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更銀

薛更銀

薛更銀,男,1970年9月生,河南武陟縣人,畢業於河南大學文學院,研究生學歷,研究方向現當代漢語學。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民俗學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書法家協會會員。河南師範大學非遺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員。浙江工業大學IE科學研究所客座研究員。

薛更銀,亦名庚寅,號凌竣、東鄉老民,1970年出生,河南省焦作市武陟縣人,河南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民俗學會會員,中國黃河文化研究會特約研究員,河南師範大學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中心客座教授,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書法家協會會員,目前在地方政協工作,工作之餘喜歡畫蝦。

個人基本經歷

1977年至1985年在武陟縣馮丈村學校上國小和國中;
1985年至1987年在武陟縣第三高級中學上高中;

薛更銀作品薛更銀作品

1987年9月至1989年在洛軸技工學院上學;
薛更銀薛更銀
1988年參加中國青少年自修函授院的新聞文學培訓,同年結業;
2006年,在武陟縣馮丈村組織成立了我國第一家村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馮丈村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和“稻花香”懷梆劇社,得到省文化廳表彰,並確定馮丈村為河南省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基地”。
2007年,與河南師範大學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中心丁永祥博士共同完成焦作地區的懷梆文化以及懷商文化現象的調查。並在《河南大學學報》上發表調研報告。2007年9月至2009年9月份在河南大學文學院讀在職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當代漢語。
2008年,通過大量田野調查,完成了《豫西北喪葬習俗考》和《豫西北婚慶習俗考》兩篇論文,8萬餘字,並在國家一類期刊《焦作大學學報》上發表,引起專家關注。
2009年,與人合著《武陟縣民俗志》,45萬字,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該書曾獲得河南省“金鼎獎”。
2010年,協助中央電視台《百科探秘》節目組在我縣馮丈村等周邊村莊,完成大型紀錄片“鄉村非遺秀”的拍攝工作,擔任紀錄片的民俗以及民間藝術顧問。
2011年,參與編輯、創作、出版《武陟民間故事全集》的工作,任副主編。
2012年,主要參與起草了《黃河文化之鄉申報材料》初稿,通過多次修改和充實,完成了《黃河文化之鄉申報材料》的定稿工作,並協助縣委、縣政府、宣傳部等,接待了省和國家專家組的考核評審,順利完成了“黃河文化之鄉”的申報工作,
2013年,參加武陟縣政協組織的編寫組,主要參與旅遊推薦書籍《萬里黃河第一觀——嘉應觀》的編寫工作。
​薛更銀書法作品和繪畫作品​薛更銀書法作品和繪畫作品

近年有大量的文學作品和介紹武陟的文章在省、市報刊上發表。
參加社會團體情況:
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會員
中國民俗學會會員
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
河南省書法家協會會員
河南師範大學非遺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員
浙江工業大學IE科學研究所客座研究員

​薛更銀書法作品和繪畫作品

薛更銀自幼生長在豫北大平原的農村,流經家鄉的白馬河和孟姜女河在村子交匯,清澈的河流是他兒時嬉戲玩耍的好場所,河流不僅僅滋潤了生養子民的土地,也給幼小的他帶來了快樂,河中的魚蝦水草是他的朋友,捕魚捉蝦不單單是為了口腹之快,更多的是與魚蝦戲耍。
即長,四處求學,暫離村莊,然對家鄉之眷戀,與日俱增。後舞文弄墨之餘,寄情於書畫,流經家鄉的小河,以及小河流給他帶來的歡樂一直縈繞於懷。為抒發心底的愛,摹臨白石老人的蝦成了他的一大愛好,經數年潛心揣摩,而有現在之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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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更銀撰文

嘉應觀內的“三絕”和“三奇”

嘉應觀,在當地俗稱“廟宮”,位於河南省武陟縣城東南13公里處的嘉應觀鄉二鋪營村東。始建於清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是雍正皇帝為紀念在武陟築壩堵口、祭祀河神、封賞治河功臣而修建的,集宮、廟、衙三位一體的清代純官式建築群,被稱之為“萬里黃河第一觀”。嘉應觀作為中國治黃歷史上的一個標誌性建築,包含著豐富的歷史經驗和文化色彩,也產生了許多領先於當時的理論結晶,給現代治黃事業帶來了諸多啟示,特別是其文化影響力,進一步充實了黃河文化內涵。

嘉應觀內的“三絕”和“三奇” 嘉應觀內的“三絕”和“三奇”

