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東籬半世蹉跎

嚴子陵他應笑我,孟光台我待學他。 嚴子陵一定會嘲笑我,孟光台我要學他。 嚴子陵他應笑我,孟光台我待學他。

作品原文

東籬半世蹉跎,竹里游亭,小宇婆娑
有個池塘,醒時漁笛,醉後漁歌
嚴子陵他應笑我,孟光台我待學他。
笑我如何?倒大江湖,也避風波。

作品注釋

東籬:作者自稱。
小宇:小屋。
婆娑:枝葉茂盛貌。
嚴子陵:嚴光,字子陵,東漢人。少與劉秀同遊學。劉秀即帝位後,屢召不就,隱居富春江,以耕漁為生。
孟光台:漢代名士,不可考。與上句嚴子陵相呼應。
台:台盤,盛食物的器皿。此指孟光的食案。
倒大:大、絕大。

作品譯文

我半生來虛度了光陰,在那通幽的竹徑中,隱映著一座小巧的游亭,走到竹徑的盡頭,就是小巧的庭院。在那兒有個池塘,我醒的時候輕聲吹起漁笛,醉酒之後又放聲唱起漁歌。嚴子陵一定會嘲笑我,孟光台我要學他。笑我什麼呢?偌大的江河湖海,也自有躲避風波的辦法。

寫作背景

馬致遠沉寂下僚,既不齒於官場的腐敗,不肯與之同流合污,又無力擺脫或與之抗爭,於是,在官署之旁,鬧市之中苦心經營了一片精巧的小天地,雖比不上前輩隱士超世脫俗的大氣魄,亦可略效其遺風,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從中得到一種聊以自慰的心態平衡。

作者簡介

馬致遠,生年不詳,卒於1321至1324之間,元代雜劇作家。號東籬,大都人,曾任江浙行省務官,生平事跡不詳。從他的散曲作品中,約略可以知道,他年輕時熱衷功名,有“佐國心,拿雲手”的政治抱負,但一直沒能實現,在經過了“二十年漂泊生涯”之後,他參透了人生的寵辱,遂有退隱林泉的念頭,晚年過著“林間友”、“世外客”的閒適生活。馬致遠早年即參加了雜劇創作,加入過“書會”,與文士王伯成、李時中,藝人花李郎、紅字李二都有交往。著有雜劇15種,今存《漢宮秋》、《青衫淚》、《薦福碑》、《陳摶高臥》、《岳陽樓》、《任風子》6種,以及與李時中等人合寫的《黃粱夢》1種,另《誤入桃源》存有佚曲。

