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尼共犯

《僧尼共犯》是明代劇作家馮惟敏的一部愛情劇作,是其劇曲的代表作。 《僧尼共犯》作為一個喜劇,在我國喜劇史上也占有一定地位。 由此可以看出,《僧尼共犯》在戲曲體制的發展上也是卓有貢獻的。

簡介

《僧尼共犯》是明代劇作家馮惟敏的一部愛情劇作,是其劇曲的代表作。馮之散曲向為人稱讚和重視,論明代散曲者均給以充分肯定。任中敏《散曲叢刊》更是將馮惟敏散曲推為“有明一代”“最有生氣最有魄力之作。
其劇情大致是:帥僧明禪、靚尼惠禪,正值青春年少,異性之愛萌動,耐受不了佛教對削髮出家人的性愛禁錮,而越軌犯奸。他們衝破封建、宗教對性愛的僧、尼的束縛,相愛在廟宇之間,最後是有緣人終成眷屬,劇情以僧尼還俗成就愛情圓滿結局。

作者版本

《僧尼共犯》的明抄本不著撰者姓名。明代祁彪佳《遠山堂劇品》將其列為“逸品”,注為馮惟敏作;近人孫楷第《也是園古今雜劇考》也考為馮著,其言均可信。特別是祁氏生當惟敏稍後.生活時代所去不遠,其言可信度更高。又,該劇原附刻於《海浮馮先生詞稿》,此書為馮氏後人印本,故世稱家刻本。既然是家刻本,當然不會將別人的作品列人此集。此外,在《詞稿》卷三,有《僧尼共犯》套曲,實是雜劇《僧尼共犯》的第一折曲詞,這更是一個有力的內證。故此劇為馮惟敏所作無疑。其寫作時間約在馮惟敏辭官歸田以後,據沈德符《萬曆野獲編》卷二十七載:萬曆時“僧之犯奸者,近止令追牒還俗。”馮惟敏歸田的第二年為萬曆元年,在萬曆朝生活了八年。考《僧尼共犯》內容與上述記載相同,故可想當時有此類事為其所本,撰為雜劇。

思想內容

馮惟敏生活的明正德、嘉靖到萬曆這一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從經濟領域到意識形態,都發生著前所未有劇烈變化的時期。由於資本主義因素的發展,市民階層的壯大,商品觀念的進一步確立,使人們的價值觀念和婚戀模式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逐漸形成了以個性解放和平等自由為核心的人文主義思潮。這種思潮深刻地影響了作家們的文學觀念。他們強調真性情,重實黜虛,倡導“性靈”,提出“童心”。馮惟敏也是真情主義者,他主張“詩由性出,存乎其人;聲與政通,系諸其俗”。《海浮山堂詞稿·李中麓歸田》。這一思想在《僧尼共犯》中得到很好體現。使這個作品在以男女愛情為題材的明雜劇中別具一格。作品寫青年和尚明進與青年尼姑惠朗自由相愛,被街坊鄰居捉去見官,但巡捕官吳守常經過一番審訊,對一僧一尼的處罰卻是勒令還俗,表面上是清洗出佛門,實際上讓他們享受人間應有的生活快樂。明進與惠朗遂正式結合、作者通過一僧一尼相愛的故事,肯定情慾,批判宗教清規的虛偽;並通過對吳守常這個人物的刻劃,肯定物慾,從而體現了“從來食色性皆同”這一強調人的合理欲望與自然本性的思想。這一思想鮮明地體現了明中後期的時代特徵,交映了肯定人慾,反對理法的思想解放與個性自由的要求。
作品通過對人性、個性自由的肯定和歌頌,強調了人的生活欲望與自然本性的合理,體現了鮮明的時代要求。我們知道,明代由於政治上進一步加強了中央集權,思想文化上的統治也非常嚴酷,程朱理學成為統治階級的思想武器,“存天理,滅人慾”的提出,使儒家思想更加宗教化。特別是當時的統治者推崇和信奉佛老,並使儒、道、佛相匯一體,形成一股窒息人性的濁流,致使復古保守之風瀰漫文壇。在戲曲方面,從明初到明中葉出現了許多宣揚封建禮教和點綴昇平的作品,朱有燉的某些雜劇和丘浚的《五倫全備記》、邵燦的《香囊記》就是這類作品的典型代表。這種情況,明中葉後,隨著社會風氣的交易,也有所變化。戲曲創作以表現男女情愛的作品大量湧現。即使僧尼犯奸的題材,也有所涉及。但馮惟敏以前以僧尼犯科為素材的作品多視僧尼偷情為天下的醜事,偷情的僧尼形象多是被嘲弄的人物。而馮惟敏的《僧尼共犯》對僧尼犯奸還俗進行正面歌頌,大膽地揭露封建禮法,無情嘲弄宗教佛法的虛偽,肯定人的欲望和合理,可以看出作者驚人的膽識和進步的思想。

