顏杲卿奮起抵抗,河北一帶十七郡紛紛回響,被推為盟主。後顏杲卿和侄顏季明被安祿山殺害,顏真卿懷著悲憤的心情寫成著名的《祭侄季明文稿》。肅宗時至鳳翔授憲部尚書,遷御史大夫。代宗時封魯郡公,因此後世又稱他為顏魯公。由於顏真卿篤實戇直,敢於直言諫諍,德宗時遭到虞杞的妒惡。當李希烈叛亂,虞杞奏請使顏真卿前去勸降,不斷遭到李希烈的威逼,顏真卿不屈,並叱責李希烈,被李希烈殺害於獄中。後人輯有《顏魯公文集》。

顏真卿自幼勤奮好學,有文學才能,他的書法受家庭和外祖家殷氏的影響,同時得到張旭的指導,他又廣泛地向歷代書法名家如蔡邕、王羲之、王獻之、褚遂良等汲取營養,經過融會貫通,創造了出類拔萃、雄偉剛勁、大氣磅礴的獨特風格,被稱為顏體,成為代表有唐一代的大書法家,他的書法在中國書法發展史上起了承先啟後的作用,對後世書法影響極大。顏真卿的楷書具有莊嚴雄偉的氣派,他用筆橫輕豎重,筆力雄強而有厚度;在結構上方正茂密,方中呈圓。豎筆向中略呈弧度,剛中有柔,富有彈性感,兼以筆畫重,力足中鋒,更增加他那氣勢宏大、圓潤渾厚的美感。

中國楷書發展到唐代可以說達到頂峰階段,其成就以顏真卿為代表。稍晚的唐代書法家柳公權亦受到顏真卿的影響,後世並稱為顏柳。顏真卿的書法筋力豐滿,氣派雍容堂正;柳公權的書法則偏重骨力勁健,所以又有“顏筋柳骨”的稱謂。顏真卿的行草書具有既凝練渾厚,又有縱橫跌宕的特色。他用筆氣勢充沛,巧妙自然,並有篆籀氣息,但他的行草書仍不失魏、晉的準繩。顏真卿的書法理論,流傳有《述張長史筆法十二意》。

傳世顏真卿書法作品

傳世顏真卿的書法作品比較多,著名墨跡,楷書有《竹山堂聯句詩帖》、《告身帖》;行草書有《祭侄季明文稿》、《劉中使帖》、《湖州帖》等。其中除《祭侄季明文稿》公認為真跡外,其餘作品真偽尚有不同意見,但都是流傳有緒的墨跡。《祭侄季明文稿》為草稿性質的遺蹟,書寫自然,手稿滿紙塗改,卻表現出顏真卿書法的神韻。

顏真卿書寫碑石

顏真卿一生書寫碑石極多,流傳至今的有:《多寶塔碑》,結構端莊整密,秀媚多姿;《東方朔畫贊碑》,風格清遠雄渾;《謁金天王神祠題記》,比較端莊遒勁;《臧懷恪碑》,雄偉健勁;《郭家廟碑》雍容朗暢;《麻姑仙壇記》,渾厚莊嚴,結構精悍,而饒有韻味;《大唐中興頌》,是摩崖刻石,為顏真卿最大的楷書,書法方正平穩,不露筋骨,《宋暻碑》,又名《宋廣平碑》,書法開闊雄渾;《八關齋報德記》,氣象森嚴;《元結碑》,雄健深厚;《乾祿字書》,持重舒和;《李玄靜碑》,書法遒勁,但筆畫細瘦和其他碑刻不大一樣。《顏勤禮碑》,1922年出土,字畫完好如新,是顏真卿碑刻中最能傳達出原跡面貌、神氣的碑刻。其書法雄邁清整,為晚年代表作品。《顏氏家廟碑》,書法筋力豐厚,也是他晚年的得意作品。

