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書名：《趙處長後傳》
《趙處長後傳》出書機構：北京時代文匯文化傳播中心
網路支持：華人民間記憶網
時間：2010年8月
字數：60千字
頁數：104頁
開本：850×1168 1/32
內容簡介
趙處長有前傳。六十年前的事，寫在家鄉的山青水秀間。寫在烽火連天，硝煙滾滾的戰場上。當了處長後，寫在古塔之前，荒山野嶺中出現的新城磚瓦上。刻在軍車、橋車等等產品身上。
六十歲離開工作崗位，交還了處長這個官稱，還原為普通老百姓。可是見到他的人，依然叫他處長。他笑嘻嘻說：“別再叫我處長了，叫我老趙吧！”可是人們改不了口，還是處長、處長的。不但在口頭上，而且在收到的信上，開頭寫的是“趙處長：你好！”弄得他不得不發個申明：“愚翁己交還了官稱，列位如果想不起我的原名字，就叫趙處(請念上聲)長(請念平聲)吧！和諸位處在晚睛如火的長途道路上之意。”
我尊重他的申明。
既然要為他寫後傳，對這個三十年既未升也沒降的“十七品芝麻官”，還是要作些回顧的，像現在的多集電視劇，在放下集之前，總要將上集略作回放。
趙處長在三十年的官位上，是做得很有成績的。怎么概括呢？就借用他所在的工廠，廠慶五十周年大會上，他們幾十個離休幹部唱的一首歌吧。
“啊！天空閃爍一顆星，星的名字就叫工廠。
啊！工廠。
我為你脫下了軍裝，我為你遠離了故鄉，我為你獻出了力量，到今天，你已經發出光芒。
啊！工廠。
你為我堅定了方向，你為我實現了理想，你為我保障了幸福，到今天，我已經子孫滿堂。
啊！工廠。
雄赳赳，看不夠你的戰車威武。
喜洋洋，賞不盡你的轎車豪華。
笑眯眯，數不清你的人來人往。
情綿綿，說不完你的歲月輝煌。
啊！天空閃爍一顆星，星的名字，就叫工廠。
春花秋月，雨雪風霜，
你時時刻刻，在我心中，
珍藏！”
趙處長快九十歲了。後二十幾年，他以普通一民的身份，走在熱熱鬧鬧的隊伍中，沒有超人的事跡，獨到的養生經驗可寫。只能就他“所見、所聞、所想、所遇、所為”等雜七雜八的生活小事，來編了。
圖書目錄
買豆腐 /1
車箱遇親人 /6
站公交 /14
喜與愁 /18
過除夕 /23
被“教授”忽悠了 /28
填 表 /34
故鄉戀 /44
當小工的歲月 /48
買熱狗 /53
住醫院請的護工 /60
出 國 /65
唱配角 /70
折 骨 /76
解不開的騙局 /82
如意之旅 /86
“五年計畫” /92
編後記
文章節選
| 車箱遇親人 火車正點離開了北京站，馳向桂林。趙處長等二十多個老人組成的旅遊團，得到了鐵道部門的特別照顧，提供了一節硬臥，這在買票之難，令人生畏的今天，真可以說是幸運之極了。 上車後經過一陣遲鈍的忙亂之後，各得其所。然後有的泡茶，有的注視窗外，看著鐵道邊的一行行向後倒去樹木，遠遠緩緩移動的山嶺田園出神。乘務員113號，一個年輕的姑娘，把橫七豎八放在貨架上的小件行李排列整齊了，將零亂的洗臉手巾，按照統一的長短寬窄掛好。經過她的一番細心整理，車箱裡井井有條了。 六十四歲的田老，上車後一直很興奮，一會兒鼻尖貼著窗玻璃，一會兒又走到車箱門邊站站。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用濃重的山西口音，高聲地自語又像向大家宣布：“六十四啦！頭一回坐開得這么快的火車，走這么遠的路。” “可不是嗎！”滿頭白髮而又梳得紋理可數的劉大姐搭上了腔：“跟著毛主席打江山的時候，走的路倒不少，可全憑兩隻腳。搞建設的時候又釘在一個廠不動，往後我得到處走一走、看一看。”她的話產生了共鳴，大家接著說開了。 “對。這回我們去桂林，下回我們去杭州。” “還有泰山。” “到我們那裡去吧！