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希榮

賀希榮

賀希榮,出生於湖南省婁底市雙峰縣。先後畢業於湖南師範大學歷史系、北京大學歷史系。現居廣東廣州,為中山大學教育學院老師。學識淵博,卻不務職稱評比之事,因而雖享譽中山大學甚至嶺南各高校,卻至今仍是講師一名。其通識課《論語研讀》(有時稱《論語導讀》)開課多年,在中山大學東校區及珠海校區成為最受歡迎的課程。2012年為研習並弘揚傳統文化,撥開重重冗務,與王文揚先生共同創立同道學會,本著渡人以自渡的宏願,面向所有有心向道的青年才俊,在中大各校區宣講聖人之學。

簡介

賀希榮老師在阿里山賀希榮老師在阿里山

賀希榮,出生於湖南省婁底市雙峰縣。先後畢業於湖南師範大學歷史系、北京大學歷史系。現居廣東廣州,為中山大學教育學院老師。學識淵博,卻不務職稱評比之事,因而雖享譽中山大學甚至嶺南各高校,卻至今仍是講師一名。為人坦蕩,有霸氣亦不乏關懷。其通識課《論語研讀》(有時稱《論語導讀》)開課多年,在中山大學東校區及珠海校區成為最受歡迎的課程。賀老師對傳統文化的重視及其功底,無疑為傳統文化的深入認識及傳承做出了巨大貢獻。

2012年為研習並弘揚傳統文化,撥開重重冗務,與王文揚先生共同創立同道學會,本著渡人以自渡的宏願,面向所有有心向道的青年才俊,在中大各校區宣講聖人之學。

開設課程

1.《論語研讀》 通識課,上半學期在東校區,下半學期在珠海校區;

2.《中國近代史綱要》公共必修課,上學期在東校區,下學期在珠海校區。

3. 同道學會《四書》講習班,2013年春學期單周周六在東校區學生活動中心三樓文化沙龍廳,全天。

發表論文

《1871年-1890年俾斯麥外交述論》,北京大學碩士學位論文,1998年

《論傳統文化研究與傳統美德教育》,《中國德育》2008年 第2期

《俾斯麥妥協的帝國與德法矛盾》,《常德師範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年 第3期

論著

《冷戰後的國際關係與中國戰略》(合著),中山大學出版社,2001 不過該書現已絕版

《道德的選擇 來自大學生心靈的報告》(合著),人民出版社 , 2006

《全球化視野中的倫理批判與道德教育的重構》(合著),人民出版社 , 2007

部落格及博文

賀希榮老師已於2011年5月開通網易部落格,有興趣的同學可前往學習。以下便摘錄賀老師博文兩篇,關於聖人原點論和愛情觀,相當精彩。

賀希榮;老師賀希榮;老師

《聖人原點論》

在中國文化里,神是沒有地位的。孔子、老子都不談神,儒家和道家都不立足於天啟。近世以來,基督教那一套原罪、救贖、審判的教義,與中國文化的基本精神可謂是完全不搭界。曾經有基督徒跟我說,也有宣傳基督教的福音小冊子說,中國人原來是知道上帝的,後來迷失了,忘記了,墮落了。這種說法,完全是在生搬硬套,愚弄世人,簡單點說,這是用來傳教的套近乎的招數。每一個民族都有對神或者上帝的原始崇拜,比如說商人尚鬼,但是,中國文化很早就完成了人與神之間的分離,至少在周朝,道德就純粹是人事了。所謂的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完全是立足於統治者的德行來說的。所謂的惟命不於常,惟有善者得命之助。孔子說,丘之禱久矣,拒絕祈禱。老子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中國文化,從周以後,決定性地建立了人對命運的認識、擔當、轉變的信念,這一信念沒有給予神以一席之地。你去看看易經,裡面有上帝嗎?這一點揆諸儒道兩家先秦的所有其它基本經典,都是昭然若揭。用所謂上帝的存在和啟示來解釋中國文化,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用我的話說:這是斷言的真理的不同。