顏真卿書法刻成法帖

顏真卿書法刻成法帖的也很多,歷代匯集的叢帖大都有顏真卿的作品。單帖有《爭坐位帖》、《奉使帖》、《送裴將軍詩》、《小字麻姑仙壇記》、《送劉太沖敘》等。其中以《爭坐位帖》最為著名。此帖為行草書,是根據真跡上石,現在西安碑林;此帖為他的手稿,信手揮筆,縱橫跌宕,筆墨淋漓,是不經意的傑作。米芾認為有篆籀氣息,為顏真卿的書法第一。專門匯集顏真卿書法的法帖有宋刻《忠義堂帖》,共收集顏真卿書法作品45種,浙江省博物館藏有宋拓孤本。

柳公權

人物經歷

柳公權,(778-865),字誠懸,唐代著名書法家,漢族,京兆華原(今陝西銅川市耀州區)人。他二十九歲進士及第,在地方擔任一個低級官吏,後來偶然被唐穆宗看見他的筆跡,一時機為書法聖品,就被朝廷召到長安,那時,柳公權已四十多歲。他的為人既有骨氣有一絲不苟,同樣地,他的字也顯露了他這部分的特質。也因為如此,提高了他在長安的聲望與地位,一般王公貴族都不惜鉅金爭相請他。唐懿宗鹹通六年(公元865年),柳公權逝世,享年八十歲,一共臣事七位皇帝,最後以死於太子少師,故世稱“柳少師”。

書法成就

他初學王羲之並精研歐陽詢、顏真卿筆法,然後自成一家。所寫楷書,體勢勁媚,骨力道健。較之顏體,柳字則稍清瘦,故有「顏筋柳骨」之稱。穆宗嘗問柳公權用筆之法,公權答云:“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穆公為之改容,如其筆諫也。宋朱長文《墨池編》中說:“公權正書及行楷,皆妙品之最,草不夫能。其法出於顏,而加以遒勁豐潤,自名家。”他初學王羲之筆法,以後遍閱近代書法,於是極力變右軍法,學習顏真卿,又溶匯自己新意,使他的字避免了橫細豎粗的態勢,而取勻衡瘦硬,追魏碑斬釘截鐵勢,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體嚴緊,後世學書者不少以柳字為楷模。

晚唐書法經歷盛中唐之後,盛極而衰,柳公權雖號一時中興,但與顏書相比,仍略有高下之分。唐代書法隆盛一時,至此已見式微。柳公權的楷書參有歐陽詢的筆法,往往將部分筆畫緊密穿插,使寬綽處特別開闊,筆畫細勁,稜角峻厲,雖用筆出自顏真卿,而與顏真卿的渾厚寬博不同,特別顯得英氣逼人。

書法作品

他的傳世書跡很多,影響較為突出的有《玄秘塔》、《神策軍碑》、《金剛經》等。

1、《神策軍碑》:楷書,唐會昌三年(公元843年)立。是柳公權的代表作之一,較後世熟知的《玄秘塔》書體風格更有特色,結體布局平穩勻整,左緊右舒,也是較好的臨寫範本。

2、《柳書金剛經》:楷書,唐長慶剛年(公元824年),四月刻。原石毀於宋代。有甘肅敦煌石室唐拓孤本傳世,一字未損,在法國巴黎博物院。評論家認為楷書金剛經,具備了鍾(繇)、王(羲之)、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陸(東之)各體之長,有很高藝術價值。

3、《玄秘塔碑》:楷書。唐會昌元年(公元841年)上二月立,原碑現存陝西西安碑林。碑在傳世的書跡中,最為著名,是歷來影響最大的楷書範本之一。

柳體之路

在柳公權面前,久已名家林立。如何超越前人,如何在新的歷史時空創造出一種新的書體來,這是柳公權面臨的嚴峻挑戰。他並不畏縮,而是以積數十年的不倦磨鍊之功,廣泛熔鑄,終於創造出自具新理異態的“柳體”,在唐中晚期一新面目,一展風采。

