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先識

呂氏春秋·先識

《呂氏春秋》是戰國末年(公元前221年前後)秦國丞相呂不韋組織屬下門客們集體編纂的雜家著作,又名《呂覽》,在公元前239寫成,當時正是秦國統一六國前夜。

作品簡介

呂氏春秋·先識 呂氏春秋·先識

《呂氏春秋》是戰國末年(公元前221年前後)秦國丞相呂不韋組織屬下門客們集體編纂的雜家著作,又名《呂覽》,在公元前239寫成,當時正是秦國統一六國前夜。

作者簡介

呂氏春秋·先識圖片 呂氏春秋·先識圖片

呂不韋,生年不詳,戰國末期衛國人。作品《呂氏春秋察今》卒於秦始皇十二年(公元前235年)。他原是陽翟(今河南禹縣)的大商人,在經商期間,遇到了流亡趙國的秦公子子楚,當時子楚在趙國的處境很艱難,呂不韋很同情他,並認為子楚是“奇貨可居”,於是用金錢資助子楚,並幫助他獲得了繼承王位的資格。公元前253年,子楚繼承王位,是為莊襄王。莊襄王以呂不韋為丞相,並封他為文信侯。莊襄王死後,其子政立,是為秦始皇。秦始皇尊呂不韋為相國。號稱仲父。在他執政為相期間,秦國出兵滅東周,攻取韓、趙、魏三國土地,建立三川、太原東郡,為統一中國作出了積極貢獻。秦始皇親理政務後,將他免職,並遷去蜀,後憂懼飲鴆而亡。呂不韋為相期間,門下食客三千人,家僮萬人。他命門客“人人著所聞”,著書立說,為建立統一的封建中央集權制尋找理論根據,這些著作最終彙編成了《呂氏春秋》。

作品賞析

先識覽

一曰:凡國之亡也,有道者必先去,古今一也。地從於城,城從於民,民從於賢。故賢主得賢者而民得,民得而城得,城得而地得。夫地得豈必足行其地、人說其民哉?得其要而已矣。夏太史令終古出其圖法,執而泣之。夏桀迷惑,暴亂愈甚。太史令終古乃出奔如商。湯喜而告諸侯曰:“夏王無道,暴虐百姓,窮其父兄,恥其功臣,輕其賢良,棄義聽讒,眾庶鹹怨,守法之臣,自歸於商。” 殷內史向摯見紂之愈亂迷惑也,於是載其圖法,出亡之周。武王大說,以告諸侯曰:“商王大亂,沈於酒德,辟遠箕子,爰近姑與息。妲己為政,賞罰無方,不用法式,殺三不辜,民大不服。守法之臣,出奔周國。”晉太史屠黍見晉之亂也,見晉公之驕而無德義也,以其圖法歸周。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晉先亡。”威公問其故,對曰:“臣比在晉也,不敢直言,示晉公以天妖,日月星辰之行多以不當。曰:‘是何能為?’又示以人事多不義,百姓皆郁怨。曰:‘是何能傷?’又示以鄰國不服,賢良不舉曰:‘是何能害?’ 如是,是不知所以亡也。故臣曰晉先亡也。”居三年,晉果亡。威公又見屠黍而問焉,曰:“孰次之?”對曰:“中山次之。”威公問其故,對曰:“天生民而令有別,有別,人之義也,所異於禽獸麋鹿也,君臣上下之所以立也。中山之俗,以晝為夜,以夜繼日,男女切倚,固無休息,康樂,歌謠好悲,其主弗知惡,此亡國之風也。臣故曰中山次之。”居二年,中山果亡。威公又見屠黍而問焉,曰: “孰次之?”屠黍不對。威公固問焉,對曰:“君次之。”威公乃懼,求國之長者,得義蒔、田邑而禮之,得史驎、趙駢以為諫臣,去苛令三十九物,以告屠黍。對曰:“其尚終君之身乎!”曰:臣聞之,國之興也,天遺之賢人與極言之士;國之亡也,天遺之亂人與善諛之士。”威公薨,九月不得葬,周乃分為二。故有道者之言也,不可不重也。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為不善亦然。白圭之中山,中山之王欲留之,白圭固辭,乘輿而去。又之齊,齊王欲留之仕,又辭而去。人問其故,曰:“之二國者皆將亡。所學有五盡。何謂五盡?曰:莫之必,則信盡矣;莫之譽,則名盡矣;莫之愛,則親盡矣;行者無糧、居者無食,則財盡矣;不能用人、又不能自用,則功盡矣。國有此五者,無幸必亡。中山、齊皆當此。”若使中山之王與齊王聞五盡而更之,則必不亡矣。其患不聞,雖聞之又不信。然則人主之務,在乎善聽而已矣。夫五割而與趙,悉起而距軍乎濟上,未有益也。是棄其所以存,而造其所以亡也。 觀世