既然中國文化里沒有上帝,那么,總得給人一個追求或者親近的方向才對啊!只有人,那么最完美的人,或者,最高成就的人應該是什麼樣的?儒道兩家都有聖人一說。孔子和老子說的聖人,有區別,當然也有相通。就境界來說,基本是一樣的。就手段來說,則有所不同,這種不同在於治理天下的構思不同。儒家有所謂八聖之說:堯舜禹湯文武周孔,孔子之後無聖人。確實可以說,實際上中國文化的聖人概念完成於孔子,前聖渺渺,借孔子以傳,後聖茫茫,借孔子以立。因此,孔子在這個意義上,確實是承上啟下、繼往開來,甚至可以說,孔子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聖人,是文化的坐標原點。

近來接觸一些做中哲或者對中國哲學饒有興趣的學者。其中一個是我新來的同事,哲學系剛畢業的博士。去黃山的時候,我們坐在一起小有討論。他受王陽明影響比較大,關心個人得救,他跟我說“儒家是成聖之學”。我當時告訴他,我完全不同意這個說法,儒家根本就不是什麼成聖之學,他對整個儒家理解的路子都可能錯了。不信,去看看論語,看看孔子在任何時候說過要人成聖或者自己要成聖嗎?他很驚訝。聯想到杜維明在新儒學第三期里也提到儒家追求成聖,我當時就很不以為然,認為他的理解是錯誤的。看來這是一種非常普遍的認識。牟宗三的影響?陸王心學的路子?孟子以後的脈絡?孟子有“人皆可以為堯舜”的提法,在離婁下裡面也說“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也。乃若所憂則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由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憂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則亡矣。非仁無為也,非禮無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則君子不患矣。”孟子這樣拿堯舜做榜樣來給人勵志的例子,不在少數。但是,這是否就等於讓人追求成聖?還有,孟子這個路子真的走得通嗎?

我一直認為,孟子去孔子遠矣。深讀論語,回頭再來讀孟子,覺得淡然無味,很不解渴。所以我反覆跟朋友強調,學習儒家文化,一定要從孔子入手,從論語入手。熟背論語五十遍以上,再觀其它,自有分寸。孟子的氣象,比起孔子,差距以道里計。我完全同意朱熹在四書集注孟子序說里所引用的程子的評價:“孟子有些英氣。才有英氣,便有圭角。英氣甚害事。如顏子,便渾厚不同。顏子去聖人,只毫髮間。孟子大賢,亞聖之次也。”孟子比不上顏子,大賢而已,如果硬要說是聖人,連亞聖都還排不上,亞聖之次。曾經有個學生看我這樣評價孟子,不服氣,特意來郵件向我抗議。我說,這不是我創造的評價,這是朱熹四書集註裡的評價,是元明清三代所有讀書人都知道的教科書上的評價,是定論。而且我並沒有貶低孟子的成就,也沒有低估他對儒家文化和中國文化的貢獻。向使當日無孟子,今日可能無儒家。而且,孟子也自辯,朱熹也為孟子反覆辯護,身當亂世,無人扛鼎,孟子是不得已。但平心而論,孟子有些地方,並不是簡單的不得已可以解釋的。他確實是有英氣。如果用孔子的話來評價孟子,我覺得,孟子接近於是個知者,勝於接近於是個仁者。

我涉獵儒家文化的日子不長,而且精力絕大部分都用在四書,尤其是論語上。對於宋學,無論是朱子學還是陽明學,都不甚了了。但是有一點,如果宋學至於以後,把儒家界定為成聖之學,斗膽說一句:這是絕對不可成立的!孔子在論語中說,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為焉。孔子不僅不敢自居於聖與仁,而且不敢自居於君子。中庸里引用說,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這都是明白的例子。不能簡單地認為這是孔子的謙虛,一笑置之。我認為,孔子實際上是以君子之道作為儒家的追求目標的,他把這門學說或者教派的最高目標設定為君子。他的畢生使命,就是培養君子,來治理和教化這個社會。所以論語中處處都是在說君子,幾乎不談聖人。聖人渺遠,談之何益?子罕言利與命與仁,聖人,又豈止利與命與仁而已?宋學談聖人,是由孟子的思路引發來的。我對宋學無知,但我大致猜測,這是佛教傳入中國以後,面對成佛的挑戰,儒家就用成聖來對抗。如果孔子關心的是制度化的社會秩序的建設,那么,孟子生當亂世,只有求諸於個人的奮發,而宋學,則更走到所謂個人的拯救上面去了。這大概就像拍賣會一樣,你說上天堂,我說上西方極樂。你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說心之所至便是聖人。