早期:望盡天涯路

柳公權書學上的成功,決非一蹴而就,可分四期將其歷程粗略掃描(此僅述其楷書情況,行草見“柳書流觀”部分)。

這一時期是從二十幾歲到六十歲。宋趙明誠《金石錄》載:貞元十七年(801),柳公權二十四歲時已書碑《河東節度李說碑》;此碑由鄭儋撰文,原石在洛陽,已佚,但或可想像其為年少妍華之書。元和十五年,四十三歲時柳書《左常侍薛苹碑》;長慶四年(824),四十七歲時書《大覺禪師塔銘》等。雖然這些書跡都已不存,但可以看到他二十多歲時的書藝已為社會重視,否則是不會被這些權貴所青睞的。柳在五十歲以前的作品,今只有《洛神賦十三行跋》、《金剛經刻石》(敦煌本)可睹風采(見下文介紹)。從中可見其學錘繇、王羲之的書體,仿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陸柬之的體態。

柳公權五十歲以後的作品,據《金石錄》載,有:《涅盤和尚碑》(五十一歲),《李晟碑》(五十二歲),《王播碑》(五十三歲),《將作監韋文恪墓誌》(五十四歲),《太清宮鍾銘》(五十四歲),《升玄劉先生碑》(五十六歲),《大唐回元觀鐘樓銘》(五十九歲),《贈太尉王智興碑》(五十九歲)等。柳五十歲以後,只有《李晟碑》、《大唐回元觀鐘樓銘》以及墨跡《送梨帖跋語》,可見其楷書概貌,雖能看到又有進境,但尚未大成。康有為說:“柳誠懸《平西王碑》學《伊闕石龕》而無其厚氣,且體格未成,時柳公年已四十餘,書乃如此,可知古之名家,亦不易就,後人或稱此碑,則未解書道者也。”(《廣藝舟雙揖》)如果柳公權不能享高壽,那么六十歲之前,雖有很好聲名,但終未能成一書壇巨擘。

鼎盛期:柳體之大成

六十歲以後的十年中,柳書進入鼎盛時期,如麗日當空。這一時期,文獻載有《馮宿碑》、《檢校金部郎中崔稹碑》、《淮南監軍韋元素碑》、《義陽郡王苻磷碑》等等將近二十通碑,而以《玄秘塔碑》和《神策軍碑》為柳體的典型,聲名最為卓著。

至《玄秘塔碑》、《神策軍碑》柳體已大成。它一變中唐肥腴之風,用筆骨力深注,爽利快健,以方為主,濟之以圓,且在蹲鋒與鋪毫之間顯示瘦硬勁挺之線條,這便是“柳骨”(下文再作闡述)。在筆畫之間已有自家面目,橫之長者瘦挺舒展,橫之短者粗壯有力;豎畫較之橫畫為粗,以為主筆,求其變化;其撇,長者輕,而短者重;其捺必重,顯示矯健力度;其鉤、踢、挑必頓後回鋒迅出。柳體在結字上,也似顏真卿書正面示人,左右較勻衡,但縱長取勢,且中密外疏。在整體書風上,柳體如“轅門列兵,森然環衛”(岑宗旦書評):“書家謂驚鴻避弋,飢鷹下(韋冓),不足喻其鷙急”(王士禛《池北偶談》)。柳體法度森嚴,面目又變顏體之肥,而為清勁挺拔,瘦硬通神,在唐晚期以一種新的書體及其勁媚之美引起了人們對柳體的讚賞。

中期:斜陽的魅力

七十歲以後的十年中,柳公權又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此階段書碑記載很多,即據《金石錄》所載,便有七十歲時書寫的《商於新驛記》、《山南西道節度使王起碑》等,七十一歲書有《牛僧孺碑》、《太子太傅劉沔碑》,七十三歲書《普光王寺碑》等近十通。今天僅見《太子太傅劉沔碑》與《魏公先廟碑》、《高元裕碑》等。

從以上這些碑中,可以看到柳公權似乎想繼《玄秘塔碑》和《神策軍碑》淋漓盡致地表露柳體之後,再辟一新的境界。欲以淡拙滲透筆法,以平易滲透結體,以古雅滲透氣韻。因此中期那種刀切鋼鑄般的用筆就有所收,拋筋露骨的結體有所隱,森嚴峻峭的風棱有所斂。清楊守敬對此悟識尤深,云:“《苻璘碑》、《魏公先廟碑》、《劉沔》、《馮宿》皆斂才就範,終歸淡雅。”(《學書邇言》)他甚至認為,“《高元裕》一碑,尤為完美”。雖然《苻璘碑》(六十一歲)、《馮宿碑》(六十歲)都為七十歲前所書,但七十歲以後的變化,其思想之根早已潛伏於彼。不過“柳骨”已經過數十年千錘百鍊而成,柳公權也終未能再化出全新的另一番面目來。我們只看到柳書在這一時期冉冉斜陽的一種魅力。

