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不威

不重不威,出自《論語▪學而》篇“君子不重則不威”。大意為:君子的舉止態度如果不莊重,就沒有威信。

原文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出處

《論語▪學而》

詳細解釋

【1】所謂“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者,邢昺先生列有二說。其一,解“固”為“蔽”,“言君子當須敦重,若不敦重,則無威嚴。又當學先王之道,以致博聞強識(音志),則不固蔽也。”此是作為兩句而作解,而重於“自重”與“學”也。

其二,解“固”為“堅固”,“‘言人不能敦重,既無威嚴,學又不能堅固、識其道理也。’明須敦重也。”此是作為依據而作解,而重於“自重”也。朱子取此解,謂“輕乎外者,必不能堅乎內,故不厚重則無威嚴,而所學亦不堅固也。”

兩解之理,皆無錯謬。然而,自二“則”字而言,愚以前解為優。學君子之道者,是為行君子之道;行道須有威,有威而後其言行可信於眾;若不自重則不能有威信,是故君子之先務,必在於自重。重,邢昺先生解為“敦重”,朱子解為“厚重”。

“敦重”與“厚重”有何不同?由“品行”而言,謂之“敦重”;由“德行”而言,謂之“厚重”。“品行”是從與生俱來之“本心”而言,“德行”則兼顧“品行”與“修養”。“品行”為“德行”之始,“德行”為“品行”之成。

前章子夏之言,偏重於“品行”;此章夫子之言,側重於由“品行”而至於“德行”。是故,邢昺先生之解重其始,而朱子之解重其成。《易》曰“厚德載物”,德不厚者,其容人有限;德既厚矣,載物廣大。“君子”之“重”,在於“德行”。

邢昺先生與朱子,皆謂“威”為“威嚴”。君子之“威嚴”,非謂“嚴厲”,非借“權勢”,乃是“尊嚴”。有“德行”者,令人凜然而生敬意,由此而使人凜然不敢侵犯。庶民能凜然而生敬意,“敬生信”,然後君子之道可行;不正之徒能凜然不敢侵犯,然後邪惡可止。

【2】所謂“學則不固”,若從“不重則不威”而言,則可謂君子之“厚重”,乃是為學之根本。“品行不端”之人,必先端正其“品行”,然後能學正道。否則,雖有正道亦難認可;縱然勉強而學,始終不能端正其“品行”,若非沽名釣譽名利之徒,則是假仁假義偽君子。

逢蒙學射於后羿,其品行不端,藝成而射殺后羿;李斯拜荀子為師,心存名利,終棄王道而行霸道;王莽力學先王之書,品行不端,終成竊國之賊。嬴政、胡亥,聞聖賢之道,必以為迂腐;隋煬帝、陳後主,縱滿口仁義道德,亦是暴虐荒淫之主。

若單言“學則不固”,則所重在於“學”。人人與生俱來皆有良知,然而,若其蒙昧未啟,不識正道,則或難免“近墨則黑”,或“自作聰明”、“固執己見”;如井底之蛙,所知狹隘;雖是非顛倒而不自知,或以自身終生為試驗,若居君臣之位,則以臣民為試驗品。

邢昺先生何以明言“當學先王之道”,而非泛泛言學?譬如學琴,不知琴道,只是琴技;譬如遠行,不知正道,容易誤入歧途。明知正道者,偏頗可辨;不知正道,雖迷而不自知。不學先王之道者,見異端則讚賞。“先王之道”何在?在“五經四書”。

【3】“主忠信”者,邢昺先生與朱子之解大不相同。邢昺先生曰:“‘主忠信’者,主猶親也。言凡所親狎,皆須有忠信者也。”此謂君子之所親近者,當親近忠信之人,與“親仁”之義相近。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唯忠信之人,方是相輔相助以行君子之道者。

邢昺先生之解,在於“成德”之君子“行道”之要事。夫子之言,冠以“君子”,非泛言為學之眾人,故其解或近於正。君子行道,若與不忠不信者為伍,輕則其言而無信,重則行事苟且,乃至欺上瞞下,非惟不足以行道,甚且損民誤國。

朱子曰:“人不忠信,則事皆無實,為惡則易,為善則難,故學者必以是為主焉。”此乃從自身之忠信而言。按此,則“主”字之義,是以“忠信”為自己身心之主,換言之,心之所思必由忠信,身之所行必由忠信。

