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密碼

春節密碼

不管其他的節日怎樣被虛度,不管長長短短的假期怎樣被“宅”與“消費”浸染,華夏子民,無論身處我們地球的哪個角落,總是對農曆正月初一——“春節”有著不可替代的記憶和期盼。

中國人的春節密碼

不管其他的節日怎樣被虛度,不管長長短短的假期怎樣被“宅”與“消費”浸染,華夏子民,無論身處我們地球的哪個角落,總是對農曆正月初一——“春節”有著不可替代的記憶和期盼。 這個綿延2000餘年的華人“大節”,曾經被我們的民族賦予太多的寄託,國運的昌隆、家族的凝聚、神靈的護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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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前,當新生的共和政府改傳統農曆的元旦為春節至今,一個世紀的滄海桑田,中國經歷了太多的戰亂、革命、運動和變革。舊風俗的消失、新風俗的確立,世俗和物質主義的盛行,使得春節,這箇中華民族最為重要的節日在當今一些人心目中,也變得平淡,不復記憶中的厚重。
近30餘年來,空前未有的大變革讓中國人經歷了歷史上少有的大範圍遷徙流變。一代、兩代、三代的中國人,離開自己的父母之鄉,在外面的世界打拚、奮鬥,尋求機會、財富和成功。在21世紀又一個十年開始的新春之際,我們停住匆匆的腳步,回顧、追念那些曾被我們疏遠、遺忘的家庭、先輩、家族的足跡,希望在血脈的追憶和凝聚中,重建我們個人、家庭、家族的心靈家園。
無法確知,這種對個人、家庭、家族先人的追念是否是可以重新賦予春節以獨特人文標識的傳統資源,還是只是一代人漂泊之後的慰藉之法。但已經看到的是,春節、家庭足跡的追尋、先人的追念、祖先的拜祭,也許可以讓我們這一代飽經漂泊、誘惑的心靈得到慰藉、溫暖和皈依。

一代中國人的家園足跡

30餘年來,中國人口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流動和遷移,規模之大,涉及地域之廣,超過中國歷史任何一個時期。在此過程中,每個人、每個家庭都在經歷著斷裂與綿延、故鄉與他鄉、漠然與眷戀⋯⋯ 這是四個城市四個家庭的故事,卻是一代中國人家園足跡的寫照。 每個人內心都藏有自己的心靈密碼,在特定的時間節點,各自打開後,就能發現內心有著怎樣難以丈量的深度。臨近春節時,越敲越緊的回家鼓點,就是轉動心靈密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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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春節,我不回蘇北農村老家,而要留守在中國西南這座冬日陰霾不散的城市,過一個在別人看來近乎荒涼的新年。誠然,異鄉的春節有內心
荒涼,但經驗告訴我,回到故鄉過春節,會有精神與現實的雙重荒涼。
最新有項調查稱,八成網友不滿意老家現狀,認為農村城市鴻溝難逾越。這種城市與鄉村的距離,不只於時空,更多的還在於文化心理。最近中國新聞周刊在解讀中國人春節密碼時,強調回家祭祖是很多人的信仰,認為遠離祖先也就遠離了皈依。
一邊是距離,一邊是皈依。要跨越那一片斷裂地帶,勢必要面對一道道現實與精神的門檻。權利與保障,經濟與文化,還有太多太多具體又複雜的東西。為此,很多人在長嘆回不去了。 不管能否回家過年,春節鐘聲會照常響起。那時,我會盤點生活,會有自己的心靈叩問。過去到底有怎樣的收穫,未來會有怎樣的品質,內心還有怎樣的信仰,心靈還能被怎樣的價值力量擊中。我知道,每個人的春節心靈密碼不同,串起來,就是這個時代的心靈敘事。
春節作為數千年農曆紀年起點,被賦予過太多政治意義。曾經的帝王與權力在春節時,選擇以祭祀天地的方式表達信仰。隨著時代的發展,春節的政治意義已經被極大消解,但信仰與敬畏依舊留存。
如今春節屬於每個人,它既包裹著極其重要的情感倫理元素,也蘊含著深刻的時代文化價值。正是這種情感與文化的力量,驅逐著太多人不遠千里,回到故鄉進行心靈守望。
每到春節前,都有一種力量在挑動我回家的衝動。但是,一次次回家,換來的卻是一次次失望,甚至還有傷痛。春運的苦旅自不待言,而回到闊別許久的鄉村,面對故鄉家園“淪陷”與人情倫理流失,原本喜慶的日子總會植入太多難言的悲傷。
老家春節也是“總把新桃換舊符”,但卻無法掩蔽被無數人書寫過的“每個人的家鄉都在淪陷”的荒涼。偶爾炸響幾聲鞭炮,更是傳染著一種撕破寧靜的孤寂。一張張沒有色澤的臉龐,寫滿被風雨侵蝕的憂傷,親友不停地把講述與訴苦定格成春節永恆的話題。這些年,我把在外打工的近半收入都投注在親友身上變成呆賬與死賬,最後每一次回家都在無法滿足親友訴求中倉皇而逃,他們一個又一個現實困難不斷加重我的無力感。
春節是承載著信仰的,不必諱言,拜財神就是很廣泛的一種信仰。對親友,我自然沒有任何鄙薄的意思。作為一個小市民,我與他們一樣,夢想著能擁有一種強大的救濟,讓自己免於讓金錢捆綁家人的權利與尊嚴。儘管我逃離鄉村擠進城市,但在醫療、住房、教育這些現實難題面前,作為孤獨的異鄉者,我也承載著不足為人道的壓力。我不為故鄉親友悲哀,悲哀的只是這個被無限渲染的國富年代,為何底層中國仍有太多令人難以承受的荒涼?
作為外省青年,我在異鄉已經擁有一間小房子,也徹底地把故鄉變成了異鄉,甚至漸漸泯滅回家祭祖的信仰。而在這個價值多元的年代,現實卻又不能讓每個人都擁有一塊沾滿不同藥水的文化紗布,來擦拭自己的心靈。於是,在今年春節時,當我打開自己的心靈密碼,想想自己的來處,肯定會發出一聲嘆息回不去了。而年味,也越來越淡。