我請大家飽覽一頓峨嵋秀色。” “這個建議好。誰的家鄉都有名山勝地。走到誰的家鄉就由誰請客。五湖四海玩個夠。”於是什麼華山險、青城幽、廬山雲、黃山松、陽澄蟹、武昌魚……，天南地北，競相誇耀起來。老頭老太都顯得年輕了。 “晚啦！太陽已經咬著了西邊的山尖，還有多少時候？”這是一上車就爬上了二層鋪位的李老在唱低調。李老有個愛潑涼水的毛病，儘管說的是實話。這個毛病使他吃了不少苦頭。五八年在廠子裡大放高產衛星的時候，他潑掉了副廠長的交椅。十年內亂期間，當造反派揮舞紅旗說在半年內要造出世界先進水平的裝甲車時又潑掉了革委會副主任的頭銜。至今“惡習”不改。李老的這句大實話，觸動了老人們諱莫如深的怕死神經，一個充滿熱鬧的車箱，突然沉寂了。 “老人家！別那么說么。要說旅遊時間，數你們這些離休幹部富有。個個都是萬元戶。”趙處長抬頭一看，原來是乘務員113。她的純淨清脆的嗓音，她的說話技巧，又使車箱內開始活躍起來。 “您老高壽？”她問李老。 “到了隨心所欲的年齡啦！”李老有意把自己說大了四歲。 “您騙我吧！哪裡看得出是七十歲的人。最多也就五十來歲。而且功夫也練得不錯，您雙手一攀就上了二層，利索得很。照您這個身體再活N年沒有問題。”一陣歡笑，爆發出來。大家被這小姑娘的藝術語言逗樂了。冷鐵一般的李老也不禁點頭大笑了。劉大姐看來沒有聽明白。她悄悄問趙處長：“嗯(N)是多少年？”怎么解釋呢？趙處長只好告訴她：“你活多少年，嗯就是多少年。”這回她也樂了。但只是抿咀微笑。劉大姐從來笑不露齒。年輕的時候是為端莊穩重。現在是缺齒可露了，還是為了穩重端莊。 “閨女！你過來。”劉大姐忽然向乘務員113招手。這個劉大姐賣起老來了。人家堂堂正正的乘務員，和你非親非故，你幹嗎叫她閨女？趙處長有點擔心，113會給這個十三級老幹部一個不愉快的臉色。錯了！113輕盈地走到劉大姐身邊，親切地問：“奶奶，您有事嗎？”劉大姐並不回答。只是拉著113的手，從上到下的打量。這時田老對趙處長說：“這老太婆，又在給她的孫子挑對象了。”趙處長忍住笑，也認真地端詳起這個姑娘來。啊！秀氣透了。 “奶奶。您有事嗎？”113再次問。 “沒事。來，坐我身邊，我們談談。老家是哪兒的？” “奶奶。我該擦地板去了。”113看了看自己的手錶說。 “你看，我糊塗了。你還有工作。去吧，完了事就來。” “我還要為您服務到桂林啦！”113帶著甜甜的笑走了。 “你們看，這姑娘怎么樣？”劉大姐忽然問起大家來。 “言語不凡，舉止有格，是個人才。”李老這么回答。 “要不要我給你摸摸底？你的孫子不也在鐵路部門工作么。說不定是千里姻緣鐵軌牽哩。”田老猜透了劉大姐的心思說。劉大姐又抿嘴笑了。 餐車的服務員，手裡拿著一本餐證，吆喝著過來了。 “誰買、誰買，炒子雞三塊五，溜肉片一塊五……”他走到趙處長面前說：“老同志。來盤炒子雞。桂林風味。”似乎斷定趙處長會買他的炒雞，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已經拈起了一張票證。趙處長卻搖搖頭。頭一炮沒打響，轉身走到劉大姐面前熱情地說：“老奶奶，您得來一盤。三個月的子雞，香、甜、嫩三絕，正適合您吃。” “就你這個熱情勁也應該買一盤嘗嘗。”劉大姐順手拿起了自己身邊的小布袋接著說：“不過昨天我女兒已經為我準備好了。小同志，你嘗嘗我女兒做的鹽茶蛋，好著呢！”隨即從布袋中摸出了兩個擠破了的雞蛋來準備送。“謝謝您啦！留著您慢慢吃吧。”小伙子迅速走到了田老跟前，這回他不忙乾介紹炒雞，而是打量起田老來，不知他從何處觀察到田老愛喝酒。“老人家。上餐車吧。喝二兩，三花酒，桂林八大特產之一。怎么樣？來一盤炒雞下酒。三塊五。”