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房子

藍房子

《藍房子》是詩人北島的散文集,寫他在國內國外的所見、所聞、所憶、所歷。北島的散文如他的詩一樣優美,高雅,無論是寫人,還是敘事,他娓娓道來,如談家常,親切而自然,使人閱讀輕鬆,有陶然之感。最近幾年以《失敗之書》、《時間的玫瑰》、《青燈》重回讀者視野的著名詩人北島,近日又由江蘇文藝出版社推出兩本散文新作與《午夜之門》。依然是詩界、文壇的各種聚會應酬,依然是為著生計的輾轉遷移,依然是文明風景內外的遊走藝人、詩人、瘋人、失意人、邊緣人、隱者、流浪者,北島依然帶著中文這件唯一不棄的行李,像侯鳥一樣滿世界奔走。

基本信息

目錄

一顆溫潤明亮的珍珠

輯一

艾倫·金斯堡

詩人之死

蓋瑞·施耐德

紐約騎士

克雷頓和卡柔

異鄉人邁克

上帝的中國兒子

約翰和安

美國房東

帕斯

藍房子

輯二

彭剛

波蘭來客

胡金銓導演

證人高爾泰

單線聯絡

輯三

南非行

烏鴉

貓的故事

家長會

女兒

夏天

紐約一日

輯四

搬家記

開車記

上學記

賭博記

朗誦記

後記

後記

作者簡介

北島

原名趙振開。1949年生於北京。著有多種詩集,作品被譯成二十餘種文字,先後獲瑞典筆會文學獎、美國西部筆會中心自由寫作獎、古根海姆獎學金等,並被選為美國藝術文學院終身榮譽院士。

內容簡介

<藍房子>是詩人北島的散文集,寫他在國內國外的所見、所聞、所憶、所歷。北島的散文如他的詩一樣優美,高雅,無論是寫人,還是敘事,他娓娓道來,如談家常,親切而自然,使人閱讀輕鬆,有陶然之感。

精彩書摘

藍房子藍房子

輯一

艾倫·金斯堡

艾倫得意地對我說:“看,我這件西服五塊錢,皮鞋三塊,襯衣兩塊,領帶一塊,都是二手貨,只有我的詩是一手的。”

提起艾倫·金斯堡,在美國幾乎家喻戶曉。這位美國的“垮掉一代”之父,自上世紀五十年代因朗誦他的長詩<嚎叫>一舉成名,成為反主流文化的英雄。他在六十到七十年代席捲美國的反越戰抗議浪潮和左翼造反運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他,這半個世紀的美國歷史就會像一本缺頁的書,難以卒讀。

我和艾倫是一九八三年認識的,當時他隨美國作家代表團第一次到中國訪問。在我的英譯者杜博妮的安排下,我們在他下榻的旅館秘密見面,在場的還有他的親密戰友蓋瑞?施耐德(GarySnyder)。我對那次見面的印象並不太好:他們對中國的當代詩歌所知甚少,讓他們感興趣的似乎是我的異類色彩。

再次見到艾倫是五年以後,我到紐約參加由他組織的中國詩歌節。剛到艾倫就請我和我妻子邵飛在一家日本餐館吃晚飯。作陪的一位中國朋友用中文對我說:“宰他丫的,這個猶太小氣鬼。”我不知他和艾倫有什麼過節。對我,艾倫彬彬有禮,慷慨付賬,並送給我一條二手的領帶作紀念。但在席間他明顯地忽視了邵飛。都知道他是個同性戀,誰也沒在意。贊助那次詩歌節的是紐約的襪子大王——一個肥胖而傲慢的老女人,動作遲緩,但挺有派頭。據說艾倫的很多活動經費都是她從襪子裡變出來的。艾倫總是亦步亦趨、點頭哈腰地跟在老太太身後,像個貼身僕人,不時朝我擠擠眼。我真沒想到,這傢伙竟有這般能屈能伸的本事。

此後見面機會多了,開始熟絡起來。一九九○年夏天,我們在首爾*舉辦的世界詩歌大會上相遇。艾倫總是衣冠楚楚(雖然都是二手貨),跟那些韓國的官員們談釋放政治犯,談人權。讓組織者既頭疼又沒轍:他太有名了。在官方的宴會上,大小官員都慕名而來,跟他合影留念。艾倫總是拉上我,躲都躲不開。有一回,一個地位顯赫的官員,突然發現我正和他們分享榮耀,馬上把我推開。我從來沒見過艾倫發這么大的脾氣,他對著那個官員跳著腳大罵:"你這個狗娘養的!你他媽知道嗎?這是我的好朋友!中國詩人!"官員只好賠禮道歉,硬拉著我一起照相,讓我哭笑不得。再碰上這樣的場合,我儘量躲他遠點兒。

我問艾倫為什麼總是打領帶。他的理由很簡單:其一,他得和那些政客們談人權;再者呢,他狡猾地一笑,說:“不打領帶,我男朋友的父母就會不喜歡我。”

