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改變的呼吸

不曾改變的呼吸

對於陳羽飛的冷淡反應,李紅艷並不在意。 對於媽媽,還有爸爸,李紅艷都是很迷信的。 這時候的李紅艷是坐在家裡的陽台上。

作者簡介

- 不曾改變的你我他:陳伯吹兒童文學桂冠書系
謝倩霓,出生於江西,畢業於南京大學,文學碩士。現供職於少年兒童出版社,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長篇小說《喜歡不是罪》《不說再見好嗎》,彩繪本校園中篇小說《此情可待》,中短篇小說集《星語心愿》,青者散文集《走過心情》等。作品曾入選《走過心情》;譯作《聯歡追蹤》等,獲得較高評價。曾獲陳伯吹兒童文學獎大獎和優秀作品獎、冰心兒童圖書獎等獎項。

圖書目錄

- 不曾改變的呼吸:陳伯吹兒童文學桂冠書系
不曾改變的我 穿越而過
日子
星語心愿
初離家門
陽梅,我們擦肩而過
小鎮上的“戰爭”
一片湖
野百合也有春天
草長鶯飛時節

全文

如下:不曾改變的呼吸
自己竟然能與陳羽飛成為同桌,李紅艷真是喜出望外。
陳羽飛,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像輕盈的羽毛一樣漫天飛舞,多么浪漫,多么富有魅力啊!哪裡像自己的名字,李紅艷,要多俗氣有多俗氣。據說生她的時候,家裡院子裡的雞冠花開得正旺,紅艷艷,肥嘟嘟,爸爸隨口就給她取了個“紅艷”的名字,還很得意地說:“女孩子叫紅艷,蠻好聽的。”
院子裡長雞冠花的家,當然是鄉下的那個家。現在那個家裡,只剩下爺爺奶奶了,李紅艷和爸爸媽媽,差不多半年前就從鄉下搬到了城裡。
李紅艷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書包放到新座位上,坐下以前,對陳羽飛討好地一笑。
陳羽飛嘴角動一動,算是回答。
陳羽飛原來的同桌隨父母出國了,一直一個人坐在最後面的插班生李紅艷就幸運地補了空缺。
對於陳羽飛的冷淡反應,李紅艷並不在意。她相信媽媽的話:以心換心。從小,媽媽就一直這樣教導她:好好地對待別人,人家也會好好地待你的。
對於媽媽,還有爸爸,李紅艷都是很迷信的。她的爸爸媽媽都是國中畢業生。在以前的鄉下,國中畢業生是很了不起的。所以,李紅艷的爸爸媽媽能夠發財。他們是靠養水產發的財。發了多大的財,李紅艷不清楚,反正她家在城裡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大房子,李紅艷也交了一大筆轉學費,插班到現在的這所中學念初二。
坐在陳羽飛的身邊,不時偷偷地看一眼她潔淨細緻的側面像,李紅艷真是覺得非常快樂。自己終於有同桌了,而且是這么出色的同桌!李紅艷並不太在意陳羽飛對自己的冷淡,誰讓自己身材粗粗,皮膚黑黑,穿著打扮一點也不入流呢。不過,自己一心地對陳羽飛好,她最後總會對自己也好的吧!
一下課,李紅艷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陳羽飛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飛離了座位,她飛到最後一排齊力的座位邊,毫不掩飾地大聲說:“阿齊,周末我們去釣蝦好不好?”
李紅艷懷疑自己聽錯了。釣蝦?釣蝦有什麼好玩的?而且還要大老遠地跑到鄉下去呢。
阿齊,也就是齊力,他是班上的體育委員,是班上的核心人物之一。他誇張地聳聳肩膀,說:“釣蝦?哪兒有蝦啊?是坐火車到鄉下去還是乘飛機到海邊去?”
陳羽飛嬌嗔地在齊力手臂上拍一下:“真是老土!綠女神飯店最新引進的休閒項目都不知道!就在飯店底層啦,人造大水池,裡面放的是泰國沼蝦,個兒很大的,很好釣。釣上來的蝦,可以在飯店當場加工,當場品嘗,是不是很過癮?”