二曰:天下雖有有道之士,國猶少。千里而有一士,比肩也;累世而有一聖人,繼踵也。士與聖人之所自來,若此其難也,而治必待之,治奚由至?雖幸而有,未必知也,不知則與無賢同。此治世之所以短,而亂世之所以長也。故王者不四,霸者不六,亡國相望,囚主相及。得士則無此之患。此周之所封四百餘,服國八百餘,今無存者矣。雖存,皆嘗亡矣。賢主知其若此也,故日慎一日,以終其世。譬之若登山,登山者,處已高矣,左右視,尚巍巍焉山在其上。賢者之所與處,有似於此。身已賢矣,行已高矣,左右視,尚盡賢於己。故周公旦曰: “不如吾者,吾不與處,累我者也;與我齊者,吾不與處,無益我者也。”惟賢者必與賢於己者處。賢者之可得與處也,禮之也。主賢世治,則賢者在上;主不肖世亂,則賢者在下。今周室既滅,天子既廢,亂莫大於無天子。無天子則強者勝弱,眾者暴寡,以兵相剗,不得休息。而佞進。今之世當之矣。故欲求有道之士,則於江海之上,山谷之中,僻遠幽閒之所,若此則幸於得之矣。太公釣於滋泉,遭紂之世也,故文王得之。文王,千乘也;紂,天子也。天子失之,而千乘得之,知之與不知也。諸眾齊民,不待知而使,不待禮而令。若夫有道之士,必禮必知,然後其智慧型可盡也。晏子之晉,見反裘負芻息於塗者。以為君子也,使人問焉,曰:“曷為而至此?”對曰:“齊人累之,名為越石父。”晏子曰:“ 嘻!”遽解左驂以贖之,載而與歸。至舍,弗辭而入。越石父怒,請絕。晏子使人應之曰:“嬰未嘗得交也,今免子於患,吾於子猶未邪?”越石父曰:“吾聞君子屈乎不己知者,而伸乎己知者。吾是以請絕也。”晏子乃出見之,曰:“向也見客之容而已,今也見客之志。嬰聞察實者不留聲,觀行者不譏辭,嬰可以辭而無棄乎?”越石父曰:“夫子禮之,敢不敬從。”晏子遂以為客。俗人有功則德,德則驕。今晏子功免人於厄矣,而反屈下之,其去俗亦遠矣。此令功之道也。子列子窮,容貌有飢色。客有言之於鄭子陽者,曰:“列禦寇,蓋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鄭子陽令官遺之粟數十秉。子列子出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而拊心曰:“聞為有道者妻子,皆得逸樂。今妻子有飢色矣,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又弗受也。豈非命也哉?”子列子笑而謂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也,至已而罪我也,有罪且以人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難,殺子陽。受人之養而不死其難,則不義;死其難,則死無道也。死無道,逆也。子列子除不義、去逆也,豈不遠哉?且方有饑寒之患矣,而猶不苟取,先見其化也。先見其化而已動,遠乎性命之情也。知接

