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歌德創作詩劇]

浮士德[歌德創作詩劇]

《浮士德》是德國作家歌德創作的一部長達12111行的詩劇,第一部出版於1808年,共二十五場,不分幕。第二部共二十七場,分五幕。全劇沒有首尾連貫的情節,而是以浮士德思想的發展變化為線索,以德國民間傳說為題材,以文藝復興以來的德國和歐洲社會為背景,寫一個新興資產階級先進知識分子不滿現實,竭力探索人生意義和社會理想的生活道路。是一部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結合得十分完好的詩劇。 《浮士德》(Faust)是歌德的代表作,是他畢生思想和藝術探索的結晶。《浮士德》的構思和寫作,貫串了歌德的一生,1768年開始創作,直到1832年——前後一共64年,即歌德逝世前一年才最後完成。 《浮士德》構思宏偉,內容複雜,結構龐大,風格多變,融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於一爐,將真實的描寫與奔放的想像、當代的生活與古代的神話傳說雜糅一處,善於運用矛盾對比之法安排場面、配置人物、時莊時諧、有諷有頌、形式多樣、色彩斑駁,達到了極高的藝術境界。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浮士德》 《浮士德》

《浮士德》是用詩劇形式寫成的,全書共有12111行,題材采自十六世紀的關於浮士德博士的民間傳說。浮士德原是個真實人物,生活在十五世紀(198”年是他誕生五百周年,西德為他樹立了紀念碑)。他博學多才,在傳說中人們添枝加葉,說有魔鬼幫助,才使他創造出那么多奇蹟。這些傳說後來成為文學家們經常利用的創作素材。

剛出場的浮士德滿腹經綸,久負盛名,但是卻對長期的生活狀態感到迷茫和不滿,不知道應該向什麼地方去。學術上的成就不能使他收穫內心的滿足,理性和感性在這裡發生了極大的衝突,在這時理性占據上風,壓制了他的感性需要。極端的迷茫和苦惱狀態下浮士德想到的第一中解決方案竟然是自殺。當然事情並沒有真的這樣發展,否則劇情就沒法往下寫了。隨著耳邊傳來的復活節的音樂,浮士德少年時期的美好生活記憶被喚醒,熙熙攘攘的復活節人群幫助他完成了思想上的轉變。

魔鬼和上帝之間打了一個賭,作為賭注的浮士德自己卻尚未知曉這件事。魔鬼引誘浮士德與他簽署了一份協定:魔鬼將滿足浮士德生前的所有要求,但是將在浮士德死後拿走他的靈魂作為交換。體現出了文藝復興之後的人們所追求的精神狀態得到了最真實的展現:我生前當及時享樂,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當摩非斯特與他簽約時,他說“思想的線索已經斷頭,知識久已使我作嘔”。藉助摩非斯特的幫助,久居書齋的浮士德開始了世俗生活,進入愛情生活階段,嘗試與體驗另一種生活。浮士德到達的第一個的地方是“酒吧”,返老還童後的浮士德在大街上追逐少女瑪甘蕾。一開始見到瑪甘蕾,他就對摩非斯特表示:“你給我把那個小姑娘弄來”,“如果我今夜不能摟抱她,我們在午夜就分道揚鑣。”對此,甚至連魔鬼摩非斯特也無法看下去:“你開口象登徒子之流”。

可是甚至連瑪甘蕾也無法滿足浮士德對享受塵世生活的渴望,他又開始了新的追逐。通過魔鬼摩非斯特與酒室小伙的飲酒作樂,歌德肯定了人類自身的現世享受。然而又通過瑪甘蕾肯定了愛情的無私與純潔。浮士德之所以既不滿足於書齋生活,又不滿足於享受,正好是精神需求和肉體需求之間的衝突造成的。浮士德有兩種衝動。他感嘆“我們精神的翅膀真不容易,獲得一種肉體翅膀的合作,可是,這是人人的生性”。浮士德的痛苦,來自這兩種需求無法達到完美的平衡狀態的痛苦。之後,他又經歷了

