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混一方輿勝覽

大元混一方輿勝覽

現存唯一一部完整的元代地理總志,3卷,宋末元初人編著,主要載於類書《新編事文類聚翰墨大全》,該書自清以來未曾翻刻,故一般人很難看到。

價值

《大元混一方輿勝覽》(以下省稱《元勝覽》)3 卷, 原不著作者名。分為腹里及遼陽、鎮東、陝西、四川、河南江北、雲南、江浙、江西、湖廣、甘肅、嶺北十二行省、西域諸小國部落, 共十四部分, 每部分分為若干道肅政廉訪司或宣慰司、宣撫司, 其下再分若干路或直隸府州(散府州) , 有些路下又再分若干小州。路、府、州之下, 則設定若干事類欄目, 如“縣名”、“沿革”、“郡名”、“風土”、“形勝”、“景致”、“名宦”、“人物”、“題詠”等。經與宋、元兩朝以政區為綱、以事類為目的地理總志比較, 其欄目劃分最接近於南宋祝穆的《方輿勝覽》, 其次是王象之的《輿地紀勝》。有人認為,《方輿勝覽》沒有戶口、里至欄目, 不能算地理總志。但我們觀察《輿地紀勝》, 也沒有戶口、里至, 就是《大元大一統志》、《大明一統志》, 也沒有戶口, 可見里至、戶口並不是地理志必不可少的內容。《元勝覽》與《方輿勝覽》一樣, 只要擁有了郡縣名及其沿革、風俗、土產、形勝、山川、景致等地理要目, 將其定性為地理總志, 基本上還是符合實際的。

作為僅存的元代地理總志, 《元勝覽》的主要價值可分5 個方面。

富於政區地理史料價值

《元勝覽》雖然在體例上脫胎於《方輿勝覽》, 但在內容上涉及的地理範圍遠較後者廣闊。淮河以北的腹里、陝西、河南江北行省, 曾是北宋疆土, 卻為《方輿勝覽》所無, 關外的遼陽、鎮東、嶺北、甘肅行省及西域地區, 則自安史之亂以後早已不在中原王朝提封之內, 這一大片北方故土, 被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遺忘已久, 而在《元勝覽》中, 俱遍為列目敘述, 大有重整故國河山之氣概。《元勝覽》尤足稱道者, 更在於對雲貴高原地區之記載。自從公元8 世紀中葉南詔興起, 大渡河以南遂落於化外蠻荒, 與中原睽違幾達500 年, 其山川文物, 不僅為漢籍所不載,亦多為蠻書所漏落, 以致至今鮮有知者。《元史·地理志》雖記有不少蒙、段時期政區建置, 彌足珍貴, 卻缺乏山川景物、風土人情內容, 而《元勝覽》之記載, 則略於政區建置而詳于山川文物, 正好可與《元史·地理志》互相彌補。另外, 由於《元勝覽》所采資料與《元史·地理志》來源不一, 即使是政區建置, 也有可以補正《元史·地理志》者, 關於此點, 雲南著名歷史地理學家方國瑜先生在他的《雲南史料目錄概說》中有較詳論述。

應當承認, 《元勝覽》於南宋故土部分之記載多是摘抄自《方輿勝覽》, 兼參《輿地紀勝》新增內容不多, 於北方故土部分之記載也多是採集《水經注》、《元和郡縣圖志》、《太平寰宇記》、《歷代地理沿革表》等地誌及經史百家舊籍、舊圖經而成, 只有北方關外及西南地區部分, 資料較新。其原因蓋在於是書系民間私修, 作者既不是大官員, 也不是大學者, 所采資料來源有限的緣故。即便如此, 我們也可以從《元勝覽》中發掘出不少可貴史料。茲略述一二。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 《元勝覽》基本保存了大德七年的全國政區建置名稱, 我們可以據此恢復《大元大一統志》目錄。

筆者注意到, 《元勝覽》在南方許多路的“縣名”欄與“沿革”欄之間, 增列了由原屬縣昇州的“元貞新置州”州名, 這種作法與全書按行省、道、路、府州分級排列的體例不合, 顯然《元勝覽》在成書後初刊前仍有增訂, 但增訂者希圖省事, 不願意再花時間將該路內容打亂按新州分州改寫。由此可知, 儘管《元勝覽》所記山川文物等不易變化的內容資料比較陳舊, 但對於本朝政區建置變動卻較為關注, 隨時有所增改,其初刊定稿本的政區資料, 應能大體反映當時最新建置情況。

根據後面的考證, 《元勝覽》的初刊是在大德十一年, 政區資料截止於大德七年底。而大德七年三月, 也正是卜蘭禧(即孛蘭月兮) 、岳鉉等重修《大元大一統志》成書奏進時間。由於時間上的巧合, 使我們有理由推測, 《元勝覽》大德初刊本的定稿者參考了《大元大一統志》的政區資料, 並繼續補充至大德七年底。

