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from hell

“你……” “……”我沒有說話。 “……”

Angel from hell(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First Part [回歸的天使]
當太陽不能夠再照耀大地的時候,黑暗就籠罩了人間。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隱沒在天際,地獄即將降臨。
Vol.1
漆黑的保時捷在鬧市區夜晚的燈光中飛速地穿行。
如同一匹敏捷而危險的黑豹。
眩彩的燈光映照著車身,坐在車裡的我漠漠地看著車窗上流質感的光一道一道划過,不留痕跡。
疲倦地把目光從車外收回,我閉上了眼睛。
“累了嗎。”他並沒有回頭看我,但如同平常一樣,他可以覺察到我每一個細小的動作,並且敏感地做出反應。
“有一點,畢竟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依舊閉著眼睛。
“給你。試試看這個。”
我睜開眼睛,看到他從前座遞來,一根煙,我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接過,點燃。
剛剛吸了一口,我就忍不住乾咳起來,我試圖再吸第二口,他卻早已從我的指間抽走了煙,摁滅在他左手邊的一堆菸蒂中。
“Cognac?”我不滿地挑起了眉。
“不會抽就算了。”他的聲音平淡地聽不出一絲波瀾,“不用勉強自己,蘭。”
“不要叫我‘蘭’!!!”話說出口,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冷冷地開口,“為什麼還不改口?Aquavit,這才是我的名字。”
“那是你的代號,不是名字。”他回過頭來,於是我看到了他逆光的臉龐,淡漠,冷靜。
“就算你想忘了自己的過去,也不是用這種方法。”他不再看我。
我沒有回答,再次閉上了眼睛。
“忘了自己的過去……”
“放了灰原!!我讓你……放了灰原!!!!!”
這是誰的聲音……
好黑……新一你在哪裡……我好害怕……新一……
“……我讓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不會的……
“放了灰原!!!!”
這不是你說的……你不會這樣對我的……
這是哪裡……好黑……
到處是絕望……到處是傷害……我無處可逃……
無處可逃!!
再一次從那個混亂的噩夢中驚醒,我迷茫地環視著四周。
手銬。
腳鐐。
破碎的衣服。
滿身的血痕。
我在清醒的一瞬間感到了徹骨的疼痛。
我咬著牙,把我所有的仇恨傾注到眼神中,憤怒地看著正對著我的那兩個黑衣男子。
“大哥,她醒了。”我聽到那個胖子獰笑著對身邊的金髮男人說,“這個女人實在很犟,我們對她用了這么多天的刑,她還是死不答應。”
“哼,是嗎?”那個金髮男人臉上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他的目光轉向我。
我毫不迴避地正視著他。
那個金髮男人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我深深地喘著氣。
他在我跟前停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他突然粗暴地抬起我的下顎,冰冷的手指扼得我幾乎窒息。
“我討厭被別人用那種眼光盯著,小丫頭。”他狠狠地摔開我的臉,我感到一陣暈眩。
“老實說我對於我們的遊戲已經厭倦了。”金髮男人冷笑著,“你能撐這么久,讓我很驚訝,但是我不認為你這樣死撐著有什麼意義——” 他的話音毫不留情地直插我的心肺,“你沒有忘記吧?那天我可是給了他選擇的——他可以自己選擇救誰,選擇放棄誰,二選一,這很公平。而他的選擇是Sherry——他不要你了,是他自己不要你的。”
我痛到不能呼吸。
“這樣的人,你就一點也不想報復他?據我所知……”
我拼盡全力大喊著打斷了他的話:“就算這樣,我也絕對不會跟你們同流合污!!”
他看著我,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然後那絲詫異轉瞬變成了冷酷,殘酷的凶光。
“很好。”他背過身去,“Vodka,既然她不願意合作——我們就不得不想想辦法了。帶她進DEFENCE PLACE。”
“好的,大哥。”胖子笑得更惡毒了。
金髮男人瞥了我一眼,他點燃了一支煙:“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我們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
我直覺地感到了危險的臨近。
我被從行刑架上放下來——這是我被抓進來之後第一次離開那個血跡斑斑的架子。
“你們要乾什麼?”我虛弱地被拖著進了一間屋子,傷痕累累的腿在地上磨得生疼。
進去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一把鐵制的椅子,還有——電源。
“你們……竟然使用電椅!!”我難以置信。
“雖然這是用來執行死刑才會用到的東西——但是放心好了,我們做過改造,不會電死你的,不過,我想滋味大概也不會好受吧。你就好好享受一下高壓電從身體裡流過——死亡邊緣的美妙感覺吧。”金髮男人露出了病態的笑容。
“你們……你們這些惡魔……”我無力地叫罵著,被固定在了電椅上。
“哼。開始吧,這可是你自找的。”金髮男人吐了個煙圈。
胖子放下了電閘。
“啊——————————!!!”灼熱的煎熬,心臟即將停跳的痙攣——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哈哈!!!!!!!!”變態的大笑混合著那個可怕的聲音一起向我襲來。
“放了灰原!我讓你放了灰原!!!!!”
“……我讓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要!!!!!!!!!!!!!!!!!!!!!!!!!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時刻,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倏地睜開眼睛,恐懼的盯著前方某個未知的地方。
Cognac回頭皺著眉頭看我:“你又想起那些事情了?”