在首爾,會開得無聊,我們倆常出去閒逛。他拿著微型照相機,像個間諜到處偷拍。一會兒對著路人的腳步,一會兒對著樹梢的烏鴉,一會兒對著小販做廣告的黏滿蟑螂的膠紙。走累了,我們在路邊的草地上歇腳,他教我打坐。他信喇嘛教,最大的願望是有一天能去西藏。餓了,鑽進一家小飯館,我們隨意點些可口的小吃。渴了,想喝杯茶,卻怎么也說不清楚。我乾脆用食指在案板上寫下來,有不少朝鮮人懂漢字。老闆似乎明白了,連忙去打電話。我們慌忙攔住:喝茶幹嗎打電話?莫非誤以為我們要找妓女?但實在太渴了,我們又去比劃,作飲茶狀。老闆又拿起電話,嚇得我們撒腿就跑。

晚上,我們來到首爾市中心的夜總會。這裡陪舞女郎纏著艾倫不放。沒待上十分鐘,他死活拉著我出來,說:“我應該告訴她們,我是個同性戀。”我們迎面碰上一群美國留學生。他們一眼認出了艾倫:“嗨!你是金斯堡?”“我是,”艾倫馬上問,“這附近有沒有同性戀俱樂部?”眾人大笑。其中一個小伙子為他指路。但我聲明絕不進去,艾倫在門外轉了一圈,只好作罷。

艾倫很念舊。在紐約他那狹小的公寓裡,他給我放當年和《在路上》的作者凱魯亞克(kerouac)一起喝酒聊天的錄音,臉上露出悲哀。他講起凱魯亞克,講起友誼、爭吵和死亡。他嘆息道:“我那么多朋友都死了,死於酗酒、吸毒。”我告訴他,我們青年時代為《在路上》著魔,甚至有人能大段大段地背誦,讓我感動的是,他和死者和平共處,似乎繼續著多年前的交談。我甚至可以想像,他獨坐家中,反覆聽著錄音帶,看暮色爬進窗戶。

前車之鑑,艾倫不吸菸不喝酒,除了偶爾有個把男朋友,他過著近乎清教徒的生活。但他是個真正的工作狂。他最忙的時候雇了三個半秘書。他們忙得四腳朝天,給艾倫安排活動。艾倫反過來對我說:“我得拚命乾,要不然誰來養活他們?”這純粹是資本家的邏輯。艾倫告訴我,他是布魯克林學院的終身教授,薪水不錯,占他全部收入的三分之一,另外版稅和朗誦費占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一來自他的攝影作品。和他混得最久的秘書鮑勃(Bob)跟我抱怨:“我是艾倫的腦子。他滿世界應承,自己什麼也記不住。最後都得我來收拾。”

從艾倫朗誦中,仍能看到他年輕時驕傲和野蠻的力量。他的詩是為了朗誦的,不是為了看的。有一次在新澤西的詩歌節上,艾倫和我一起朗誦。他讀我的詩的英文翻譯。他事先圈圈點點,改動詞序。上了台,他就像瘋狂的火車頭吼叫著,向瘋狂的聽眾奔去,把我孤單單地拋在那裡。以後我再也不敢請他幫我讀詩了。

去年他過了七十歲生日。他身體不好,有心臟病、糖尿病。醫生勸他不要出門旅行。最近他在電話里告訴我,他常夢見那些死去的朋友,他們和他談論死亡。他老了。我想起他的長詩《嚎叫》里的頭一句:“我看見這一代精英被瘋狂毀掉……”

下午有人來電話,告訴我艾倫今天凌晨去世。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腦子一片空白。傍晚我給蓋瑞?施奈德打了個電話。蓋瑞的聲音很平靜。他告訴我最後幾天艾倫在醫院的情況。醫生查出他得了肝癌,還有三五個月可活。艾倫最後在電話里對他說:“夥計,這意味著再見了。”

我記得曾問過艾倫,他是否相信轉世。他的回答含混,幾乎是否定的。他信喇嘛教是受蓋瑞的影響,東方宗教使他那狂暴的靈魂安靜下來,像拆除了引信的炸彈。他家裡掛著西藏喇嘛教的唐卡,有高師指點,每年都到密西根來參加禪習班。他和蓋瑞不一樣,信仰似乎不是通過內省獲得的,而是外來的,帶有某種強制性的。他的禪習班離我當時的住處不算遠,他常從那兒打電話,約我過去玩,或溜出來看我。我叫他“野和尚”。