方國瑜先生通過詳細分析《元勝覽》與《元史·地理志》對雲南記載的差異, 進一步提出,《元勝覽》編纂者因直接參與《大元大一統志》纂修, 見到了大德七年新近報送中央的李京《雲南志略》, 補充了有關內容, 而《大元大一統志》則因已成書, 未及增訂, 使得依據《大元大一統志》修成的《元史·地理志》缺乏《雲南志略》內容。

《元勝覽》檀州沿革條還記載: “舊有密雲、燕樂二縣, 今傳錄本無燕樂, 有懷柔, 疑即媯之懷戎。”這裡提到記有檀州轄縣的“傳錄本”, 不見於史載, 筆者認為它就是從秘書監或參與編纂《大元大一統志》人員那裡傳錄出來的資料, 估計主要是政區資料。也就是說, 《元勝覽》定稿時, 在政區建置方面確實參考了《大元大一統志》。

我們比較幾種志書、類書關於元代一級政區的排位順序, 也不難發現《大元大一統志》與大德本《元勝覽》最為接近。

趙萬里輯本《元一統志》編目時, 棄《元勝覽》不用, 而以《元史·地理志》政區為據, 應該說不是很好的選擇。因為按《大元大一統志》殘卷, 四川的合州編為卷七百二十九至卷七百三十一共3 卷, 後面江浙的平江路首卷為卷七百六十一, 其間只有30 卷闕額, 按平均每路或府州編為2 至3 卷計, 最多只能容納四川合州以下路分府州(如夔州路、紹慶路、廣元路、敘州路、馬湖路、永寧路諸府州) 及江浙平江以上路分府州(如杭州路、嘉興路諸府州) , 而按《元史·地理志》, 四川與江浙之間還有甘肅、雲南兩省,這在《大元大一統志》是絕不可能的。顯然,《大元大一統志》目錄與《元史·地理志》目錄差異較大。況且《元史·地理志》政區基本上以至治元年( 1321 年) 為準, 距離大德七年(1303 年) 已有20 多年, 其間又有不少政區變動, 治史地者若按此圖以索驥, 何異於刻舟而求劍!

《大元大一統志》目錄與《元勝覽》初刊大德本目錄最為接近, 惟其河南一省位序稍有不同, 大概大德本《元勝覽》成書時河南位序已與《大元大一統志》不同, 定稿者雖已見到《大元大一統志》政區傳錄本, 但考慮到河南省內容較多, 改動難度大, 就維持不動了。因此筆者認為, 根據大德本《元勝覽》目錄恢復《大元大一統志》目錄是基本可行的, 只需將河南省位序調到陝西省前面就行了。

又, 將《元勝覽》與其它元代史志比較, 可知元代以府、州升置的路名全稱, 應是某某府路、某某州路, 通常“府”、“州”二字可省,“路”字則不可以省。如《元勝覽》所載般陽路,《齊乘》、《元史·地理志》均作般陽府路。《元勝覽》所載夔州路,《元史·地理志》則省作夔路。又《元勝覽》所載潼川府路, 在《元史·地理志》及卷一○○《兵志》中, 均無“路”字, 譚其驤先生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亦據此僅標為“潼川府”, 使人誤以為潼川未設路, 只是散府。考《元史》卷一○《世祖紀》有載: “至元十六年正月, 命王立為潼川路安撫使。”《元史·地理志》綿州條亦載: “綿州元初隸成都路, 至元二十年改隸潼川路。”說明潼川府路元初已立,“路”字不應省。

又,《元勝覽》大都路下有大興府, 上都路下有開平府, 《元史·地理志》則無。今考《元史》卷五《世祖紀》雲: “中統四年五月戊子,升開平府為上都, 其達魯花赤兀良吉為上都路達魯花赤, 總管董銓為上都路總管兼開平府尹。”《元史·地理志》大都路序雲: “元太祖十年, 克燕, 初為燕京路總管、大興府。世祖至元元年,中書省臣言: ‘開平府闕廷所在, 加號上都, 燕京分立省部, 亦乞正名。’遂改中都, 其大興府仍舊。九年, (中都) 改大都。”上都路序雲:“中統元年, 為開平府, 五年, 以闕庭所在, 加號上都。”此可見大興府、開平府並未因加都號而廢府, 府尹仍由路總管兼著。這種由路總管兼任的有具體府名的府尹, 與其它地區由路總管兼帶的無具體府名的府尹有所不同①, 有具體府名的府尹, 應反映著當時存在該府的實際建制。從至元到元末, 大興、開平二府猶屢見於史載, 如《元史》卷五八《地理志》載: 至元十三年, 割大興府之武清、香河二邑屬氵郭州。卷一六九《賀仁傑傳》: “至元十七年, 特授正議大夫、上都留守兼本路總管、開平府尹。”卷一六八《姚天福傳》: “大德四年, 拜參知政事、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府尹。”卷一七九《賀勝傳》: “大德九年,以勝代為上都留守兼本路都總管、開平府尹。”卷八一《選舉志》: “仁宗延礻右四年, 大興府尹馬思忽重修(大都路學) 殿門堂廡。”卷一八五《李稷傳》: “至正十九年, 丁母憂, ⋯⋯服闋,命為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府尹。”卷一四五《達禮麻識理傳》: “至正二十三年冬, 遷上都留守兼開平府尹。”趙輯《元一統志》及《中國歷史地圖集》皆依《元史·地理志》不列大興、開平二府, 顯誤。