藝術價值

《僧尼共犯》作為一個喜劇,在我國喜劇史上也占有一定地位。我國古代的戲劇向來以滑稽調笑為能事,從先秦的俳優到唐代的參軍戲,到宋金雜劇都是以滑稽戲德為主。但其情節較簡單,也沒有劇本流傳下來。在流傳至今的最早劇本《永樂大典戲文三種》和元代雜劇中,雖然包含著不少插科打諢,但就全劇看,喜劇性並不突出,唯《僧尼共犯》與徐渭歌代嘯》,可以算作較早出現的優秀喜劇。因此,《僧尼共犯》不但有著深刻的思想內容,喜劇藝術也應引起我們的注意。
首先,用戲謔之筆妙設科諢。我國古典戲曲向來重視科諢。王驥德曲律》云:“大略曲格不鬧處,得淨醜插一科,可博人鬨堂,亦是戲劇眼目。”李漁《閒情偶寄》也說:“科諢非科諢,乃看戲之人參湯也。”由此可見,科諢在戲劇特別是喜劇藝術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僧尼共犯》是個喜劇,劇中科諢迭現,作者以戲謔諢之筆調節戲劇節奏,烘托戲劇氣氛,在嘻笑中刻劃人物,表達作者的思想感情。如僧、尼二人在佛殿中幽會,面對大小神佛,明進說:“那釋迦把眼兒鋪苫著,是見不上俺也!”明進云:“那彌勒佛爺嘻嘻大笑,欹倒在地,卻是笑咱們這般樣兒!”惠朗答曰:“他笑那釋迦父出世,眾生不肯學好,沒有好世界也!”對於那“扭回頭的羅漢”,他們則認為是“害羞”。這雖是戲謔的語言,卻道出了他們對於佛法的反叛。又如吳守常與張千、李萬在分所收謝禮時,其科諢也趣味橫生。王季烈《孤本元明雜劇·提要》說此劇“科渾至堪捧腹”,“足與徐文長之《歌代嘯》抗衡齊驅”。這個評價是十分準確的。
其次,《僧尼共犯》在語言上以本色見長。提倡本色通俗,反對以時文為曲是馮惟敏一貫的文學主張。《馮氏家傳》說他:“其文不為刻削語,情事若指掌上。”今人任中敏也說:“馮氏長處與曲體之長處,正在本色與寡訓耳。”“不為刻削語”,“本色”、“寡訓”都是說其作品揮灑自如,極少矯揉造作,絕無雕痕琢跡。這一風格也體現在其雜劇作品中。我們知道,明代自邵燦《香囊記》開以時文為曲之風,至鄭若庸《玉玦記》則更是:“一味孜孜汲汲,無一句非前場語,無一處無故事,無復毛髮宋元之舊。”在這種情況下,馮惟敏能夠提倡本色,並在其散曲戲劇創作中實踐自己的理論,這是難能可貴的。《僧尼共犯》的曲詞不用典故,通脫明白,且多用俗語。如吳守常在審明進和惠朗時唱:“看了您男不男女不女,真乃是僧不僧俗不俗。……覷不的溺窩裡並蒂葫蘆,糞堆上連理蘑菇。喜的他兩意兒奚丟胡突,慌的他兩頭兒低羞篤速,嚇的他兩眼兒提溜禿盧。……”俗語入曲,本色自然。其賓白也多用口語,如惠朗說:“俺自幼天戒,從做女孩兒,葷酒不曾嘗著。但聞著葷酒氣兒,就頭疼噁心,恰似害孩子的一般,成月家不好。”明進說:“再過幾年,不出專門。俺做了老法師,你做了老姑子,再有什麼出產也!”這兩段白中,“成月家”是“一個月”的意思,“出產”即“出息”,都是臨胸方言,但俗不傷雅,更具口語化,全劇絕沒有八股時文的影響。同時我們還應注意到,此劇賓白甚多,全劇不但各支曲子之間幾乎都有賓白,即使在曲詞中間也常插人夾白或帶白,它一反雜劇重曲輕白的傳統,表現了作者的創新精神。
再次,《僧尼共犯》在體制上也頗有革新。它仍遵循了元雜劇一本四折的格局,但無楔子。全劇每折均有下場詩,與元雜劇只在最後一折有下場詩不同。此劇突破了元雜劇旦本、末本的格套,全劇不由一個角色主唱,有時末主唱,有時淨主唱,有時輪唱,第四折中還出現了旦淨合唱。這種創新,使劇作更加自由活潑,別開生面。由此可以看出,《僧尼共犯》在戲曲體制的發展上也是卓有貢獻的。
此外,在情節上,該劇雖然較直朴,頭緒不繁,但也很好地體現了喜劇特點。它寫一僧一尼本是佛門子弟,但卻敢無視佛法,私下偷情,而幽會的地點又是在供奉佛祖的佛殿中,當眾被人拿住,本應依律杖斷,但卻被勒令還俗.成全姻緣。情節張馳有致,極盡其妙。荒誕的情節,卻表現了嚴肅的內容,這是此劇的一個重要特色。
以上對馮惟敏的雜劇《僧尼共犯》作了初步探索。可以看出,在明代文學史上,無論是散曲還是雜劇,馮惟敏都是個重要作家,特別是他的雜劇《僧尼共犯》大膽肯定人的欲望,反映了鮮明的時代特色;妙設科諢,重視賓白,提倡本色,並對雜劇體制有所創新,充分體現了作者的進步文學觀,是一部值得注意的優秀作品。它對後世戲曲也產生了一定影響,現在崑曲中的著名傳統劇目《思凡》就是從這本雜劇中演變而來的。所以在雜劇的發展史上,《僧尼共犯》應有一定地位。

