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譯本
失譯人名今附東晉錄
昔有五王。國界相近。共相往來。不相攻伐。唯作善友。其最大者。字普安王。習菩薩行。餘四小王。常習邪行。大王憐愍。意欲度之。呼來上殿。共相娛樂。乃至七日。終日竟夜。作倡伎樂。七日已滿。四王共白天王言。國事甚多。請還政治。大王語諸左右。嚴駕車乘。群臣吏民。都共送之。至其半道。大王憐愍。意欲度之。語四王言。各說卿等所樂之事。
一王言。我願欲得陽春三月樹木榮華遊戲原野。是我所樂。
一王復言。我願欲得常作國王。鞍馬服飾。樓閣殿堂。官屬人民。圍遶左右。晃晃昱昱。椎鍾鳴鼓。出入行來。路人傾目。是我之樂。
一王復言。我所樂復異。願得好婦好兒。端正無雙。共相娛樂。極情快意。是我之樂。
一王復言。我所樂復異。願我父母常在。多有兄弟妻子。羅列好衣美食。以恣其口。素琴清衣。共相娛樂。是我之樂。
各自說其所樂竟。四王俱回頭白。其大王王所樂何事。大王答言。我先說卿等所樂。然後說我之樂。
卿一人言陽春三月樹木榮華。遊戲原野。秋則凋落。非是久樂。
卿一人言。願我常作國王。鞍馬服飾。樓閣殿堂。官屬人民。圍遶左右。晃晃昱昱。椎鍾鳴鼓。出入行來。路人傾目。往古諸王。隱隱闐闐。快樂無極。福德轉盡。諸國相伐。忽然崩亡。非是久樂。
卿一人言。願得好婦好兒。端正無雙。共相娛樂。極情快意。一朝疾病憂苦無量。非是久樂。
卿一人言。願我父母常在。多有兄弟妻子。羅列好衣美食。以恣其口。素琴清衣。共相娛樂。一朝有事。為官所執。系閉在獄。無有救護。此非久樂。
四人俱問。王樂何事。王言我樂不生不死。不苦不惱。不飢不渴。不寒不熱。存亡自在。此是我樂。四王俱言。此樂何處當有明師。大王答言。吾師號為佛。近在只桓精舍。
諸王歡喜。各詣佛所。皆稽首作禮。退坐一面。大王胡跪。叉手白佛言。我等今得為人。鈍闇無智。但深著世樂。不知罪福。願佛為弟子等。說其苦諦。
佛言卿等善聽。當為汝說。人生在世。常有無量眾苦切身。今粗為汝等略說八苦。
何謂八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
恩愛別苦。
所求不得苦。
怨憎會苦。
憂悲惱苦。
是為八苦也。
何謂生苦。人死之時。不知精神趣向何道。未得生處。並受中陰之形。至三七日父母和合。便來受胎。一七日如薄酪。二七日如稠酪。三七日如凝酥。四七日如肉臠。五皰成就。巧風入腹。吹其身體。六情開張。在母腹中。生藏之下。熟藏之上。母噉一杯熱食。灌其身體。如入鑊湯。母飲一杯冷水。亦如寒冰切體。母飽之時。迫迮身體。痛不可言。母飢之時。腹中了了。亦如倒懸。受苦無量。至其滿月。欲生之時。頭向產門。劇如兩石挾山。欲生之時。母危父怖。生墮草上。身體細軟。草觸其身。如履刀劍。忽然失聲大呼。此是苦不。諸人鹹言。此是大苦。
何謂老苦。父母養育。至年長大。自用強健。擔輕負重。不自裁量。寒時極寒。熱時極熱。飢時極飢。飽時極飽。無有節度。漸至年老。頭白齒落。目視[梳-木+目][梳-木+目]。耳聽不聰。盛去衰至。皮緩面皺。百節痠疼。行步苦極。坐起呻吟。憂悲心惱。識神轉滅。便旋即忘。命日促盡。言之流涕。坐起須人。此是苦不。大王答曰。實是大苦。