“這主意聽起來還不錯,算上我。”趙天說。趙天是齊力的同桌。
李紅艷知道,他們幾個,另外再加上幾個次要人物,是班上的一個小圈子。他們成績灰不溜秋,在班上卻極有市場。他們是班裡的時尚諜報員,所有最新的流行,最新的“星”聞,都是從他們嘴裡傳播出來的。而陳羽飛,是這個圈子裡的精靈。
有時課間,遠遠地看著陳羽飛像一片真正的羽毛一樣快樂地舞動在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李紅艷會非常迷惑。以前在鄉下,成績是最重要的,所以,家裡窮得叮噹響但成績優異的左朴能夠一直占據班級甚至年級寵兒的寶座(他現在不知道好不好?李紅艷有時候很想念他。)
而在這裡,成績優秀的同學當然仍是班裡的寶,但他們沉默寡言,除了考試或參加什麼競賽,平常的日子他們並不引人注目。反倒是陳羽飛他們一夥,是枯燥的兩點一線生活里的亮點呢。很多同學都願意在課間跟他們打交道,聽他們說今年的秋天將流行什麼,王菲和謝霆鋒鬧姐弟戀等小道新聞。有一次,鄰班的兩個女孩為王菲到底大謝霆鋒幾歲爭論不休,來找陳羽飛,陳羽飛非常權威地說:“11歲!”那氣派,那架式,唉,真是讓李紅艷滿心地羨慕。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上,李紅艷忍不住輕聲問陳羽飛:“你們明天真的要去釣蝦嗎?”
陳羽飛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說:“是啊,我們每個周末都要出去休閒的。”
“休閒”這兩個充滿情調的字眼終於使李紅艷下定了決心,她說話變得有點結結巴巴:“我,我想去看你們釣蝦,不知可不可以?”
看著李紅艷滿臉的羨慕和惶恐,陳羽飛嘴角浮起一絲含義不明的笑容:“你?可以呀,隨便。”
李紅艷拿不準陳羽飛到底是高興她去還是不高興她去。但不管怎樣,她答應了,李紅艷因此非常感謝她。
說實話,到城裡幾個月以來,李紅艷一直過得很不快樂。在班裡,她沒有一個朋友,她一直一個人坐在後面,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班裡的女生各有各的圈子,每一個圈子都牢不可破。她插不進任何一個圈子裡去。
課間獨自坐在座位上的時候,李紅艷的思緒有時候會突然跳到以前鄉間的教室里去。那時候李紅艷經常眉飛色舞,女孩子們圍著她,爭著看她戴著的會叫的電子手錶,或者新奇好看的玩具。李紅艷一向是很大方的,任何人都可以試用她的新東西。有時傳來傳去,弄丟了,李紅艷雖然很心痛,卻也並不責怪誰。不過,左朴是很少加入這種試用的行列的。有時李紅艷特意將一支好看又好用的原子筆送給他,他也只是笑笑,卻不肯收下。這時李紅艷就會罵他:“死腦筋!”左朴也不生氣,仍舊只是笑笑。
有時候呢,女孩子圍著李紅艷是問她數學題。李紅艷以前的數學是學得非常好的,成績僅次於左朴。她甚至與左朴一起代表學校到縣裡去參加過一次數學競賽呢。
不過現在,她的成績有點跟不上趟了。這裡進度不一樣,老師的教學方法也不一樣。有時老師一高興,講起城裡話來,李紅艷更是聽都聽不懂。反正,李紅艷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就像是塞滿了稠稠的漿糊,攪都攪不動。
自己以前竟然是班裡的數學尖子之一,這件事想起來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李紅艷很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的李紅艷是坐在家裡的陽台上。手裡拿著書,卻並沒有看。
星期六的早晨很安靜,似乎整個住宅區的人都在睡懶覺。陽光已經出來了,在離陽台一點點遠的地方快樂地流淌著。
媽媽正在踮著腳尖晾衣服,聽見她嘆氣,回過頭來問她:“艷艷,怎么啦?”
李紅艷說:“沒什麼。”想了想又說:“我下午要出去,跟我們同學去玩。”
“跟同學去玩?艷艷你在班裡交上朋友啦?是男的還是女的?”