大家族下的寂寞家庭

想到今年能在村里過年,蔣高明有點兒說不出的興奮。很多個春節他都是在北京過的,鄰居們互相不認識,所謂過年就是跟全國人民一樣看看春節聯歡晚會,放幾百塊錢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通亂響。前幾年他們還去去廟會,但是越逛越覺得沒意思,“不就是買東西嗎?”他記憶中的春節不是這樣的,春節應該跪下來給老人磕頭拿壓歲錢,村里以前有個老陵,蔣家所有祖先的墳地都在裡面,年三十的時候村里每個人都會去燒紙,正月十五則是去點燈,把胡蘿蔔挖個洞,放上花生油,插根黃草棍就成了一盞燈,燈火在每個墳頭上閃爍,燈前則是跪拜著和先人們說說話、祈求來年幸福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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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高明並不那么明確地知道屬於自己這個小家庭的墳都在哪裡,他知道的祖先,只到了“打過日本鬼子”的爺爺輩兒,再往前數,他就有些糊塗了:他們是更早時候的遷徙者,在四五輩之前曾經舉家遷到別的村莊,到了父親這一輩才又重新選擇歸來,真正的近親們都沒有跟著過來,在看似一個龐大蔣氏家族的庇護下,卻是他這個小小家庭的孤單。最近村子裡有人在張羅著重修族譜,把家家戶戶的來龍去脈都搞清楚,蔣高明興高采烈地打算湊進去幫忙,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將往哪裡去,現在他想知道的是,自己從哪裡來。不過他也有點迷茫,“老陵早被平了,現在都是農田,現在回去還想點燈,也找不到墳頭了”。

尋根問祖大槐樹

火車哐當哐當地靠近洪洞車站時,車廂里一陣騷動,有人熱心地指著窗外說:“看,那就是大槐樹。”對於不遠千里專門來看一棵樹,年輕人往往覺得好笑,而年長者會語重心長地教導:“那可是祖先的故鄉,是尋根祭祖的地兒。”
點點綠意妝綴的如傘樹冠,兀自在寒風裡搖曳,鉛灰色的樹乾顯得格外粗壯。在火車上就能看到的這棵樹,其實是用水泥和樹脂澆築而成,它在洪洞古大槐樹的不遠處,和後者一起坐落在洪洞縣城古槐北路的大槐樹尋根祭祖園里。
洪洞古大槐樹處,是明初50年大規模移民運動的集散地,被億萬華夏子孫視為“老家的象徵”。那棵漢植大槐樹連同當年的廣濟寺,早被汾水沖毀,僅有民國初年的碑文明示“古大槐樹處”。
但大槐樹下尋根問祖的腳印,卻越來越頻密。