評價

這齣戲讀起來,只覺得很時尚,從主題思想與劇情寓意,至今仍有一種“崇尚自由戀愛”的現實意義。
首先,封建禮教,壓制不了以性愛為主題的戲劇創作。處於封建社會的明代,在文藝作品上,有一股衝勁,這股衝勁猶如壯男少女對性愛的天性要求一樣,是任何禮教都抑制不了的。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不管,他是和尚,還是尼姑,他們總是要迸發出愛的渴望,追求異性相愛的美好。劇作設定尼姑與和尚對愛情的大膽追求,具有更顯著反封建禮教的自由民主的思想意義。
其次,雜劇的戲詞,尤其是唱詞寫得相當精美。美在於含蓄。所謂的詩貴含蓄,以這個劇本中,滲透著含蓄美。在寫性愛的情境方面,劇作家並不是赤裸裸的一脫而露,而是,在詞句中,隱隱晦晦,極盡曲徑通幽之意境。第一折戲,僧、尼在廟殿里相擁,帥僧是這樣唱道的:
[天下樂]口念著救苦救難善菩薩。冤家!可喜殺。發慈悲單等您和咱。開禪堂燒一炷香,入禪房換一盞茶,上禪床結一段好緣法。
[寄生草]呀!一個念波羅蜜,一個念摩訶薩。鼓槌兒敲打的冬冬乍,鐃鈸兒拍打的光光乍木魚兒瓜打的膨膨乍。昏覺了半晌出陽神,這其間,色膽天來大。
(旦雲)明禪明禪!罷了我也。(淨雲)惠禪惠禪!死了我也。(唱)
[么]他他他纏著俺,俺俺俺纏著他。瓢頭兒比著葫蘆畫。光頭兒帶著個葫蘆擺。枕頭兒做了個葫蘆架。拜佛席權當了象牙床,偏衫袖也做的鮫綃帕
往下的劇情是,靚尼以殿中佛像的表情,問帥僧是不是佛爺們對他們的所作所為表示出喜笑怒罵?帥僧一一以唱詞作答。寫得相當美妙。我還是忍不住要抄錄在此,與大家共賞。
[六么序]呀!釋迦佛鋪苫著眼,當陽神手指著咱。把一尊彌勒佛笑倒在他家。四天王火性齊發!八金鋼怒發渣沙!搊起金甲,按住琵琶,捻轉鋼叉,切齒磨牙。挪著柄降魔杵神通大。則待把禿驢頭砸了還砸。羞的個達摩面壁東廊下。惱犯了伽藍護法,赤煦煦紅了肋頰。
這段戲,劇作家,很大膽地,但又很含蓄地把帥僧靚尼的性愛動作,寫向了信徒們所崇拜的佛神們的表情與僧尼的愛情間互相嘲諷的狀態中。怎么不令人拍案驚奇。戲劇,就是以奇為佳,無奇不成戲。
第三,圓滿的結局,讓追求性愛自由的審美理想得以實現。我們傳統的欣賞習慣,凡事都求圓滿。辦事要做得圓滿,鑄錢也“內方外圓”,過節也來個“花好月圓”。凡是以圓為結局的戲,不一而足。說不完,道不盡。這齣戲最後也是以圓為結。劇情是,僧尼犯奸,被好事者發現,捉拿到衙門,巡捕官判他們倆個還俗成家。衙門的官老爺,很人性,他的判詞是這樣的:“……著你們兩人明白成就了罷。杖斷還俗,是法當如此。成就兩人,是情有可矜。情法兩盡,便是俺為官的大陰騭。”我也為之鼓掌叫好!
《僧尼共犯》在當今舞台上是看不到這齣戲的演出了。
但是,在現代戲劇舞台上,可以看到一出昆(京)劇《雙下山》。這齣戲的劇情是:青年僧人本無,不堪禪門的寂苦,下山後與女尼色空相遇,色空也因不願守佛門,逃走下山,二人相相愛悅,各吐真情,約為夫婦,結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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