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紀·凰權:終結篇

《悅讀紀·凰權:終結篇》是由江蘇文藝出版社2012年出版的圖書,作者是天下歸元。

基本信息

圖書簡介

悅讀紀·凰權:終結篇悅讀紀·凰權:終結篇
天下歸元被譽為是繼金庸、古龍後大陸最富霸氣與才情的女作家之一,作品風靡兩岸三地,並憑藉《扶搖皇后》獲得2011年度全國女性文學新人獎。她用闊大深沉的筆墨書寫著一個又一個絕代傳奇,生死契闊,愛恨糾葛,讓人淚流滿面,嘆為觀止。

2011年悅讀紀重磅推出“新穿越”小說系列,掀起了一股新穿越小說閱讀熱潮!新系列小說以其人物的個性化(如法醫、特警、特工、穿二代等),故事的獨特化(探案、剿匪、戰爭、盜墓、盜國等),言情的別致化(中國風意、格調清麗、古韻濃郁、愉悅張狂等),視覺的畫面感(視覺效果——畫面感、鏡頭感、神秘感、共鳴感;文化含蘊——真善美慧、愛與人生、認知信仰。)等,將會給讀者帶來更多新鮮和感動!

“新穿越”小說包括:

錯嫁良緣系列:《錯嫁良緣之洗冤錄》、《錯嫁良緣之一代軍師》(全二冊)、《錯嫁良緣之後宮疑雲》(全二冊)、《錯嫁良緣之穿二代生活》(全二冊)等;天配良緣系列:《天配良緣之陌香》(全二冊)、《天配良緣之商君》(全二冊)、《天配良緣之西烈月》(全二冊)等;女帝傳奇系列:《扶搖皇后》、《扶搖皇后》(終結篇)、《帝凰》、《凰權》、《凰權》(完美終結)、《燕傾天下》等;軍情特工系列:《11處特工皇妃》(全三冊)、《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全三冊)、《軍火皇后》(全三冊)、《第九局》(全三冊)等;魏晉風情系列:《媚公頃》、《情本風流》等。

內容簡介

一場血脈遺案,兩座親人新墳,劃開她和他之間巨大的鴻溝。

恩仇難解,他不惜擅自鎖她記憶,只求忘卻舊恨,換一個重新開始。

她含笑不語,與他共御強敵,攜手星月。

真忘?假忘?

她載軍功榮歸帝京,朝堂之上長袖善舞,西涼立皇裔,春闈破謎案,力挫皇子謀,江淮殺四方,步步高升,登臨絕頂,卻與他若即若離,似敵似友。

然而黃金台上一席酒,來日你我各西東,她抬手翻覆文字大獄,昔日愛侶針鋒相對,各使袖中匕,奪爾知己命。

愛耶,恨耶?

棄情、立國、二分天下,她一步步走至盡頭,卻發現帶血誓言,十載犧牲,不過源於欺騙與虛妄。

奪嫡、讓城,甘裂國土,他一生只求走在她前方,用胸膛擋住她墜落的腳步。

他從來都要這承平天下。

更要承平天下里,有安然穩妥的她。

作者簡介

天下歸元,女,獲得2011年度全國女性文學最佳新人獎,其代表作《扶搖皇后》榮膺2011年度十大優秀女性文學獎。於流光綺麗文字中看見闊大沉雄新天地,遂執筆為文,慢撥心事麼弦,暗設流年陷阱,以中文之溫存博大撰文,於驚風密雨、眾生色相、十丈軟紅諸般妄念和魔障中,和有緣相遇的人們,一同行走、思考、存在。其人筆力雄渾,文字幽默,想像力超群;其文編排妙絕,層層遞進,感情衝突激烈,情節波瀾壯闊,令人熱血沸騰。作品點擊達數千萬,冬粉數以萬計。代表作品:《扶搖皇后》、《帝凰》、《凰權》、《燕傾天下》等。