《浮士德》 《浮士德》

政治生活階段與對古典美追求的階段。隨著與瑪甘蕾的愛情生活以悲劇結束,浮士德逃離現實,返回到以追求人性完美為目的的古典美,回歸希臘。作為一種受到羨慕的古典美的典範,18世紀德國古典美學家希望讓人性重新回歸到古希臘“和諧”與“靜穆”的境界,以克服人性分裂、克服困難。人們認為人應該在嬰兒時就回到古希臘,接受古典美的薰陶,形成完善的人格,成年以後將這種人格帶回以完善自己的民族。

主人公與海倫之間的結合生產出了歐福良,表現出歌德希望18世紀的人們能夠找回古代那種完美的人格。歌德飽學的形象代表著近代社會科學的極大發展給人們帶來的理性思維追求。而海倫則代表著歷史中那種無法通過理性邏輯推理了解的部分,無法征服。然而歐福良很快就夭折,以及海倫的離去表明了近代科學並非萬能,理性強行超越自己的套用領域將無可避免的遭到失敗。最後通過“填海造陸”,浮士德,或者說歌德感受到了理性的力量,或者說彌補了理性無法觸及某些領域的遺憾。至於與魔鬼的協定,歌德讓天使用愛火把魔鬼打敗,上天將浮士德解救,最終結束全篇。

創作背景

近代歐洲社會在思想上回歸古希臘審美觀思潮的力量強大,在經歷了中世紀的黑暗和文藝復興之後,人們都嚮往古希臘那種陽光明媚的生活。也就是那種重視現世享受,重視享樂的精神生活。溫克爾曼旗幟鮮明地提出:“我們變得偉大,如果可能的話,偉大得無可比擬的唯一方式,就是模仿古代人。”而歌德在浮士德中極力將理性主義和古希臘的這種感性主義結合在一起,誕下浮士德和海倫新生的兒子“歐福良”這個人物,以及歐福良這個人物的消逝,無疑是希望把近代科學理性和古希臘審美的感性結合在一起,創造出一個符合當時社會環境的完美的審美觀念。這正是看到單純的理性科學和感性審美都無法滿足當時人們需要的結果。

人物介紹

浮士德

浮士德畢竟是中世紀的書齋里走出來的,他身上仍有明顯的舊的痕跡。他的性格充滿矛盾,正如他自我解剖道:“有兩種精神寓於我的心胸”,一個“執著塵世”,“沉溺於愛欲之中”;一個則要“超離凡塵”,“向那崇高的精神境界飛升”。向崇高的境界飛升無疑是他主導的方面,但他那“沉溺於愛欲”,亦即貪圖眼前的享受,以至不惜與宮廷同流合污,去乾鎮壓起義的勾當。這充分反映了他身上那渺小的、庸人習氣的一面。正是存在著這一面,那善良、純潔的葛麗卿及其一家成了他的犧牲品。浮士德身上的這些陰暗面,反映了資產階級的固有缺點,預示著這個階級必然走向反面,而與勞動人民尖銳對立。

浮士德自強不息、追求真理,經歷了書齋生活、愛情生活、政治生活、追求古典美和建功立業五個階段。這五個階段都有現實的依據,它們高度濃縮了從文藝復興到19世紀初期幾百年間德國乃至歐洲資產階級探索和奮鬥的精神歷程。在這裡,浮士德可說是一個象徵性的藝術形象,歌德是將他作為全人類命運的一個化身來加以塑造的。當然,所謂全人類其實是資產階級上升時期一個先進知識分子典型形象的擴大化罷了。同啟蒙時代的其他資產階級思想家並無二致,歌德也是把本階級視為全人類的代表的。浮士德走出陰暗的書齋,走向大自然和廣闊的現實人生,體現了從文藝復興、宗教改革、直到“狂飆突進”運動資產階級思想覺醒、否定宗教神學、批判黑暗現實的反封建精神。浮士德與瑪甘淚的愛情悲劇,則是對追求狹隘的個人幸福和享樂主義的利己哲學的反思和否定。從政的失敗,表明了啟蒙主義者開明君主的政治理想的虛幻性。與海倫結合的不幸結局,則宣告了以古典美對現代人進行審美教化的人道主義理想的幻滅。最終,浮士德在發動大眾改造自然,創建人間樂園的宏偉事業中找到了人生的真理,從中不難看到18世紀啟蒙主義者一再描繪的"理性王國"的影子,並依稀可聞19世紀空想社會主義者呼喚未來的聲音。