為祭祀龍王,封賞治河功臣,口堵壩成時,雍正皇帝特下詔,敕建嘉應觀。命河臣齊蘇勒,仿故宮模樣,調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安徽五省民工,大興土木,在當時國庫十分緊張的情況下,調撥帑幣,耗資288萬兩白銀,歷時四載,建成了這座規模宏大純官式風格的宮廷建築群。
嘉應觀嚴格按照朝廷頒布的《工部工程做法則例》建造,是中國歷史上花錢最多、規格最高、建築最雄偉的龍王廟。觀內設定卻與各地龍王廟、觀有別,倒是與皇宮類似,特別是中大殿,就是故宮太和殿的縮影,享有“北京小故宮”之美譽。
可是你知道嗎?嘉應觀內有“三絕”和“三奇”,有的簡直就是天下絕品,國之瑰寶,其間物質的和非物質的文化遺產非常豐厚。
嘉應觀第一絕“御製銅碑”
御碑鐵胎銅面,碑頭為三條青龍環繞“御製”篆刻,底座為獨角神獸,傳說這就是掌管黃河之龍,名曰河蛟。碑身浮雕八條青龍,四升四降,環目張口,噴雲吐霧,栩栩如生。全碑二十四條龍,象徵二十四個節氣,也代表大清各個主要水系的大小龍王。雍正皇帝親筆撰文書丹,製作精緻,稱得上是中華第一銅碑,堪稱國寶。
大銅碑高4.3米、寬0.95米、厚0.24米,碑文記載修建嘉應觀的初衷是祭龍王、防水患、保社稷、固江山,洋洋灑灑400多字的碑文由雍正皇帝撰文書丹,蓋有“雍正御筆之璽”,這是雍正皇帝留在民間罕見的筆跡之一,有著極高的文物價值。
它並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純銅碑,而是一個鐵胎銅面碑。相傳,雍正二年九月初二,當這通大銅碑完成鑄造,正在進行立碑儀式時,艷陽高照的天空突現電閃雷鳴,閃電直接劈中了碑身,於是在碑的一側,裂開了寬約1厘米、長約10厘米的縫,從這條縫人們可以清晰地看見,銅碑的裡面,竟然是厚厚的鐵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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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銅竟然被貪污了,皇帝震怒,工匠被斬。
鑄碑的工匠貪污了銅被殺頭,卻留下一個無法破解的謎團,鐵和銅熔點和凝固點、膨脹係數大大不同,1991年國家冶金部四個研究所的專家鑑定後一直認為,即使是現代技術都不易讓銅面包裹鐵胎。
其實,碑身開裂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可能是熱脹冷縮,並不是閃電劈裂了鐵胎銅面碑而泄露了天機,鐵和銅的熔點本身就不一樣,內外導電傳熱不是一體的,天氣猛一轉涼,鐵胎和銅面就分裂開來形成了裂縫。
因為裂了一條縫,鐵胎銅面碑自身的內應力被釋放出來,此後的200多年未再裂過,但當時的工匠究竟運用什麼樣的技術造成了這樣一個碑?這成了謎。
嘉應觀第二絕“龍鳳彩圖”
中大殿又叫大王殿,是北京太和殿的縮小型建築。中大殿天花板上有65幅龍鳳圖為天下一絕。故宮裡也有龍鳳圖,但故宮的龍鳳圖為“滿漢合璧”,而這裡的龍鳳圖卻是清一色的純滿族文化風格,天下獨此無二。相傳,圓明園內也有純滿族風格是龍鳳圖,可惜毀於戰火。嘉應觀的另一個難解之謎是它的中大殿,兩百多年來,即便是在兵荒馬亂無人看護的時候,這個大殿也不結蜘蛛網,不落灰塵,連鳥蟲都不進。傳說,這是因為殿內藏有避塵珠,但避塵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嘉應觀曾經多次維修,但都沒有發現避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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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中大殿鳥蟲不進的秘密,很可能是因為殿中龍鳳圖所用的塗料,也許這些塗料中含有某種殺蟲劑,其散發出一種特殊的氣味,讓鳥蟲都避而遠之。除了彩繪的塗料作用外,另一個原因可能就是中大殿所用的木材,這些木材都是從南方通過水路運來的香樟木,具有防鳥蟲的作用。再通俗一點說,衛生球所用的材料就是取自香樟木,其所散發出的氣味讓蚊子蒼蠅和野蝙蝠都不敢來。中大殿高約15米,地面和屋頂之間是一個藻井(這裡的藻井就是指繪有龍鳳圖的天花板),沒有鳥蟲可以臥的地方,灰塵根本飄浮不到屋頂上,所以中大殿不落灰塵。
嘉應觀第三絕“八音神鍾”
在嘉應觀的鐘樓之上高懸大銅鐘一口,系雍正初年造。鍾高1.65米,直徑1.06米,重約2噸。鐘頭鑄著二龍戲珠型,銅鐘周身置環紋帶,三紋之上是社稷江山圖。鍾沿著周圍按照八個方位鑄著八卦圖,鍾腳八卦定音,依次敲擊,竟會發出高低強弱八種聲音,抑揚頓挫,高低不同。每個方位的音階都不相同,好像一架鋼琴,能奏出各種不同的聲音,清越、悠揚。細加研究八卦圖會發現,鐘上的八卦圖與周易八卦乾坤位置倒置,有別於伏羲、周易的八卦圖,這口鐘是:乾坤並列於北方,坎置東南方,民間盛傳,這是雍正皇帝取扭轉乾坤之意。但究竟怎樣地扭轉乾坤?是寓意人們治理黃河的決心?天氣晴好時撞擊銅鐘,在黃河對岸的鄭州邙山遊覽區就可聽到它的聲音。這一奇特的八卦圖案和一口有八個音節的鐘,在全國也是僅此獨有,堪稱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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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應觀第一奇“齊縫牆”