在安納堡(AnnArbor)有個喇嘛廟,住持是達賴喇嘛的表弟,艾倫的師傅。在喇嘛教里他是個自由派,比如重享樂,主張性開放,受到眾多喇嘛的攻擊。我想他的異端邪說很對艾倫的胃口。艾倫請我去聽他講道。這是我有生頭一回。說是廟,其實只是普通的房間布置成的經堂,陳設簡樸,地板上散放著一些墊子。艾倫是貴賓,我又是艾倫的客人,於是我們被讓到顯要的位置,席地而坐。聽眾四五十,多是白人,來自不同的社會階層。住持方頭大耳,一臉福相。他先介紹了艾倫和我,然後開始講道。那是一種東方的智慧,講的都是為人之道,淺顯易懂,毫不枯燥。艾倫正襟危坐,雙目半閉。

東方宗教有一種寬厚的力量,息事寧人。再說對像艾倫這樣西方的造反者來說,只能藉助基督教以外的精神力量才能向其傳統挑戰。而艾倫在東方又恰恰選擇了一種邊緣化的喇嘛教,把自己和一塊粗獷而神秘,充滿再生能力的土地與文化結合起來。

艾倫的眼睛裡有一種真正的瘋狂。他眼球突起,且不在同一水平上。他用一隻眼看你,用另一隻眼想心事。他送我一本他的攝影集。在這些黑白照片裡,你可以感到他兩隻眼睛的雙重曝光。其中多是"垮掉一代"的夥伴們,大家勾肩搭背,神情渙散,即使笑也顯得很疲倦。在艾倫試圖固定那一瞬間的同時,焦點顯得游移不定,像他另一隻想心事的眼睛。聲音沉寂,色彩褪盡,他讓人體驗到消失的力量,一種真正的悲哀。有一張是艾倫的自拍的照片。他赤裸地盤腿坐著,面對浴室的鏡子,相機擱在兩腿中間。他禿頂兩邊的濃髮翹起,目光如炬。這張照片攝於二十多年前。他想藉此看清自己嗎?或看清自己的消失?

艾倫是我的攝影老師。一九九○年在首爾,他見我用傻瓜相機拍照,就嘲笑說:“傻瓜相機把人變成了儍瓜。”他建議我買一個他那樣的手動的Olympus微型相機。他告訴我,這種相機輕便小巧,便於抓拍,而且一切都可以控制,你能獲得你想獲得的效果。但現在已不生產了,只能買到二手貨。他警告說,千萬不要用閃光燈,那會破壞空間感,把景物壓成平面。最好用高感光度的膠片解決曝光不足的問題。第二年春天在紐約重逢,我真買到了一個那樣的相機。艾倫問我在哪兒買的。這位二手貨專家在手裡把玩著,對新舊程度和價錢表示滿意。接著他教我怎樣利用光線,以及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如何夾緊雙臂,屏住呼吸,就這樣——咔噠咔噠,他給我拍了兩張。

艾倫總是照顧那些窮困潦倒的“垮掉一代”的夥計們。據說他多年來一直接濟詩人科爾索(GregoryCorso),買他的畫,給他生活費。我在艾倫的公寓裡見過科爾索。他到之前,艾倫指著牆上幾幅科爾索的畫,一臉驕傲。科爾索很健碩,衣著隨便,像紐約街頭的建築工人。我們坐在方桌前喝茶。艾倫找來我的詩集,科爾索突然請我讀一首我的詩,這在詩人之間是個奇怪的要求。我挑了首短詩,讀了,科爾索咕嚕了幾句,好像是讚嘆。艾倫坐在我們之間,不吭聲,像個證人。然後他請我們去一家義大利餐館吃午飯。路上科爾索跟艾倫要錢買煙,艾倫父親般半信半疑,跟著他一起去煙攤,似乎怕他買的不是香菸,而是毒品。

編輯推薦

《藍房子》是由北島編著的。

詩人之死,並沒有這大地增加或者減少什麼,雖然他的墓碑有礙觀瞻……

後記

本集收入的散文二十八篇,寫於一九九七年年初至一九九八年夏天,先在某電台“作家手記”專題節目中播放,後散見於港台報刊。其篇幅受到播音時間的限制——每單元兩千多字。長點兒的,由兩個以上的單元組成。

寫散文我是個新手。起初是為了養家糊門,寫著寫著卻發現了另外的意義。寫詩寫久了,和語言的關係會相當緊張,就像琴弦越擰越緊。一斷,詩人就瘋了。而寫散文不同,很放鬆。尤其是在語言上如閒雲野鶴,到哪兒算哪兒,用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當然,那也是一種講究。我想,寫散文的詩人是不大容易瘋的。

不過瘋不瘋。自己說不算數。

簡介

《藍房子》《藍房子》

最近幾年以《失敗之書》、《時間的玫瑰》、《青燈》重回讀者視野的著名詩人北島,近日又由江蘇文藝出版社推出兩本散文新作<藍房子>與《午夜之門》。依然是詩界、文壇的各種聚會應酬,依然是為著生計的輾轉遷移,依然是文明風景內外的遊走藝人、詩人、瘋人、失意人、邊緣人、隱者、流浪者,北島依然帶著中文這件唯一不棄的行李,像侯鳥一樣滿世界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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