歌德筆下的浮士德,是個深居學術象牙塔中,終至垂垂老矣的人物。面對即將朽壞的身軀,浮士德有非常多的懊喪,他覺得他的人生彷佛還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了,他花了一生的時間研究學問,卻對人生體驗品嚐太淺,卻對知識有說不出的厭倦。煩惱之餘,魔鬼適時出現,引逗他出賣靈魂,交換條件就是讓他的人生重新開始,給他機會去品嚐所有過去為了知性而放棄的體驗。

浮士德在那時,其實是胸懷大志的,他說:“我要投入時間的急流里,我要投入事件的進展中……快樂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因此我若在某瞬間說:‘我滿足了,請時間停下!我就輸了。’……我要用我的精神抓住最高和最深的東西,我要遍嘗全人類的悲哀與幸福。”

這種心情,像不像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中的安德烈·包爾康斯基?

就這樣,浮士德被魔鬼變換了身軀,人生重新來過一般,變的年輕有勁。他開展他生命的體驗之旅。魔鬼一直想讓浮士德心中出現享樂主義、投機主義或讓他變的庸俗不堪,但浮士德卻不是這樣的人,對他而言,體驗,是追求知識一生後,對生命重新燃起的理想與熱情,在他內心深處,絕不是為體驗而體驗、也不可能步向享樂主義。

海倫

在《浮士德》中的海倫形象,則被歌德借用以指代文藝復興時期人們對精神生活的追求。歌德之所以在《浮士德》中提到古希臘的美女海倫這一人物形象,並非是為了真的就回到古希臘。而是通過海倫這個形象,表達自己對於美,對於生活質量的追逐。在歌德看來,海倫不僅僅表現了希臘人外表的美,還表達了他們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反映了他們美滿和諧的生活世界。因此,歌德借用海倫這個形象表達了自己對於美的追求。但是與其說是歌德找到海倫這個形象,不如說是海倫這個形象已經深入西方人的內息。因此,借用海倫這個形象來表達自己的一種內心追求,也就顯得很自然了。

靡非斯陀

浮士德的前進之所以這樣艱難,是因為始終有對立的力量存在。代表這一對立力量的反面形象便是魔鬼靡非斯陀。這個人名的原文Mcphist,在古希臘文中是不愛光明的意思,在希伯來文中是破壞者。書中靡非斯陀自稱是“否定的精神”,是“惡”的化身。作為一部史詩的主要反面角色,他實際上是沒落階級和一切腐朽反動力量的代表。他千方百計引導浮士德走入歧途,使他失敗,這正是反動勢力竭力阻擋、破壞進步時代潮流的縮影。但他是個虛無主義者,雖然他可以引導浮士德犯錯誤,又利用他的錯誤乾種種壞事,而他與之對立的浮士德是創造精神的代表,他是不死的。既然浮士德是經由無數的局部失敗達到整體的勝利的,那么許多局部的勝利不能保證靡非斯陀的整體的失敗,就成為他的必然歸宿了。實際上靡非斯陀的每一個破壞行動都從反面促成了浮士德的發展。這是辯證法的邏輯。歌德在書中表達的這一思想,與後來恩格斯所闡述的關於惡的歷史作用有某種暗合之處。

