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根樹

連根樹

《連根樹》是江蘇作家范錫林發表的愛情題材的短篇小說。

連根樹作者

姓名:范錫林

筆名:雪凌

性別:男

出生年月:1950/1

民族:漢族

連根樹 連根樹

江蘇靖江人。1990年畢業於南京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系。1968年赴靖江市靖南村插隊務農,後歷任靖江團結中學教師,靖江中學教師,靖江市文聯副主席,專業作家,文學創作二級。江蘇省第八屆人大代表。1980年開始發表作品。1994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中篇傳奇集《魚腸劍之謎》,中篇小說集《秘道》,短篇小說集《避邪銅錢》,散文《幼年的故事》,短篇小說《一個與眾不同的學生》等。短篇小說《她和她的爸爸》獲1987年兒童文學園丁獎,《你不是灰姑娘》獲1985年兒童文學優秀作品獎,《睜開吧,長長睫毛的眼睛》獲1984年《少年文藝》好作品獎,中篇小說《秘道》獲上海市首屆巨人優秀作品獎。

連根樹原文

有一對夫妻,恩恩愛愛地過了幾十年,以至於到臨終時,還依依不捨地約定,下輩子還要一起做夫妻,永遠在一起。

果然,到了下輩子,他們如願以償地又在一起。不過,他們成了兩棵樹。

一棵在東邊,另一棵在西邊,相距約一里地。雖然不能像原先那樣彼此緊緊挨在一起,手拉著手,但是從早到晚,都可以你看著我,我望著你。

每到春天的時候,這兩棵樹同時開花。雖然是同一種樹,枝枝葉葉都長得一模一樣,可東邊的那棵開的是黃花,小小的,很精緻,滿滿一樹,金燦燦的,如同早晨的彩霞般輝煌;西邊的樹開的是白花,如同一隻只翩翩飛舞的蝴蝶,輕盈而生動,但不很多,約莫二三十朵,羞澀地躲在綠葉之中。

到了秋天,西邊的那棵樹會結出二三十顆果實來,那果子如翡翠般碧綠,有橄欖那么大,裡面的果仁可以吃,又香又甜;東邊的那棵樹卻不會結果子,只會乘著風,將滿樹米粒般的金花,紛紛揚揚地向西邊的那棵樹撒去。

一年又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東邊的樹旁有了一戶人家。那人家有個瘦瘦的秀氣的男孩子。每天,他都喜歡倚著那棵大樹,吹一支磨得光光的短笛。開始吹得一點也不好聽,慢慢地,便吹得如清風明月般動人了。只是,不知道那悠悠的笛聲是別人教的,還是從他心裡淌出來的呢? 西邊的樹旁有一戶人家。那人家有一個女孩,剪著短髮,眼睛如星星那么明亮,還有一對小小的酒窩。每天,她喜歡倚著那棵大樹看書,並輕輕地讀出聲來,那身影如同很古的人畫的一幅畫。只聽到東邊樹下飄出短笛聲時,她就不讀了,凝眸沉思著不知是聽痴了那笛聲,還是在默念書上的內容。

如果有一天,那西邊的樹下沒有看到那女孩捧著書的身影,那么東邊的樹下,那短笛的聲音就會變得很憂鬱,變得乾澀不安。而如果哪一天,聽不到東邊樹下飄來的短笛聲,西邊樹下那女孩,就一會兒將書胡亂翻著,一會兒將書當成扇子茫然扇著,仿佛那清涼的樹陰下突然變的又悶又熱了。

不久,這地方要修一條大路,東邊的樹恰好處在要修的大路中間,於是,人們就動手將它挖出來,準備挪到離大路遠一些的地方去。

挖開樹底下的泥士時,人們發現除了作為樹應有的那一大團根以外,另有一根如胳膊般粗的根莖,很是顯眼地伸向一旁,在深深的泥土裡,毫不含糊地伸向了西邊。

為了保證能讓這課大樹儘量少受傷害,人們便順著這條粗碩的根挖去,想把它完整地挖出來,隨著整棵樹一起遷移走。

然而,挖出去好長一段,還沒挖到盡頭。沒辦法,只好把它就地截斷了,然後將大樹從它生長了好多年的泥土裡挪了出來,移到一個新的地方去了。

誰知,這棵大樹一離開原先那塊土地,第二天就枯死了,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一棵大樹不應該這么快就枯死的。

幾天后,西邊的那棵大樹也枯死了。人們感到很是疑惑,因為更找不到任何理由,既沒有發現有病蟲害,又沒有誰去砍伐,沒辦法,只好將枯死的樹弄倒。挖開它的根樁時,才發現,與東邊的樹一樣,它除了那一大團根須外,也有條胳膊粗的根,不過,它的這條是伸向東邊的,很長很長,挖不到它的盡頭。

於是,人們明白了,雖說這兩棵樹看上去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其實它們在泥土下面是通過一條長長的根,緊緊地連在一起的,它們其實是一棵,一棵連根樹啊!就像是用同一根血脈,生死與共地連在一起的兩個人。

想像一下吧,當它們剛從泥土裡萌出一枝嫩苗時,就已經開始將自己深藏在地下的一條根,努力向對方伸過去,伸過去,一直到兩條根碰到了一起,連成一條根心心相印地開了花,結果,度過一個個春夏秋冬。

枯死了的兩棵樹被無奈地鋸成了一段段,雜亂地堆放在一起。

因為修這條大路,原本住在東邊大樹旁的男孩家也不得不搬遷了。就在搬遷之前,男孩到那堆樹段里細細挑選了兩塊方方正正的木料,花了一晝夜的工夫,將它們雕成了一雙十分精緻且十分輕巧的木鞋,並漆成了朝陽一般的紅色。

第二天傍晚,男孩手捧著那雙紅木鞋等在路邊,一直等到那女孩放學回來,他將那雙紅木鞋送給了她。

女孩拿著那雙紅木鞋,細細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一語不發地將左邊的那隻紅木鞋還給了男孩。男孩先是一愣,但隨即明白了,臉上頓時像雨過天晴般地明媚燦爛。

男孩後來去了好多地方,不管走到哪裡,他總是將那隻紅木鞋帶在身邊。在一次路途中,山洪衝垮了大橋,男孩將所有的行李全丟棄在對岸,唯獨把那隻紅木鞋緊緊地綁在了身上,拉著一根繩索,奮力淌過了齊頸深的湍流。

女孩後來成了一位老師,在她的房間裡,有一個鎖著的抽屜,抽屜里什麼也沒有,只有用一塊紅綢布包著的那隻紅木鞋。每當女孩改完一大疊作業本,又困又倦時,總忘不了要打開那個抽屜,拿出那隻紅木鞋,輕輕摩挲一番,遐想一番,然後才心滿意足地睡覺。

終於有一天,男孩回來了,帶著那隻紅木鞋,來到女孩的面前說,嫁給我吧,讓我的這隻紅木鞋也能回到你的那隻紅木鞋身邊!

結婚的那天晚上,當男孩攜著女孩的手走進他們的新房時,在他們貼滿大紅喜字的新床上,紅燦燦地擺著那雙紅木鞋。

夜深人靜了,那雙紅木鞋此刻也緊緊挨著。雖然它們默默無語,但它們打心底里感激這對情侶。

因為左邊那隻木鞋,正是用東邊的那棵樹上的木料雕成的,而右邊的那隻木鞋是用西邊的那棵樹上的木料雕成的。

在連著它們的那一條根被截段的那一刻,它們又一次約定,到下一輩子還要做夫妻,還要永遠在一起。

現在,因為那男孩,還有那女孩,它們又一次如願以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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