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峰

我想,“風景這邊獨好”,不僅僅指的是名山大川吧,其實,每個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風景”。 百花峰,在我來說,是一位素麵村姑,自然的美,野性的美。 就象今天一樣,我、友人,不敢獨自享受樂趣,把一家妻兒都帶來了。

——《論語》
三月,春意勃發。
嚴冬凝固時,我就與春天有個約會,尋循她的芳蹤,覓夢、拾夢……
說來可笑,生於斯、長於斯,徒知咫尺之內有百花峰好去處,卻一次也未涉足。枝頭嫩芽漸綠、小草漫成茵時,正好應“春之約”,與友人兩家攜妻兒登山去。
聽說與春相約,孩子們一臉茫然,一提登山,卻都歡呼雀躍,把大人情緒點拔得漲漲的。“東方風來滿眼春”。駕車在寬闊公路上,兩旁火焰般燃燒著的木棉花不時跳出來,一路與我們相伴。難道,她就是春天的信使,在傳遞著什麼心儀的氣息?!
沿著山道盤旋而上,百花山漸漸浮現,輪廓若隱若現。遠處,輕霧縈繞,長煙引素。眼前,周圍草木欣然換上春裝,綠意盈盈。貪圖領略窗外風景痛快,峰迴路轉,開車幾次險象環生,大人孩子的驚呼,我才反應過來:生命!生命是最可貴的。春天是生命跳動的季節,萬物甦醒,想必山巒花草也一樣,有了生命才會勃發,才會雋永……
三月,草長鶯飛。百花峰上,花流翠香軟風柔。
拾青苔石級而上,進得山門,俯仰之間,我才感受到百花山的高大挺拔,山巒連綿十里,峰顛如寶蓋,巨石峭立,樹木、花草、寺宇掩映其中。我想,“風景這邊獨好”,不僅僅指的是名山大川吧,其實,每個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風景”。
走走歇歇,岩縫間、石級上隨處可見頑強生長的小草,葉子細細的,卻青翠欲滴。兒子脫口而出“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可見詩的妙處。匍匐著纏綿上別的灌木的是牽牛花,不動聲息開滿花,清麗脫俗,雖燃燒了自己,圓了夢,卻裝飾了別人的風景。有一句話:每位成功男人背後總有一位女人。話里更多的是褒揚女性默默奉獻、任勞任怨,不知女性的這種精神是否與牽牛花某些方面相吻合?
“看,梨花!”不知誰叫了一聲,循著淡淡花香,叢林中,一朵朵白色梨花露出靦腆笑靨,雖沒“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盛況,縷縷清幽卻也目迷神馳,泌人肺腑。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兒,吐著花蕊,大膽招搖,不怕弄出春的聲響,縱情生長著,把寂寂山林染野。
靜謐春日裡,看著花草們湊在一起,醞釀著各自閒情逸緻,恣意怒放心事,春日意興被再一次挑起……
百花峰上,“幽徑石門”、“向天石筍”、“搖石集將”、“擎天石壁”、“仲客試劍”等景點逐一 “浮出水面”,形姿各異,渾約天成。百花峰,在我來說,是一位素麵村姑,自然的美,野性的美。我想起許多名勝古蹟,養在深閨時,人未識、人未聞,一旦被發現,驚疑為“天人”,游者必眾。四川九寨溝、湖南張家界未嘗不是這樣。景點的發現、開發、開放,是將少數人的快樂變為多數人的快樂,將少數人的幸福轉為多數人的幸福。就象今天一樣,我、友人,不敢獨自享受樂趣,把一家妻兒都帶來了。這裡,有賞春之樂、登山之樂;有親情之樂、愛情之樂、友情之樂。快樂被無限擴大,幸福滲入每個毛細血孔……
中國人是將山和水連在一起的,畫家畫山時必見水,有山沒水,山似乎就少了靈氣。百花峰上有“玉石水門”、“百花靈泉”景觀去處。據說雨天時,群山流水匯集,飛瀑似練,吼聲如雷。可惜來時天公作美,未曾下雨,我們失之交臂,無緣目睹她的神韻。就是山中靈泉,竟也未覓到,留下少許遺憾。事物往往就是這樣,不存在十全十美,此長彼消,有失有得。殘缺有時也是一種美,就如維納斯的斷臂,總有想像有空間。現代人壓力增大,想我等凡夫俗子,身體多處亞健康狀態,“大智若愚”、“難得糊塗”、“知足常樂”應是最好的良方。