對於儒家的復興,我有著一個不可動搖的信念:靠孟子口中所謂的大丈夫,或者宋學所謂的成聖,永遠不可能實現。如果順著這路子走下去,儒家文化是死路一條,在當代的憲政民主中很難有勃勃生機,最多只不過供少數知識人賞玩和自詡而已。所謂大丈夫者,會忽視憲政的制度設定,難免偏離於個人意氣,務於外,狂也;所謂成聖者,會在茫無邊際的心學裡雕蟲自娛耗盡精血,昧於內,狷也。儒家文化的今日和來世,必須把自己的態度放端正,立足點放質樸,在一個由公民組成的社會裡,發展起君子之道。只有君子之道,才是生活中可以風行的,大眾可以接近的,這才是孔子有教無類的本意。庶幾,這是儒家安身立命之唯一方法。凡是談什麼成聖的,都是些狂狷之徒,越談,儒家的道路越狹窄越偏僻,去聖人中行之道遠矣!

講了這么多,現在來談聖人原點論。

聖人原點論,是我初學論語一年的時候理解的東西,大概是2007年的事。那時我對顏淵說的“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有困惑,也對子貢說的“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不甚了了。所謂聖人的過化存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後人的吹捧,還是孔子確實有這么厲害?想一想,一個老師,假如他是一座山,你仰望他,本來以為越過他是遲早的問題,可是走到他跟前,才發現他遠比你想像的為高,你爬了那么久,依然還是在山腳下。假如他是一塊板,你本來以為他的堅實,可以在你不斷地鑽探之下穿透,可是你越鑽,發現他越來越硬越來越厚。你本來發現,他在你的前方,你找到了他的方向把握住了他的脈絡,突然之間,他又到你後方去了,你原來的那些把握全落空了,竟然有恍恍惚惚之感。天長地久,你不得不泄氣了,於是你像顏淵所說: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搞了半輩子,他還是卓然立於你面前,無從逾越。那種無休無止,不可方物,無窮無盡確實讓你喟然。想想,生活中有這樣的人嗎?古往今來,對絕大多數所謂的老師,學生心裡其實是知道他的家底的。放在今天,很多所謂的老師,恐怕還不如他的學生,一眼望過去,多少斤兩基本上就清楚了。像孔子這樣的老師,無數人畢生未曾一見,也不可能有一見。寅恪曾形容王國維說:“先生之學博矣、精矣,幾若無崖岸之可望,轍跡之可尋。”用今天的俗話說,王國維這樣的,是大師。寅恪是何等樣人,豈有虛言?顏淵又是何等樣人?子貢說自己聞一知二,顏淵能聞一知十。聞一知十,即始見終,窺斑知豹,雖然容有誇張,也夠令人昨舌吧?以顏淵默識心通之智,尚止於此。孔子平生不是個說大話的人吧?他曾經自己說: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周文王,公元前十一世紀的人物,孔子,公元前六世紀出生。五百年來中華文化在於孔子一身,文王之道賴孔子以載,天下之文,運之於掌!想想這個,顏淵之感,孔子之大,或亦可知。