目錄

序 愛在黑暗最盛處

卷三 殿前歡

第一章 從頭再來

第二章 對酌

第三章 設陷

第四章 生死之交

第五章 靜夜聽簫

第六章 佛也有火

第七章 怒抽

第八章 翻盤

第九章 春夜如許

第十章 春色

第十一章 一枝紅杏上牆來

第十二章 該誰負責

第十三章 桃花

第十四章 這樣愛過

第十五章 河西隔壁的母獅

第十六章 溫泉水滑洗凝脂

第十七章 風流

第十八章 相攜

第十九章 反擊

第二十章此間少年

第二十一章 泛舟

第二十二章 三人之局

第二十三章 心有靈犀

第二十四章 心意

第二十五章 這樣一個我

第二十六章 女人三段論

第二十七章 尋歡

第二十八章 八卦記錄

第二十九章 火鳳

第三十章 故人重來

第三十一章我介意

第三十二章 八卦閱覽記

第三十三章 秘聞

第三十四章 割捨

第三十五章 情纏

第三十六章 情斗

第三十七章 月滿團圓

第三十八章 殺宮

第三十九章 女皇

第四十章 離

卷四 朝天子

第一章 淡月梨花

第二章 星月神話

第三章 木瓜好禮

第四章 這么近,那么遠

第五章 傾江

第六章 乘虛而入

第七章 針鋒相對

第八章 求婚

第九章 做媒

第十章 出手

第十一章 愛恨如獄

第十二章 白月光

第十三章 合謀

第十四章 百密一疏

第十五章 我的大妃

第十六章 黃金台上一席酒

第十七章 復仇之血

第十八章 襲心

第十九章 舊情

第二十章 恩仇

第二十一章 納妃

第二十二章 風起

第二十三章 斷髮

第二十四章 糾纏如鴆

第二十五章 身世如謎

第二十六章 真假公主

第二十七章 天命博弈

第二十八章 分土裂疆

第二十九章 似是故人來

第三十章 皇城之巔

第三十一章江山如夢

尾聲

番外 彼岸如花

總章 大成之亡

精彩書摘

“該死的都會死。”戰旭堯森冷的聲音響在眾人頭頂,“顧衍,今日便在皇城之上,將你我舊怨了結吧!”

他一步跨出,樓上所有人都覺得迎面的風烈了烈。

猛烈的風裡多了些濕冷的東西,細細碎碎卷了來,漫天裡像碎了一地紙錢。

下雪了。

碎雪無聲無息自蒼穹深處奔來,飛旋在宮門樓頭,卷近戰旭堯身前時便不再散漫飄舞。那黑衣男子矗立巍巍,雙手虛抱如懷山,那些雪片在他真氣的旋渦里盤旋凝結,一點點化為飛杵,在他身前呼嘯來去。

顧衍卻是另一種情狀,他已經放開了姚揚宇,對著這生平大敵,神情凝重而步態自如,一腳前一腳後,無聲地慢慢抽出腰後一柄金色軟劍。

兩人雖然對面而立,但殺氣已經無聲蔓延,四面的兵士都被凍住了般,在原地走不得逃不得,連顧南衣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而無法抽身。他為了帶鳳知微走,受凍病發力竭,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一時竟也無法脫離兩大高手的爭鬥圈。

顧南衣也沒有想到脫離,他站在那裡,怔怔地看著那兩人,他再不愛思考,此時也明白一切。

那是他的父親,那是血浮屠的叛徒。

他早早擔負起血浮屠使命,他將一生都獻給血浮屠誓言保護的人,他以為這是規則這是命定這是不可撼動,然而突然他見到父親,還沒來得及欣喜或怨怪,突然便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血浮屠的敵人。

顧南衣靜靜立在那裡,手指卻突然開始顫抖,心海深處有什麼在蒼涼地轟鳴,撞向堅實的心防,裂出道道痕跡,生痛。

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命運的諷刺?

原來如此酸疼,如此涼……

眾人中只有兩個人,沒有注視這戰場。一個是在顧南衣背上的鳳知微,她靜靜伏著,長長的睫毛垂下,臉上漸漸泛出透明之色。一個是遠遠高台上的寧弈,他在落雪高台之上,遙遙望著鳳知微的方向,眉宇間透出微微的青。

一刻的沉默難熬,一刻之後,充斥天地間的殺氣爆發!

