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

可是,有時同樣的餽儀, 刻下了生增惹厭的痕跡。 一般的香吻,一樣的柔詞,

基本信息

名稱:別後
體裁:現代詩
作者:聞一多

作品原文

啊!那不速的香吻,
沒關心的柔詞……
啊!熱情獻來的一切贊禮
當時都大意地拋棄了,
於今卻變作記憶底乾糧,
來充這旅途底飢餓。
可是,有時同樣的餽儀,
當時珍重地接待了,撫寵了;
反在記憶之領土裡,
刻下了生增惹厭的痕跡。
啊!誰道不是變幻呢?
頃刻之間,熱情與冷淡,
已經百度底乘除了。
誰道不是矛盾呢?
一般的香吻,一樣的柔詞,
才冷僵了骨髓,
又燒焦了纖維。
惡作劇的瘧魔呀!
到底是誰遣你來的?
你在這一隙駒光之間,
竟教我更迭地
作了冰炭底化身!
惡作劇的瘧魔喲!

作品賞析

聞一多是善於書寫人生痛境的,從《風波》、《失敗》到《孤雁》、《玄思》,再到後來的《荒村》、《死水》,詩人像一個敏銳的素描畫師,專門捕捉生活陰暗幽寂的側面,將它們溶匯於厚重深沉的情感之中,再現於紙上。抒情詩《別後》雖不是詩人創作的名篇,但同樣體現出詩人情思綿邈、沉鬱凝重的一貫風格。離別是人生中具有悲劇色彩的一幕,它使一切愛戀和友情被時空隔斷,漸漸冰冷,漸漸消散。分手時一聲“再見”,也許說得灑脫隨便,但別後的深深愁苦和痛切反思卻要長時間的咀嚼才能得以吞咽。“多情自傷離別”,別,是中國古詩反覆詠吟的母題。而《別後》一詩抒寫的則不僅是一種離別的悲哀,同時也包含著對人生境遇的感慨,因而顯得更為豐厚,更為沉重。
告別了親朋眷屬,踏上茫茫無極的弧獨之旅,詩人的心在寂寞中顫粟,迫切渴得到溫馨的慰藉。生活環境的強烈反差,使同樣的事物在詩人眼裡發生了“百度底乘除”,產生了巨大變化。“那不速的香吻,”“沒關心的柔詞……”,那“熱情獻來的一切贊禮,/當時都大意地拋棄了,/於今卻變作記憶底乾糧,/來充這旅途底飢餓。”失去了才知那摯愛濃情的寶貴;離別後才覺那“香吻”“柔詞”的份量,相聚使思維變得麻木,而分別則激活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使它們共同追尋著愛的歸宿。以前輕率拋棄的溫存的情意,如今都幻化為記憶里的靈光,給弧獨跋涉的詩人以熱情和勇氣。離別象一台天平,衡量著一切情感的重量;離別象一面寶鏡,使純情和虛偽都現出真相。於是“有時同樣的餽儀,/當時珍重地接待了,撫寵了;/反在記憶之領土裡,/刻下了生憎惹厭的痕跡。”過度的溫情反而沖淡了心靈的默契,一旦被時空阻隔,就顯得蒼白、空洞而又無力。
然而,人類心靈是幽妙複雜的,它像浩渺深遂的宇宙一樣,令人難以捉摸。尤其是以詩人那樣敏感纖細的詩心,浸泡在寂寞孤獨的離別之痛中,就會顯得更加變幻莫測,晴雨無常。詩人痛苦地忍受著自我心理的跌宕,但自己也無法理解這種靈魂的騷動,更難於把握。他呼叫著:“誰道不是矛盾呢?/一般的香吻,一樣的柔詞,/才冷僵了骨髓,/又燒焦了纖維。”靈與肉的衝擊使詩人幾乎發了狂,離別的痛楚噴涌而出,象火山爆發一樣。他無法控制思維與情感的變幻,只得將一切歸罪於“惡作劇的瘧魔。”這種搶天呼地、無可奈何的態度真切透闢地反映了詩人離別後的悽苦心境,使讀者感應到巨大的情感衝擊波,很容易聯想到相同的人生感受,產生心理共鳴。‍

‍作者簡介

聞一多(1899-1946),著名現代詩人、文史學者、革命烈士,原名亦多,字友三,後改夕夕,又改名一多,曾用筆名夕夕。1899年11月24日生於湖北浠水縣。1922年,去美國留學,學習繪畫,進修文學,研究中國古典詩歌和英國近代詩歌,1925年聞一多回國,在北京藝專任教,並成為徐志摩主編的《晨報副刊·詩鐫》的主要撰稿人。他在論文"詩的格律"中要求新詩具有音樂的美(音節),繪畫的美(詞藻),建築的美(節的勻稱和句的均齊),由實踐到理論為新詩發展探索一條值得重視的藝術途徑。1928年1月,第2本詩集《死水》出版。1927年任第四中山大學文學院教授並被選為校務會議中文學院的唯一代表。1928年秋任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兼中文系主任。1930年秋轉任青島大學文學院長兼國文系主任。1932年8月任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1944年加入中國民主同盟,抗戰勝利後出任民盟中央執行委員、雲南總支部宣傳委員兼《民主周刊》社社長,經常參加進步的集會和遊行。1946年7月11日,李公朴慘遭國民黨特務暗殺。聞一多在7月15日雲南大學舉行的李公朴追悼大會上講演,憤怒斥責國民黨反動派,當晚即被國民黨特務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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