但同浮士德一樣,靡非斯陀這個形象也不是單一的。在他的矛盾體中,除了“否定精神”這一主要方面外,還有積極的次要的一面。他目光尖銳,看到了現實中宮廷里許多腐敗現象,予以揭露和諷刺。

作品鑑賞

主題

《浮士德》全書有個主題音響:追求。這是啟蒙運動的一個很重要的思想。萊辛就說過:人的可貴不在於擁有真理,而在於追求真理。浮士德博士就是一個永遠追求的人物典型,是一種新的時代精神即資產階級的進取精神的體現者。他不局限於從書本里去了解世界,而渴望在實踐中,在行動中去改造世界,這是一種為腐朽的封建社會裡所沒有的新型的人的精神氣質。他一生的精神發展經受一番脫胎換骨的歷程。他追求過知識,追求過愛情和情慾,追求過美,他為了有所作為不惜與封建統治者妥協,造成了悲劇的結局。但每一次失敗和迷途,都使他向真理靠近了一步,因為他沒有放棄追求。最後終於在改造大自然中找到了真理。因此在每一個局部世界中浮士德都是個失敗者,但在整體世界中他卻是個勝利者。書中告訴人們:前進的東西總是要勝利的,不過它是以無數悲劇為代價的。

《浮士德》以歐洲近代的歷史和現實為背景,運用了浪漫主義的手法寫成的。浮士德的生命體驗,歷經追求愛情、追求美,最後走向社會實踐的道路。每一種嘗試,都是生命貨真價實的充滿激情體驗,但在浮士德這個理想主義者的心中,的確發現沒有什麼過程是讓他滿意到覺得生命完滿不再有欠缺的。

衝突與追求

知識悲劇是他靈魂衝突的第一個階段。“我已對哲學、法學、以及醫學方面,還對神學都花過苦功,徹底鑽研,我被稱為博士,牽著學生們的鼻子,上上下下,縱橫馳騁”飽學之士的榮譽及上升的心理追求,使他進入了知識的天堂,至尊的地位和處於知識顛峰的心態顯示了浮士德光明精神世界的體驗。但對知識極限世界的清醒審視和對鮮活生命的拷問之後,他又陷入了“枯守這個牢籠,在這裡暗淡無光”的心理體驗,乏味和僵死的知識以及由此而發的陰暗、無聊的精神焦渴更加劇了無法預知未來的精神危機,百般的厭惡和極度的恐懼決定了他對無意義生命的剝奪。

愛情悲劇是他靈魂衝突的第二個階段。“啊,姑娘,我在這裡,感到有你那充實、整潔、和諧的精神,啊,可愛的手,象天神的手一樣,這間陋室被你布置成天堂”,“她以神聖、純潔的活動、發展成為天神的化身”。浮士德與小城鎮市民姑娘瑪甘淚之間的真誠愛情,使他感受到鮮活生命的無限張力,更多的是愛情所給予的天堂般的神聖和幸福。但經過了世俗偏見與宗教壓力後,愛情的自私和脆弱所帶來的是地獄般的痛苦折磨,瑪甘淚的最終溺死其子而發瘋,使浮士德陷入了由衷的恐懼體驗。“這個可愛的不幸的姑娘,竟落得如此下場,陷於不可挽救的悲慘的境地,委身於惡靈以及冷酷無情的裁判者之手,”“我許久沒有這樣渾身發抖,我痛感到人類的一切哀傷”,“我真是不如無生”。恐懼無望的心理體驗來自於對愛情的失望和哀傷,備感煎熬的生命憂鬱和自我毀滅感成為地獄心態的真實表露。