“殺!”戰旭堯一聲厲喝,手臂一揮,雪杵攜著龍捲風一般的威勢破空而來,當胸向顧衍撞去。那巨杵所經之處,三丈之外人群頭髮倒豎,樓角燈籠齊齊一歪燈火一暗,啪的一聲,紙面裂碎成千百蝴蝶。

“去!”金光一閃,顧衍的劍後發而先至,劍光一震間已經暗掉的燈火突然大亮,四面劈啪碎裂之聲卻更響,這回碎的是地面,堅固的青石地面蛛網般裂開,直逼戰旭堯腳下。

戰旭堯冷笑迎上,雪光和金光轟然碰撞,光芒里兩道人影翻騰起躍,快如極光。兩人所經之處,諸物全毀。隨著他們的快速移動,一截一截的欄桿有如冰雪在陽光之下融化般無聲坍塌。而落地後,兩人每踏出一步,地上便是一道深長的裂縫,灰塵漫天,全部激射到樓上樓下人們的腦袋上。

高台上寧弈看著兩大高手的戰場,皺起眉,低低道:“叫他們住手,不要傷了……”

他沒有說下去,寧澄已經大叫:“給我攔下他們,不許打!”自己也奔了過去。

姚揚宇手一揮,指揮士兵撲上前。

人群湧上。再噔噔後退。

像迎上狂風暴雨的小草,前面撞著了後面的,後面的正要讓開,忽然覺得強猛的真力逼來,如巨浪當頭,也不禁踉蹌後退,又撞到自己後面的,而自己後面的那個,想要躲開時又在迎接新一波的氣浪……

一波一波,如大海生濤毫不休止,沒有人能夠在兩人三丈方圓內站穩,到最後所有人都糖葫蘆一般滾成一團。

絕世一戰。

沒有人可以接近,沒有人可以阻止,除非拿命來墊。

轉眼百招已過,天地似也被這絕世之戰驚動,風雪更烈。

鏗!

驀然一聲巨響,雪色淡金光華一斂,隱約兩條人影高高躍起,半空迎上!

顧南衣突然一劍割裂身後系帶,血光一閃,飛身而上!

“南衣——”

割斷系帶便委頓在地的鳳知微,掙扎著喊出這一句。她在風雪中努力伸出手指,卻只觸及他飄在身後的衣袂。

“南衣——”

悶聲一響,光華立收,飛雪中三人落下,顧衍還沒落地,已經爆發出一聲痛喊。

他的金劍刺在顧南衣胸前,而戰旭堯的手掌印在顧南衣後背。

三人保持這樣的姿勢,凝立雪中不動,顧衍和戰旭堯都露出震驚神色。

剛才最後一招,兩大高手勢均力敵,本是玉石俱焚之舉,誰知道顧南衣突然沖了上去,兩人收勢不及,殺手全部招呼在他身上。

黑暗風雪中一陣窒息的安靜,安靜到聽見落雪聲,聽見落雪聲里,鮮血汩汩而出,濡濕黑色夜行衣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簌簌而落,將地面薄薄一層落雪染紅。

顧南衣低著頭,輕輕撥開撲過來的顧衍,他似乎沒覺得痛,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他轉身,只想看看鳳知微。

他轉身便看見鳳知微委頓於雪地上,她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睫毛上載著碎雪。那雪並沒有被熱氣融化,那么森冷地簌簌著,落在她臉上。她睜著一雙秋水蒙蒙的眸子看著他,眸子那么黑那么深,眼底的光,卻漸漸要散了。

顧南衣怔在那裡。

一瞬間他忘記自己的重傷,忘記那對生死搏殺的仇人,忘記親人當面敵人不絕,忘記這是皇城之上萬軍虎視。他僵在那裡,只覺得血管都在瞬間碎裂爆炸,炸出滿天星花,天地因此轟然倒塌。

他撲了過去,鮮血一路飆灑,那一撲的姿勢,幾乎是在雪地上滑跪過去的。他跪在鳳知微身邊,慌亂地扶起她,這一扶便覺得她身子驚人的軟。他想試她的熱氣,但他自己其冷如冰,摸什麼都是滾熱的,手指急亂中摸著她的脈搏,摸到脈搏的那瞬間,他驀然向前一栽。

一口鮮血,同時從他口中濺出,桃花般灑在鳳知微臉上,她神容雪白,襯得那血色鮮艷,艷得驚心。

鳳知微睜大眼,眼神里依舊微微笑意,淡淡道:“……南衣……別犯傻……”

她靠著顧南衣,此刻已經轉了個方向,樓上欄桿因為先前被大戰摧毀,她現在正遙遙面對高台上突然從軟輿上栽下的寧弈。

飛雪從夜空盤旋而下,暗色里雪花大如蝴蝶,她在宮門城樓之上,他在宮門廣場高台之中。

她靠著顧南衣的懷,唇角一抹淡淡的笑。

他半跪於輿下雪間,用自己已經模糊的視力,努力地想看清現在的她。

九重宮闕,兩兩凝望。

不過咫尺,便成天涯。

這一刻兵戟暗啞,這一刻心思如雪,這一刻長空似有幽幽簫鳴,自雲端迤邐,恍惚間便是一曲《江山夢》。

如夢江山,江山如夢。

鳳知微淡淡地笑了。

諸般罪孽,唯死可贖。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和宗宸索要過必死之藥,當時不知道為誰準備,如今想來,當然是為自己。