何謂病苦。人有四大。和合而成其身。何謂四大。地大水大火大風大。一大不調。百一病生。四大不調。四百四病。同時俱作。地大不調。舉身沈重。水大不調。舉身膖腫。火大不調。舉身蒸熱。風大不調。舉身掘強。百節苦痛。猶被杖楚。四大進退。手足不任。氣力虛竭。坐起須人。口燥脣燋。筋斷鼻坼。目不見色。耳不聞聲。不淨流出。身臥其上。心懷苦惱。言輒悲哀。六親在側。晝夜看視初不休息。甘膳美食。入口皆苦。此是苦不。答言實是大苦。
何謂死苦。人死之時。四百四病。同時俱作。四大欲散。魂魄不安。欲死之時。刀風解形。無處不痛。白汗流出。兩手摸空。室家內外。在其左右。憂悲涕泣。痛徹骨髓。不能自勝。死者去之。風去氣絕。火滅身冷。風先火次。魂靈去矣。身體侹直。無所復知。旬日之間。肉壞血流。膖脹爛臭。甚不可道。棄之曠野。眾鳥噉食。肉盡骨幹。髑髏異處。此是苦不。答言實是大苦。何謂恩愛別苦。室家內外。兄弟妻子。共相戀慕。一朝破亡。為人抄劫。各自分張。父東子西。母南女北。非唯一處。為人奴婢。各自悲呼。心內斷絕。窈窈冥冥。無有相見之期。此是苦不。答言實是大苦。
何謂所求不得苦。家有財錢。散用追求。大官吏民。望得富貴。勤苦求之。求之不止。會遇得之。而作邊境令長。未經幾時。貪取民物。為人告言。一朝有事。檻車載去。欲殺之時。憂苦無量。不知死活何日。此是苦不。答曰實是大苦。何謂怨憎會苦。世人薄俗。共居愛欲之中。共諍不急之事。更相殺害。遂成大怨。各自相避。隱藏無地。各磨刀錯箭挾弓持杖。恐畏相見。會遇迮道相逢。各自張弓[澍-士+一]箭。兩刀相向。不知勝負是誰。當爾之時。怖畏無量。此是苦不。答曰實是大苦。
何謂憂悲惱苦。人生在世。長命者乃至百歲。短命者胞胎傷墮。長命之者。與其百歲。夜消其半。余有五十年。在醉酒疾病。不知作人。以減五歲。小時愚痴。十五年中。未知禮儀。年過八十。老鈍無智。耳聾目冥。無有法則。復減二十年。已九十年。過余有十歲之中。多諸憂愁。天下欲亂時亦愁。天下旱時亦愁。天下大水亦愁。天下大霜亦愁。天下不熟亦愁。室家內外多諸病痛亦愁。持家財物治生恐失亦愁。官家百調未輸亦愁。家人遭縣官事閉系牢獄。未知出期亦愁。兄弟妻子。遠行未歸亦愁。居家窮寒。無有衣食亦愁。比舍村落有事亦愁。社稷不辦亦愁。室家死亡。無有財物。殯葬亦愁。至春時種作無有犁牛亦愁。如是種種憂悲。常無樂時。至其節日。共相集聚。應當歡樂。方共悲涕相向。此是苦不。答曰實是大苦
爾時五王。及諸群臣。會中數千萬人。聞說諸苦諦。心開意悟。即得須陀洹道。皆大歡喜。作禮而去。四王俱白普安王言。大王真是大權菩薩。化道我等。令得道跡。大王之恩。我本觀諸宮殿。心情愛著。不能遠離。今覩宮殿。如視穢廁。無可愛者。即舍王位。付弟出家。為道修諸功德。日日不惓
佛說五王經。
白話文譯本
有五個國王。國界相近。互相往來。不互相打戰攻伐。只是做很友好的朋友。其中最大的國王。名字叫普安王。他修行菩薩行。其餘的四個小國王。常常修習邪行。大王憐愍他們。想要度脫他們。就把他們喊來上殿。在一起娛樂。這樣過了七天。天天都是通宵地作倡伎音樂歌舞。七日已經滿了。四個小王共同對天王說。我們國家國事很多。請求回去處理政治。大王對左右的人說。嚴駕車乘。群臣吏民。都一起去送他們。到了半道上。大王憐愍他們。想要度脫他們。就對四個小王說。你們各自說說你們所喜歡的事。一個小王說。我希望能得陽春三月樹木榮華遊戲原野。這是我所喜歡的。一個小王又說。我想要得常常作國王。鞍馬服飾。樓閣殿堂。官屬人民。圍繞左右。晃晃昱昱。椎鐘鳴鼓。出入行來。路人傾目。