一般的磚瓦建築,牆體都是磚與磚相互咬茬,而禹王閣的後檐牆和兩山互不銜接,獨自向上,故稱“齊縫牆”,這便是嘉應觀的第一奇。
我們當地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雍正皇帝下旨挑選能工巧匠建造嘉應觀,武陟縣在數百個工匠中推舉了謝旗營的王氏三兄弟。因三個兄弟壘牆是把好手,就被指定其壘禹王閣的主體牆。老大壘東山牆,老二壘西山牆,老三壘後檐牆,兄弟三人卻因意見不合,就各調各的線,各砌各的牆。因為兩山牆體比較短,相應工作量也少,所以兩山牆都細細的勾縫,而後檐牆體較長,工作量大,老三沒有功夫去勾縫,就用瓦刀隨便一抹。所以你現在去看,後檐牆比較粗糙,兩山牆比較精細。
工程完工後,監工發現三堵牆互不銜接,容易倒塌,認為是對禹王的不忠,於是將三兄弟打入死牢。兄弟三人在獄中商量後,向皇帝申冤說,我們不是對禹王不忠,而是想到地殼有軟有硬,一旦地震發生,這樣的建築會起到防震作用。還有,後檐牆不勾縫,是防止雨水的侵蝕,朝廷覺得有理,於是皇帝放了三兄弟。
嘉應觀的禹王閣是個高十八米的兩層樓,兩百多年過去了,這個位於地震帶上的建築歷了三次大的地震和數次小的地震,仍巍然屹立。這引起了當代建築學家的關注和研討。專家認為,這種“齊縫牆”實際上是現代建築概念中的“沉降收縮縫”,的確具有防震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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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應觀第二奇“靈石碑”
在廟內有一石碑為地畝碑,也叫靈石碑。
在這座上,清晰地記載著嘉應觀占地的總面積。據說,這是觀中第五任道長,交給第六任道長王宗義時的明細賬,他臨終時交代王道長,今後每接替一任道長,都要為嘉應觀擴大地盤兒,並將當任期間增地的畝數交接給下一任,在對地畝數的統計上,要精確到絲、忽單位,然後把它刻在此碑上,讓此碑千古流芳。立此碑時嘉應觀總占地畝數為:八頃九十一畝一分八厘五毫一絲七忽。我們一般說到土地面積會說多少畝多少分多少厘,或者說多少平方米、分米、厘米,可這個碑上寫的畝、分、厘後還有多少絲、多少忽。不知道當時用什麼器具測量,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精確。
靈石碑上記載嘉應觀的廟產,不光有有多少頃,多少畝、多少分、多少厘、多少毫、然後是多少絲、還有多少忽,據說忽下面還有沙、塵,等一些計量單位,最小的是那個“塵”,就是那個灰塵的“塵”,這使感到我們自己、我們個人,就是那個最小的微塵,確實呢!個人的得失可以“忽略不計”,這個忽,就是那個計量單位“忽”,使人們有了很多感嘆!
除此之外,這塊碑質地高貴,人們俯耳聽石並用手擊碑體,輕輕一擊,便會聽到一種鐵器的聲音,靈石碑聲若銅磬,蔚蔚動聽。原來這是一塊含重金屬的石料,它產於安徽省靈璧縣余溝鎮,是古代皇宮中特用的石料,雍正把它安放在嘉應觀,足以看出皇帝親建龍王廟的尊嚴,以及嘉應觀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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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應觀第三奇“姊妹椿”
東大殿正門為什麼有兩棵椿樹檔住門呢?這就是嘉應觀的又一奇:“姊妹椿”。
這兩棵椿樹出生時間是1991年農曆五月二十五日下午3點,當時,天氣晴好,忽然,觀中下了一場雷陣大雨,可是觀外卻滴雨未落,大雨過後,嘉應觀內積水沒膝。此時,從東大殿門檐下的石縫中對稱地長出兩棵椿樹,亭亭玉立,似象孿生
1991年9月北棵被折,1992年逢春又重生,1993年農曆三月初六,發現椿葉長的象上海青的葉子,農曆九月南棵椿樹發現四個大葉象索羅葉,1997年、1998年兩棵樹枝葉搭連象條龍,愈加繁茂。
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何況是棵樹呢?久在房檐下於樹於房都不利啊!1999年2月4日立春9時,觀內工作人員將這兩棵椿樹向西平行數米精心移下,當人們揭開大殿廊下方磚往下移栽時,卻發現這兩棵椿樹的根是相連著,原本是一脈相連同根相生呀!椿樹為百樹之王,所以這兩棵椿樹是吉祥樹,是象徵興旺發達的好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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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黃河寧,天下平。嘉應觀就像聳立在中國治黃史上的一座豐碑,承前啟後,繼往開來。
嘉應觀內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人類直接實踐於黃河治理事業,並逐步形成了人與黃河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相互矛盾的辯證關係,這些都在豐富、拓展著嘉應觀旅遊文化的外延和內涵,並形成了其獨有的特色和魅力。

