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終身制

院士終身制

幾年來,由於個別院士的不妥行為以及院士身份的扭曲異化,我國的院士制度變得越來越富有爭議。2001年,個別院士候選人參與製作廣告;2003年,數名省部級官員成了院士候選人;2005年,部分知名院士對院士制度進行抨擊。所有這些與院士有關的話題,都一度引起社會的關注。

制度弊端

當前,每兩年進行一次的兩院院士增選工作已進入關鍵階段,有關院士制度的種種話題又被重新提及。其中,院士該不該退休成了頗受關注的話題之一。

院士終身制阻礙了科學發展?

“院士為什麼不退休?”在許多媒體尤其是網路上,類似的質問不乏可見。

比較有代表性的看法是一名網友提出的。他認為,在中國,人人都要退休,到了一定年齡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也要退休,退休既是中國公民的一種權利,也是一種義務。“每個有工作的公民,到了法定退休年齡,有權利領取退休金,享受各種社會福利,過幸福的晚年生活。”

這位網友因此質疑:院士為什麼要做終生不退休的特殊公民?

事實上,在外界的一片質疑聲中,科技界內部也有不同的聲音。

已故兩院院士王選,就曾在北大的一次著名演講中表示,“我決不會像奧森那樣貪戀崗位,一直做到67歲才被迫下台,我一定會在60歲以前退休。”

他說的奧森,是小型計算機的開創者,領一時風氣之先,但到60歲的時候,奧森犯了個被後來的事實證明為不可饒恕的錯誤,他認為個人電腦是不該出現的怪胎!

王選在演講中坦誠,“我現在到了這個年齡,61歲,創造高峰已經過去,我55歲以上就沒什麼創造了。”所以他認為,千萬不要把院士看成當前的學術權威,“我們這些當選為院士的人,在當選之後實際上已無創新能力,也不再擁有最高學術水平。”

王選的認識獲得了科技界部分人士的認同,中國科學院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青年研究員表示,院士中大多數人老了,思維的活躍性、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比不上年輕人了,如果不退休,反而可能造成某種阻礙。

方舟子就對這種阻礙有所認識。他說,目前院士的權力太大,地位太高,尤其是在某些省份,更是把院士捧上了天。

他甚至在一篇文章中這樣論斷:“現在的院士實際上成了學官、學閥,有的部門甚至硬性規定重大科研項目必須由院士主持,這非常不利於學術自由,是當前中國科技界學術腐敗泛濫的一個因素,也是高官、企業家紛紛都想當院士的一個重要原因。”

對院士制度有所研究的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顧海兵,也把院士終身制視為一種弊病。他認為,院士終身制背離了優勝劣汰原則,減弱了推動創新的競爭強度。他還把院士終身制與評選院士熱聯繫在一起,認為如果院士不是終身制而是任期制,甚至規定只能遴選連任一次,或者每兩年淘汰10%,“那還會有這么多人削尖腦袋往裡面鑽嗎?”

顧海兵說,目前的院士制度設計,因其只能上不能下,因而利益無限,使得科技人員把爭取這種功名放在不恰當的位置上,也使得院士評定過程增添了許多不和諧的聲音。

制度發展

從榮譽終身制到工作終身制

82歲的潘教授在退休前,是東部一所著名大學的系主任兼研究所所長,他曾獲得過國家科技進步大獎,承擔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的重大項目,是這一研究領域的學術帶頭人。但是,潘教授的學術生涯並不得意,兩次參加中國科學院院士增選,都以一票之差落選。

“要是院士評下來,潘老就不會早早退休了!”與潘教授一道工作的一位年輕人直言,退休不應當看年齡,而應當看工作能力和健康狀況。

當前,我國還沒有就院士的退休年齡做出過明確規定,在上海某大學一份名為《關於教職工退休年齡的暫行規定》檔案中,記者看到,檔案對教授的退休年齡有明確的規定,最多也就能延長到68周歲。但是,對兩院院士則單列一條,指明“中科院、工程院院士等按國家有關規定辦理。”

但記者找遍各種檔案,也沒找到有關院士退休年齡的條款。對此,中國工程院副院長沈國舫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對院士何時辦理退休手續,現在還沒有明確規定。”