政治悲劇是他靈魂衝突的第三個階段。“好,抓緊它,就添上新的力量,去幹大事,只覺得胸懷坦蕩”,“生命的脈搏清新活潑地跳動,對那太空的曙光溫柔地致敬,大地啊,你在昨夜也毫無變動,如今在我腳下又煥然一新,你已開始用歡樂將我包圍,你鼓勵我,喚起我堅強的決心,使我努力追求最高的存在。”為國家服務的博大胸懷,讓他感到生命的高尚,人的主體追求與國家統一和平融為一體,大展鴻圖並建構理想統一的輝煌王國是浮士德精神世界中光明的境界,天堂的絢麗色彩更多地凝聚了主體價值的含金量。但失敗像陰影一樣蠶食了浮士德的光輝和多彩,灰色的主調瀰漫在浮士德的心理空間。“如今,全國像發燒一樣騷動,一樁樁的禍事層出不窮,從這座宮殿上面向全國遙望,就會覺得像在做惡夢一樣,群醜竭盡醜態,握攬大權,非法的壓制卻在合法地開展,迷誤的世界呈現在我們眼前。” 混亂不堪、暴政橫行的地獄景象正是浮士德心靈的寫照。正如他所言: “這是恐怖的征程,是閉塞而空虛的世界”。 心理的迷惘和對現存世界的恐懼無望構成了地獄心態的基本情感。

藝術悲劇是他靈魂衝突的第四個階段。“這裡的傳統,就是安樂,人人長生不死,各安其所”,“你被吸引到福地去棲身,遁入快活的命運中悠遊!我們的寶座化為涼亭,讓我們享受樂園式的自由!”追求和諧精神是與古希臘美女海倫結合為載體的,寧靜、和諧、純潔、自由是理想王國的基本框架,天堂的境界是乳白色的快樂,浮士德此時的內心體驗是完美境界的盡情享受。但和諧的完美卻經受不住世間缺陷的打擊,勇敢的飛翔竟是墜地而死的慘景,子死的悲痛使妻離成為現實,妻的痛苦離去是和諧理想的徹底破滅。“一句古話不幸也應在我的身上,幸福與美不能長久聯合在一起,生命的聯繫,愛的羈絆都已割斷,悼惜這二者,我要痛苦地跟你告別”。海倫的悲哀和遠離顯示了浮士德精神世界的空幻和虛無,消沉和心灰意冷正是他地獄般心理的情緒。

浮士德在經過了地獄和天堂心理的幾番較量之後,終於明確了地獄映照後的天堂世界的最高定位,頻繁衝突的世界給予他豐富經驗的汲取,事業的“大我”追求是經驗積累後的總爆發,更高境界的追求呼喚出了浮士德的心聲: “在這個地球上,還有幹大事的餘地,我要做出驚人的成績”,“我願看到這樣的人群,在自由的土地上跟自由的人民結鄰”,“我的塵世生涯的痕跡就能夠永劫不會消逝,我抱著這種高度幸福的預感,現在享受這個最高的瞬間,”“請飛升到更高的境地,你們暗暗地在那裡成長,按照永遠純潔的方式,天主會賜給你們力量,這是在自由的大氣里所具備的精靈的養分,這是永恆的愛的啟示,通往至高的天福之境”,天堂般的幸福以永遠純潔、自由、永恆的愛為內涵充滿在浮士德的心理體驗中,光明的精神境界更多地包容了對群體的無私奉獻。由此,超個體的偉大功績以神聖和崇高顯示了浮士德生命價值的最高境界。

從知識追求到事業追求,浮士德經歷了由低到高的追求過程。雖然在每一個階段的追求中都包含著辨證的分化和辨證的統一,但卻時時顯示出二重心理結構的矛盾與組合,作為整一性的全人格,它不同於分裂的二重人格,它不是在痛苦的分裂中而無法找尋到自我,卻是在不斷的分合中使生命始終處於運動中,並使最終的自我呈現為快樂的極限。浮士德正是在一元的二重心理結構中進行著生命燃料的不斷填充。正如恩格斯所言: “生命也是存在於物體本身中的不斷地自行產生並自行解決的矛盾,這一矛盾一停止,生命亦即停止,於是死就來到。”l|地獄和天堂的心理體驗,不僅是矛盾的心理體驗,也是創造生命價值的心理體驗,更是人類原始心理體驗的再度喚起。故而,地獄和天堂已失去了宗教的含義,更多的是象徵性的心理體驗敘述。