“沒有……”我冷了似的環抱住自己,像是在安慰自己地說,“那些已經過去了,不會再發生了。”
“你知道就好。”
Cognac的聲音很輕,但在我聽來卻有著莫名的鎮靜。
我放鬆整個身體,軟軟地靠在坐墊上。
黑暗的記憶卻還是沒有放過我……它們像潮水一樣席捲而來,我沒有辦法平息……
“呵……”我吐出一口血沫,為了忍受非人的折磨,我惟有死死地咬著下唇,以至於咬出鮮血。
已經第幾天了?不知道……行刑的地方暗無天日,我早已被折磨得失去了意識。
電刑的痛苦……昏厥……燒傷的皮膚……混沌的大腦……還有那個糾纏著我的聲音……
“……我讓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在耳邊……沒有辦法擺脫……
我從渾渾噩噩中清醒,看到了那個胖子Vodka厭倦的眼神。
我緊緊攥著電椅的扶手——我不要那些惡魔聽到我的呻吟。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能磨!” Vodka走過來,“你還是不肯加入組織?!!”
“要我加入你們……做夢吧。”我低低地罵著。
“臭女人!” Vodka揮手給了我一個重重的巴掌,“真不明白組織留著你乾什麼!!”
我的嘴角熱辣辣的痛,一定是出血了。
Vodka伸手強行抬起我的臉,我看到了他邪惡的表情。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用了這么多天的刑……你倒還是個美人嘛。” Vodka粗短的肥手指摩挲著我的臉,我幾乎昏厥,“反正再過不了幾天組織就會對你失去耐心,不如在那之前……”
我看到Vodka的手漸漸移向我的衣領,立刻意識到了他的意圖。
“你乾什麼!!!”我被牢牢地固定在電椅上,沒有辦法反抗,恐懼鋪天蓋地地捲來,“你不要碰我!!!!!!!!!”
“哼,這可不由著你的性子。” Vodka奸笑著,“反正過幾天你也要死了,還不如……哈哈哈哈!!!!!!”
我拚命躲開他的手,害怕得大聲哭叫:“不要!!!!!!放開我!!!!!走開!!!!!!!不要!!!!!!!!”
“哈哈哈哈!!!!!!!!!”
“救命啊!!!!!!!!”我絕望地叫喊著,感到Vodka骯髒的氣息一點一點逼近我,“不要!!!!!!!新一救我啊!!!!!”
“新一?白痴!!” Vodka輕蔑地道,“這裡不會有任何人來救你——更別指望著你的那個青梅竹馬的‘偵探’了!!你忘了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種下場的?!其實那天GIN之所以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選擇救Sherry還是救你,本來是想讓Sherry對他完全死心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放棄你,真是可悲啊,虧得你現在還惦記著他呢!哈哈哈哈!!!!!!!!”
“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種下場的?!”
“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種下場的?!”
“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種下場的?!”
我停止了掙扎,麻木的任由Vodka撕扯著我的衣服,眼眶裡的淚水凝固了……
“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種下場的?!”
“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種下場的?!”
……
大腦一片空白,只是不斷地迴響著這句話。
“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種下場的?!”
新一……新一……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救我!!!!!!!!!!為什麼你放棄的是我!!!!!!!!!!!
為什麼!!!!!!!!!!!!!!!!!!!!!!!
“不要!!!!!!!!!!!!!”我聲嘶力竭地大聲喊著。
“放開她。”一個冰一樣冷的聲音傳過來,Vodka幾乎是立刻放開了我。
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不遠的地方站了一個文弱的人影,深藍色的西服……新一?!
我拚命睜大眼睛,看到那個人走向我,脫下西服的外套蓋在我身上。
新一……?新一……?
“誰讓你碰她的?”我聽到那個人冷冷地質問,“她是組織要的人,你還是規矩一點的好。”
不對……不是新一……
“我……我只是嚇嚇她……Cognac,你什麼時候從法國回來的?” Vodka訕訕地問道。
“組織讓我全權接管毛利蘭的事情,你鬆開她的鐐銬,我要帶她走。”那個人直截了當地說,口氣接近於命令。
“好的。” Vodka顯然對這個人心存畏懼。
身體放鬆下來了……那個人把我攔腰抱起,我虛弱地依靠在他的懷抱里。
他的懷抱里……滲出清冷的氣息……
“你是誰……”我用力抬頭想看清他的臉,但是在我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時,終於昏厥過去……
那就是我第一次看到Cognac,這個從來看不到他的笑容的男子。
我出神地看著Cognac的褐色頭髮。
第一次見面,我把他誤認為新一。
是因為他們兩個有什麼地方的相同嗎?我不知道,也許是潛意識裡認為,會在危險時候出現救我的人,只會是新一吧。
傻瓜。
我在黑暗裡微笑了,新一根本不會來救你……他在乎的人……他要救的人……根本不是你……
“這是哪裡?”睜開眼睛,我愣愣地看著四周雪白的牆壁。
“你醒了?”床沿坐了一個男人,他淡淡地問了一句,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那個時候從Vodka 手裡救我的人?