談到孔子之大,突然想起,北京大學的李零教授,曾經寫了一本書“喪家狗:我讀論語”。他在封面上有這樣一句話:“凡是在現實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園的人,都是喪家狗。”裡面借用歷史上一些齊東野人之語,打趣孔子是“喪家狗”。李零之言俗矣,淺矣,鄙矣,陋矣。這世上找不到精神家園的人多了,處處都是,李零自己也許就是典型。他大概是在二十世紀中國政治的風雲詭譎中受了些鳥氣,所以想學的油滑一點,裝的超脫一點,似乎想給眾人“除魅”——借孔子說事。但是,他把孔子看得太小了。人生不得意,常十之八九,那裡有那么多精神家園?絕大多數人不要說有什麼精神家園,不說是行屍走肉就算客氣了。孔子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他有不如意處,他找不到“精神家園”,當然也是常情。問題是,人與人是不同的,這一點很重要。孔子的精神家園到底是怎樣一種精神家園,孔子有怎樣的世界,他沒有精神家園又是如何支撐他的世界的?孔子的這些支撐點是什麼,靠得住嗎?後世的中國人與孔子一樣嗎,是否有偏離,怎么偏離的?問題是什麼,要害是什麼?李零沒有在孔子身上發現任何今古一貫的東西,沒有提煉出中國文化中由孔子所賦予的規定性,他根本就否定了孔子的聖人特殊性,而毋寧是把孔子當個俗人來說事。我想說的是,這世上俗人那么多,是否有必要把孔子也拉成俗人,然後心裡才痛快?把“找不到精神家園”這樣徹底缺乏辨識性的東西,附會在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孔子身上,合適嗎?這樣的一種角度,是嚴肅的解讀,還是本身即是解構?但結果不外乎是:從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庸俗角度,來解讀孔子,可謂是以管窺天,以蠡測海,井底之蛙的陋見,失之霄壤!就研究水平而言,他的“我讀論語”就如同於丹的“論語心得”差不多的層次,如果要挑他的刺,隨便指出幾十處值得質疑的都不為過。那些自以為是的油滑的打趣算得了什麼?很多都是些渣滓,在惡俗的風氣中載沉載浮。看似明白,貌似平實,其實是無知的狂妄和下流。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知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我之苛評李零,恰如我之不喜歡南懷瑾的論語別裁。李零畢竟是做“三古”的,但立意太低,失之於鄙;南懷瑾則是根本未立,神聊海侃,喪之於流。李零的我讀論語,還是可以認認真真讀下去的,南懷瑾的論語別裁,我讀了一百頁,當即扔了。借聖人之號,張自己之虛榮,名為解儒,實為左佛右禪,上名下利,敗壞心術,實在可惡至極!讀論語,必須自始至終,對於孔子有一種永遠不可超越不可忘記不可放肆不可不熱愛的敬畏!必須在孔子面前做到無我。去掉自己的雜質,方可以近於聖門。舍此,不足以言儒!讀孔子,就如同在求中國文化之道。對於道,就如同基督徒對於上帝一樣,必須有這樣一種虔敬!這並不是對孔子的崇拜,也不是對於孔子的地位的吹噓,我說的,是把孔子當成道之化身。舉中華文化五千年,也唯有孔子當得起這樣一種敬畏!不尊孔子,等於被西化的洋奴,或者被西方的意識洗腦的俗人,無論表面怎樣,骨子裡可以定論。

回到聖人原點論。這一想法,其實受到老子很深的影響,比如所謂“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特別是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以及“聖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這些思想的影響。這些基本的想法,以及孔子提及的“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我欲無言”、“吾道一以貫之”,“無可無不可”,以及中庸里的“有餘不敢盡”,孟子裡的“聖之時者”,綜合起來,我大致認為聖人有兩種特性:一、聖人的內心是空的。就像老子說的風車一樣,看起來是空的,但可以鼓出無窮無盡的風來。正因為它是虛的,所以,如果你以實視之,就會感到恍惚不可方物,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因此,這就像孔子說的,我並不是多學而識之的人,我是一以貫之。所以,最偉大的學問並不在於是一座圖書館,而是在於思想的轉化能力,無窮無盡。這就是“化”,天之不可階而升。這也就是我批評藥家鑫,說愚蠢者思想單一隻有一個路徑的理由。孔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學問的根基,最終就境界大成而言,還是在於思。思是根本,但又無時怠於學。這是聖人的第一要點,思想無限轉化,內心極度豐富,至於行為上的中庸。二、聖人的光華是內斂的。所謂大直若屈,大巧若拙,有餘不敢盡,這裡表現出一種欲盡還不盡的意味。在初起的時候,要有意識去控制,比如說,不要躁,不要空言,敏於行而訥於言,直而不肆,要有意識地收。到了最高階段,就是孔子說的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循心所欲不逾矩。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至於得意而忘言,所有的光華消斂殆盡,有點像老子說的復歸於朴。但在另一方面,這種光華有時仍然是可以感覺到的,這就是子夏說的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這個聖人的面目,我把它用一種模型來表達,就是聖人原點論。所謂的原點,本來是一個點。一點可以散發出與無數條射線,這就是聖人內心的無窮無盡,他有無盡的智慧和能力。這無數條射線就是象徵。但是,聖人終究是一點,他並不必要發出無數條射線,所以,就他是一個點而言,他是把所有的光華內斂,以至於你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平常。第三,聖人不是一般的點,他是一個坐標軸的原點,空間裡其它所有的點,都必須由他所確定的坐標軸來獲得位置。因此,聖人說是對的,就是對的,說是錯的,就是錯的。他確立了對錯的界限,樹立了價值觀和規範,他是評價的最終依據。就這個意義上,聖人,乃是斷言的真理的根源。