三曰:人之目,以照見之也,以瞑則與不見,同。其所以為照、所以為瞑異。瞑士未嘗照,故未嘗見。瞑者目無由接也,無由接而言見,謊。智亦然。其所以接智、所以接不智同,其所能接、所不能接異。智者,其所能接遠也;愚者,其所能接近也。所能接近而告之以遠,奚由相得?無由相得,說者雖工,不能喻矣。戎人見暴布者而問之曰:“何以為之莽莽也?”指麻而示之。怒曰:“孰之壤壤也,可以為之莽莽也!”故亡國非無智士也,非無賢者也,其主無由接故也。無由接之患,自以為智,智必不接。今不接而自以為智,悖。若此則國無以存矣,主無以安矣。智無以接,而自知弗智,則不聞亡國,不聞危君。管仲有疾,桓公往問之,曰:“仲父之疾病矣,將何以教寡人?”管仲曰:“齊鄙人有諺曰: ‘居者無載,行者無埋。’今臣將有遠行,胡可以問?桓公曰:“願仲父之無讓也。”管仲對曰:“願君之遠易牙、豎刀、常之巫、衛公子啟方。公曰:“易牙烹其子猶尚可疑邪?”管仲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子也,其子之忍,又將何?” 有於君公又曰:“豎刀自宮以近寡人,猶尚可疑邪?”管仲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其身之忍,又將何有於君?”公又曰:“常之巫審於死生,能去苛病,猶尚可疑邪?”管仲對曰:“死生,命也。苛病,失也。君不任其命、守其本。而敢歸巫,彼將以此無不為也。”公又曰:“衛公子啟方事寡人十五年矣,其父死而不哭,猶尚可疑邪?”管仲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父也,其父之忍,又將何有於君?”公曰:“諾。管仲死,盡逐之。食不甘,宮不治,苛病起,朝不肅。居三年公曰:“仲父不亦過乎!孰謂仲父盡之乎!”於是皆復召而反。明年,公有病,常之巫從中出曰:“公將以某日薨。”易牙、豎刀、常之巫相與作亂,塞宮門,築高牆,不通人,矯以公令。有一婦人逾垣入,至公所。公曰:“我欲食。” 婦人曰:“吾無所得。”公又曰:“我欲飲。”婦人曰:“吾無所得。”公曰: “何故?”對曰:“常之巫從中出曰:‘公將以某日薨。’易牙、豎刀常之巫相,與作亂塞高牆,不通人,故無所得。衛公子啟方以書社四十下衛。”公慨焉嘆,涕出曰:“嗟乎!聖人之所見,豈不遠哉!若死者有知,我將何面目以見仲父衣乎?”蒙袂而絕乎壽宮。蟲流出於戶,上蓋以楊門之扇,三月不葬。此不卒聽管仲之言桓公非輕難而惡管子也,無由接見也。無由接,固卻其忠言,而愛其所尊貴也。 悔過

四曰:穴深尋,則人之臂必不能極矣。是何也?不至故也。智亦有所不至。公興師以襲鄭,蹇叔諫曰:“不可。臣聞之,襲國邑,以車不過百里,以人不過三十里,皆以其氣之趫與力之盛至,是以犯敵能滅,去之能速。今行數千里,又絕諸侯之地以襲國,臣不知其可也。君其重圖之。”繆公不聽也。蹇叔送師於門外而哭曰:“師乎!見其出而不見其入也。”蹇叔有子曰申與視,與師偕行。蹇叔謂其子曰:“晉若遏師必於淆。女死,不於南方之岸,必於北方之岸,為吾屍女之易。”繆公聞之,使人讓蹇叔曰:“寡人興師,未知何如。今哭而送之,是哭吾師也。”蹇叔對曰:“臣不敢哭師也。臣老矣,有子二人,皆與師行。比其反也,非彼死,則臣必死矣,是故哭。”師行過周,王孫滿要門而窺之,曰: “嗚呼!是師必有疵。若無疵,吾不復言道矣。夫秦非他,周室之建國也。過天子之城,宜橐甲束兵,左右皆下,以為天子禮。今袀服回建,左不軾,而右之超乘者五百乘,力則多矣,然而寡禮,安得無疵?”師過周而東。鄭賈人弦高、奚施將西市於周,道遇秦師,曰:“嘻!師所從來者遠矣。此必襲鄭。”遽使奚施歸告,乃矯鄭伯之命以勞之,曰:“寡君固聞大國之將至久矣。大國不至,寡君與士卒竊為大國憂,日無所與焉,惟恐士卒罷弊與糗糧匱乏。何其久也!使人臣犒勞以璧,膳以十二牛。”秦三帥對曰:“寡君之無使也,使其三臣丙也、術也、視也於東邊候晉之道,過,是以迷惑,陷入大國之地。”不敢固辭,再拜稽首受之。三帥乃懼而謀曰:“我行數千里,數絕諸侯之地以襲人,未至而人已先知之矣,此其備必已盛矣。”還師去之。當是時也,晉文公適薨,未葬。先軫言於襄公曰:“秦師不可不擊也,臣請擊之。”襄公曰:“先君薨,屍在堂,見秦師利而因擊之,無乃非為人子之道歟!”先軫曰:“不吊吾喪,不憂吾哀,是死吾君而弱其孤也。若是而擊,可大強。臣請擊之。”襄公不得已而許之。先軫遏秦師於淆而擊之,大敗之,獲其三帥以歸。繆公聞之,素服廟臨,以說於眾曰: “天不為秦國,使寡人不用蹇叔之諫,以至於此患。”此繆公非欲敗於餚也,智不至也。智不至則不信。言之不信,師之不反也從此生。故不至之為害大矣。 樂成