媽媽興奮的神情令李紅艷感動。她知道,其實爸爸媽媽一直很擔心她。媽媽甚至想將她再送回鄉下去。“還是鄉下人好,待人實在。” 媽媽說。但爸爸不同意。爸爸是這樣說的:“一個人不可能總是躲在角落裡,總是要走出來的。遲出來不如早出來。”
李紅艷回答媽媽剛才的話:“男的女的都有。領頭的是個女同學,很時髦的。在班上很有地位。她現在是我同桌呢。跟我關係很好的!”說到後來,李紅艷不知怎么吹起牛來了。她的臉有一點紅起來。
媽媽沒注意到她的臉紅,她一疊聲地說:“這就好這就好!時髦的城裡女孩都懂事,見識廣。你要多跟她學學。”說著,媽媽從口袋裡摸出一百塊錢來:“帶點錢在身上。城裡的孩子,花錢都很大方的,不要讓人小瞧了你。”
臨出門時,李紅艷又在自己平常存下來的零用錢里再拿了一百元。綠女神飯店她是知道的,一座帶後花園的四星級酒店,李紅艷從來沒有進去過,不知道裡面是怎樣的花費。還有什麼泰國蝦,一定也很貴吧。總之,多帶點錢在身上,可以壯膽,以防第一次就在陳羽飛他們面前丟醜。
李紅艷特意比約定的時間晚去了一刻鐘,因為她害怕一個人呆在陌生又高雅的地方。
迎著他們走過去時,李紅艷感到自己臉上的笑有點像是剛在冰櫃里凍過,又平板又僵硬。齊力首先發現了她,他毫不掩飾地“咦”了一聲。這一聲“咦”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目光里全是驚奇和意外。
李紅艷尷尬地停住了腳步。陳羽飛沒對他們說我要來嗎?
她抬眼去看陳羽飛,陳羽飛的臉上居然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她一定 只將李紅艷的話當成耳邊風,沒想到她真的會來的吧。
還好她立刻就露出了笑臉,說:“歡迎歡迎,歡迎你加入我們的休閒行列。”
她這一說,別的人也都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李紅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穿著白制服、帶著紅帽子的服務生給他們每人送來了一根精緻的釣竿、一小碟新鮮雞肝做成的餌,和一隻裝有清水的小白瓷盆――用來裝釣起來的蝦。
李紅艷彆扭地坐在有著精緻扶手的白色休閒椅上,將裝好餌的釣竿小小心心伸進清澈見底的池水中。很大的泰國蝦就那么呆呆地、一動不動地伏在那裡。不知為什麼,李紅艷突然覺得這樣的釣蝦方式有點好笑,甚至有點――裝腔作勢。一切都一目了然,沒有了一點點等待中的猜測和興奮。
以前在鄉下,釣魚、釣蝦是在水草掩映的小河裡進行的。河裡有沒有魚呢?有沒有蝦呢?有多大呢?一切都是未知數,一切都只有真正釣上來才能明了。那種猜測、等待和焦慮,才是垂釣者的最大樂趣呢。
好不容易熬過去了一個小時,李紅艷才釣上來六隻蝦。別人的戰績也差不多。陳羽飛甩甩頭髮,說:“不合算不合算,一個小時三十塊錢,等於一隻蝦要五塊錢呢。”
李紅艷這才知道這種“休閒”的價錢。她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一個小時三十元確實不值得,不僅不值得,簡直還有點莫名其妙。但好歹比自己預想的要便宜多了,自己帶的錢綽綽有餘呢。
齊力瀟灑地沖不遠處立著的服務生打了一個響指:“買單!”
陳羽飛快速地瞟了李紅艷一眼。
李紅艷急忙掏口袋,一下子將兩百元錢全部掏出來了:“我這兒有錢。”
“呀,你帶了這么多錢呀!”陳羽飛湊過頭來。
李紅艷有點遲疑地將錢遞給她。
“嗨,這兒有錢!每人三十,六個人一百八,還可以找回二十塊錢零頭呢。”陳羽飛朝齊力飛舞著手中的鈔票。
服務生接過了陳羽飛手中的鈔票,走回帳台,很快就拿回來發票和二十元找頭,交到陳羽飛手裡。
陳羽飛將錢還給李紅艷:“還給你啦!”
一直到回到家坐在沙發上,李紅艷還有點回不過神兒來。她一直沒弄明白陳羽飛是什麼意思,是他們借她的錢呢,還是算她一個人請客呢?