中國文化里的聖人,內心無窮,外在收斂,這兩點絕對不可撼動。我之所以不太喜歡孟子,就是覺得他在外在收斂這一點上做得不夠。印象中極深有一處,出於公孫丑下:孟子去齊,宿於晝。有欲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應,隱几而臥。客不悅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臥而不聽,請勿復敢見矣。” 曰:“坐!我明語子。昔者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子絕長者乎?長者絕子乎?”大意是:孟子在齊國不見用,離開齊國,尚未出境,在晝這地方過夜。有個人想挽留孟子,恭謹坐著與孟子說話,孟子不理,靠在几上躺著。 來客不悅,說:我齋戒了一天才敢與您說話,您躺著不聽,今後不敢再來見您了(起身欲走)。孟子這時候說,你坐下,我跟你說。從前,魯繆公如果沒有人在子思身邊伺候致意,就不能使子思安心留下;(反過來)泄柳、申詳無人在繆公身邊(幫忙維持調和),就無法在魯國安身。你替我這個長輩著想,卻不會去考慮魯繆公怎么對待子思,你這是要與我絕交呢,還是我要與你絕交呢?孟子在這裡對於留行者的傲慢,對於自己比於子思的期許,說話的不客氣和露骨,簡直是賢者自高,英氣畢現。想想,孔子曾經因為公山弗擾和佛肸所召,幾欲往之。公山弗擾之流,如齊王何?則孟子如“吾其為東周乎”何?孟子看不起管仲,這裡又自比於子思。孔子在整部論語中,沒有自比於任何人,孔子直接問天。這就是差距,很大的差距。這不僅是一般的姿態問題或者個人性格問題,而實際上,做不到外在收斂,就一定會影響到內心的豐富,也就影響到德行的完全,那么,外在事功之差距也就不可以道里計。坐標軸的原點,發出兩個直線。往任何一個方面走得太遠,就一定會形成偏離。也就是說,當一個人太誇誇其談,過分熱衷於某一個方面的時候,其實他必然在另外一些相反的方面留下空白和不足。所以,才華過分外露或者在某一方面窮盡了有餘的人,其實都離聖人之道很遠。在收斂和深厚之間,有一種必然的內在聯繫。也正因為此,我曾經評價李敖說,李敖,在孔子面前無異於滄海一粟,他永不可為中國的知識分子開出一條生命道路。在某一個方向上走得太遠,必然造成這樣一種後果:走得越遠,丟失的越多,最後變成一種片面的深刻。既不能救自己,更無法渡人。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頂多如此而已。

以聖人原點論觀之,中國文化的修養之道,或許可以稍窺門徑。2008年在香港中文大學,和幾個學者一起聊天,我曾談到過這個聖人原點論,以此來解釋孔子的十五志學那一章。當世之上,多的是所謂及時出名的熱衷,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者,往往引人耳目。炫技者流,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惟有別乎內外之分,方能收斂光華,化於大道,而期於君子之階。內心純正,此為入孔子之門之第一要義。志於聖人之道,安於君子之身,剛健文明,知其所守而發憤有為,其為知天命之上乎?