但從《中國工程院章程》和《中國科學院院士章程》的修訂情況來看,兩院雖沒有明確規定退休制度,但也在此方面有所考慮,尤其是兩院章程中,經修訂後增加的一個條款,內容大致相同,即實行“資深院士制度”,對年滿80周歲的院士授予資深院士稱號。並規定,資深院士除了不擔任院及各學部領導職務和不參加對院士候選人的推薦及選舉工作外,其他權利和義務依然照舊,並可自由參加院士會議。

<中國科學院院士章程>還特別註明,設立此條款是為了“維護老年院士的身體健康”。

而從對待院士頭銜的態度上看,兩院也更願意將院士看作是終身榮譽。中國工程院副院長沈國舫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表示:院士本來就不存在終身制的問題,院士只是終身榮譽,“好比你獲得‘五一’勞動獎章,那也是你終身的榮譽,別人拿不走”。中科院一位副院長則表示,取消院士終身制是不合適的,因為院士不是崗位,而是科學榮譽。

對此,中國工程院院士鍾世鎮也深為認同,“院士是國家授予的最高榮譽稱號。既然是榮譽稱號,當然就應該是終身制。”

但高等教育研究專家熊丙奇卻認為,問題的關鍵還在於院士所在的地區和單位,雖然兩院都視院士為榮譽稱號,但院士的退休制度並不由兩院來決定,而是由院士所在的單位決定,這些單位更願意將榮譽終身制視為實際終身制,因為我國學術界對學術頭銜有著一種近乎圖騰崇拜般的盲目敬畏。

“目前我國一些國家級重大科研項目中,基本上沒有年輕人的份,牽頭的大多是德高望重的老科學家、老院士。因為只有他們當綱,才能拿到大的研究課題和項目。出於這一考慮,他們也不可能退休。”熊丙奇說。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校青年教師也向記者證實,在國內,科研基金項目的申請非常看重頭銜,“院士對申請項目資金是非常有好處的”。

也有人指出,在當下中國,院士這項作為“終身榮譽”的頭銜已經被罩上了神聖的光環,院士成了社會各界爭相追捧的目標,於是社會上出現了“院士熱”:一些省市和高校、研究院所競相用科研啟動費、安家費、高額年薪、住房等來爭奪院士,裝點門面,以顯示“政績”和“實力”,這種做法導致“共享院士”、“雙聘院士”和“兼職院士”等層出不窮。而院士們也要頻頻應付各種考察、頒獎、座談和評審,因為擁有院士一度是一些省市和高等院校的政績工程。

對院士的種種驚人待遇屢見報端。曾有媒體報導,西部某高校對引進來的兩院院士,配有330平方米、全裝修的院士別墅一幢,還一次性發放了安家補助20萬元,而給院士的科研資助及人才梯隊建設費更是不少於300萬元。

據媒體報導,近日江西某市人事局傳來訊息,從2008年1月1日起,該市將首次設立“人才特區”,對引進的高層次人才進行政府補貼,其中兩院院士補貼總額將達100萬元。

中科院院士、中科院微電子研究所研究員吳德馨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現在科學界內有個傾向:不論做什麼事都非得請幾個院士來,認為只有這樣的鑑定會才有水平,才令人信服。她舉了個例子:“最近有人請我去鑑定,我有事未去成,我就給他推薦一個教授,對方問是院士嗎,我說不是,他說你給我找個院士。其實,這個教授在這一領域比那個院士強得多,那個院士並不是內行,但是他說不行,他說主辦方非要請一個院士。”吳德馨認為,現在必須要向社會大眾澄清:院士不可能覆蓋全部領域,一個人可能不是院士,但可能更精通某個領域。

顧海兵認為,人們對院士的“崇拜”,表面上看是對知識和人才的尊重,但也從反面映襯出深層次的社會問題,即終身制榮譽的背後,是權勢、資源和影響力。

兩院院士潘家錚也認為,當前的院士稱號已被異化,現在當務之急是採取措施,使“院士”回歸為一種學術榮譽稱號,不要異化為一種可資利用的“學術貴族”。

退休也是一種科學態度

“任何一項制度的確立都有其不斷發展、完善的過程,任何一項制度都不是完美無缺的。我們不能因其有缺陷就全盤否定這項制度。中國的院士制度在促進我國科技發展中起了重要作用,是值得肯定的,不能因為極個別的現象而否定整體。”中國工程院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資深院士對記者說。

“但必須要改革,絕不應該把院士與待遇、相應的資源和諸多好處聯繫起來。”這位院士說。

但如何改革?退休制是否是較好的選擇之一?