“名山之頂,何處無僧”?名山都有寺院,百花山也不例外,半山盤道上,“莊嚴禪寺”四個字分外醒目。歷代不少名僧來到百花山,從結廬修持到建設寺宇,不折不懈,奉佛造化,給人以啟示。
靈參大師就是這樣一位得道高僧,50多年如一日,過著“無欲”、“無爭”人生,治病救人,傳播佛教文化。“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日復一日的晨鐘暮鼓,在香客來說是新鮮的,於僧人並無分別,朝朝暮暮全抖落到他們的僧袍里去了。我沒慧根,空有虔誠之心,難解佛教博大精深,唯知佛教文化能啟迪人生、淨化人心,能使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登臨高處,山風徐徐,輕裾致爽,意氣風發。眺望四周,遠峰蒼蒼,如夢如幻。春光躺在群峰懷抱里,薄雲從這峰漫遊過那峰,雲氣氤氳來。阡陌村莊,時隱時現,炊煙裊裊,霧靄溟濛,頗涉遐思,有一種神奇和捉摸不透感覺。聽說運氣好時還能見到“山市蜃樓”,蔚為奇觀。都說高處不勝寒,周圍的虛靈縹緲不是好比人生,變幻無常,生生死死,恩恩怨怨,真真假假,得得失失,一切全在自己一念之中,在自己把握中?
越攀山越深,草木人聲漸幽。人工石級消失了,路徑沒有了,山道越來越陡,向上爬得手腳並用。我故意考問孩子們:為什麼山爬得越高越不見石級?他們想了半天也不能回答。是呀!他們還年幼,人生剛剛開始,尚有很多未明道理。路是靠人走出來的,走的人多了自然有了路,勝景總在人煙罕至地方,“無限風光在險峰”嘛。
最終,我們還是沒有上絕頂,只差幾步之遙,折道而回。但我們並不後悔,有時,不知處更添一些神秘色彩,窮盡了反倒沒什麼值得回味,就象蒙娜麗莎的微笑,永遠都令人費解,令人津津樂道。美的山,自然有美的傳說。宋時俚家姑娘百花,不忍土豪欺凌,逃入山中,從師學藝,用百花草藥醫治四方百姓,被稱為“百花公主”,朝庭卻定她“南蠻妖女”。名將之門楊文廣奉旨進山征服,兩人衍生一段未了緣。故事無一例外演繹著“官逼民反”、“痴心女子負心漢”版本。我們仿佛看到當年的刀光劍影,耳邊依稀傳來鏗鏘刀劍鳴。生死廝殺卻能化干戈為玉帛,一笑泯恩仇,是何等的痛快!百花山托百花公主帶來奇花異草,帶來了悽美悱惻愛情故事,也就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
仁者樂山。我沒杜甫“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願望。但每每見到嵯峨高山,一泓溪水、一座高崖,我就激動莫名,快樂不已。快樂源自內心。緊張工作之餘,能與家人、友人聊聊天、散散心,外出踏春郊遊,就是我最大的快樂。于丹近期在中央電視台百家論壇講解《論語》時有精闢見解:幸福快樂只是一種感受,與貧富無關,同內心相連。塵世紛紛,現代人疲於生計,難尋心境寧靜港灣,于丹簡單樸素的解讀,猶如煲了一鍋“心靈雞湯”,難怪“于丹熱”現象橫空出世。古人憑半部《論語》就能治天下,如今一部《論語》足以讓我們享用一生了。大千世界,人是既渺小又無限的,宇宙萬物,一顆小小的心卻能容納,這就是“有容乃大”境界。
名山寓無窮哲理,古剎鐘聲傳禪思妙境。“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從尋春登山感染山之靈氣,到心有所悟、所得,一路走來,萬種滋味盡上心頭,我想,這便是我今春最大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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