晚期:柳書的晚霞

八十歲以後的八年中,柳公權進入人生和書藝創作的晚期。他依然讓生命與書藝互動滋養:生命在書藝創作中前行,書藝又為生命潤色輝映。他至八十七歲仍書有《太子太保魏謩碑》(《寶刻類編》著錄)。從其代表作品《復東林碑》可以看到他以生命最後一段晚霞映染在碑的字裡行間。那種風采已不是朝陽般的充滿蓬勃生機的光輝,也不像灼灼當午的炎日,而是一片燦爛的晚霞;筆鋒的利銛轉入內部,氣韻與自然貼近,通篇之旨趣與大化親和,是宗匠晚年的心智所悟,老筆所致。柳公權就像一位得道之人向青山深處走去,攀上極頂,又終於消逝在山阿里,將書魂凝刻進書學的峰巒中。

巨人肩頭

從鍾書、王書中化出

柳公權成功的桂冠既是由辛勤刻苦的荊棘編成,又是站在巨人的肩頭上去摘取的。他善於吸取書藝大家的智慧與成果,變化成自己一家書藝。

柳公權學鍾瑤書,《金剛經》中可見一斑,柳玭早已有所指。唐人多學“二王”書,但柳公權學王書能取其神而離其形。王世貞曾云:柳公權“所書《蘭亭》帖,去山陰室雖遠,大要能師神而離跡者也。”(《書林藻鑒》)而董其昌最為知音,他從柳公權學王書中看到其形與王離,神與王合,悟用筆之古淡,由柳法而趨右軍(《書林藻鑒》)。其實從柳公權的行草書札中,可以看到一些作品不僅得王的血脈、風神、韻趣,且字形結體也類王書面目。從王書中汲取書學營養,是柳書生命源泉之一。

從歐、褚中化出

柳書從歐陽詢、褚遂良書中化出,論者頗多。米芾認為,柳師歐。康有為說:“誠懸則歐之變格者。”康有為還認為,崔浩是瘦硬派,其後褚遂良、柳公權、沈傳師均屬此派(《廣藝舟雙揖》)。劉熙載認為柳與歐、褚密切,即如《沂州普照寺碑》系後人集柳書成之,然剛健含婀娜,乃與褚公神似焉(《藝概》)。歐書的筋骨顯露,結體謹嚴,褚書用筆的蹲鋒纖勁、流利秀美,給了柳公權有益的啟示。

從顏書中化出

柳書從顏真卿書中所得最多。蘇軾云:“柳少師書本出於顏,而能自出新意。”(《東坡題跋》)朱長文云:柳書,“蓋其法出於顏,而加以遒勁豐潤,自名一家。”(《續書斷》)從具體書作而言,有的說“《玄秘塔》出顏之郭家廟”(劉熙載《藝概》);有的說魯公《臧懷恪碑》“最為開張”,“柳諫議學顏即是由此入手”(郭尚先《芳堅館題跋》);有的說顏的《李元靖碑》“結體與《家廟》同,道勁鬱勃,故是誠懸鼻祖”(王世貞《弇州山人稿》),如此等等。柳學顏主要有四個方面:

一是學顏之法度。顏真卿楷書在筆法、結字方面,法度甚備,柳在此基礎上損益,使之更加完備。二是學其雄媚之書風,變其雄中有媚為自己的秀中有雄。三是學其人格與書品的結合。顏的高尚人格與顏書的風格二美並具,柳公權亦是書美、人美契合的典型。四是學顏之變法精神。顏在王書的樊籬之外,另拓一恢宏境界,不僅比肩王羲之,而且為盛唐創立屬於自己時代的書風,奏響了盛唐之音。柳則又變之,創元和以後的新書體,豐富了大唐之音。