薛更銀清新小文

鄉村夜話
□薛更銀
鄉下的夜晚,百無寂寥!
當在田裡勞作了一天的人們,用疲倦送走了喧囂而單調的白晝,又用基本上同樣的晚飯,迎來了寂寥而單調的夜晚。
鄉下的夜,特別是冬夜,一直是漫長、漫長的!
武陟的東北鄉,是我的老家,上世紀七十年代,我一直就住在那裡。我家老屋西院是一個比我們住的院子還大的柴草院,柴草院內有五間低矮的薄皮瓦房,牆是用土坯壘砌的,屋裡面抹了摻了麥糠的黃泥。那是我家餵牲口的地方,記得當時就餵了一頭黑毛驢,是澆地時專門用來拉水車用的。
我爺爺就住在這個柴草院裡,土垛的半截院牆外面是一個街巷,街巷的南北兩頭,連線著兩條東西大街。街門是由橫豎幾個木棍釘在一起像柵欄一樣的門,整年好像就沒有關起過,我曾經懷疑為什麼要安置這個從來沒有用過的門。緊挨著院牆的一棵老槐樹下有一個壓水井,可以很輕便地壓出清澈的水來,爺爺的柳圈椅就常年放在老槐樹的下面。勤快的爺爺常常把院子整理得乾乾淨淨。
沒有家長里短的充斥,誰來有誰,所以這裡一年四季都是村里人愛來的地方,也是整個村子信息的集散地。
每到冬天來臨,我爺爺就會在餵牲口的屋內盤上一個燒炭的爐火,西頭兩間放草料,被秫秸編織的箔綹擋著。最東頭那間盤有一個餵牲口的槽,黑叫驢就整夜整夜地站在那裡。當中的兩間盤著那個燒炭火的爐,紅紅的炭火,是冬季里吸引每個人的誘惑。老式的八仙桌兩邊的柳圈椅一個固定是我爺爺的,那裡放著他的長竹竿菸斗和裝菸葉的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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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東一點的後檐牆上釘著一截槐木撅,是在院子裡老槐樹上砍下來的,木撅上掛著一盞馬燈,燈是徹夜不熄的,據說是為了讓那個驢吃好草料。黑鐵皮軋的細腰高水壺老以坐在紅紅的炭火爐上,壺嘴哧哧地往外噴著熱氣,把圍在爐邊的人的心也給噴熱了。
挨著椅子就是爺爺的床,睡覺前的鋪蓋都是捲起來的。床上和屋內長短、高低不一的凳子是用來接待來訪者的。他們不像是客人,好像就是自己的地盤似的,沒有一點點生分,往往是來得晚的人,就和衣滾在西頭那間的草料上,據說比坐在板凳上烤火還舒坦,但是,他們往往不是談話的主角,而是忠實的聽眾。
訊息好像都是後來的人帶來的,誰若是有了重大的訊息,都會來得稍微晚點,好像是要在家裡先整理好那個訊息,好當眾發布似的。十來個人就著那忽明忽暗馬燈的光,品咂著信息的每一個環節。唏噓聲、置疑聲還有附和聲都會不可避免地在講述者說完後出現,不同的聲音往往會引來脖粗臉紅的辯論。辯論的最後都會用眼看著一袋一袋抽菸的爺爺,爺爺一般不表態,但是,他一旦表態,那好像就是終審判決,人人都會深信不疑爺爺的批點和結論。
那個時候的農村在晚上都要安排人巡邏的,巡邏的人說是基幹民兵,其實就是那些白天不想好好乾農活的人。說是怕有壞人搗亂,其實,通過大量徹底的階級鬥爭運動。我們窮人已經是占了絕對的上風,地富反壞右一個個老老實實地絕對不敢亂說亂動。巡邏的人帶來的都是有點黃的訊息,誰家媳婦和別的男人從村西樹林裡出來了,誰家男人領個不怎么認識的女人去了北地的磚窯里了。就是那樣的年代,偷雞摸狗的事也時有發生,只不過是小村少,大村多罷了。
幾個村幹部在晚上開會後時不時也會來這裡小坐,帶來的好像是都上邊的訊息,無論他們怎么表述,人們往往會當真的聽。有時候幹部們也是通過這種形式先吹吹風透透氣,我爺爺一般不對這些做議論,幹部走後,一句莫談國事,又開始了莊戶人家的老婆孩子熱炕頭……