五曰:大智不形,大器晚成,大音希聲。禹之決江水也,民聚瓦礫。事已成,功已立,為萬世利。禹之所見者遠也,而民莫之知。故民不可與慮化舉始,而可以樂成功。孔子始用於魯,魯人鷖誦之曰:“麛裘而韠,投之無戾。韠而麛裘。投之無郵。”用三年,男子行乎塗右,女子行乎塗左,財物之遺者,民莫之舉。大智之用,固難逾也。子產始治鄭,使田有封洫,都鄙有服。民相與誦曰:“我有田疇,而子產賦之。我有衣冠,而子產貯之。孰殺子產,吾其與之。” 後三年,民又誦之曰:“我有田疇,而子產殖之。我有子弟,而子產誨之。子產若死,其使誰嗣之?”使鄭簡、魯哀當民之誹訾也,而因弗遂用,則國必無功矣,子產、孔子必無能矣。非徒不能也,雖罪施,於民可也。今世皆稱簡公、哀公為賢,稱子產、孔子為能。此二君者,達乎任人也。舟車之始見也,三世然後安之。夫開善豈易哉!故聽無事治。事治之立也,人主賢也。魏攻中山,樂羊將。已得中山,還反報文侯,有貴功之色。文侯知之,命主書曰:“群臣賓客所獻書者,操以進之。”主書舉兩篋以進。令將軍視之,書盡難攻中山之事也。將軍還走,北面再拜曰:“中山之舉,非臣之力,君之功也。”當此時也,論士殆之日幾矣,中山之不取也,奚宜二篋哉?一寸而亡矣。文侯,賢主也,而猶若此,又況於中主邪?中主之患,不能勿為,而不可與莫為。凡舉無易之事,氣志視聽動作無非是者,人臣且孰敢以非是邪疑為哉?皆壹於為,則無敗事矣。此湯、武之所以大立功於夏、商,而句踐之所以能報其讎也。以小弱皆壹於為而猶若此,又況於以強大乎!魏襄王與群臣飲,酒酣,王為群臣祝,令群臣皆得志。史起興而對曰: “群臣或賢或不肖,賢者得志則可,不肖者得志則不可。”王曰:“皆如西門豹之為人臣也。”史起對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畝,鄴獨二百畝,是田惡也。漳水在其旁,而西門豹勿知用,是其愚也。知而弗言,是不忠也。愚與不忠,不可效也。”魏王無以應之。明日,召史起而問焉,曰:“漳水猶可以灌鄴田乎?” 史起對曰:“可。”王曰:“子何不為寡人為之?”史起曰:“臣恐王之不能為也。”王曰:“子誠能為寡人為之,寡人盡聽子矣。”史起敬諾,言之於王曰: “臣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藉臣。臣雖死藉,願王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諾。”使之為鄴令。史起因往為之。鄴民大怨,欲藉史起。史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為之。水已行,民大得其利,相與歌之曰:“鄴有聖令,時為史公。決漳水,灌鄴旁。終古斥鹵,生之稻粱。”使民知可與不可,則無所用矣。賢主忠臣,不能導愚教陋,則名不冠後、實不及世矣。史起非不知化也,以忠於主也。魏襄王可謂能決善矣。誠能決善,眾雖喧譁,而弗為變。功之難立也,其必由訩々邪!國之殘亡,亦猶此也。故訩々之中,不可不味也。中主以之止善,賢主以之訩々也立功。察微