特別要指出的是柳公權的成功還在於擁有一個群體,互相切磋砥礪,取長補短。如長於柳公權十歲的沈傳師,以及小於公權十三歲的裴休,都被視為與柳公權同一類型的書家:尚“清勁”、“命新體”。柳公權的名碑《玄秘塔》即是裴休撰文,裴休的名碑《圭峰定慧禪師碑》即由柳公權篆額。而裴氏此碑,可見柳書的影響,“細參之,其運筆之操縱,結體之疏密,與誠懸昕合無間”(《語石》)。柳公權之兄柳公綽也精書法,相互影響也在情理之中。

柳公權能夠化身為巨人,既需一顆慧心,取質、取量、取度,鍊形、煉神、煉韻,加以冶鑄,又需要不凡的身手,刻苦的磨鍊,尤要以自己的性靈和人格去化入。柳公權之所以成為柳公權,也正在於此。

柳書流觀

顏真卿書碑累累,足以建成一座碑林,而柳公權所書碑碣同樣可以環立成林。不過,顏體一碑有一碑不同面目,柳體則一碑與一碑有相同面目。如果自其同者觀之,那么顏體在異中有其大同,正因為如此,才表現出顏體的總體風貌。反之,自其異者察之,那么柳體在同中又有不同。只不過柳書同多異少,這或許與他專寫別人撰寫的碑文有關,也與他作則立規、定型示法的心態有關,又與他狹小的生活空間有關。但是柳書也有各種風華、多樣美妙。

書論命題

心正筆正

柳公權的著名書論命題當屬“人正筆正”,學書者幾乎無人不曉;“顏筋柳骨”之評語,也廣為人知。

“心正筆正”,是柳公權對唐穆宗的委婉諫言。這句名言可從以下兩個方面去理解它的含義。

首先是從倫理觀去解析人格與書法的關係。

儒家重倫理道德,在儒學的文化坐標中,書法被視為一種“心學”。劉熙載《藝概》即云:“故書也者,心學也。”這一淵源出自漢代。揚雄《法言·問神》云:“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聲畫形,君子小人見矣。聲畫者,君子小人所以動情乎!”揚雄看到“書”與內心世界相溝通,君子可以從“書”這一“心畫”中流美,而小人也可以在“心畫”中顯現其真面目。三國時鍾繇在《筆法》中又云:“筆跡者,界也;流美者,人也。”柳公權則又豐富發展了這一思想。他的“心正筆正”說,以新的命題將人格、倫理與書法的關係聯通起來,不僅是這一唐代書家巨擘自身的寫照,而且成功地進行了一次“筆諫”,收到了某種效果。這使後代文人大感興趣,讚頌備至。宋代蘇軾在詩中曾云:“何當火急傳家法,欲見誠懸筆諫時。”(《柳氏二外甥求筆跡》)元代趙岩詩云:“右軍曾寫《換鵝經》,珠黍仙書骨氣清。看到柳公心正處,千年筆諫尚馳名。”(《題唐柳誠懸楷書(度人經)真跡》)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不僅如此,後人又將此說加以闡發光大。明代項穆就曾由“心正筆正”開掘,組成正心一正筆一正書的書學次序,並認為“正心”當“誠意”、“致知”、“格物”。然後通過“篤行”,達到“深造”,書法也就可以出新意、妙意、奇意(見《書法雅言·心相》)。哲學史上有“心學”,宋陸九淵、明王守仁都把“心”看作宇宙萬物的本源,提出“聖人之學,心學也,堯舜禹之相授受。”項穆認為書法,也是一種“心學”的歷程,其邏輯起點當以“正心”出發,而最終就會達到“自由的王國”。清代劉熙載又說:“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而已”;“筆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為本。是則理性情者,書之首務。”(《藝概》)這些都與“心正筆正”有血肉聯繫。