我疑惑地看著他:“你是誰……”
“身上疼嗎?”他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沒有說話。
他伸手捲起我的袖子,眼睛裡閃過一絲憐惜:“這么漂亮的皮膚被高壓電燒成這個樣子……”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吃了不少苦頭吧你。”
心裡有什麼地方被擊中了,我的眼眶頓時酸澀不堪。
他放開我的手,離開了床邊。
“你是……”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黑色襯衫上,“你也是黑暗組織的人?”
他背對著我,站在一個柜子前面不知道在乾什麼:“沒錯,我的代號是Cognac,組織已經決定把你叫給我負責。”
“交給你負責……”我下意識地警覺起來。
他回過身來,已經戴上了手套,手裡握著一支注射器。
他走到我的床前,熟練地在我手臂上擦了擦酒精就要注射。
“你乾什麼?”我略略一掙扎,身上無數個傷口的痛楚立刻席捲而來。
“別動,你的傷雖然都是皮肉傷,但還是很嚴重的。”他冷靜的推動著活塞,“我在為你注射止痛劑,放輕鬆一點。”
他的聲音仿佛有某種魔力,我竟然順從地不再掙扎。
“這段時間裡我會為你治療傷勢。”他拔出了針頭。
“治療?治療好了,你們再用刑,是嗎?”我冷冷地說。
他的動作停住了,扭過頭來看我。
我看見了他的眼睛,猶豫,模糊。
他突然伸出雙手捧起了我的臉,語調令人驚訝的溫柔:“在這裡沒有人會對你用刑。我會平復你身上的每一個傷口。”
我的眼睛裡立刻泛濫了淚水,我別過臉:“有的傷口永遠也平復不了。”
他幫我墊了個枕頭以便我能依靠著坐在床上,然後凝視著我:“你的事情我知道個大概,Sherry……你知道她吧,就是那個小女孩,化名叫做灰原哀的,組織為什麼要留下你——原因你知道嗎?”
“……為什麼?”
“因為那個偵探——”他看了我一眼,“工藤新一,還有Sherry的關係,組織在日本的分部損失慘重,幾乎被搗毀了。但是警方並沒有完全摧毀日本分部,如你所見,GIN他們就成功逃脫了。組織不會放過工藤新一他們,所以要得到你的幫助。”
“……要殺了他們的話,你們直接動手就是了。”
“你忘了我剛才說過的?組織在日本的分部幾乎被摧毀了,現在還想像以前一樣行事是不可能的,現在只要組織一有什麼行動,警方會立刻發覺。”他頓了頓,“而且,據可靠訊息, Sherry已經研製出了APTX---4869的解藥,那兩個人已經恢復了,就是說,現在想殺他們也會比以前困難許多。”
“跟我說這些乾什麼?我絕對不會……”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他打斷我,“工藤新一犧牲了你——你可以不恨他,但是,你沒有忘記在行刑牢房裡受的折磨吧?沒有忘了我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救了你吧?我並不是在威脅你,我不想傷害你……但是,如果那個時候我不是剛好經過,Vodka會對你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不肯加入組織,說不定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救你的。”
我感到了徹骨的寒冷。
“在黑暗裡保護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讓自己融入黑暗。”他的話音非常平淡,卻深深刺進了我的心裡。
“Cognac……”我低下頭,淚水順著面頰流淌進嘴裡,我第一次知道淚水原來這么苦澀。
“我很害怕……刑罰,折磨……我沒有地方可以逃,也沒有人會救我……這裡沒有人能救我……所以說……所以說……我想要保護自己……”我捂住了臉,心裡絞痛著,“我放棄了……我很害怕……”
“我明白了。”我感到Cognac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從今天開始——Aquavit,這就是你的代號。”
我木然地點頭。
車子依然在飛馳著。
“還沒有到嗎?”我輕輕地問道。
車子已經離開了鬧市區,街道的兩旁坐落著民宅。
路燈孤獨地照耀著。
“快了。” Cognac說道,“組織為你租的房子——也許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大吃一驚?”我無謂地笑笑,“是怎么樣的房子?”
“注意看,馬上就要到了。”
我不在意地看向車窗外,然後我的微笑凝固了……
“Cognac,今天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遞給Cognac一杯Aquavit,自己也拿著一杯。
“你學會喝酒了?”Cognac 看著我,“Aquavit這樣的烈性酒,已經習慣了嗎?”
“嗯。”我啜了一口,“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近期我不會再去法國了。” Cognac說完看著我,“組織交給了我一個新任務。你也要參加。”
“我?”我心裡一沉,“要回日本了是嗎?”
“沒錯,你的傷勢已經完全康復了,組織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Cognac點燃了煙,“怎么樣,可以嗎?”
“可以。”我回答得很輕巧。
“你確定——你可以面對那兩個人了?”
“別小看我——既然加入了組織,我就早想到會有今天。”我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我應該做些什麼?”
“……” Cognac遞給我一份檔案,“因為當天工藤新一、Sherry和你被GIN抓住的時候,GIN當著他們的面對你開了槍,所以警方認為你已經死了,如果現在你以‘毛利蘭’的身份回去,可能會被懷疑,組織決定讓你化名為‘雪代千尋’,出生在名古屋,今年十七歲,以插班生的身份進入工藤新一和Sherry所在的帝丹高中。你的任務是接近兩個目標人物,找機會秘密逮捕他們。雪代千尋是組織很早以前為了以防萬一早就設計好的身份,所以她的資料非常縝密,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我接過檔案扔在桌上,無言地走到窗前。
終於要回去了。
我想回去嗎?我不知道……
在紐約住的這段日子裡,我無數次地問自己,毛利蘭,你後悔嗎?