在暗牢里,顧南衣到來的時候,她便服下了藥,說要和他一起死,不過是想要他離開罷了。

她死了,寧弈不會為難南衣,他便自由了。

她算到顧衍今日會出現,大成女帝被俘驚動天下,顧衍肯定會想到顧南衣會來救她,只要顧衍在,南衣想發瘋想死都不那么容易。

她都想好了。

大成女帝沒有理由活下去,如果她活著,寧弈怎么向這天下臣民交代?

寧弈。

曾有人用生命求過我,愛你,或者放開你。

當時我沒有聽,因為那時我以為我有很多苦衷,我以為我有太多不得不為。那年江上船中,我將自己交給你,自認為這便還清你情意種種,一場歡愛,以此作別,從此運劍斬情,天涯作敵。

然而臨到如今我才明白,只要我存在,你永無救贖。

所以我,放開你。

你要做個千古聖明的皇帝,才不負你這一路艱難困苦。

至於我,讓亂了這紅塵天下亂了這帝王心思的鳳知微,從此消失吧。

沒有我,所有人才會更好地做回自己,你,南衣。

唇角一抹笑意漸漸換了清淺的嘆息的弧度,她吃力地動了動眼睛,疼惜地看了顧南衣一眼。

千算萬算,算不過命,沒想到戰旭堯也追了過來,沒想到……

她微微動了動手指,撫住了顧南衣顫抖的冰冷指尖,希望自己還有一點點熱度,最後一次溫暖這個孤苦男子。

他一生為她而活,臨到今日,還要受這一番磨心之苦。

指尖觸及指尖,一樣的冰冷,像雪花落在雪花上。

然後,不動了。

她垂著眼,臉色透明,睫毛上的雪花,不化。

顧南衣霍然仰起頭。

他仰得如此大力,令人覺得似乎他要把自己的脖子剎那折斷,他似乎在張口大呼,但是所有人都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融在了綿綿密密的雪花里,融在了漆黑無邊的蒼穹深處,和日月星辰一體,永不磨滅。

所有人都在瞬間覺得心上如被重壓,他們怔怔看著風雪黑夜裡那個將自己大力折彎的身影,靜靜聽著那沒有聲音的悲嘶。那靜默比萬人怒吼更震撼人心,一片沉默之中似乎能聽見那連骨骼都將迸裂的莫大痛苦,感覺到那般來自靈魂深處的苦熬的力量,撞在四壁之上,連這怒吼的風、巍峨的殿都在輕輕顫抖。

哐當。一些人手一軟,武器落地。

砰!高台上寧弈身子一軟伏倒雪地,噴出一口紫黑的淤血,寒冬天氣剎那間滿頭冷汗。

他手肘死死頂在心口,那般似要擠壓進胸膛的大力,也抵不住這一霎怒潮般奔涌而來的劇痛。那痛不知其所以,卻來得兇猛而無可抵禦,那痛自看見宮城二層上她遙遙望過來的姿勢便已開始,在她微微的一頓後飆上頂峰。明明隔著距離隔著風雪什麼也看不清,他卻那般清晰地感覺到她的眼神和她的嘆息,寂寥蒼涼,滿滿訣別,像一根細弱的遊絲系住彼此,然後噌一聲,斷裂。

剎那間眼前一黑,宮闕千層,轟然崩塌。

已經奔到半路的寧澄聽見響動,惶然回頭拉他。寧弈抓著滿手的雪,痙攣著一頭冷汗,大叫:“攔住他,攔住他,攔下她,攔下她,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他說得語無倫次,沒有人明白他在說什麼,所有人都還怔在原地,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有顧南衣突然恢復了平靜,將鳳知微緩緩抱起。

寧澄立即揮臂,一個“攔下”的手勢。

嚓!反應過來的侍衛武器成牆,迅速擋在顧南衣身前。

顧南衣抱著鳳知微,胸口鮮血汩汩未歇,眼神卻一片空茫,他踏前一步,一手抱著鳳知微,一手衣袖一揮。

罡風迅猛拔地而起,絕世高手絕望之時傾力一擊,像一座無形的牆轟然撞上攔成一排的侍衛。驚叫聲里侍衛成排落下宮城,一個最前面的侍衛踉蹌後退時手一揚,槍尖飛起,正迎著顧南衣的臉一挑——