趙處長從田老的眼神上斷定，這回小伙子要開市了。“來半盤行么？”田老問。“您……，”小伙子驚得說不出話來了。未予回答，往前走了。其實田老並非捨不得錢，他是怕一個人吃不了，沒法兕著走。所以問買半盤行不行。 車箱裡有人啃黃瓜，有人啃麵包，有人剝雞蛋，有人嚼自己帶來的烙餅夾豬頭肉。沖這場面，小伙子敗下陣來。走到車箱門口時，碰到113，兩人用廣東話交談起來。 113問：“賣了多少？” “老幹部真摳。都說他們的錢多，連盤炒雞都捨不得吃。”小伙子作了結論。 “活該。” “我怎么啦？” “你也不想一想，這邦老人。當他們年輕能吃的時候，沒有條件吃好的。現在條件好了，可他們的白頭髮多了，牙齒少了，有的還血壓高了。忌吃這個那個。食量也小了。對你推銷的炒雞，已引不起他們的食慾和新鮮感。明天你到這裡來賣桂林的尼姑面，保你創個好記錄。”113的一番話，說的小伙子摸著腦袋服了輸。趙處長情不自禁也用廣東話說了聲：“真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服務熱情。”小伙子有點不好意思，一笑走了。 趙處長深為113的分析打動了，對她說：“你應當到餐車去當經理。” “不行。我的崗位就在這個位置。” “喜歡這個工作嗎？” “喜歡！” 113說的堅定、自豪。 晚上十點了。車箱裡的大燈已經關閉，留在窗邊茶几下的小燈發出柔弱的光。趙處長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攀上第三層鋪躺下來。心想今天晚上要糟糕。這次的旅遊，本來就遭到老伴的反對，她怕趙處長在外沒人照顧。沒人給他按自訂的菜譜做菜。怕他登山時沒人扶著，希望他放棄這次遠離自己的機會。商量的結果，約法三章：一、在外不隨心所欲地吃；二、不攀高；三、不單獨外出。第一條趙處長做到了，剛才的炒子雞，雖然有點讒水，終於咽下去了。二不攀高是做不到的，游山哪有隻坐在山下的？就拿今天晚上的鋪位來說，同車人都比自己歲數大，難道讓他們睡三層？討懨的尿頻，加上在十年內亂中挨打受過傷的右腳，使趙處長心頭忐忑不安。越想越睡不著。不到半小時要上廁所了，他貓腰起來，緊緊拽著鋪邊的吊帶，轉身又拽者鋪頭的一百八十度的梯子。 “慢、慢慢的，我扶您下來。”一句親切的話，輕輕傳來，原來是113站在下面。趙處長在她的保護下，平平安安的下來了。從廁所回來，又在她的保護下上了三層，等到趙處長躺好了才輕輕離開。 趙處業長躺下後決心入睡。離休以後，東南西北的老戰友來家探望，紛紛對趙處長介紹長壽之道，言氣功者居多。這個古老而神奇的功法，吸引著他產生了興趣。於是上書店買回了許多氣功專箸，關著門邊看邊比划起來，他想無師自通。凡是與氣功有關的書都買，他想用比較法去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功法。在許許多多的功法中，最使他鍾情的是《瑜珈》中的靜功了。側身趟著，靜靜地想最美麗的風景，想著想著就可以進入夢鄉。此時此刻套用這個功法再適合不過了。於是他開始想：哪個地方是最美的呢？廬山雲嗎？沒見過。黃山松嗎？沒見過。桂林風景甲天下，陽朔風景甲桂林，這不正往那裡去嗎……。入睡不成，又要上廁所了。這回他怕再麻煩那個113，他偏過頭往走道里看了看，沒有人。他輕手輕腳地準備下梯子。誰知動不從心，一起身撞到了車頂板，一模頭又把枕頭碰落了。“唉！我的靈巧到哪裡去了呢？”趙處長正自嘆息間，113又站在他身邊。還是那么親切的輕輕說：“慢、慢慢的，我扶您下來。” “同志！你還沒休息？”趙處長問。 “我在值班。” “大家都睡了，你還有什麼事？” “您不是還沒睡穩么。” 從廁所出來，趙處長再不往上鋪爬了，他放下窗邊的小板，心想坐它一晚算了。