後悔……後悔又怎么樣呢?
如果那個時候新一選擇的是我……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再堅持一點……
今天會是什麼樣的狀況?
沒有人會知道,因為“如果”——並不存在。
我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回頭對Cognac笑了:“你看,天快要下雨了。”
我盯著車窗外飛逝的樹木,房子,路燈……
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裡是……這裡是……
工藤宅”的木牌在眼前一晃而過。
車子終於熄火停下了。
“下車吧。” Cognac淡淡地說。
“為什麼。”我平靜地質問他,“為什麼要租工藤新一家隔壁的房子?”
“這是組織的安排,為了讓你更方便接近他。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打開車門,提著我沉重的行李下了車,“住在哪裡都一樣。”
“那就好。” Cognac從車窗探出頭來,“我的號碼是13912989554,有事情的話聯繫我。”
“好。”我面無表情。
“那么祝你好運,你的入學手續已經辦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去上學了。” Cognac說完啟動了車子,車子冒著尾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站在高壓鈉燈昏黃的光芒下,扭頭看向我的“鄰居”的房子。
燈光從二樓的一個視窗傾瀉出來,柔和——陌生。
我一步一步地走進我的黑暗的屋子。
合上門,我沒有開燈。
或許是早已經習慣了黑暗吧。
我隨手丟開行李箱,閉上眼睛把身體陷進柔軟的沙發里。
整座房子死一般的寂靜。
好空。好大。好寂寞。
有風吹在臉上——我睜開眼睛,窗戶是開著的。
夜風很涼,薄紗窗簾隨風飄蕩著,輕若無物。
窗台的一邊放了一個玻璃酒瓶,瓶頸的銀牌上,<Aquavit>幾個字母在月光下泛著迷離的幽光。
我笑了笑,一定是Cognac留下的吧?
酒瓶下面壓了一張紙條,我走過去拿起來,花體的英文字母洋洋灑灑:
Welcome Back from hell , my angel .
紙片從指間滑落。
歡迎從地獄歸來,我的天使。
地獄……?天使……?
我抬頭,窗外的冷月是那么蒼白。
“傻瓜,什麼天使什麼地獄啊……”我轉身走向樓梯,“……從地獄歸來的,哪裡還會是天使呢?”
打開臥室的門,房間裡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我和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Vol.2
“叮鈴鈴——”
我張開惺忪的睡眼,才發現原來床頭有個鬧鐘。
我起身關掉了鬧鈴,心裡有些好笑:竟然連鬧鐘也為我準備了,是怕我不能夠早起嗎?不過也對……說起來,我已經離開了我從前的生活很久了吧,現在一下子要回到過去,還真有點難度呢。
我睏乏地靠在枕頭上,頭有點昏。
是昨晚睡得太壞吧。
一整個夜裡,不間斷地做著那個困擾了我無數次的噩夢……
“……我讓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知道醒了多少次,總是醒了再睡,睡了又醒——絲毫沒有辦法。
我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
床前的柜子上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帝丹高中的制服。
襯衫,百褶裙,西裝外套。
早晨的陽光從窗外瀰漫到房間裡,制服散發出熟悉的氣息。
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我可以感覺到我的手——在發抖。
這個人——我盯著鏡子裡那個學生裝的少女——這個人,是我嗎?
為什麼會覺得這么陌生。
我回頭看著床上我換下的黑色裙裝,目光再次定格在鏡子裡面自己的影像。
竟然會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恍若隔世……
是啊,從被GIN抓走的那一刻……到現在回來“原來的世界”,已經多久了?
幾天?幾月?還是……幾輩子了呢?
我收回了思緒,離開臥室。
走到樓梯口,我略略地掃視了一下整座沐浴在晨光里的房子,不禁覺得當真是昨晚太粗心了,竟沒有發現這裡布置得出人意料——淺色系的家具,溫暖色調的飾品,非常明媚。
竟然絲毫沒有黑暗的痕跡。
這裡是Cognac布置的嗎?
我有些詫異。
找到廚房,打開冰櫃我不禁挑起了眉毛——牛奶,速凍食品,麥片,布丁……冰櫃裡面塞得滿滿的。
是Cognac準備的嗎?
鬧鐘,制服,食品……
難為他想的這么周到了……Cognac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么細心了?
我不禁莞爾。
沖了一份牛奶麥片卻完全沒有胃口,我不停地攪動著眼前的麥片。
告訴過自己多少次了……沒事的,經歷了這么多事情,我早就不是從前的那個毛利蘭了,我再也不會為他哭泣,再也不會不知所措,我已經——堅強到足夠面對他,面對他們。
可是——我停下了轉動的勺子——可是,想到他現在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想到幾個小時之後就會見到他,還是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新一,新一……新一,新一……
我扭頭看向牆上的掛鍾——差不多該走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勺子提起了久違的書包。
好吧,不管怎么樣,既然已經回來了——那么,一切就是無可避免的。
清晨的陽光很和煦,風也一樣。
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這樣的天氣了……而把我的陽光,我的風從我的生命里奪去,只留我給無邊的黑暗的人——是誰?!!