“心正筆正”強調書家的品格修養

“心正筆正”強調書家的品格修養,後世多以人品高下作評書的標準之一。蘇軾說過:“柳少師其言心正則筆正者,非獨諷諫,理固然也。世之小人書字雖工,而其神情終有睢盱側媚之態,不知人情隨想而見,如韓子所謂竊斧者乎?抑真爾也。然至使人見其書猶憎之,則其人可知矣。”(《東坡題跋》)因此書史上宋代權奸蔡京被排斥在書家之外,因其人品卑劣。從創作的角度看,此一命題正是深刻揭示了書法與書家內心世界的複雜微妙的關係,也是書家人格在書法中的外化和表現。由此也可觀照書家的心態,進而對其作品作出恰當的評價。

從書藝技法本身去解析

清梁同書《頻羅庵論書·復孔谷園論書》云:“心正筆正,前人多以道學借諫為解,獨弟以為不然,只要用極軟羊毫落紙,不怕不正,不怕不著意把持,浮淺恍惚之患,自然靜矣。”其實不僅梁同書,早在宋代,姜夔在《續書譜》“用筆”一節中說:“心正則筆正”與“意在筆前,字居心後”,皆名言也。清周星蓮在《臨池管見》中曾云:柳公權曰,“心正則筆正”。筆正則鋒易正,中鋒即是正鋒。他又說:“古人謂心正則氣定,氣定則腕活,腕活則筆端,筆端則墨注,墨注則神凝,神凝則象滋,無意而皆意,不法而皆法。此正是先天一著工夫,省卻多少言思擬議,所謂一了百了也。”這些都是從技法上生髮出去,加以評述,不無道理。但其重要性不及“人品”說。

書法分析

前人評顏真卿的字多“筋”,柳公權的字多“骨”,故有“顏筋柳骨”之說。宋范仲淹誄石曼卿文云:“延年之筆,顏筋柳骨。”

“骨”是指字剛猛有力,氣勢雄強。晉衛夫人《筆陣圖》云:“善力者多骨,不善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書學史上多有論“骨”者。以“點如墜石”舉隅,那是說一個點要凝聚過去的運動的力量,這種力量是藝術家內心的表現,但並非劍拔弩張,而是既有力,又秀氣,這就叫做“骨”。現代美學家宗白華云:骨,就是筆墨落紙有力、突出,從內部發揮一種力量,雖不講透視卻可以有立體感,對我們產生一種感動力量《美學與意境》。

“筋”有多義,或指筆鋒,或指執筆懸腕作書時,筋脈相連有勢而言。筋也與肉聯,稱為“筋肉”。顏、柳並稱,比較兩人顯著特點是:顏書筋肉較多,但也並非無骨,顏真卿書也重骨力;柳書露骨較著,但也並非無肉,僅是趨於瘦削而已,而柳公權特重骨法。“柳骨”一詞尚可理解為:

骨力

柳公權最醉心於骨力之體現,精心於中鋒逆勢運行,細心於護頭藏尾,汲汲於將神力貫注線條之中。他增加腕力,端正筆鋒,如“錐畫沙”,如“印印泥”,其筆勢鷙急,出於啄磔之中,又在豎筆緊之內;在挑踢處、撇捺處,常迅出鋒銛;在轉折處、換筆處,大都以方筆突現骨節,或以圓筆折釵股。真正的書法家都講究骨力,顏真卿在《述張旭十二筆意》中就說過“(走歷)筆(指運筆快速)則點畫皆有筋骨,字型自然雄媚”等等。柳書有許多作法即是從顏書中借鑑而來的,比如他的一些豎筆採用了弓弩之形,並左右形成向內包裹之形,其捺筆中也類有蠶頭燕尾一波三折的力的表示方式。不過顏書的骨力隱在其豐腴的肉中,由肉中透現出來;柳書的骨力,卻從瘦瘠的肉中直露出來,故以“柳骨”稱之。

骨體

柳公權用筆精緻。準確、嚴謹,使他構字的每一“骨”都是無懈可擊,而“骨”之間的聯接都是一絲不苟。顏書是雄中有媚,寬博平正;歐陽詢字是險中有妍,緊結嚴正。柳書的骨體則追求秀挺與雄健結合。其字骨體端正挺拔,以瘦長取勢;中心緊攢,外部疏通;健體開張,橫豎舒展;點畫顧盼有秀氣流露,撇捺挑踢如手足健朗。