六曰:使治亂存亡若高山之與深溪,若白堊之與黑漆,則無所用智,雖愚猶可矣。且治亂存亡則不然。如可知,如可不知;如可見,如可不見。故智士賢者相與積心愁慮以求之,猶尚有管叔、蔡叔之事與東夷八國不聽之謀。故治亂存亡,其始若秋毫。察其秋毫,則大物不過矣。魯國之法,魯人為人臣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其金於府。子貢贖魯人於諸侯,來而讓,不取其金。孔子曰:“賜失之矣。自今以往,魯人不贖人矣。”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魯人必拯溺者矣。” 孔子見之以細,觀化遠也。楚之邊邑曰卑梁,其處女與吳之邊邑處女桑於境上,戲而傷卑梁之處女。卑梁人操其傷子以讓吳人,吳人應之不恭,怒,殺而去之。吳人往報之,盡屠其家。卑梁公怒,曰:“吳人焉敢攻吾邑?”舉兵反攻之,老弱盡殺之矣。吳王夷昧聞之,怒,使人舉兵侵楚之邊邑,克夷而後去之。吳、楚以此大隆。吳公子光又率師與楚人戰於雞父,大敗楚人,獲其帥潘子臣、小帷子、陳夏齧。又反伐郢,得荊平王之夫人以歸,實為雞父之戰。凡持國,太上知始,其次知終,其次知中。三者不能,國必危,身必窮。《孝經》曰:“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楚不能之也。鄭公子歸生率師伐宋。宋華元率師應之大棘,羊斟御。明日將戰,華元殺羊饗士,羊斟不與焉。明日戰,怒謂華元曰:“昨日之事,子為制;今日之事,我為制。”遂驅入於鄭師。宋師敗績,華元虜。夫弩機差以米則不發。戰,大機也。饗士而忘其御也,將以此敗而為虜,豈不宜哉!故凡戰必悉熟偏備,知彼知己,然後可也。魯季氏與郈氏鬥雞,郈氏介其雞,季氏為之金距。季氏之雞不勝,季平子怒,因歸郈氏之宮,而益其宅。郈昭伯怒,傷之於昭公,曰:“禘於襄公之廟也,舞者二人而已,其餘盡舞於季氏。季氏之舞道,無上久矣。弗誅,必危社稷。”公怒,不審,乃使郈昭伯將師徒以攻季氏,遂入其宮。仲孫氏、叔孫氏相與謀曰:“無季氏,則吾族也死亡無日矣。” 遂起甲以往,陷西北隅以入之,三家為一,郈昭伯不勝而死。昭公懼,遂出奔齊,卒於乾侯。魯昭聽傷而不辯其義,懼以魯國不勝季氏,而不知仲、叔氏之恐,而與季氏同患也。是不達乎人心也。不達乎人心,位雖尊。何益於安也?以魯國恐不勝一季氏,況於三季?同惡固相助。權物若此其過也,非獨仲、叔氏也,魯國皆恐。魯國皆恐,則是與一國為敵也,其得至乾侯而卒猶遠。 去宥

七曰:東方之墨者謝子,將西見秦惠王。惠王問秦之墨者唐姑果。唐姑果恐王之親謝子賢於己也,對曰:“謝子,東方之辯士也。其為人甚險,將奮於說,以取少主也。”王因藏怒以待之。謝子至,說王,王弗聽。謝子不說,遂辭而行。凡聽言以求善也,所言苟善,雖奮於取少主,何損?所言不善,雖不奮於取少主,何益?不以善為之愨,而徒以取少主為之悖,惠王失所以為聽矣。用志若是,見客雖勞,耳目雖弊,猶不得所謂也。此史定所以得行其邪也,此史定所以得飾鬼以人、罪殺不辜,群臣擾亂,國幾大危也。人之老也,形益衰而智益盛。今惠王之老也,形與智皆衰邪?荊威王學書於沈尹華,昭厘惡之。威王好制,有中謝佐制者,為昭厘謂威王曰:“國人皆曰:王乃沈尹華之弟子也。”王不說,因疏沈尹華。中謝,細人也,一言而令威王不聞先王之術,文學之士不得進,令昭厘得行其私。故細人之言,不可不察也。且數怒人主,以為奸人除路,奸路以除,而惡壅卻,豈不難哉?夫激矢則遠,激水則旱,激主則悖,悖則無君子矣。夫不可激者,其唯先有度。鄰父有與人鄰者,有枯梧樹,其鄰之父言梧樹之不善也,鄰人遽伐之。鄰父因請而以為薪。其人不說曰:“鄰者若此其險也,豈可為之鄰哉?” 此有所宥也。夫請以為薪與弗請,此不可以疑枯梧樹之善與不善也。齊人有欲得金者,清旦,被衣冠,往鬻金者之所,見人操金,攫而奪之。吏搏而束縛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故?”對吏曰:“殊不見人,徒見金耳。”此真大有所宥也。夫人有所宥者,固以晝為昏,以白為黑,以堯為桀。宥之為敗亦大矣。亡國之主,其皆甚有所宥邪?故凡人必別宥然後知,別宥則能全其天矣。 正名