啪。面具落地。

啪啪啪。無數遞過來的武器剎那間也落地。

砰砰砰!無數衝過來準備攔住顧南衣的侍衛,瞬間撞在一起。

宮城之下,也響起一陣嘩啦啦亂響,仰頭一直看著城樓的萬軍,瞬間大半丟掉了手中的武器。

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姿勢——直著眼,張大嘴,姿態僵硬,滿面呆滯。

城樓之巔,抱著鳳知微的顧南衣,直直望著黑暗,毫無所覺。

他立於宮闕之巔,飛雪之中,容顏勝雪,那是十萬里皚皚江山濃縮,化在一人眉宇,那是普天下所有麗景提煉,點在那人唇角,那是古往今來歷歷春色如煙,終不抵他掠眉一個嘆息,便羞謝了小樓深簾的杏花。

然而所有的完美之美,不及那眼眸之美萬一,那雙絕艷傾城的眼眸,哪怕眼光淡淡,也如流星般四射明光,攝人心魄,如格達木雪山之巔萬年無人踏足的積雪,化在雪蓮漂浮的碧玉池,如三千里金沙海疆深海之底,千年珠蚌開合之間,澄藍碧紫的海底立刻光芒大盛,被那聚寶明珠的艷光照亮。

那樣的眼眸,令人不敢逼視,看在眼底,瞬間失魂。

絕代,容光。

每個人頭腦都一片空白,忘卻一切,只記得這一夜黑色長空薄涼飛雪下,黑髮披散遍身染血的男子,抱著長發垂落的蒼白女子,仰首長呼於宮闕之巔。他精緻的下頜染了血和雪,讓人想起玉璧上落了桃花,他眼眸一片空茫沒有任何人,每個人卻都從此將美麗長駐夢端。

在以後的很多年裡,所有人想起這一刻,都忍不住停下手邊的所有事,默然、痴想、嚮往、嘆息。

如嚮往世間本無,因極度美好而神祗般美麗的桃源。

這一刻天地靜默,萬軍在難以抗拒的容色之前忘記使命和責任。

這一刻無人開口,怕聲音一出便驚破這精靈般的絕艷,然後絕望地發現這震撼的美不過是個夢。

這一刻只有寧弈試圖在雪地上掙扎而起,支肘慢慢挪向著鳳知微的方向,這一刻只有顧南衣,抱著身軀微涼的鳳知微,在萬軍因他容光失色,無人阻攔的那一霎。

向前一步,自十丈宮城之上——

跳下。

一轉眼冬天便過了,然後是又一個春天,春天溜走得也很快,似乎夾衫剛上身,隨即便換了單衫,單衫還沒穿幾天,巴巴地又要找出去年的棉襖。

家家戶戶忙著換棉襖的時候,有人依舊一襲單衣,單騎走天下。

一襲青衣,一匹白馬,一枚綠色的葉笛,從這個冬,吹到那個冬。

葉笛薄薄在唇間,曲調他已經很熟,一路上都有人奇怪地看他,疑惑這人是不是個瘋子。

他視而不見,仰起頭,迎上初冬微涼的風

“教你個不迷路的辦法。”

“這種樹天盛大江南北都有,以後我們到了哪裡,如果失散了,不管多緊急多不方便,我們都不要忘記在這種樹的樹根下留下這圖案,然後方便找到彼此。”

“你就負責留記號,我認得路,我來找你。”

你承諾過找到我,但是每次都是我來找你,你這個……撒謊精。

吹著笛,找到你。

那一年抱著她墜落宮城,之後便暈了過去,醒來時卻在小白背上,那通靈的馬等在宮城外,卻只接走了他。

他傷得重,卻沒死,傷口被好好處理過。他不知道父親和戰旭堯去了哪裡,也許就此罷手,也許重新找個地方生死決鬥,他不想再關心這個,他只關心——她在哪裡?