作品賞析

寄身田園 半世蹉跎馬致遠《嘆世》
東籬半世蹉跎,竹里游亭,小宇婆娑。有個池塘,醒時漁笛,醉後漁歌。嚴子陵他應笑我,孟光台我待學他。笑我如何?倒大江湖,也避風波。
馬致遠摘取陶淵明“採菊東籬下”詩句而自號“東籬”,藉以表明其寄身田園、寄情世外的志趣。正像他在《悟迷》中所自嘲的那樣:“天公放我平生假,剪裁冰雪,追陪風月,管領鶯花。”明明是懷才不遇,卻故作曠達,要主宰起風花雪月來。為此,他精心設計了自己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這支小令就是對它的具體描述。在那通幽的竹徑中,隱映著一座小巧的游亭,而走到竹徑的盡頭,就是小巧的庭院。形容這座庭院用了“婆娑”二字,婆娑的含意很豐富,不只展現了花木的繁茂,而且透露了其中飄蕩翩躚的一種動感,使這恬靜的小院洋溢著生氣,既誘人又足令人忘情。一個經歷了“半世蹉跎”的老人憩息於此,陶然忘機,自不難想見。然而主人公對生活的設計尚不止於此。在庭院後面另有一池清水,在那小小池面上更漂浮著扁舟一葉。主人公在扁舟之上,醒的時候輕聲吹起漁笛,醉酒之後又放聲唱起漁歌,其胸中的鬱悶亦於此得到盡情的宣洩。於是,不平的心境得到了暫時的平衡,沉浸在一種所謂“心曠神怡,寵辱皆忘”的心態之中。這時候,什麼“密匝匝蟻排兵,亂紛紛蜂釀蜜,鬧穰穰蠅爭血”人世間爭鬥,什麼“無也閒愁,有也閒愁,有無間愁得白頭”樣的人世間煩惱,統統拋諸腦後。主人公孑然一身,怡然自得,完全陶醉在自己精心設計的小天地里。而這正是他“半世蹉跎”換來的大徹大悟。
有趣的是馬致遠的另一首散套《半世逢場作戲》也是以他的“小宇”來寄情的,幾乎可以視為這支小令的鋪排。其中就有這樣的句子:“茅廬竹徑,藥井蔬畦,自減風雲氣。”一語道破其寄情田園的目的就在於抑制自己那憤世嫉俗的風雲氣概。而為了達到這一境界,又經歷了多么大的蹉跎,付出了多么大的痛苦啊!所以,表面上看起來,小令的前半部表現了作者在恬靜的田園生活中得到了寄身世外、與世無爭、六根清靜的無限樂趣,其實,卻蘊含了內心的波瀾起伏,表明他正在出世與入世的極度苦悶中掙扎。“自減風雲氣”――這種人為的甚至不無造作的恬淡心態,才是最真實的夫子自道。
“嚴子陵他應笑我”。嚴子陵即嚴光,年少時曾與東漢光武帝劉秀一起遊學,待劉秀稱帝,他就變換姓名隱逸了起來。劉秀派人四處尋訪,徵召到京,委以諫議大夫,竟不受,終隱於富春江。相較而言,馬致遠雖也高唱隱居,卻遠沒有這位嚴光先生來得徹底,不僅擔任著“江浙行省務官”(一作“江浙省務提舉”,此據《錄鬼簿》)這樣的小官,而且用作避世超俗的這座茅廬小宇很可能就處在鬧市之中,所以才懷疑嚴子陵若在世,一定會嘲笑他的假正經,而非真隱士了。當然,如果能夠想像自己會受到別人的指責,也意味著作者自料難以徹底擺脫塵世的絆羈,他的頭腦還是清醒的。
難解的是下一句:“孟光台我待學他。”這“孟光台”者何許人?遍查字書、求教方家,皆不得其解,筆者自不敢妄斷。鑒於依曲律此句與上句為對偶,可以肯定“孟光台”與“嚴子陵”是相對應的三字姓名,只是尚不知其出處罷了。但是,從下面曲詞來揣測,這“孟光台”縱使不是“東方朔”三字的誤植,也該是類似東方朔一流的人物。這種構想雖近荒誕,卻也有如下的依據。東方朔者乃西漢武帝之弄臣,待詔金馬門,官至太中大夫,以滑稽善辯名於世。據《史記・滑稽列傳》記載:聽到朝中以“狂人”呼之,東方朔回答說:“如朔等,所謂避世於朝廷間者也。古之人,乃避世於深山中。”並乘酒酣,據地而歌曰:“陸沉於俗,避世金馬門。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金馬門本宦者署門,後世沿用作官署代稱。馬致遠既不能如嚴子陵那樣棄官而去,隱逸江湖,只能效仿東方朔輩,所謂“避世金馬門”,以求得一種心靈上的安慰,或自我解嘲了。
倘若如上臆說可以成立的話,那末,馬致遠就可以向嚴子陵反唇相譏了:“笑我如何?”我又有什麼可被嘲笑的呢?你隱逸於深山蒿廬之下固然是隱士的行藏,可我隱逸於官署衙門之中也是有前賢可鑑的行徑啊!故爾隨即發出請人諒解的呼籲:“倒大江湖,也避風波!”“倒大”,詞曲中常用語,乃大、絕大之意。全句的意思很明確:不只湖畔港灣,即或白浪滔天的偌大湖面上,也自有躲避風波的辦法。所謂江湖也避風波,其實是用來借喻官場中亦可求隱。這樣一種阿Q式的心態,在懷才不遇或憤世嫉俗的士大夫群中頗具代表性,晉人鄧粲就曾發表過這樣的高論:“夫隱之為道,朝亦可隱,市亦可隱。隱初在我,不在於物。”(《晉書・鄧粲傳》)馬東籬沉寂下僚,既不齒於官場的腐敗,不肯與之同流合污,又無力擺脫或與之抗爭,於是,在官署之旁、鬧市之中苦心經營了一片精巧的小天地,雖比不上前輩隱士超世脫俗的大氣魄,亦可略效其遺風,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從中得到一種聊以自慰的心態平衡。這篇《嘆世》所透露的正是馬神仙的這樣一種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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