從春節祭祖到社會良治

商業未必沖淡信仰,有時恰恰相反,祖先崇拜恰是人們對商業性社會人情淡薄、保持共同體意識而創生、維持的一種文化、社會機制
人是否必須有某種超越性信仰?無此信仰,健全的社會秩序有沒有可能維繫?這是古往今來所有哲人思考的終極問題。而中國上一世紀的歷史,為思考這個命題提供了一些有意思的素材。 傳統中國人是有強烈的宗教信仰傾向的,因而形成了至少四種類型的信仰體系:第一類是天道信仰,它帶有強烈的政治性,通常由最高統治者祭天。由此又衍生出一些與時間、空間有關的信仰,比如祭祀名山大川。中國人的節日也多是依據天道信仰被分配在一年的不同時間節點上的。春節就是依據天道信仰確定的最為重要的節日。
今日所說的春節,在一百年前共和國建國之前,被稱為“元旦”。“元”字在古代具有相當神聖的意義:《春秋》經文開首謂:“元年,春,王正月。”漢儒何休解釋說:“元者,氣也,無形以起,有形以分,造起天地,天地之始也⋯⋯春者,天地開闢之端,養生之首,法象所出,四時本名也。”元是天地之始,春是四季之始,正月是十二月之始,元旦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既然元旦如此重要,則一年中最為重要的祭祀活動都在此期間進行。中國人的第二類信仰體現為民間信仰、基於萬物有靈論的神靈崇拜,比如鬥神崇拜、灶神崇拜、財神崇拜等。春節期間,人們會祭祀這些神靈,祈求幸福。中國人的第三類信仰是佛教、道教這樣的宗教,春節期間也會有一些宗教性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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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普通人來說,春節期間最為重要的宗教活動還是祭祀祖先。祖先崇拜是中國人的第四種信仰。這種信仰起源甚早,宋明以降,已形成今日人們所看到的祖先崇拜的各種禮俗,以春節為重頭戲所在。筆者所記憶的年俗中,就包括祖先崇拜。長輩會拿出祖先軸卷掛起,正月初一早上,要跪拜祖先。此前有祠堂,則祭祀祖先的儀式更為隆重。
這種祖先崇拜,乃是中國人安身立命的一種重要機制。肉身的生命是短暫的,生命的消逝是令人恐懼的。如果死亡是一了百了,那生命就沒有任何意義。而不能感受到生命之意義的個體,必然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進而對他人的生命不負責任,對社會不負責任,社會秩序將因此而潰散。
對於並不信仰絕對的上帝的中國人來說,祖先崇拜讓必死的肉身獲得了永恆性。祖先崇拜意味著人們相信,自己的生命是從遙遠的祖先那裡傳承下來的,又將向著未來傳承。這樣,個體就突破了當下時間的局限,置於從過去到未來的永恆的時間之流中。個體生存因此而具有了意義:個體的肉身承載著家族的價值,這個環節的缺乏意味著家族價值傳承的中斷。因此,個體必善待自己的生命,讓生命呈現出飽滿的形態,這是祖先和子孫共同要求的。
也因此,祖先崇拜具有重大的社會功能,曾子的一句話對此作了最好的概括:“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認真地對待喪禮、誠心地祭祀祖先,意味著個體清楚,自己乃是時間之流中的一個環節,乃是時間性共同體中的一員。由此,個體會約束自己的行為,而這一點乃是德行的前提。如果社會中每個人都能自我約束,自然會形成一種優良的社會秩序。另一方面,春節祭祀祖先的禮儀總是合族進行。平時分散的人們,借著祭祀共同的祖先的機會,聚集於一堂。在這樣的社會性儀式中,人們會建立起某種秩序。共同的祖先也會縮小人們之間也許因世俗的物質糾紛而產生的精神距離,拉近情感。也就是說,祭祀的禮儀可以在人際空間上建立起某種關係。
由上述兩點可以看出,祖先崇拜具有重要的文化社會功能。惜乎過去一個世紀,在啟蒙觀念和政治運動的衝擊下,祖先崇拜似乎趨於淡化。這首先發生在城市,進而波及鄉村。如果慎終追遠乃是厚德之道,那么,祖先崇拜的淡化,當然就是薄德之途。當下社會秩序的緊張乃至衝突,與此大有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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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會說,祖先崇拜趨於淡化的根源是經濟、社會結構的劇烈變動。此為似是而非之說。歷史上,祖先崇拜最為濃烈的時代,也正是中國經濟大規模商業化之後。而商業化最發達的地區,如明清時的徽州,正是祖先崇拜最盛的地區。今日潮汕、溫州等地區商業經濟高度發達,祖先崇拜依然保存或者說恢復得相當完好。這一事實揭示,商業未必沖淡信仰,有時恰恰相反,祖先崇拜恰是人們對商業性社會人情淡薄、保持共同體意識而創生、維持的一種文化、社會機制。
因此,當代中國文化與社會重建的難題不在於外在的經濟、社會結構的變化,而在於人們是否具有文化自覺意識,尤其是社會中的精英是否具有文化自覺意識和責任感。

回家過年這個傳承千年的民俗

“回家過年、過年回家”這個原本溫暖的行為正在被另外一個詞所解釋:“陋習”。1月23日,網路名人羅永浩發布微博“回家過年,是中華民族的傳統陋習”引發爭議。而類似的聲音在網上早已此起彼伏,加入討論、引發共鳴者眾多。
記者整理部分網友觀點發現,累、花錢、趕場子成為許多人對過年的抱怨理由,且已經成為普遍共識。但即便如此,過年這個具有深厚傳統的文化儀式,依靠它所承載的親情和鄉情寄託,早已深植於人們心中,莽撞的被說成陋習,很多人顯然無法接受。
在華商網“中國人的年到底怎么了”新聞調查中,雖然有近20%的人認為“春節回家這個過程中,的確存在許多由國情和民族習慣決定的陋習”,但卻有超過60%的網友不能接受“過年回家是一種陋習”的說法,其餘20%的網友則選擇中立,認為怎樣過個舒坦開心的年才是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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