我握緊了書包的提手。
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恨任何人……因為仇恨完全沒有意義,就算我恨新一,恨Sherry,又能怎么樣呢……現在的一切都無可挽回,我只能順著看不到終點的路,踉踉蹌蹌地走下去,即使這條路通向地獄,我也注定了只能萬劫不復。
這大概——就是命運吧?
命運……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工藤宅”,我呆呆看著木牌。
他……在裡面吧?
記得從前……我總會一大清早地跑來叫新一一起上學……我總會猛按門鈴……
想著,我不自覺地伸手向門鈴的按扭。
仿佛被什麼灼燒了一下,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在乾什麼啊!傻瓜。
我苦笑了一聲,思緒依然停留在從前的回憶里……
……每次那個傢伙都會嘴裡咬著麵包片,一臉不耐煩地對我大喊大叫:“我又不是聾子!!!”
然後我會毫不示弱地回擊他,吵吵鬧鬧,笑笑罵罵……
那是我人生中最簡單的一段日子,也是……最乾淨,最美好的日子吧。
現在……那樣的場面再也不會出現了吧?
新一……新一……再過幾分鐘,就會在學校碰到他,那時候,我跟他……就真的不能回頭了吧……
我盯著新一家的門,仿佛看到那個高瘦的身影打開門,沖我揮著手:“蘭!”……
眼前有些模糊,我垂下眼帘,微微地嘆了口氣,忽然我聽到一聲輕微的“卡嚓”,那扇門——仿佛動了一下?……
是什麼……幻覺嗎?
我睜大眼睛,做夢一樣的看到那門輕輕地開啟了。
門背後,一個身影慢慢從黑暗裡顯現出來……
新一……我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整個人完全僵硬了。
我屏住呼吸,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嘴。
蘭色西裝的少年就站在我對面。
頭髮,眼睛,鼻子,嘴巴……
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眼淚奪眶而出。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啊……毛利蘭!堅強一點!不許哭!!
我拚命地想止住眼淚,可是心裡的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在瞬間爆發,我沒有辦法。
我看到了新一的震驚……他的手停在門把手上——他和我一樣,完全沒有準備。
我和新一,隔著鐵欄,靜靜地對視著,驚訝地、不知所措地,對視著。
我深深地吸著氣。
一切都靜止了。
新一……新一……
“……”新一仿佛試圖開口,卻沒有辦法發出一個音節。
我也一樣。
“工藤?”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我艱難地轉頭——
從不遠處走來一個紅褐色頭髮的女子,在她的視線觸及我的一剎那,她的腳步停住了。
她眼睛裡的驚詫顯而易見。
這就是Sherry,灰原哀……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大腦一片空白,我渾渾噩噩地想著……對了,那個時候她是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大概現在還是……所以……
“毛利……”
我聽到了那個女子顫抖的聲音……
另外一個聲音同時開始在腦海里轟鳴:
“……我讓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我瘋了一樣地捂住耳朵,轉身飛奔著逃了跑。
“蘭!!!!!!!”
我聽到了身後新一聲嘶力竭地大叫,還有他追趕的腳步……
“蘭!!!!!!!!!!!!!!!!”
我奔跑著。
耳邊的風掠起我的頭髮,我大腦一片混亂。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逃,也不知道我要逃到哪裡去。
只是奔跑著,奔跑著……
“蘭!你不要走!蘭!!”
新一在身後大聲叫喊著。
可是我聽不見……我什麼都不要聽!!
“蘭!!!”
“……我讓你放了灰原……!!!”
“蘭!!!”
“……放了灰原!!!!!……”
“蘭!!!”
“……灰原!!……”
“蘭!!!”
腦海里迴蕩著無數的聲音,我的神經幾乎崩潰。
我拚命地向前奔跑,試圖甩開困擾我的聲音。
我衝到了馬路上,回頭看到新一驚恐的臉:“蘭,危險!”
急剎車的聲音尖銳地響起,面前的卡車向我呼嘯而來。
我呆呆地地看著卡車刺眼的燈光,一動不動。
“蘭!!!”
一個身影沖了過來,抱著我撲倒在地上。
新一嗎……是新一吧……
心臟突然緊縮起來,我艱難地呼吸著。
新一……
“蘭!你沒事吧!!蘭!!!”
一切都天旋地轉,眼前模糊起來……
好難受,整個人好像要漂浮起來……
頭好暈……
“蘭!!!”
我失去了知覺。
新一沒有說話,只是走過來。
擦肩而過的時候,新一突然停下,抓住了我的手,他的聲音很輕:“……真的……不是蘭嗎?”
我心頭一震,然後我很快地笑了一下:“不是啦,校長不是有給你們看過我的身份證明嗎?”
新一看著我,慢慢地鬆開了手。
我的手,垂落下去。
而我的心,也同時沉下去。
走進班門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整個教室寂靜得讓人害怕。
我,新一,還有宮野,所有人仿佛都在看我們。
我正猶豫著要怎么開口,一個人大哭著撲到我身上:“蘭!!!!!!!!!!!”