柳葉兒茶

□薛更銀
柳樹林就像是一個夢,自小就在我腦海里縈繞。那裡有許多經得起打量的美麗,一旦你進入她的秘境,真的會為之深深迷戀。
春打六九頭,人們所熟知的楊柳風就要來了。
柳條上暗藏著無數“青眼”的葉蕾隨興一張,便噴出幾脈綠葉,不幾天,所有穀粒般的青眼都爆開了。每當柳芽萌出時,許多人都會結伴去採摘柳芽,新鮮的柳芽用開水稍微燙一下後放冷,加上麻油、食鹽、蔥、蒜、醋拌勻當菜吃,或者將曬乾了的柳芽儲存起來,隨便什麼時候就可以做柳饈菜湯吃。
東北鄉一帶,柳葉還有一個重要的用途,那就是用來做柳葉兒茶用。在東北鄉乃至在整個懷縣,老百姓之間在議論誰家日子過的不錯,就會說:老楊家的茶飯好得很呢!相互評論誰家的日子過得好壞,就是用“茶飯”得好壞來衡量的。茶被安排在飯之前,我想可能是人們認識到生命中更離不開的是水吧!
柳樹也離不開水,離開水就長的不旺。憑仗村周圍都是柳樹,柳樹恩養了一代代的憑仗村人,柳葉可以食用,亦可泡茶,還可治病。
在憑仗村“端午”這天的一大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割艾或採茶,這裡的茶指的就是柳葉兒,憑仗村在柳林的深處有一個絕好的柳葉兒“茶場”。
離村子大約三四里地,有一個經年不枯的大水潭,水潭有三十多畝大,傳說那個水潭是黃河故道的正河底,東西長南北窄。黃河搬走的時候,給憑仗村的百姓們留下了這個大大的水坑,夏天水多,冬天水少,但是從來沒有乾枯過。因為水潭的周圍有不少的蘆葦,當地人都把這個水坑叫做“葦坑”,東邊的叫“大葦坑”,西邊小一點的叫“小葦坑”。大葦坑和小葦坑在夏天雨水多的時候是連在一起的,中間有一個樹王分開來,樹王有三抱多粗,現在還長在憑仗村的北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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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力也很旺盛的蘆葦鬥不過隨遇而安的柳樹,稀稀拉拉長不出勢頭來,蓬茸的茅草卻填滿了柳樹與柳樹、柳樹與蘆葦的空隙。鋪天蓋地的柳樹林中突然出現一片空曠的水域,已經令人十分地欣喜,而水中的秘密和水坑邊的蘆葦,又給了人無盡的遐想。
望月天,茅草長到膝蓋那么高,十幾歲的一幫孩子經常來這裡打仗,一聲“臥倒”,霎時,只見滿眼的風從茅草上過,卻不見了人的蹤影。野生的鳥有的是隨季節遷徙來的,有的是常住戶,往往都是這些鳥的驚起暴露了孩子們的蹤跡。
水漲水落,使得這片柳樹很特別。這裡的柳樹有著樹的模樣,不像那些椽柳,這些柳樹一棵一棵錯落無序地分布在葦坑周圍和淺水域裡,拱衛著他們的樹王。在每棵樹離地一到二尺高的樹身上,都長有一蓬樹根,那是望月時的水平面。柳樹不怕水,要是其他的樹早就該泡死了,頑強的柳樹卻又在水面上生出根來,還準備更好地繁衍生息呢。水落根不死,柳樹也有氣根?
這片柳樹還有一個最特別的地方,就裡或大或小的柳樹都是自己長出來的,周圍無邊無際的柳樹林都是這片柳樹的子孫,都是葦坑中那個樹王的子孫,都是人們最早來這裡砍下的柳枝插地後經年月的輪迴而柳蔭匝地的。這片神奇而潮濕溫潤的土壤,沒有辜負三月飛絮的情種,來年春天,億萬粒柳樹種子的幸運兒,會在不經意間從茅草叢中拱出來。
這由柳種而生的柳樹苗子當年嬌嫩得很,長到“端午”時,也不過離地面三尺來高。直直的小柳苗有筷子那么粗,不枝不蔓一個經兒地往上長,皮是綠紅綠紅的那種紅。葉子也好像很嬌羞的樣子,兩端尖削,葉邊緣有小鋸齒,表面濃綠色,背面是綠灰白色,舒展的葉子後面還有托葉,此時這些柳葉就是做柳葉茶的上好原料。
傳說,“端午”這一天的五毒蟲是要躲起來的,採茶的大姑娘小媳婦也不用顧忌會有長蟲和賴毒蛤蟆還有蠍子的侵擾與驚嚇。拂曉時,迷濛的薄霧籠罩在葦坑沿那蔥鬱的柳樹上,整個柳林的清晨還沉浸在朦朧的霧靄中,濃重的露水打濕了採茶人的衣褲,三三兩兩到這裡採茶的人低聲竊竊私語著什麼。突然驚起的野鴨,撲撲稜稜連跑帶飛衝進葦叢深處,也著實嚇了她們一跳。隨後周圍一陣爽心的大笑後會馬上接著說:快看看,會不會有鴨蛋!
采來的柳葉茶是要趁早涼乾的,但為了保留色香味卻不能暴曬,憑仗村的人會將柳葉攤在洗淨的竹簾上,一天翻動三四次,要不了幾天柳葉就幹了。不需要再怎么炮製,柳葉茶的得來就是這樣的原始。
客人來了,就有柳葉茶了!
用柳葉兒泡成的茶,觀之清香,飲之可口,經常飲用還可以防治黃腫病和筋骨疼痛病。秀才院的老謝頭家裡有一本古書,古書上說柳葉當茶飲主治“風水黃症,濕痹攣急,膝痛”呢!村內淨土寺的主持老方丈到現在仍用柳葉和茶葉混合製成“消災延壽茶”自己飲用或招待客人。