這是我喜歡的。一個小王又說。我所喜歡的又不一樣。想要得到好妻子好兒子。相貌端正無雙。在一起快快樂樂的，相親相愛，極情快意。是我喜歡的。一個小王又說。我所喜歡的又不一樣。願我父母常在。有很多兄弟妻子。羅列好衣美食。大飽口福。素琴清衣。共相娛樂。是我的快樂。各自說完了他們心中的快樂。四王都回過來問大王。大王，你心目中的快樂是什麼啊。大王回答說。我先說你們心中的快樂。然後說我的快樂。你們中有一人說陽春三月樹木榮華。遊戲原野。秋天就凋落了。不是長久的快樂。你們中有一人說。願我常作國王。鞍馬服飾。樓閣殿堂。官屬人民。圍繞左右。晃晃昱昱。椎鐘鳴鼓。出入行來。路人傾目。古代有很多國王。隱隱闐闐。快樂無極。福德轉盡以後。眾國相爭。忽然崩亡。這不是長久的快樂。你們中有一人說。希望得到好妻子好兒子。相貌端正無雙。在一起快快樂樂，相親相愛，極情快意。一旦有了疾病，就會憂苦無量。不是長久的快樂。你們中有一人說。願我父母常在。有很多兄弟妻子。羅列好衣美食。大飽口腹。素琴清衣。共相娛樂。有朝一日一旦有事。被官所抓。關在監獄。沒有救護。這不是長久的快樂。四人都問。王喜歡的是什麼？王說我喜歡不生不死。不苦不惱。不飢不渴。不寒不熱。生與死都可以由自己決定。這是我心目中的快樂。四個小王都說。這種快樂在什麼地方有明師啊？大王回答。我的老師號為佛。他住得很近在只桓精舍。小王們歡喜。各自來到佛的面前。都稽首作禮。退坐一面。大王胡跪。叉手對佛說。我們能夠做人。卻鈍闇沒有智慧。只知道深深地執著世間的快樂。不知道罪福。願佛為我們說苦諦。佛說你們好好地聽著。我會為你們說。人生在世。常常有無量眾苦切身。今大概地為你們簡要地說說八苦。什麼是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愛別苦。所求不得苦。怨憎會苦。憂悲惱苦。這就是八苦。什麼是生苦？人死的時候。不知精神會去到哪裡。沒得到生的地方。會受中陰之形。到了三七日父母和合。就來投胎。一七日的時候像薄酪一樣。二七日的時候像稠酪一樣。三七日的時候像凝酥一樣。四七日的時候像肉臠一樣。五皰已經長成。巧風進入媽媽肚子裡。吹他的身體。六情開張。在媽媽肚子裡。胎兒在生藏的下面。熟藏的上面。媽媽吃一杯熱的食物。灌到身體裡。胎兒的感覺就像入鑊湯一樣。媽媽喝一杯冷水。胎兒的感覺就像寒冰切體一樣。媽媽飽的時候。胎兒感覺到身體迫迮。痛不可言。媽媽餓的時候。胎兒感覺到腹中了了，就像倒懸一樣。受苦無量。到了滿月。快要生的時候。胎兒的頭向著產門。劇痛就像如兩塊石頭挾山一樣。快生的時候。媽媽危險爸爸害怕。生下來墮在外面。身體細軟。任何東西接觸他的身體。感覺就像履刀劍一樣。胎兒於是忽然失聲大哭。這是不是苦啊。所有的人都說。這是很大的痛苦。什麼是老苦？父母養育。到了年長大。自已因為強健。擔輕負重。不會自己保養。冷的時候極冷。熱的時候極熱。餓的時候極餓。飽的時候極飽。沒有節度。漸漸到了年老的時候。頭髮白了牙齒掉了。眼睛看不清。耳朵也聽不明。強健的時候去了衰老來臨了。皮膚不好了臉面皺了。身上關節都會酸疼。走路都很辛苦。坐起呻吟。憂悲心惱。記憶力也減退了。什麼事一會兒就忘記了。生命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一講話就流涕。坐起都需要有人服侍。這是不是苦啊。大王回答。這真是大苦。