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不但難自己，還要難別人。何苦呢？他有些後悔了。 “我扶您上去吧！” “不麻你了，反正睡不好。唉！” “這樣吧！您到我的值班室坐一會，那裡比這兒更舒服一點，緩和一下您的心情，再睡就可以了。”她扶著趙處長進了值班室。 這真是一間“斗室”。裡面有個坐位外還有一個小桌子，燈光是充足的。113讓趙處長坐好後，站在門口說：“像您這種情況，是老年人常有的現象。您可能有點前列腺增生，但不嚴重，因為白天我觀察您，並沒有尿頻的跡象。那么是什麼原因呢？我看是這個上鋪把您搞緊張了，你在家裡睡，怎么要攀高呢？怎么會有車輪子響呢？你的腳受過傷吧？還有我看得出來，您的性格是內向的，不那么隨和，不像那個奶奶。您怕增加我的麻煩，其實有什麼關係呢？您把我看成是自己的親人不成嗎？”113一番親切真誠的話，使趙處長心情放鬆起來，他想：“這個姑娘是塊玉璞。放在這個崗位上，埋沒了。應該深造，進大學、研究院，必成大器。” “您看看這個吧！換換腦筋。我還要到車箱去，看看別的老人，是不是睡的踏實。”113把一個相冊交給了趙處長，之後輕輕關門走了。 這是一冊桂林山水的彩色風景照片，仙山洞府，神奇瑰麗，盡在其中。趙處長翻過之後放在小桌的一邊。還有另外一些書籍吸引了他。有英漢字典、福爾摩斯探案、唐詩三百首、針灸療法、防身拳術二十四式等等。一個列車乘務員看那么雜的書？正費解間，“斗室”的門輕輕開了。113站在門口對趙處長說：“大家都睡得很好，安全無事。” “看來你的興趣廣泛得很。”趙處長指著桌上的書籍說。 “您知道每年有多少旅客要到我這裡來住上一兩夜嗎？”她並不回答趙處長的問題。她提出的問題，趙處長也回答不了。 “好幾千哩！”她接著說：“要使那么多人在這裡生活得愉快，我必需知道很多東西才行。” “福爾摩斯也要知道嗎？” “我佩服這位先生觀察事物的細心勁，還有他的邏輯推理。” “那么針灸呢？” “兩年前，在我的車箱裡，一個旅客昏迷了，當時我急得不知怎么辦？大家也束手無策，這時從人們中走來一個白髮老者，給他摸摸脈，然後從衣袋掏出一包銀針，給他扎了幾處。沒幾分鐘這旅客就清醒過來了。從那以後我就學起針灸來。不瞞您說，再有一些日子，我就要參加市衛生局的考核了。” “誰教你的？” “到桂林後，我找到了那個老者，拜他為師，他收了我這個徒弟。” “拿到衛生局給你行醫合格證後，準備改行嗎？” “不！我的崗位就在這裡。是為了崗位的需要我才去學的。就像英語，我掌握了它，就多了一個和英美國家來的遊客溝通的工具，準備好。到時用得著。” 突然來了一個剎車，慣性把趙處長狠狠地推了一把，113急忙走到車箱裡去了，好久才回來。 “剛才那一下，我真怕睡在三層的老人甩下來！”她似有所感地吟誦著：“安得軟臥千萬間，使老人旅遊個個開心顏。” 趙處長被她的敬業精神、良好願望、詩人的氣質激動了，不禁脫口而出：“好心田！不必軟臥千萬間，但要千萬個113。能使老人旅遊個個開心顏！” “莫誇我，我是嫩鳥剛出殼，比起你們老革命，萬水千山差得多！” 趙處長離開北京時有人告訴他：壯族同胞，人人都是詩人歌手，他們用詩歌辯論，用詩歌偵察你的心靈。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才思敏捷，語言帶韻，莫非是個壯家人？ “現在您可以去睡了。到桂林後，歡迎您去趕趕我們壯家的歌圩。” 趙處長在113的扶助下，輕鬆地上了三層。火車前進中的搖擺，奏晌他夢中的逍遙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