“咣鐺”一聲,是媽媽開門進來了。熱死人的初秋天氣,媽媽卻穿著厚厚的勞動褲,腳上還套著一雙長長的黑色橡膠靴。
“咦,艷艷回來啦。玩得好嗎?”媽媽抹一把臉上的汗,急急忙忙進到廚房去找什麼,一邊回過頭來問李紅艷。
“好,玩得很好。”李紅艷愣了一下,趕緊回答。
“這樣就好。以後多跟同學出去玩玩,不要老是一個人悶在家裡。要錢用就跟媽媽說。不過也不能大手大腳,爸爸媽媽掙的都是辛苦錢。”媽媽找了一大包黑塑膠袋出來,又匆匆忙忙出門去了。
李紅艷繼續坐在沙發上發愣。
星期一,李紅艷走進教室時,陳羽飛正在聲情並茂地向幾個女孩子說著周末的休閒新活動。看見李紅艷進來,她朝她很洋派地揮揮手,聲音很大地“嗨”了一聲。幾個女孩子一齊轉過頭來看李紅艷。第一次受到這么多人的注目,李紅艷臉都有點紅了,她興奮又慌亂地沖大家一一點頭。
陳羽飛繼續剛才的話題:“釣上來的蝦我們沒有在飯店加工,加工費很貴的,不合算。”
李紅艷眼巴巴地站在一邊,盯著陳羽飛快速開合的兩片紅唇。她真希望陳羽飛能告訴大家:李紅艷也去釣蝦啦,並且,還是她買的單呢!
可是,一直到上課鈴響起,李紅艷也沒能等到她想聽到的話。
接下來的幾天,李紅艷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是等陳羽飛他們還錢,還是希望能聽到一聲友好的“謝謝”?李紅艷自己都不太清楚。並且,她也不願意自己真的很清楚地去想這件事,這樣,就顯得她太小氣了。對了,一定是自己太小氣啦,所以一直牽牽掛掛,總覺得這件事沒有完結。
其實,現在陳羽飛對李紅艷是很友好的,每次李紅艷對她微笑,陳羽飛都會以她特有的熱情而略帶誇張的方式回報給李紅艷一個洋派的手勢。受她感染,他們那個小圈子裡的人見到李紅艷也不像以前一樣視而不見了,有時也會對她報以微笑。
這就夠了。現在大家是朋友呀,朋友之間不言利。
李紅艷現在變得有點快樂起來了。她覺得自己快要,不,是已經,進入一個小圈子了。
所以,當在座位上聽陳羽飛和趙天在悄悄地商量給齊力買什麼生日禮物時,李紅艷覺得自己也應當參加。
“今天是齊力過生日嗎?要是買禮物,也算上我一份吧。”李紅艷大膽插言。
陳羽飛抬起頭來看看她,又看看趙天,然後又回過頭來看著李紅艷,說:“我們準備買一個冰淇凌蛋糕送給齊力。冰淇凌蛋糕知道嗎?現在最時新的生日蛋糕。你現在身上帶錢沒有?”
李紅艷不自覺地摸了摸口袋。她口袋裡一直有錢,她每天都習慣於帶著錢上學,她覺得這樣有一種安全感。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她沒有一個朋友,爸爸媽媽有時忙生意要忙到半夜,她還得自己在外面吃飯呢。
現在她口袋裡裝有150元錢。
陳羽飛注意到了她摸口袋的手:“呀!你真帶錢啦?”
李紅艷掏出錢:“只有150元錢,不知買冰淇凌蛋糕夠不夠?”
陳羽飛將折得細細的錢展開來,一張100元的,一張50元的。“應該夠了吧!我們放學的時候就直接到蛋糕店去訂好,叫他們晚上送到齊力家去。晚上你沒事吧?一起去玩!”
李紅艷忙不迭地點頭,一面掏出紙筆,仔細地記下齊力家的地址。
這一次李紅艷沒有遲到,她準時地、並且有些理直氣壯地按響了齊力家的門鈴。
令她大吃一驚的是,前來開門的齊力見到她居然也是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
在齊力毫不掩飾的注視下,李紅艷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她毫無目的地左右四顧,一邊說著一些語無倫次的話:“陳羽飛還沒來嗎?她說……我們要給你送冰淇凌蛋糕的。對了,祝你生日快樂!”
齊力不說話,只是點點頭,讓開身子。李紅艷僵硬地走了進去,她覺得自己顯得非常蠢。
陳羽飛已經在座,看見李紅艷進來,隨隨便便地點點頭。
李紅艷覺得自己應當向陳羽飛問一些話,比如,蛋糕訂好了嗎?錢夠不購?等等。這些話可以為她證明一些什麼。
但是,李紅艷並沒有走上前去,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問不出口。她只是揀了靠邊的一張椅子,坐下來。
桌上擺滿了零食,還有大家帶來的各種小攤上買來的廉價賀卡。電視螢幕上正在播放阿妹的MTV ,陳羽飛拿起話筒,跟著唱起來。她的聲音不好聽,出聲很不流暢,像是被人掐成了一段一段的。但她唱完了,大家還是大聲喝彩。
李紅艷沒有跟著喝彩,她神情恍惚地看著這些與己無關的熱鬧。
門鈴響了,陳羽飛大叫起來:“一定是蛋糕送到啦!”