鹹淡人生

□薛更銀
憑仗村西北行50餘里,是修縣的旬圭鎮。旬圭鎮在元朝的時候出了個大人物,進士出身,他自幼聰慧,學術精純。在朝中居官時與許衡的關係很是要好,多次得到許天官的提攜。後來娶了當朝公主為妻,他利用在朝廷中的影響,推行懷柔政策,宗主孔孟,用夏變夷,極大地緩解了元朝初期的社會矛盾,直至位極人臣,嘔心瀝血為元朝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這老爺子一輩子克勤克儉,家無餘財,致仕時皇帝看他一生廉儉,又是皇親重臣,就叫他任意討要封賞。但老爺子歸心已定,無欲無求,只期望回歸故土,平平安安老死鄉里。對子孫後代呢!不求聞達於諸侯,只盼他們能自耕自食。
皇帝看他一輩子功勞蓋世,到回家養老了還什麼都不要,就想設法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當他聽說老爺子要後世子孫耕讀自食時,就思忖了一下說:那就撿地隨便種吧!皇帝的意思是撿那些好的土地,不論多少隨便種,種多少都是你們家的。
皇王諭旨,金口玉言,誰敢不聽?可是土地爺年紀太大了,沒有聽錯,但理解錯了,把“撿地”隨便種理解成“鹼地”隨便種了!這下可妥了,凡是老爺子的後人,種哪裡,哪裡就成了鹽鹼地。憑仗村就有旬圭鎮那個望族的一枝兒後人,所以憑仗村也到處不缺的是鹽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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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鹽鹼地一個調侃式的悽美傳說。
話又說回來了,百味鹽為主,鹽對於飲食,是再普通不過的調味品了,普通到吃菜時常常忽略它的存在。但如果沒有了鹽,生活就會立刻發生變化,飯菜失去了滋味,幹活兒也沒了勁兒。懷縣遠離大海,是個內陸中的內陸地方,現在我們吃的食鹽大都是礦鹽、海鹽,原來可不是,原來吃的食鹽就是我們當地利用鹽鹼地生產的一種叫“小鹽”的鹽。在舊社會,吃海鹽很奢侈。
憑仗村周圍的土地,即使是植被最繁茂的地塊,其間隙也都分布有一些白色的不毛之地。老年間都習慣把這樣的土地稱其為鹽鹼地或鹽鹼灘。
鹽鹼地的泛鹽期主要是在春秋兩季,因為夏季雨水偏多,那些鹽會隨雨水滲回土裡。但伴隨旱季的來臨,村南那一片一片的低洼地里開始鹽花遍地,花白的鹽土像晚春的柳絮一樣,漫溝漫野。假如你用腳踩在上面,松鬆軟軟的還會發出撲哧撲哧的響聲。這時的人們就會帶上笤帚、掃帚,起大早到村南最大的那塊不毛之地去掃鹽面子。
在憑仗整個村里熬小鹽的好手要算是謝茅連了。其實制小鹽技術並不複雜,掃到上好的鹽土就行了。這鹽土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掃到,茅連經常掃鹽土,已經總結出規律了:下雨天不能掃,下雪不能掃,颳大風不能掃。只有不下雨雪,趁著沒出太陽時掃的鹽土出鹽才高。
農閒地上出鹽土時,茅連就會用自己“研製”的鐵筢子去刮鹽土,往往他比所有人刮的鹽土都多。他每天都會用柳條編的籮筐把掃的鹽土挑回家,柳木扁擔在他肩上一閃一閃,扁擔上面好像跳躍著他的希望,他一趟一趟不知疲倦地把鹽土挑回家裡,積攢起來備用。
茅連家後院還有一進空閒的院子,那裡就是他熬鹽的作坊,在院子西北角支了一口大破鍋,鍋底有一道裂紋,漏水而不漏泥的那種。要開始淋鹽水了。鍋底再鋪上席片,然後把鹽土放入鍋內。土不要加滿,距鍋沿兒三指高,再加滿清水。鍋下放置一個大木盆,從鍋里接緩緩淋出呈淡醬色的水,就是鹽水。頭遍淋出的鹽水單放起來,再續清水。二遍淋水含鹽少了,也不要扔,再加進鍋里淋鹽水用。淋過三遍後,鹽土就可以從鍋里起出來了,堆放在一處,他們家的鹽嶺土堆得老高老高的,像個假山似的,我小的時候經常去他家耍,最高興的就是爬到鹽嶺土堆坐在上面往下滑,像現在幼稚園里的滑梯。
淋完鹽水就要開始熬鹽了,熬鹽的時候要支他們家那一口無裂紋大鍋,那口大鍋足足能臥下一頭大老母豬。放滿頭遍淋出的鹽水,在鍋底下燒開柴了。鍋底漸漸有細小白色晶體析出,那就是小鹽,聽茅連說一大鍋鹽水差不多能熬出十幾斤的小鹽。鹽層以上的水呈淡黃色,那是滷水。待鹽層穩定以後,將滷水盛出,這就是可以用來點豆腐的滷水。
為什麼茅連家的小鹽人們都喜歡買?因為人家茅連又加了一道工序——漂白。他把熬好的小鹽裝入細布口袋,反覆用清水沖洗,雜質越來越少,鹽面兒越來越白,最後吊起來風乾,就是食用小鹽了。如果害怕鹽分流失多,沖洗次數不足,制出的鹽就會味兒苦。沖洗乾淨的小鹽味道純正,不亞於大鹽。沖洗用的水也不會被扔掉,還可以做淋鹽水反覆使用。
憑仗村的小鹽一直吃到解放初,後來就都改吃大鹽了。海鹽的成本低,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工序,價格也很便宜,剛開始的時候兩個雞蛋就可以換一斤大鹽,人們再也不需要花那么多功夫、用那么多工序去制小鹽了。
再後來,引黃河水澆灌,改良了土壤,種植了水稻和蓮藕,不長莊稼的鹽鹼地也就慢慢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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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行兒里的故事