作品中的浮士德體現了二重心理結構的衝突:理性和感性。而浮士德本人正是這樣一種衝突的融合體。

古希臘崇尚自我的審美觀點,強調行樂的及時性,對於享樂主義、縱慾主義必然導致個體自身的衝突、矛盾和痛苦,古今中外,許多思想家、哲學家都有這種共識。古希臘哲學家德謨克利特發現:“對於一切沉溺於口腹之樂,並在吃、喝、情愛方面過度的人,快樂的時間是很短的,就只是當他們在吃著、喝著的時候是快樂的,而隨之而來的壞處卻很大。對同一些東西的欲望繼續不斷地向他們襲來⋯⋯除了瞬息即逝的快樂之外,這一切之中絲毫沒有什麼好東西”,“如果對財富的欲望沒有厭足的限度,這就變得比極端的貧窮還更難堪”。現代的弗洛姆在《愛的藝術》中則說:“臨床病例顯然表明,那些致力於追求無拘無束的性慾滿足的男性和女性,不但沒有得到幸福,而且還得常常承受嚴重的神經質衝突或神經症症狀的痛苦。全部本能需要的滿足,不僅不是幸福的基礎,甚至連精神正常也不能保證。”

當然,在這裡歌德通過海倫的幻化在作品最後表達了反對,但我並不認為是歌德對當時人們對現世享受的一種反對。人本身就是一種欲望的存在物,僅僅只靠來世的追求所支撐的生活是沒有意義的。但是缺少了使用來世的期望所得到的滿足,生活也容易變得空虛。在源於古希臘文化的西方文化中,“海倫”是美的象徵。由於特洛伊王子在宴會上將之拐走,導致了希臘聯軍與特洛伊之間長達十年的戰爭。特洛伊的長老在剛開始時並不願意為了一個女人與希臘聯軍發生戰爭。但是當海倫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大家屏氣凝神,最後爆發出“為了海倫”的口號。由此可見希臘人,乃至西方人對美的追求的執著。

審美活動本是一項精神活動,但是在科學日益發達的18世紀,審美活動也希望將自己與邏輯縝密的科學研究靠上邊,給自己披上科學的外衣。在《浮士德之後》,歌德還創作了《伊菲革涅亞在陶里斯》、《伊菲革涅亞在德爾斐》、《瑙西卡》、《被俘的普羅米修斯》、《海倫》等希臘題材的作品。但是隨著認知的深入,歌德逐漸明白,科學社會的理性原則與古希臘式的審美追求這兩種思維方式和內在追求幾乎是無法融合的:古希臘追求現世的享受,而科學持續崛起的18 世紀則崇尚理性思維。晚年歌德逐漸意識到,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古希臘的理想無法實現,所做的嘗試歸於無解。《浮士德》中的海倫最終還是離去,只剩下一件薄衣飄落在浮士德的手中,表明了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悲哀。

但是並非付出就沒有回報,18世紀的海倫主義席捲西歐。面對社會的大轉型,人們需要了解自己的過去,以便能夠鎖定自己的將來。因此古希臘的形象逐漸走進人們的視野中。“用心靈尋找希臘人的土地”,面對到來的工業社會的枯燥,人們希望尋找自己的本源,找回美好、和諧的家園,成了那個時代的精神主題。歌德深受溫克爾曼影響。溫克爾曼所描繪的充滿精神自由、人類和自然和諧相處的希臘,在他的思想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歌德對於溫克爾曼模仿希臘的宣言深信不疑。因而歌德是溫克爾曼真正的繼承者,他以其創作親身實踐了“海倫主義”的理想。雖然理性主義不能很好地與感性相結合,但依然抵擋不住人們追尋古希臘美好、和諧的腳步。