她和趙天一起蹦到門口去,打開門,真的是蛋糕店的員工送來了蛋糕。
蛋糕不算大,但做工精細,富麗堂皇。陳羽飛手忙腳亂地在蛋糕上插生日蠟燭,一邊叫趙天:“你快來幫忙呀,冰淇凌都要化掉啦!”
“是真的冰淇凌吶!”旁邊有人羨慕地低呼。
“那當然!我和趙天特意去訂的呀!”陳羽飛開心又得意。
生日蠟燭點起來了,陳羽飛和趙天一邊一個,將生日蛋糕捧到齊力面前,大家跟著他們一齊唱:“Happy birthday to you !”
齊力英俊的面孔笑成了一朵好看又柔軟的花:“謝謝大家!謝謝大家這么費心!”
開始分蛋糕了,李紅艷分到一塊小小的、有著一朵精緻的白花的蛋糕。
“好看吧!特意切給你的!”陳羽飛朝李紅艷親熱地笑著。
李紅艷機械地、茫然地笑回去,她拿不準李紅艷是不是真在對她說話、對她笑。
冰淇凌真的有點化掉了,花瓣的輪廓已經模糊,開始軟軟地往下癱倒,有小小的乳白的水珠在慢慢地凝固。
李紅艷驚覺自己的眼角也爬出了同樣的水珠時,她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她俯下頭去吃蛋糕,匆匆忙忙地用手背蹭了一下眼角。
不,不是因為錢,真的不是因為錢。只是,一切都這樣莫名其妙有偏偏這么理直氣壯,除了再一次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像個傻瓜,李紅艷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感覺。
李紅艷是提前告辭出來的。陳羽飛惋惜地說:“你這么快就走啦?再玩一會兒吧。我們還要玩好大一會兒呢。”
和以前陳羽飛說過的其他一些話一樣,李紅艷同樣拿不準這句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一切都是含混的、模糊不清的,遠離自己簡單的人生經驗,並且也遠離媽媽的教導。李紅艷無法把握和判斷,她只有逃離。
回到家,令她驚訝又高興的是,左朴竟然坐在家裡的客廳里。媽媽說:“哎呀呀!你怎么才回來?左朴已經來了好大一會兒啦。”
左朴站起身,黑黑的臉上流淌著真誠的、略帶羞澀的笑容:“你好!”
這是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笑容,隔著好幾步遠,你也能強烈地、清晰地感受到它的誠意和實在。李紅艷覺得眼睛裡又有東西要流出來。她無法說話,只是朝左朴微微咧咧嘴,算是回答他的問候。
左朴是到城裡來參加數學競賽的,李紅艷的爺爺奶奶托他帶了很多自家地里產的東西來。
“我們的領隊老師說你們學校的年級參賽選手叫方欣,是個女生。你認識她嗎?”
李紅艷點點頭。
方欣,就是那個衣著樸素、剪一頭短髮、成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書的小個子女生。她的座位離陳羽飛很近,僅在前面兩排,但她好像從來不參與陳羽飛他們的課間談論,她是屬於另一個圈子裡的人。
李紅艷似乎這才想起來,班上還有其他的同學,其他的圈子。怎么這么長的時間裡,自己眼睛裡就一直只有飛來飛去的陳羽飛呢?
喝一口水,左朴又不知輕重地蹦出一句:“這次為什麼你沒參加呢?來的時候,我還想著我們可以在賽場上一見高低呢!”
左朴的話令李紅艷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她勉強笑一笑,說:“我現在的成績……怎么說呢?沒有以前的好吧!”
媽媽趕忙打圓場:“艷艷剛到城裡來沒多久,還不適應呢。以後會好的。”
以後,以後真的會好嗎?
站在公共汽車站空曠的站牌下面,李紅艷看著左朴登上幾乎空無一人的公車,回過頭來對自己笑一笑,然後車子帶著巨大的發動機的聲響,很快地開走了。
李紅艷一個人慢慢地往家裡走。 路上很安靜,有路燈影影綽綽地在樹間照著。李紅艷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她靜靜地聽著,聽著來自自己身體深處的、並不曾改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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