□薛更銀
懷縣東北鄉憑仗村的周圍都是柳樹,柳樹好像就是憑仗村的屏障,一行一行的柳樹無邊無際的樣子,當地人都叫這是“柳行(hang)兒”。
這裡的柳樹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這裡的柳樹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樹,長到夠椽的材料就被砍伐了賣掉,砍去大的留小的繼續再長,而樹根不挖出來,用來讓重新發出新的柳枝,停不了多久柳樹根上就又長出來枝椏,一簇一簇的像是灌木的樣子。長久以往,柳樹根越長越大,一個個柳樹根就長的跟個小墳丘似的。
從憑仗村出來往北走有兩條曲曲折折高低不平的土路,還有很遠才能到相鄰的修縣一個村子。這中間十幾平方公里的土地,有一半是種著柳樹,剩下的那一半是只成一季秋的鹽鹼地,還主要成高粱,當地人叫秫秫的一種莊稼,到瞭望月時候,簡直就是扯地連天的青紗帳了。
大白天走進柳行兒的深處,也會有陰森恐怖感覺。遮天蓋日的柳樹行兒里,發生了、包容了、也盛載了許許多多的故事。
村子是三縣的交匯處,舊社會時就是個三不管的地方。憑仗村頭有一口井,傳說就是三縣的交匯點。
民國初年有一天,井裡出了人命案,當人們去井裡打水的時候,發現了一具屍體。憑仗村的地保當即就給懷縣、獲縣還有修縣的縣太爺都報了案。三家縣太爺都到齊了,懷縣的縣太爺趕緊招呼那兩個縣的縣太爺說:“哎呀!二位仁兄,你們看,這、這該如何是好啊這?”獲縣和修縣的縣令也是沒有好注意,那就叫地保往外打撈人吧!
懷縣的縣太爺叫人搬來了椅子,三個縣太爺不能老站著呀,就坐在據說是懷縣的地盤上歇息,等待撈上屍首驗看。屍體被打撈了上了,因為縣太爺都在這邊坐著,總不能放在上司的眼前呀,就放在了他們坐的對面,就是井的那邊。
這個時候,懷縣縣令站起身來,說:“兩位仁兄,你們忙,我回去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就不再奉陪了!”那兩位不幹了,說:“你有事,誰沒有事呀?出了人命,還沒有個交代你就要走,不合適吧?”
這時懷縣縣令陰沉下臉來說:“你們看,屍體頭是在修縣,身在獲縣,和我們懷縣沒有瓜葛呀?我要是再在這裡會影響兩位老兄辦案的,真的不能再打擾了。”那兩個縣的縣令大眼瞪小眼,看著人家懷縣的一幫人打道回府了。
憑仗村方圓附近民風歷來就彪悍,清朝的時候對這裡的管理有時候還真有點真空的感覺,特別是民國初年這種感覺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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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撈出來的屍首經過仵作檢驗,是喝醉後淹死的。要是一般老百姓就算了,喝多了,沒有招呼好,滑翻正好跌到井裡,這不很正常嗎?可這個死人偏偏又是不一般的人物,是離憑仗村二十里地王堂的首富季萬相,手下有幾十個人幾十條槍一個不大不小的地主。最主要的還是他堂叔伯哥哥是馮玉祥主政河南時,委任的河南省財政廳廳長季萬吉,在當地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據說,後來又把走了的懷縣縣令叫了來,第二天,三縣會審此案。首先是憑仗村的那些混社會的那些人,村公所里三堂會審,十七八個據說有點背景的人,蹲在村公所的台階下面,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就先不要回去。捕頭們也下去調查周圍的情況,村東頭在鎮上開飯鋪老許家的兒子許家旺,還有西頭在縣城開醬菜鋪的任義滿,都被人找回來,接受訊問。動靜是不小,可是沒有大刑侍候的真問,三個和尚等水吃。
季萬相的家人去省城開封找季萬吉了!
季萬吉一句話就把家裡來的人給打發了,“自己喝多了,不小心出事了怨別人幹啥?”“領回屍首,好好安葬!”
案件確實沒有再衍生更多的麻煩,三個縣令也樂得就坡下驢,草草了事,苦主領了屍首,畫押結案。
後來人們才知道,季萬吉說,我回老家從老田庵下火車,憑仗村是必經之路,我要是叫抓起一個人,今後我就不要再想回家了,還有家裡的家眷也都不要再在家裡活了,他一人死了,也就算了,還要連累那么多人乾什麼呢?