哲學涵義

由於《浮士德》要概括的是一個很長的歷史時代,作品不能不藉助許多象徵性或譬喻性的形象。例如絕代美女海倫象徵著古希臘藝術之美,浮士德追求這種古典美的失敗,意味著他想通過藝術實現改造社會的理想的失敗。又如浮士德和海倫新生的兒子歐福良的無限追求象徵著浪漫主義文學,作者通過歐福良的早逝,以紀念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拜倫。又如,浮士德的學生華格納,是脫離實際的、只會啃書本的經院式的知識分子,這個形象體現了封建的、中世紀的意識形態的陳腐。

《浮士德》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作者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以及他自己的生活體驗。作者認為,人的思想發展是一個新陳代謝的過程。他說,蛇是經常通過蛻皮成長的。人也是通過不斷的毀滅獲得不斷的新生。因此有了他筆下主人公的無數次失敗。歌德認為,一個人不經歷官能的享受,他的精神發展是不完全的。因此有了浮士德跟葛麗卿之間的愛情,並讓他們發生肉體關係。但他只給了浮士德一個夜晚的歡情。因為作者認為,家庭是事業的障礙,所以他不讓主人公跟任何人成婚。

浮士德的形象還有更高的哲學涵義。這主要表現在著名的“浮士德難題”以及面對這種困境所表現出來的“浮士德精神”上。歌德以深刻的辯證法意識揭示了浮士德人格中的兩種矛盾衝突的因素,即“肯定”和“善”的因素同“否定”和“惡”的因素之間的複雜關係及其發展歷程,更以樂觀主義的態度表現了浮士德永不滿足,不斷地克服障礙、超越自我,“不斷地向最高的存在奮勇”前進的可貴精神。“浮士德難題”其實是人類共同的難題,它是每個人在追尋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時都將無法逃避的“靈”與“肉”,自然欲求和道德靈境,個人幸福與社會責任之間的兩難選擇。這些對立給浮士德和所有人都提出了一個有待解決的的內在的嚴重矛盾。在《浮士德》中,這一矛盾貫穿了主人公的畢生的追求,體現為浮士德的內心衝突和他與墨菲斯托的衝突的相互交織。從某種意義上說,浮士德的內心衝突同時也是他與墨菲斯托的矛盾衝突的內在化的體現,而他與墨菲斯托的矛盾衝突則同時也是他內心衝突的外在化體現。在與墨菲斯托這“一切的障礙之父”、惡的化身結為主僕,相伴而行之後,浮士德的前途可謂危機四伏,隨時皆有可能墮落為惡魔的奴隸。但是,不斷追求,自強不息,勇於實踐和自我否定是浮士德的主要性格特徵,這使他免遭沉淪的厄運,實現了人生的價值和理想。而惡在這裡卻從反面發揮一種“反而常將好事做成”的推動性作用。歌德辯證地看待善惡的關係,不是視之為絕對的對立,而是把它看作互相依存、互相轉化的關係,揭示了人類正是在同惡的鬥爭中克服自身的矛盾而不斷取得進步的深刻道理。這在詩劇的開頭時上帝有關善人須努力向上才不會迷失正途的議論,以及詩劇結束時天使們唱出的“凡是自強不息者,到頭我輩均能救”的歌詞中都得到了明確的體現。

手法

從藝術上看,內容龐雜,用典極多,象徵紛繁,使作品艱深隱晦,令人索解為難。尤其是第二部,浮士德的形象有抽象化、概念化的傾向,給一般讀者的閱讀和理解造成了較大的困難。