什麼是病苦？人有四大。和合而成人的身體。哪四大？地大水大火大風大。只要有一大不調。就會有一百種病生。四大不調。則有四百四種病。一時發作。地大不調。全身沉重。水大不調。全身膖腫。火大不調。全身蒸熱。風大不調。全身掘強。百節苦痛。就像被杖打一樣。四大進退。手足不任。氣力虛竭。坐起都需要有人服侍。口燥唇燋。筋斷鼻坼。眼睛看不見顏色。耳朵聽不到聲音。不乾淨的東西流出。身體睡在上面。心裡很苦惱。言語間流露出悲哀。親人在旁邊。晝夜看視不曾休息。美味的飲食。吃到嘴裡都是苦的。這是不是苦啊。回答這真是很大的痛苦。什麼是死苦。人死的時候。四百四種病。同時發作。四大將要散了。魂魄不安。快要死的時候。刀風解形。無處不痛。白汗流出。兩手摸空。家中的親人。在他的左右。憂悲涕泣。痛徹骨髓。不能自勝。死者去世的時候。風去氣絕。火滅身冷。風先火次。魂靈去了。身體侹直。再也沒有任何知覺。幾天之內。肉壞血流。膖脹爛臭。將屍體棄於曠野。眾鳥來搶食。肉盡骨幹。髑髏異處。這是不是苦啊。回答說這真是很大的痛苦。什麼是恩愛別苦？室家內外。兄弟妻子。互相戀慕。一朝破亡。被人抄劫。各自分離。父東子西。母南女北。不是在一個地方。做人家的奴婢。各自悲呼。心內斷絕。窈窈冥冥。沒有相見的時候。這是不是苦啊。回答說這真是大苦。什麼是所求不得苦。家裡有財錢。散用追求。大官吏民。希望得到富貴。勤苦追求。一直追求。會有一天得到。而作邊境令長。沒過多久。貪取民物。被人所告。一朝有事。檻車載去。將要殺的時候。憂苦無量。不知道死活何日。這是不是苦啊。回答這真是大苦。什麼是怨憎會苦？世人薄俗。都生活在愛欲之中。共同競爭不急的事。互相殺害。就這樣成了大怨。各自相避。隱藏無地。各自磨刀錯箭挾弓持杖。害怕相見。卻冤家路窄。各自張弓箭。兩刀相向。不知道勝負是誰。在那個時候。怖畏無量。這是不是痛苦啊。回答說這真是很大的痛苦。什麼是憂悲惱苦。人生在世。長命的人能活到百歲。短命的人還是胞胎就已經傷墮。長命的人。就算他是一百歲。夜晚就去了一半。剩下還有五十年。如果在醉酒疾病。不知道做人。又減去五歲。小的時候愚痴幼稚，十五年里。不知道禮儀。年過八十。老鈍無智。耳聾目冥。沒有法則。又減去二十年。已九十年。還有十歲之中。有很多憂愁。天下欲亂時也愁。天下旱時也愁。天下大水也愁。天下大霜也愁。天下不熟也愁。家裡人有很多病痛也愁。持家財物治生害怕失去也愁。官家百調未輸也愁。家人遭縣官事關在牢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也愁。兄弟妻子。出遠門沒回來也愁。居家窮寒。沒有衣食也愁。鄰居的村落有事也愁。社稷不辦也愁。家裡有人死亡。沒有財物。殯葬也愁。到春時種作無有犁牛也愁。有這樣的種種憂悲。很少有快樂的時候。到了節日。大家共同相聚。應該歡樂。反而共同悲涕相向。這是不是苦。回答說這真是大苦。
這時五王。以及群臣。會中數千萬人。聽佛說這苦諦。心開意悟。就證得了須陀洹道。皆大歡喜。作禮而去。四王都對普安王說。大王真是大權菩薩。化道我等。令我們得道。大王的大恩。我本來觀看宮殿。心情愛著。不能遠離。看到宮殿。就像看到很髒的廁所一樣。沒有什麼可愛的。於是就捨棄王位。託付給弟弟，自己出家修道。為道修諸功德。日日不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