“君子”既是“成德者之稱”,則無“忠信”者必非“君子”,故朱子之解,不如邢昺先生之解,然亦有其道理。從修身而言,若無忠信,則所言所行之事難以令人置信,故曰“事皆無實”;遇名利得失之脅迫、誘惑,必私心為主,故曰“為惡則易,為善則難”。

【4】“無友不如己者”,邢昺先生與朱子之解相同,其意皆謂“無得以忠信不如己者為友”。此解頗為後世所疑。何以疑之?不知“同志為友”、“交友以德”、“以友輔仁”,而以世俗泛泛之交以為“友”,是以而生疑問也。若能明二者之異,則此疑自解。

“不如己”,或可作如下兩解。一謂“與己不同”,二謂“不及於己”。若謂“與己不同”,則是“不忠不信之人”,如此,則“末與不忠不信者為友”則是理所當然。若謂“不及於己”,則謂雖不無忠信而忠信有所不足之人,如此作解,亦無不可。

“忠信”乃是發之於己心,而落實於言行者,非可從“量”之多寡相比較者。程子曰:“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若既有忠又有不忠,則非“盡己”,其言行有可信者,亦有不可信者,則豈可謂之“忠信”之人哉?

君子之交友,非欲借友以謀私利,乃是為修身與行道。倘若與不忠不信者結交為友,則既無益於修身,亦無益於行道。然而,君子不與不講忠信之人交友,若非邪惡之徒,亦非棄之,但以“泛愛眾”之心而待之、以“恕道”容之可也。

朱子曰:“‘無’、‘毋’通,禁止辭也。友所以輔仁,不如己,則無益而有損。”所謂“無益”者,謂無益於修身行道,而非無利可圖;所謂“有損”者,謂有損於修身行道。君子交友,自身必忠信,亦必結交忠信之人,且期人人皆能忠信。

【5】“過則勿憚(音但)改”之“過”,正體字為“過”,《說文解字》曰:“過,度(音杜)也。從辵(音輟),咼(音郭)聲。”以“度”解“過”,謂人之言行,當遵法度、分寸,背離法度、分寸則為“過”,是以正而解不正。

由“過”之“從辵,咼聲”而言,“辵”,或謂人行於路,或謂人行之路,是從人之行作解;“咼”,《說文解字》曰:“口戾(音利)不正也。”蓋謂言出於口,而多戾氣,此謂當正而不正,是從人之言做解。是故“過”字之義,謂有言行有法度、分寸,而超越法度、分寸。

朱子曰:“憚”畏難(音南)也。”其此從“心”,則人之畏難,惟在於其心,非不能也,是不為也。《說文解字》曰:“改,更(音庚)也。從攴(音撲)己。李陽冰曰:‘己有過,攴之即改。’”所謂“攴之”,義為“迫使自己”。所謂“改”,義為“由不正而歸正”。

自心本知法度、分寸,亦知超越法度、分寸,然而,既知超越法度、分寸,則不宜心存畏難而不改而歸正,否則,謂之“自治不勇”。朱子曰:“自治不勇,則惡(音餓)日長(音掌),故又國則當速改,不可畏難而苟安也。”

人常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若以此而寬恕他人則可,若以此而寬恕自己則不可。聖者得道,賢者遵道,當初未達聖賢之時,必有過而能改。君子學道,學聖賢者也,若有過而能改,則可達於聖賢;若有過而畏難,終究不改,則亦終無達聖賢之日。

【6】朱子引游氏之言曰:“君子之道,以威重為質,而學以成之。學之道,必以忠信為主,而以勝己者輔之。然或吝於改過,則終無以入德,而賢者亦未必樂告以善道,故以過勿憚改終焉。”此為總解此章之義。

欲學習而成君子,必自重而有威儀,故先言“君子不重則不威”;欲學習君子之道,必有忠信以為心思身行之主導,必以忠信者為友而相輔成仁,故次言“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欲己之達於忠信而得忠信者為友,必有過而勇於改正,故終以“過則勿憚改”。

換言之,有過錯、惡習,若內心畏難而不改,則非忠信之人,改過尚且畏難,豈能擔當君子之任?交友不求忠信之人,則自己亦不足以成忠信;自己身心不以忠信為主導,則為不自重而必無威儀。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當如是也。”學者當深思而力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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