兩院院士潘家錚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曾給院士制度提了5點建議,其中之一便是院士正常退休。

潘家錚認為,院士的稱號是終身的,但其工作職務不是終身的,一樣要實行退休制。“在所在單位,院士到了一定年齡,應從行政、技術領導崗位上退下來,由年輕人接替。院士可以擔任一些學術性、不占編制的職務,如學術委員、技術委員、顧問、諮詢等,以利他們繼續發揮學術領軍作用。”

熊丙奇也表示,老科學家、老院士曾經做出過很多科研成果,但不能違背科學研究的規律,認為他們到了六七十歲都還具備十分活躍的思維,還能始終站在學術研究的最前沿,“這只能是個別情況。”

他表示,應該堅持退休制這個基本的制度,對於退休高級科技人員這個特殊的群體,可以用多種渠道來發揮這個知識資源的作用。

熊丙奇認為,科技界對頭銜的推崇已導致本末倒置的情況出現,年輕人相對於院士等功成名就的科技界前輩,機會往往稀缺。一些處於科學研究最活躍、也最需要支持的青年科技工作者,由於沒有名氣和頭銜,往往無法得到支持。等有了頭銜,做不出多大成果了,卻很容易獲得各種基金、經費,“這不利於青年科技工作者的發展”。

顧海兵也建議將院士榮譽與職業生涯分開。他認為,榮譽可以是終身的,但院士的職業生涯應遵循科研能力與年齡變化的客觀規律,並應在退休年齡上作出限制性規定。

中國科學院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蒲慕明也曾在某個論壇上表示,“儘管院士退休制度有很大阻力,但這個制度是應該要建立的。”

除科技界外,民間也有不少關於建立院士退休制的聲音。有網友認為,不退休的院士制度是違背客觀規律的用人制度,人都有生老病死的過程,伴隨著這個規律的是人的各種能力的演化。“該退休就退休,這也是一種科學的態度!”

海外院士制度

對於院士終身制問題,有人認為,在國外也有終身的席位,如美國就有終身教職等,這也意味著國外也有不用退休的制度。

但有研究者發現,美國等實行的終身教職是不能從字面上來理解的,因為一方面這些國家不但有終身教授、終身副教授,還有終身助理教授等職位。另一方面,事實上終身教職仍然只是契約制,意味著契約期限長而已,但最長也到退休年齡為止。所以終身教職並不是永不退休的終身制。

研究者還發現,獲得終身教職頭銜的教師,不但要按規定年齡退休,而且還有可能在退休前被解聘走人。

方舟子認為,美國科學院的院士確實是終身榮譽,但那僅僅是一種學術榮譽而已,其他物質利益和特權幾乎沒有,唯一的特權是可以推薦論文到<美國科學院院刊>發表。

中國科學院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蒲慕明曾在一次青年科學家論壇上表示,國外的院士受尊重,但沒有特權。他們既不能左右經費的分配,也不能有制定重大方向、控制學科發展、永不退休的特權。

據了解,在內地的香港院士也沒有任何特權。在香港的某些高校,院士除了有一個專門停車位外,其他方面跟普通教職員工並無二致,他們來大陸參加院士大會,差旅費還得自掏腰包。

顧海兵等人在對比研究了多個國家的院士制度後發現,除俄羅斯外,美、英、日、德、法等國的科學學會的會員(身份大致等同我國的院士)確實只是一種榮譽稱號,不具有經濟和行政意義。會員身份是對他們科研工作的承認,同時學會也為會員的科研活動和交流提供一些便利。“對比之下,我國是給予院士行政化色彩、權威化色彩最重的。”

他發現,美、英、德、法的科學學會對會員的管理有以下特點:一是會員沒有工資,只有補貼。如英國皇家學會的會員就沒有工資,會員權利僅僅是獲得學會刊物及享受學會提供讀圖書、參考文獻、手稿方面的方便。二是會員必須交會費,或向學會貢獻一部分資金。

顧海兵等人還發現,院士也不是這些國家唯一的最高學術稱號,而僅僅是最高學術稱號之一。如美國的一些研究所、學會的會員,同樣擁有頂尖的科學家,包括諾貝爾獎得主等。有些學會會員的資格,不比院士的頭銜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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