據說那一夜他抱著她墜落,底下便是上萬御林軍,很多人都說看見她落入人群,然而卻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屍體。當時顧衍戰旭堯也跟著衝下軍陣,導致人多混亂有人被踏死,死得面目全非,但是屍體一具具翻找了,沒有她。

找不到,就還有希望。

找便是了。

這一年,他走過南海,去過閩南,踏過草原,回過西涼,聞過憩園的海風,看過安瀾峪的海,到過大越的浦城,找過草原的白頭崖,去過格達木雪山的鏡湖。

在南海的碼頭上,他幽魂般四處遊蕩,在一處牆角前停下腳步,在那裡,她促狹地將知曉塞在他懷中,用溫軟和乳香,沖開了他的混沌天地。

“你也曾這么軟、這么香,抱在母親的臂彎,你也應該聽過母親的小曲兒,被父親這般撫摸過臉。”

不,知微,那些我都忘記,生命里照射下的最明亮的痕跡,來自於你。

在浦城的浦園,他在她住過的屋子前徘徊良久,手掌貼上冰冷的牆壁。當年他也這般姿勢貼著那面牆,當年牆後有她,隔著一堵牆也似觸著她起伏的心,如今他只覺得掌心冰涼,牆後空室,光影遊蕩。

在鏡湖前那個巨大的石心對面,他抱膝等了很久,等著她突然從石心後面出來,對他輕輕笑,說:“哎,你果然知道我在這裡。”

他等了三天三夜,踩著那蓮花一次次越過湖心,雪山的風吹起他衣襟,恍惚間她還在他身側,凌波微步步步生蓮,然而當他轉頭,永遠是一片潔白的空茫。

他那樣努力去找,然後有一日終於明白,原來他永遠也找不見她了。

無論生或死,當她決心湮沒於人群,那么誰也找不見她。

這么想著的時候,他便又猛力地仰起臉,但就算仰得那么急那么快,依舊覺得有濕熱的液體,無聲流下來。

“若有一日我為誰哭,我必永不再笑。”

知微,今日我為你終於懂得流淚,你可看見?

他靜靜仰著臉,等初冬乾燥的風將臉上的濕意吹乾,那一小片沾過濕意的肌膚有點緊繃,像在她身側活得分外跌宕起伏的十年人生。

然後他下馬,找出隨身紙筆。

這一年他有時會寫些字,埋在做了記號的樹下。

在浦城他寫:芍藥很漂亮,眉心那點紅,可愛。晉思羽做皇帝了,他居然也在浦城,他裝作沒看見我,我裝作沒看見他。

在白頭崖他寫:我恨你所有重要的事都瞞著我。

在憩園他寫:當年你也快死在這裡,我那時還不知道悲傷,有時候恨起來會想,你真的要那時候死了會是怎樣?想了半天還是不敢想,順便告訴你,華瓊和燕懷石現在不錯。

在安瀾峪他寫:我知道你記得這地方,你沒說過,可我就是知道你想看看這裡的海,我代你看過了,沒什麼好看的。

在鏡湖他寫:當初你在寧澄懷裡塞了遺書給寧弈,你把那酒毒的解藥給了華瓊,把密旨給了齊氏父子,把大成密庫的兩把鑰匙給了杭銘。你讓我找戰旭堯要最後一把鑰匙,把大成密庫打開,所有寶藏留給寧弈撫恤陣亡將士和受難百姓。你讓這些人把這些要緊東西獻給寧弈,給寧弈留下保住他們的命的理由,金口一諾永不加罪。你給每個人都安排了後路,為什麼偏偏就不安排你自己?

你為什麼偏偏要放棄你自己?

本就不是你的錯,贖罪至此,也該夠了。

他默默盤腿坐在道邊,不再覺得地面骯髒,想了很久,提筆寫。

知微。

還記得那句話嗎?

“我要你走出困你的牢籠,我要你看見這天地不僅僅就是你眼前那一尺三寸地,我要你不要總做著套中人每碗肉必須得八塊,我要你學會用目光正視我,我要你懂得哭懂得笑懂得計較和爭吵,懂得,愛。

“……當我終有一日走出心的牢籠、看見一尺三寸地之外有人嫵媚娉婷、脫去套衣學會吃肉允許七塊或九塊、用全新的目光展望這闊大沉雄新天地、第一次懂得哭懂得笑懂得計較和爭吵,然而當我想告訴你這一切,雲天蒼茫,滄海空流,你卻又在哪裡?

“既然如此,我還要這破繭脫殼人生何用?不如三尺薄棺,一幅麻衣,葬。”

寫畢,他將筆一扔,將紙卷隨意地往樹下一埋,頭也不回,騎馬離開。

風吹過,附近林子裡有簌簌聲響,像無數落葉歸根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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