是園子。
“蘭!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蘭!!”園子抱著我,哭得一塌糊塗。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幾乎控制不住了:“你怎么還是老樣子啊……”一句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我連忙推開了園子,“我不是蘭。你認錯了。”
“什麼?!”園子的哭聲停止了,她結結巴巴的,“你說你……”
“我不是蘭,大概是我和她長得很像吧,你們都認錯了。”我深深地鞠躬,不想讓大家看到我的表情,“我叫做雪代千尋,是從名古屋轉學來的插班生,請多指教。”
“插班生?”
“她說她不是毛利啊?”
“怎么可能?長得太像了吧?”
“不會吧……”
“什麼事情?”突然一個女聲傳來,操著生硬的日本話。
我轉頭看去,是從前的英文老師——茱蒂老師。
我行了個禮:“老師好,我是雪代千尋……”
“喔!”茱蒂老師看上去一臉驚訝,“你就是那個轉學生啊,哇,你長得和我從前的學生好像喔!雪代同學很像小蘭,是不是啊?工藤同學?”
新一愣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雪代同學,你就坐在工藤同學身邊的空位上吧。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先把書包放下來,到我的辦公室來把你的資料填寫一下喔。”茱蒂老師滿臉笑容。
“好。”我看了一眼新一,面無表情地在他身邊放下書包。
老師辦公室。
“這裡面是我的轉學證明和……”我遞上自己的身份檔案,茱蒂老師卻並不伸手來接。
“老師?”
“……”茱蒂老師看著我似笑非笑,她的聲音含著濃濃的玩味,“看樣子Cognac什麼都沒告訴你?”
Cognac?!!
手中的檔案“啪”地掉落在地上,我連忙彎腰去撿:“老師你在說什麼……”
“歡迎回到日本——”茱蒂向我伸出手,“Aquavit。”
我緩緩地坐直身子:“原來你也是……”
“Vermouth,幸會喔。”茱蒂——不,是Vermouth臉上的笑容隱去了,“Cognac沒有告訴你嗎?那些白痴警察沒有發現我的身份,那個所謂的‘名偵探’也輕易地被我矇混過關,所以我現在長期留在日本——現在,組織委派我‘協助你’。”
我冷淡地說:“協助我?還是監視我呢?”
“哇!” Vermouth故意誇張地叫道,“幾個月不見,聰明多了嗎?不錯,組織對於你的確不是很信任喔。”
“……”
“聽說你是因為你的‘青梅竹馬’才被卷進來的喔?想不到Sherry還是滿有魅力的嗎,對不對啊?不過真是看不出來呢,說起來,你走了之後工藤新一對你……”
“你夠了沒有?”我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憤恨,“我只是來完成組織的任務,別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脾氣變壞了喔?不像以前那個‘溫柔可愛’的毛利蘭了。” Vermouth依舊冷嘲熱諷。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我了。”我站起來,“現在的我是雪代千尋,你叫我Aquavit也可以。”
“Aquavit……” Vermouth冷冷地笑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Aquavit’這個單詞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喔——‘生命之水’,在組織內部,是把你定義為‘使組織復甦的人’喔。”
“使組織……復甦的人……”我心裡一緊。
“你的角色很重要呢——” Vermouth擺擺手,“好了,事情都說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我一言不發地走到門口,聽到身後Vermouth 陰陽怪氣地聲音:
“順便說一句,期待你的表現喔?我實在是很好奇,你要怎么完成任務?說到底,你還是你吧……”
我關上了門。
“說到底……你還是你吧?” Vermouth冷淡的話音不斷地迴響。
“我……還是我自己嗎?”我凝視著窗外的雲,一朵一朵,漫無邊際地分布在藍灰色的天幕上,什麼時候……天色又開始陰沉了呢。
這是犯罪感第一次占滿了我的整顆心。
加入組織之後,我才意識到,原來新一一直在跟這么可怕的東西抗爭——國際犯罪,走私,暗殺……組織龐大到沒有辦法想像,而現在的我……成為了他們的“生命之水”?
如果組織在日本的分部死灰復燃……我不敢想下去。
可是這並不能夠怪我!我拚命安慰自己,如果說有誰錯了……不是我!
但是……但是……
心臟又開始不舒服了……大腦里暈眩的東西……
我扶住牆壁,勉強呼吸著。
“蘭!蘭你還好吧?”一個擔憂的聲音傳來,一雙溫暖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蘭?”
我感激地看著園子:“我沒事……”
“蘭……喔,你,你是叫做雪代千尋的嗎?”園子猶疑地看著我,“不是蘭,對吧?”
“啊,叫我千尋好了。”
“千尋……”園子咬了咬下唇,“我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是可以答應我嗎……”
“什麼?”