八曰:名正則治,名喪則亂。使名喪者,淫說也。說淫則可不可而然不然,是不是而非不非。故君子之說也,足以言賢者之實、不肖者之充而已矣,足以喻治之所悖、亂之所由起而已矣,足以知物之情、人之所獲以生而已矣。凡亂者,刑名不當也。人主雖不肖,猶若賢用,猶若聽善,猶若為可者。其患在乎所謂賢從不肖也,所為善而從邪辟,所謂可從悖逆也。是刑名異充,而聲實異謂也。夫賢不肖,善邪辟,可悖逆,國不亂,身不危,奚待也?齊湣王是以。知說士,而不知所謂士也。故尹文問其故,而王無以應。此公玉丹之所以見信、而卓齒之所以見任也。任卓齒而信公玉丹,豈非以自讎邪?尹文見齊王,齊王謂尹文曰: “寡人甚好士。”尹文曰:“願聞何謂士?”王未有以應。尹文曰:“今有人於此,事親則孝,事君則忠,交友則信,居鄉則悌。有此四行者,可謂士乎?”齊王曰:“此真所謂士已。”尹文曰:“王得若人,肯以為臣乎?”王曰:“所願而不能得也。”尹文曰:“使若人於廟朝中深見侮而不鬥,王將以為臣乎?”王曰:“否。大夫見侮而不鬥,則是辱也,辱則寡人弗以為臣矣。”尹文曰:“雖見侮而不鬥,未失其四行也。未失其四行者,是未失其所以為士一矣。未失其所以為士一,而王以為臣,失其所以為士一,而王不以為臣,則向之所謂士者,乃士乎”?王無以應。尹文曰:“今有人於此,將治其國,民有非則非之,民無非則非之民有罪則罰之,民無罪則罰之,而惡民之難治,可乎?”王曰:“不可。” 尹文曰:“竊觀下吏之治齊也,方若此也。”王曰:“使寡人治信若是,則民雖不治,寡人弗怨也。意者未至然乎!”尹文曰:“言之不敢無說,請言其說。王之令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民有畏王之令、深見侮而不敢斗者,是全王之令也,而王曰:‘見侮而不敢斗,是辱也。’夫謂之辱者,非此之謂也。以為臣不以為臣者,罪之也。此無罪而王罰之也。”齊王無以應。論皆若此,故國殘身危,走而之谷,如衛。齊湣王,周室之孟侯也,太公之所以老也。桓公嘗以此霸矣,管仲之辯名實審也。

作品成就

《呂氏春秋》對先秦諸子的思想進行了總結性的批判。《不二》篇中說:“老聃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子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生貴己,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它認為,這不同的思想應當統一起來,“一則治,異則亂;一則安,異則危。”(《不二》)思想統一後,才能“齊萬不同,愚智工拙,皆盡力竭能,如出一穴。”統一的過程,實際上是一個批判吸收的過程。所以,《呂氏春秋》對各家思想都進行了改造、發展與摒棄。例如,儒家主張維護君權,這種思想被《呂氏春秋》吸收了,但是它是以獨特的面目出現的。它主張擁護新“天子”,即建立封建集權國家。它說:“今周室既災,而天子已絕,亂莫大於無天子。”(《謹聽》):“天下必有天子,所以一之也,天子必執一,所以摶之也。一則治,兩則亂。”(《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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