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宴》

作品原文

公宴

公子敬愛客,終宴不知疲。

清夜遊西園,飛蓋相追隨。

明月澄清景,列宿正參差。

秋蘭被長坂,朱華冒綠池。

潛魚躍清波,好鳥鳴高枝。

神飆丹轂,輕輦隨風移。

飄颻放志意,千秋長若斯。

作品譯文

​子桓公子敬愛眾賓客,宴飲終日都不覺得疲累。寂靜的良夜又去西園遊玩,車蓋亭亭如飛地前後追隨。明月灑下如練的清光,天上的繁星稀疏輝映。秋蘭叢生於斜斜的長坂,芙蓉遮滿了一池淥水。清波上躍出水底的游魚,樹枝間傳來鳥兒的啼聲。大風吹動紅色的車輪,馬車在風中賓士如飛。我們縱情遨遊,逍遙自在,好希望能這樣過一千年。

作品鑑賞

《文心雕龍·明詩》中說:“暨建安初,五言騰踴。文帝、陳思,縱轡騁節,王、徐、應、劉,望路而爭驅。並憐風月,狎池苑,述恩榮,敘酣宴,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造懷指事,不求纖密之巧;驅辭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劉勰的這段話向來被視為對建安詩風的概括,其中說明了“建安風骨”的主要特徵,也述及了建安詩人歌詠的主要內容,指出了“憐風月,狎池苑,述恩榮,敘酣宴”等特點,這與近人以反映詩人的政治抱負與現實的社會矛盾為建安詩歌主流的認識不盡一致。當然,這是一個學術問題,我們在這裡無法展開論述,但至少從上面的引文中可知,在劉勰的時代人們較注重建安詩人那些歌詠風月,敘述酣宴的詩章。故《昭明文選》中特別標立“公宴”一類,就專錄此類詩篇,曹植的這首《公宴》即可視為其中之冠,此外如建安七子中的王桀、劉楨、阮瑀、應瑒等人也都有以“公宴”為題的詩,可見當時風氣之盛。

曹植的這首詩很可能與曹丕《芙蓉池作》一詩作於同時,當時雖然沒有明確的唱和觀念,然而從兩詩的內容來看,曹植的詩很可能是繼曹丕之詩而作的,如《芙蓉池作》中有“乘輦夜行游,逍遙步西園”的話,就和此詩中“清夜遊西園,飛蓋相追隨”相應;又曹丕詩中的“驚風扶輪轂,飛鳥翔我前”與此詩中的“神飆接丹轂,輕輦隨風移”相一致,兩詩的寫景抒情中也還有不少相通之處,都說明可能作於一時一地。

從此詩中看,曹丕、曹植兄弟還處於相當融洽的關係中,建安詩人在他們的招邀下,流連詩酒,游逸苑囿,歡極一時,由此可以推斷,本詩作於建安中期(210年前後)。所謂公宴就是群臣受公家之邀而侍宴,本篇就記錄了由曹丕召集的某次宴會,可見當時鄴下詩人集團留連光景,聚會詠詩的面貌。

“公子”,這裡是指曹丕。曹丕與曹植可以說是當時鄴下文人集團的中心人物,鍾嶸《詩品序》中就說過:“曹公父子,篤好斯文,平原兄弟,郁為文棟,劉楨、王粲,為其羽翼。次有攀龍托鳳,自致於屬車者,蓋將百計,彬彬之盛,大備於時矣!”所以本詩的一開頭就說曹丕敬愛賓客,設宴款待,客人們也都興致勃勃,直到宴會終了還不知疲倦。這領起的兩句可以說是總寫,以下便是詳述了:清幽的夜晚去遊覽西園,輕捷如飛的車輛絡繹不絕,一輛隨著一輛。“西園”就是指在文昌殿以西的銅雀園,曹丕的《芙蓉池作》中說“逍遙步西園”,王粲《雜詩》中也曾說“日暮游西園”,可見“西園”是鄴下文人常去聚會的去處。此夜明月皎潔,在清澈如水的月光下一切景物都顯得朗然無滓,天上繁星密布,似乎由於詩人們的聚會而更添光彩。秋日的蘭花覆蓋著長而隆起的坡地,紅色的荷花星星點點地在碧綠的池水上探出頭來,池中的游魚時而躍出清波,高高的樹枝上也不時傳來悅耳的鳥聲,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似乎進入了一種美妙完善的境界。迅捷的風與詩人們乘坐的華美車輛一同前進,輕快的車輪就像隨風而動,令人有飄飄欲仙,凌空而起的感覺。因而結句說:讓我們逍遙自在地縱情遊玩,暢開胸懷,但願千秋萬歲,永遠如此。

此詩的情調高昂而歡暢,分明是曹植少年得志,生活歡樂的真實寫照,這在曹植的詩集中,尤其在他後期的創作中是十分罕見的。其中充滿著積極向上,高亢振奮的精神,劉勰所說的“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大概就是指的此類作品。在這首詩中,人與自然的結合,情感與景物的交融,都組合成一種爽朗歡快的基調,“明月”、“列宿”、“秋蘭”、“朱華”、“潛魚”、“好鳥”都呈現出欣欣向榮,明快活潑的氣象,絲毫沒有半點秋氣蕭索的意緒。顯然,自然景觀也都染上了詩人內心歡欣的感染。劉勰說文人創作時“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於海”(《神思》),可見詩人能使外物都染上自己主觀情感的色彩,這就是古人所謂的“移情”。曹植在此詩中的敘事寫景也無不帶有主觀的歡暢情緒,正是“移情”作用的體現。

此詩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秋蘭”等四句出現了嚴密而工整的對仗,不僅詞性的虛實兩兩相偶,而且語意也自然工儷,這種形式對後代格律詩的出現自然起了先導作用,在詩歌史上是一個值得重視的現象。同時,這四句由於其寫景狀物的明快而具有典型意義,故成為後人廣為傳誦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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