“我……我可以還是稱呼你‘蘭’嗎?”園子終於說出口。
“你……”
“蘭是我很好的朋友……從小到大,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但是幾個月前她發生了意外……失蹤了,現在你出現了,就像……就像蘭回到了我的身邊……”園子眼裡含著淚水,“雪代同學,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可能是過分了!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希望……希望是蘭回到了我身邊……對不起……可是……可是我……”
我伸手擦去了園子的淚水:“沒有關係……”
“這么說你——?”園子驚喜道。
“沒有關係,你想叫我什麼都可以……如果,可以讓你開心一點……你就當作,你的朋友回來了吧。”我微微笑了。
“蘭!!!!!!!!!!!”園子抽泣著抱住了我。
園子……對不起……我也想回到你身邊,重新做回“毛利蘭”……但是……已經沒有可能了……
“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我們在這段不多的日子裡……像以前一樣做‘最好的朋友’吧。”
我在心裡暗暗地對自己說。
回到班上,已經開始上課了,大家的疑惑些許少了些,我逕自走到新一身邊坐下,垂著頭翻課本。
我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那是沒有辦法遏止的緊張而造成的戰慄。
新一……新一……他就在我身邊。
卻……相隔那么遙遠,仿佛身處不同的時空……永遠沒有辦法相見了。
新一……
然而,整整一節課——我身邊的人……一直沒有說話。
我悄悄地看向他的側臉……就跟木偶一樣,平靜得沒有一絲感情。
我黯然一笑。
“雪代同學!”
“雪代同學!”
下課了,同學們把我圍了一圈。
“你是從名古屋轉學來的?”
“真的啊,你長得和毛利蘭好像喔!”
“簡直是一個人嘛!”
“是嗎?”我敷衍著,無意間看到新一和宮野正並肩站在窗邊說著什麼,仿佛對我毫不在意。
我的心裡一沉,勉強笑了笑:“喔,你們都說我像毛利蘭,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毛利嘛,”有人開玩笑地說道,“這個應該讓工藤來評價喔。”
“呃,是嗎……”我掩飾著笑笑。
“喂!工藤!過來一下嘛。”好事者繼續著玩笑。
“乾什麼?”新一併不動身。
“我們在談毛利的事情,你怎么能缺席呢?……”
“……你們別那么無聊好不好?”新一皺了皺眉頭。
無聊……?!新一的話深深刺進了我的心——無聊?!
“有什麼關係嗎……喔,你現在有宮野了對吧?哈哈……”
“你現在有宮野了……”
“……我讓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
黑暗的煎熬……痛苦的回憶……
“不要說了!”我捂住耳朵大聲喊道,“不要了!”
“雪代——同學?”大家都怔住了。
新一目光複雜地看著我。
“對不起……”我逃也似的奔出了教室。
“蘭!!”
新一的喊聲被園子打斷了:“你就留下吧,我去看看蘭。”
我緊緊抓著胸口,讓自己平靜下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回過頭看到了園子擔心的臉:“蘭?你怎么了?你臉色好蒼白。”
“沒什麼……”我勉強笑笑,“突然有些不舒服罷了。”
“是嗎。”園子扶著我在長椅上坐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他們只是在開玩笑……你和新一……我是說蘭和新一,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大家看到你會忍不住想到蘭,所以……你別介意。”
“不會。”
“兩年前,新一失蹤了。”園子輕聲說,“說是失蹤其實也不盡然,雖然他有時候會打電話給蘭……但是,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很長時間見不到他。那段日子我陪在蘭的身邊……看到她的不安,她的擔心……她的執著……那種絕望的等待非常折磨人……但是蘭一直等……等到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她還是在等……”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園子說,仿佛在聽人講述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幻。
“幾個月前……市政大廳失火了,半夜的時候,火光沖天……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新一會從火場裡衝出來,抱著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女孩子……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新一瘋了一樣地想要衝回火場,大聲喊著‘蘭在裡面!我不可以丟下她!我要陪她!蘭在裡面!!’,因為火勢很大,太危險了,警察終於還是阻止了新一……但是沒有人知道蘭為什麼會出現在火場,而蘭,真的失蹤了……後來新一清醒之後,什麼都不願意透露……市政大廳被火燒得面目全非,雖然警察盡了最大的努力尋找蘭,但還是完全沒有收穫……儘管這樣!”園子擦了擦眼睛,“只要沒有屍體,就證明蘭沒有死!我絕對不相信蘭已經死了!絕對!”
“在那樣的火災里是不可能倖存的……”我幽幽地說,“毛利蘭——大概早就屍骨無存了。”
“?”園子疑惑地看著我,“你說什麼?”
“沒有。”我淡淡一笑,“沒什麼……工藤那時候救出火場的女孩子——就是宮野吧?”