《浮士德》的基本輪廓是兩個賭賽和兩個世界。兩個世界一大一小:第一部是小的世界,即現實的世界,感官的世界;第二部則是大的世界,這裡是政治舞台、神話幻境、大自然。一個人從“小世界”走到了“大世界”意味著他從“凡夫俗子”發展到崇高的精神境界。所以第二部內容十分豐富、深廣,作者把他一生的體驗都融匯了進去。根據作者的構思,第二部中的第三幕和第五幕是重點。第四幕以後,主人公精神開始有了轉機。在這兩幕里,作者讓主人公說出了他的最終目標:統治和財產。說明上升的資產階級經濟、文化發展到一定時期,就要求政治權力。在最後兩幕中,揭露了海上掠奪,指出戰爭、貿易和掠奪是三位一體的。這擊中了資產階級的本質。

《浮士德》的基本結構形式是戲中戲:大悲劇套著許多個小悲劇,其中有些小悲劇可以獨立成篇,如葛麗卿悲劇。在藝術表現上,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結合併用,不過第一部以現實主義為主,第二部以浪漫主義為主。神話、傳說、幻想等交織在一起,組成多彩的色調。人物不是性格的典型,而是哲學觀念的化身,互相形成鮮明的對比。語言是多變化的,有時諷刺,有時嬉謔;有時嚴肅,有時詼諧;有時押韻,有時不押;有時民歌體,有時希臘悲劇詩體、亞歷山大詩體。因此,人們完全有理由說:這部巨著是一座豐富的精神寶庫。

作品影響

《浮士德》是歌德的畢生力作,前後經過了60年。它屬於世界文學史上最傑出的巨著之一,奠定了歌德在文學上的崇高地位。

《浮士德》反映了歐洲自文藝復興以來三百年的思想和文化的發展,概括了這一階段的人類科學技術的主要成就。主人公一生不懈追求,體現了新興資產階級的進取精神和宏偉氣魄。它訴諸形象闡明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矛盾發展的辯證關係,具有深刻的哲學內容。

《浮士德》是歐洲與世界文學史上最具價值和最富影響的作品之一。同《荷馬史詩》、 但丁的《神曲》和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一樣被譽為“名著中的名著”,既是啟蒙主義文學的壓卷之作。

在歌德的全部著作中,《浮士德》是他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也是世界文學中最傑出的巨著之一; 它受到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和史達林的極高評價和所有進步人士的重視。《浮士德》之所以為一部偉大的文學創作,因為作者在這裡通過他所塑造的極完美的藝術形象,把一個特定時代的錯綜複雜的客觀世界從多方面真實地反映出來。

作品評價

俄國文藝批評家別林斯基把它與《伊里亞特》、《神曲》相提並論,認為是“當代德國社會的一面完整的鏡子”,“是它的時代的史詩”。

一九八三年第八期《讀書》《樂觀的悲劇》:《浮士德》的確是一出莫大的悲劇,這毋容置疑。然而,它表現了一種引人向上的,昂奮的“樂觀的精神” ,因此,它算不上是一出“道地的悲劇”。

郭沫若:它是一部“靈魂的發展史” ,“時代精神的發展史。”

作者簡介

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 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

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JohannWolfgang Von Goethe,1749~1832),德國著名詩人,歐洲啟蒙運動後期最偉大的作家。他生於法蘭克福鎮的一個富裕市民家庭,曾先後在萊比錫大學和斯特拉斯堡大學學法律,也曾短時期當過律師,但主要志趣在文學創作方面,是德國“狂飆突進”的中堅,1775~1786年他為改良現實社會,應聘到魏瑪公國做官,但一事無成,他不但沒戰勝德國市民的鄙俗氣,“相反,倒是鄙俗氣戰勝了他”(馬克思)。於是,1786年6月他化名前往義大利,專心研究自然科學,從事繪畫和文學創作。1788年回到魏瑪後只任劇院監督,政治上傾向保守,藝術上追求和諧、寧靜的古典美。1794年與席勒交往後,隨著歐洲民主、民族運動的高漲和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傳播,他的思想和創作也隨之出現了新的飛躍,完成了《浮士德》等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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