沿河看柳

□薛更銀
東北鄉憑仗村的村子以北,一望無際都是柳樹林子。
古陽堤被淹沒在柳林里,只有到了樹葉落盡的冬日,才能隱隱約約看到惟餘一痕的長堤。若一夜雪花飛舞,天亮時再看那白雪皚皚中,又難覓古堤的影子,到處都是臃腫而模糊起伏的原野。雪是不會將柳枝壓折的,被雪壓了的樹枝會尋找機會“嗖”地一聲彈回去,驚的那躲在林子裡的麻雀“轟”地一聲離開。柳芽、柳皮、柳枝經過了春的鵝黃,到了夏的油綠,婆娑了起來!風過柳梢,柳隨風擺,那鋪天蓋地的青紗帳像是一波一波的潮水泛著綠浪,人如果進去就好像潛水在這無邊無際的綠濤中。
放羊的老楊頭常常用剛從嘴裡拿出來的長菸袋,指著眼前這景色對年輕人說:這裡原來是一浪一浪地泛著黃河水的黃浪呢!又用趿拉著圓口布鞋的腳跺了跺地說:這腳下的古陽堤就是黃河的南岸大堤啊!
當地人口口相傳:那一望無際泛著綠浪的柳樹林原來是黃河的故道,黃河也經常在這裡泛濫,很久以前有個叫劉大夏的大官,被皇帝派到這裡治理黃河,劉大夏用“植柳六法”在沿河堤岸建起了一道道綠色的屏障,鎖住了桀驁不馴的黃龍。那個時候的黃河就在村子的北邊一直向東北流去,一浪一浪的黃水,滔滔不絕地流。
誰也不清楚是哪朝哪代,突然有一天,當人們早上起來去河灘的時候,發現黃河沒有了,一浪一浪的黃河水竟然說沒就沒了。後來人們才知道,那洶湧起來濁浪滔天的黃水竟然隔過村子,搬到了村子南邊二三十里的地方依舊向東北流去。黃河悄無聲息地搬家了。驚奇的人們還發現原來生長在黃河裡的苲草,現在卻掛在了高高的樹梢上,黃河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好像也不需要驚動任何人。
後來人們發現,黃河故道上最易生長的就是柳樹了。柳樹生長周期短易活,取一枝幹,插下即活。春天芽兒如痘苞,風來葉長,一天一個樣。也不知過了多少年,黃河的故道就被普遍地種植上了柳樹。
因柳樹綿軟,不能做梁檁,所以栽種的柳樹就不讓它長大,長到能作椽子時就砍伐了賣掉,叫作椽柳。這是憑仗村以及周圍好多村子的主要經濟來源,一茬一茬的柳樹椽子,養育了一茬一茬的人。
砍伐柳椽是有季節的,一年一次,都是在冬季。等到來年的春天,柳墩上就會發出許多的嫩枝條。那一簇一簇向上攀長的椽柳像是高大的灌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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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墩上發出的柳枝不是每一個都能成為柳椽的,每一叢都會根據優勝劣汰的原則,擇優保留下來一些健壯的柳枝,以作為長成後備柳椽的材料。還有很多細長綿軟的柳條兒,這些成不了柳椽的柳條兒,就成了編織農用器具和家庭生活器具簸籮、簸箕、斗籃的好材料。
柳條兒作為迎風之物,柳葉細長,枝椏綿軟,見風起舞,遇勢即彎。極富彈性,木質漂松,無筋無骨,手指稍稍加力,即隨力變形,正符合編織材料特性。
數伏連天,當地人用鐮刀去柳林里割柳條兒,就像是去收割成熟了的莊稼一樣,並且說這是去“殺”柳條兒。每逢到“殺”柳條兒的季節,憑仗村家家戶戶的牆裡牆外就曬滿了剝皮後潔白的柳條兒。剛剛剝了皮的柳條兒就像是剝了二層皮的熟雞蛋,水嫩細白,潔白柳條就成了整個村子的一景兒。
剝掉的柳皮和皮上的柳葉堆滿了大街小巷的角落,散發出苦苦的清香,陣陣苦香瀰漫了整個村子,以至於整個村子在這個季節里只剩下了這一種味道,這好像是水的味道,土的味道,風的味道,雲的味道。
柳編是憑仗村和周圍村子的又一項重要的收入,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會柳編手藝的人。既使沒有柳編的手藝,也要在這個季節成捆成捆地從柳林里“殺”來柳條兒,剝皮曬乾後,就會有外鄉人或當地的編織戶收購柳條兒,賣掉這些柳條兒,那一年的油鹽醬醋茶也就有了著落。
憑仗村編織手藝最好的,要算是村北的劉泉,劉泉家在村子的最北邊,緊挨著那無邊無際的柳樹林子,從小就在柳樹林子裡長大的劉泉深諳柳性。他無論是在編什麼,那十個手指就像是在彈琴,柳條上下翻飛,像是一個個飛出來的音符。
劉泉和老娘兩人相依為命,見了人不愛說話,一說話臉先紅,大姑娘似的,可是柳編的手藝在方圓左右是有名的。劉泉編的簸箕能將秕穀子稻糠扇得乾乾淨淨,劉泉編的簸籮四方周正不露一粒糧食,劉泉編的斗籃盛過了三道羅的細粉面都不會露下丁點。劉泉的老丈人就是衝著劉泉的手藝才將閨女嫁給他的。劉泉的老丈人說:編框斡簍,能養活幾口。姑娘跟著有啥吃,受不了窮。姑娘說:看泉編物件是一種享受。
劉泉的女人給劉泉生了三個姑娘一個小子,都是靠劉泉的編織手藝養活大的。劉泉老丈人就這一個姑娘,年齡大了就搬過來和女婿一道住,幫著收拾一下屋裡屋外。老頭人很好,整天樂樂呵呵的。有一天,劉泉編著柳條和他有一答沒一答地說著話,老頭兒竟然就這樣看著劉泉編框歸天了,沒病沒痛地死在了劉泉用來編織的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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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挨著村南有條官道,出了村往東十二里有個康家鎮,往西十二里有個青龍鎮,兩個鎮上人口都好有幾千,商戶幾百家,十天一集,每逢集日,人山人海,商貿繁榮。康家鎮再往東四十里是獲縣城,青龍鎮再往西三十五里就是懷縣城。憑仗村的柳編物件就是通過這條官道源源不斷地被運到外面的,換回來的是一個村子的幸福和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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