“你是說宮野志保嗎?”園子道,“她的確是新一救出來的,轉學到了這裡,據說她是阿笠博士的遠房親戚。”
“是嗎……她和工藤……”我猶豫著該不該問。
“新一和她……”園子的話說到一半被一個生硬的聲音打斷了:
“我和工藤只是普通朋友。”
宮野冷淡地站在不遠的地方:“方便過來一下嗎?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我嗎?”我愣了愣。
“沒錯,請到頂樓來——雪代千尋同學。”宮野命令一般地說完,轉身走了。
“……”我沒有說話。
“蘭……”園子正要說什麼,我站起了身:“那么我去找她,呆會兒見,園子。”
頂樓空無一人。
我看著宮野單薄的身影倚靠在欄桿上的側影,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
風很冷,我微微地瑟縮了一下。
宮野回過頭看著我,目光凌厲。
我慢慢走近她,努力地笑著:“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宮野終於嘆了口氣,不再看我:“他在那片廢墟里找了你三天。”
“?!什麼……”
“發瘋一樣的,瘋狂地在廢墟里尋找,一遍一遍地大喊著‘蘭不會死’‘她會等我回來’……完全失去理智,你知道嗎,他幾乎崩潰了。”宮野的聲音依舊冷淡,卻含著掩飾不住的心痛。
“你是說工藤同學嗎?”我淡漠地道,“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宮野幾乎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真的變了。”
“你弄錯了,我並不是毛利蘭。”我平靜地說。
宮野只是看著我。
“我不是毛利蘭。”我再一次開口,“不是。”
“你騙得了別人——”宮野冷冷地道,“但是——不是我。”
我屏住了呼吸。
“我不知道組織是用什麼方法讓你加入的——但是,我想告訴你,這絕對是一條不歸路。”
宮野的話直插我心,我大腦一片空白:“她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我無力地掩飾著:“不是……什麼組織……你在說什麼……”
“那天在醫院,你清醒之前——”宮野毫不退讓地正視著我,“你一直在喊著‘Cognac’的名字,Cognac——組織委派到法國的高級人員,我說的——沒錯吧?”
我呆住了。
奔跑,奔跑。
我顧不得行人詫異的目光,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只有一個目的是明確的——那就是我要找地方躲起來……而那個可以庇護我的地方……在哪裡呢?
奔跑,奔跑。
我不知道自己在向哪裡逃……
終於,我跌跌撞撞地停下腳步,背靠在路邊的電線桿上,大口喘氣。
我一點一點癱下去,終於坐倒在街道上。
可以……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
我抬起手背撫上自己冰涼的額頭,感到了涔涔的汗水。
“叱——”尖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我沒有反應。
熄火的聲音。
“啪!”車門關上了,有人在我面前停下來。
“……”
一隻白皙的手伸到我眼前。
“……”
清冷獨特的氣息漸漸使我我平靜下來,我調整著表情抬頭:“Cognac。”
褐色頭髮的男子淡漠地看著我。
我也同樣看著他,抓住了他伸向我的手。
我吃力地站起身,Cognac放開我的手:“……至少,稍微注意一點形象吧。”
“呵……”我試著笑一笑,卻怎樣也做不到。
“……像你那樣一路狂奔,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么?” Cognac忽然微微嘆了口氣,“你啊……”
我裝作不在意地:“我怎么了?”
“沒什麼。上車吧。” Cognac轉身打開車門。
我沉默著鑽進了黑色的保時捷。
“要去哪裡?”我疲憊地倒在座椅上。
“送你回你在日本的房子。” Cognac簡短地說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突然——很安寧。
“我不要……”我看著Cognac遞來的酒杯,脫口而出,然後我立刻又伸出手去想要接過酒杯。
Cognac早就拿開了杯子。
我收回了手。
“還是不要喝的好。” Cognac飲盡了杯中的酒,“早上怎么會昏倒的?”
“你看到了?在組織里用了那么多次電刑……總會留下一點小問題。”我淡淡一笑。
“小問題么。”Cognac看著我。
我低下了頭。
沉默了一會兒,我淺淺地笑了:“Cognac……你跟蹤了我一天吧?”
“……”
“從早上我出門,到醫院,再到學校……你一直都跟著我吧?否則怎么會看到我昏倒,怎么會在路上找到我呢?”
“……”
“沒關係,我知道組織不信任我。”我再次笑了,“你和Vermouth一樣的吧,監視我么。”
“我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但並不是組織的命令……” Cognac的表情仿佛在自言自語,“也許是……你現在的狀態,擔心是當然的吧……”
“擔心?”我愣住了,“……我么?”
Cognac沒有回答。
我仰面看著高高的天花板:“……老實說……今天在見到他們之前……我對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完全沒有把握。然後,沒有一點準備地看到他……看到Sherry……簡直像是做夢。雖然只是一天,但你知道嗎……我很累……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不是毛利蘭我不是毛利蘭……原來扮演另外一個人是這么辛苦……我真的很怕自己會崩潰。”
Cognac靜靜地聽著,沒有說一個字。
“Vermouth……帶給我的震撼很大,我第一次這么清醒地意識到,從前那個毛利蘭是多么的愚蠢,老師,朋友……所有人都在騙我,我卻像個傻子一樣……真是……太傻了……”我閉上眼睛,“而現在的我……又是什麼樣子呢……但是,你找到我,帶我回來的時候……我很安心……因為……即使是在黑暗裡……還有人陪在我身邊……謝謝你……”
Cognac淡然地打斷我:“不說這個了,我今天之所以要找你是有事情告訴你——”
“什麼?”我坐直身子。
我要回一趟組織總部。”
“嗯……”
“你在日本安頓下來之後,我需要回總部匯報一下狀況。”
“嗯……”
“可以嗎?”
“呃,什麼?”我有些不解。
“我離開之後,你要一個人留在日本,可以嗎?”
“當然了。”我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加入組織之後——Cognac第一次離開我身邊吧?
“你要去多久?”莫名其妙地,我覺得有些異樣的情緒……是什麼呢。
“半個月吧。”
“半個月啊……你……”
“怎么了?”
“不,沒什麼……”
“……我會儘快回來的。” Cognac站起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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