《愛情之我見》

說起象愛情這樣平凡然而深奧的題目,心裡其實頗有些惴惴。我對愛情沒有什麼深刻體會,對大學生的愛情觀,能置喙之處就更少,自信許多少男少女更有發言權。也罷,既然名之曰“我見”,多少使我自在一點。

愛情是一個由濃到淡的過程,這是我的基本看法。也許這樣說有點悲觀了,可我認為這無損愛情的神聖。初戀的時候,百看不厭,百聽不煩,百念不倦,百思不輟,古人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是很傳神的寫照。也許這種感覺能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每日使人如沐春風,如飲醇釀,所謂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實是活在天堂一般。然而宴席總有散的時候,愛情不是普通的宴席,它是心靈的盛宴。當所有的感覺得到足夠的撫慰,激情會漸漸冷卻。愛情最重要的是兩情相悅,這就象吃一道菜,最重要的是口味。然而哪怕最愛吃的菜,天天吃頓頓吃也讓人倒胃口。柔情似水,這個比喻好,水到處瀰漫,如溫情無微不至。但是這個水必須是流動的,是活水,它能帶著兩個人不斷上升到生活的新境界。所以如果要天天吃同一道菜,關鍵還要看主菜搭配的菜是什麼,以及飯店的氣氛和裝飾怎么樣。兩個相愛的人,他和她各自的個性、情趣、志向是主菜的副菜,各自的家庭和生活在其中的社會是飯店的環境。所以按照我的邏輯,既然主菜天天是同一道——兩情相悅,所以其實決定性的變數是副菜和環境。主菜最初以它的口味吸引我們,到後來其實它可以隱而不見,用我的話說,那就是淡了。

一次性的愛情,速食愛情,享受的只是主菜,是男女間的自然吸引。用水來打比方,他們是生活在瀑布之中,水的流速使他們感受很強烈,但是瀑布很快就要下到谷地,那時他們就要各奔東西。如果兩個人的愛情變成死水而不能流動,那就是他們的主菜和副菜不能搭配而互動,最終索然寡味到連主菜也會由於無心品嘗而發霉發餿。這樣的愛情即使走入婚姻也只能使人覺得壓抑和背上沉重包袱,鮮有幸福的感覺。人生的激情就在淡漠的婚姻里消磨掉了。我們也常常聽說白頭偕老,相濡以沫之類的鑽石般愛情版本。同樣以水來說,我覺得他和她的愛情開始時象山間的小溪歡快地奔騰,不時以它清澈的浪花展示自信和美麗;這條小溪會聚的水流越來越多,最後終於成長成一條寬廣的生命之河。河岸寬了,水也多的多了,激情演變成平和,熱愛化為平凡的廝守。這或許就是真正的愛情成長之途吧,它是流動的水,最初它充滿激情——沒有激情就不是愛情,但最後激情會轉化成貌似平凡實則極為難能的平和。我很難相信白髮蒼蒼的一對伉儷之間能以愛情來歸吉他和她的共同人生之途,我以為那應該是一種比愛情更豐富和深刻的東西。愛情其實已經遠去了,或者說,是升華了。其實就是淡了。

記得在我本科的開學典禮上,我們學校的一位副書記字字著力的說,“對於學生談戀愛,我們不提倡,也不反對。”當時有一種莫名的感受,以至於我今日還記得如此清晰。我以為,愛情,是屬於一個特殊年齡的東西,確切的說,是只屬於青年的東西。人的一生都能愛,但是,不是每個年齡都能追逐到愛情。我們無法逃避成長的感受,當我們已經走出了青年的心靈的山川,再想擁有一條山澗歡快奔騰的小溪,無論如何是不可能了。愛情是清澈的小溪,是清澈的心靈的盛宴。能在每個年齡段追逐愛情並能使世人相信他真正追逐到的是愛情而不是似是而非之物的人,舉世罕有。因為那樣的心靈境界罕有。

愛情是文學永恆的主題,是我們每個人在此世作為個體擺脫我們最深的孤獨的永遠的法門,也許是不二法門。我以為,愛到最深處,愛幾乎等同於宗教。當代大學生,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之年輪碾過的痕跡。愛沒有錯,但愛要使我們的心靈升華,使我們的道德純粹,使我們的人生獲得不竭的動力而積極向上。如果愛情既不能夠帶給我們歡快,也沒有使我們清澈,甚至使我們生活在消極和絕望里,那大家還是不要這樣的愛情吧。以其可貴,其可不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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