骨氣

柳公權的書法立骨錚錚,鍊氣清健,在挺拔的骨體內部、筆畫之間傳出一種堅貞的力量,透出清健出俗的氣韻。這是與他的審美情趣、學識、修養密切相關的,是他長期錘鍊的結果,是從其血肉心靈中孕育出來的。

“顏筋柳骨”不僅概括了顏體、柳體的主要特點,而且代表了唐楷最典範的楷法。如果把楷書的發展作一比喻,“那么漢魏萌其芽,兩晉樹其乾,六朝發其花,隋唐結其實”(丁文雋《書法精論》)。而顏體與柳體便是最大的兩個碩果。從同處看,顏、柳之書都講究雄強的骨力,講求偉丈夫的氣概,都是盛唐氣象在書法中的留影。顏筋之美和柳骨之美,成為唐代楷書的審美標準。在顏、柳之前,楷書尚側取妍,顏柳尚正取健;前者尚雅取韻,顏柳尚俗取宜;前者法度內寓,顏柳法度外露,前者重自然天成,後者重人工安排;前者風韻流美,顏柳則氣魄壯美。這便是顏柳創造的歷史功績。

若要將“顏筋”、“柳骨”分辨高下,歷來的評論較多的是列顏於柳之上。比如宋朱長文的《續書斷》就將顏真卿列為“神品”,柳公權列為“妙品”,次之。清馮班《鈍吟書要》:“顏書勝柳書”。清周星蓮《臨池管見》云:“顏魯公書最好,以其天趣橫生,腳踏實地,繼往開來,惟此為最。”今人商承祚曾說過:“歐陽詢(信本)用筆拘謹,褚遂良(登善)清秀有餘,剛勁不足。二者宜於小楷,不宜於寫大字。柳公權(誠懸)骨勝於肉,太過露骨。四家中以顏真卿(清臣)為全能,其字骨肉停勻,氣勢磅礴而安詳,字再寫大都能站得住,從其入手,有利無弊。”(《書法經驗談》)確實顏書恢宏的境界,與他的壯闊的生活經歷息息相關。在“安史之亂”的時代背景下,顏本身由書生——鬥士——統帥,由立朝——外黜——立朝的不平凡的經歷,使他的人生體驗更深,藝術體味更精,意象融鑄更多。顏書不愧“博大精深”!柳公權在這些方面當然不及顏真卿。若分高下,其原因在此。

前人論書又有貶“顏筋”、“柳骨”者。宋代米芾說:“大抵顏柳挑踢,為後世醜怪惡札之祖。”(《寶晉英光集》)他對柳之正書貶之尤甚。清康有為說:“虞、褚、薛、陸傳其遺法,唐世惟有此耳。中唐以後,斯派漸混,後世遂無嗣音者,此則顏、柳醜惡之風敗之歟?”“歐、虞、褚、薛,筆法雖未盡亡,然澆淳散朴,古意已漓,而顏、柳迭奏,撕滅盡矣!”(《廣藝舟雙揖》)如此等等。貶斥顏、柳,主要有兩點:

一是斥為“俗”。“顏筋”“柳骨”都費心安排,法度嚴正,求人工之美,這與晉代以自然生動、灑脫風神為標準者,一“雅”一“俗”可見。但“尚俗”,是與當時時代風氣相關聯,並易為民眾接受。清包世臣《藝舟雙楫》中即云:“(顏)平原如耕牛,穩實而利民用。”而“柳書法度甚備,便初學。”《鈍吟書要》從普及書藝的觀點來看,利於民用,便於初學,“俗”又何妨!

二是斥為“古法由此亡”。顏、柳既為變法者,自然必有增損;死守古法之日,才是書法真正被扼殺之時。晚唐釋亞棲《論書》對此頗具卓識:“凡書通則變。王變白雲體,歐變右軍體,柳變歐陽體,永禪師、褚遂良、顏真卿、李邕、虞世南等,並得書中法,後皆自變其體,以傳後世,俱得垂名。若執法不變,縱能入石三分,亦被號為書奴,終非自立之體。是書家之大要。”這段話對於抱有“死守古法”的書家或評論來說,可謂當頭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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