…………

富於地方史地史料價值

由於《元勝覽》參用了不少地方文獻、個人別集, 對各地地理、史事、題詠的記述也有不少為今存古籍所不載, 並且不乏編撰者個人的考證成果, 茲分別舉例說明之。

(1) 地理類之例

腹里恩州“景致”雲: “張甲河, 唐姜師度因故瀆開河, 受屯氏別河於清陽。”此記載不見於兩《唐書》及唐宋地誌、會要, 於研究黃河變遷史誠可寶貴。

陝西蘭州“景致”雲: “春野綠秀堂, 在郡治之後。春月百卉爭秀, 可供玩賞, 至春遊人不絕。”查《四庫全書》, 不見於各史志。

(2) 史實類之例

陝西洋州“沿革”雲: “唐立洋州。孟蜀避諱, 改名源州。宋為洋州。”此為最早記敘源州沿革之史料。宋代諸志及《元史·地理志》不載, 惟《資治通鑑》卷二七九胡三省注云: “遍考新舊唐志及《九域圖志》、《寰宇記》, 皆不載源州建置之由與其地, ⋯⋯則知源州蓋蜀所置而尋廢, 此其所以無傳。”然胡氏亦未能準確解釋源州之來源。

湖廣澧州“景致”雲: “范公讀書堂, 在安鄉縣。范文正公幼孤, 從母歸朱氏, 朱宰安鄉,俱來讀書此地。寶慶元年, 太守董與幾改創州北先民洲上, 養士頗眾。”末句不見於《輿地紀勝》、《方輿勝覽》, 而為《元勝覽》大德初刊本新增。

(3) 人物類之例

河南嵩州“人物”雲: “王憑, 善文詞, 兄弟齊名, 號三王, 韓文公推重之。”史不載其事。

腹里趙州“名宦”雲: “高睿又, 趙州刺史。突厥圍之, 長史反, 應突厥, 睿又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虜輿詣突厥, 突厥以金獅子帶紫袍示之曰:‘降則拜官, 不降則死。睿又顧其妻, 妻言: ‘酬國報恩, 正在今日。’遂俱目不言, 再宿, 虜殺之。追贈尚書, 謚曰節。”兩《唐書·高睿又傳》語甚簡略, 且未及其妻, 可藉補充。

(4) 題詠類之例

腹里中山府“題詠”載: “范淳夫《常山》詩: ‘上秩乾門下奠坤, 玄都境界妙難論。’”查范祖禹集及《四庫全書》各書未收, 當為逸詩。

腹里鄆州“題詠”載: “楊內翰《送馮侍郎歸鄆州別墅》: ‘魯田稔雨歌農壤, 汶籙欹霜拂案杯。’”此句不見《四庫全書》諸書。

(5) 考證類之例

腹里大名路“景致”雲: “屯氏河,《漢書·溝洫志》: ‘河決館陶, 分為屯氏河, 深廣與大河等。’隋誤以為毛氏河, 置毛州, 失之甚矣。”

四川遂寧州“景致”雲: “涪水, 源出廣陽。”按《輿地紀勝》、《方輿勝覽》皆據《水經注·涪水》作“源出廣魏、涪縣”。廣魏即廣漢,在今射洪, 涪縣在今綿陽, 皆非涪水源頭, 而廣陽則在今茂縣, 涪水實源於此。改廣魏為廣陽,當是出自《元勝覽》編撰者見解。

開啟元明清分省地圖先例

在載體形式上, 《元勝覽》還較以往的地理總志有所創新, 這就是書前所附一套地圖, 當然, 這套地圖只有詹友諒改編後的《新編事文類聚翰墨大全》(以下省稱《翰墨大全》) 本卷首才有, 而為兩種單行本所無。全套十四幅, 首幅為《混一諸道之圖》, 即全國圖, 餘十三幅為腹里(北、南各一) 、遼陽、陝西、四川、汴梁(即河南) 、江浙、福建、江西、湖廣、左右江溪洞、雲南、甘肅分省區圖。曾經有人認為現存元代地圖非常罕見: “我們所能見到的僅是幾幅方誌中的附圖。” 實際上, 除方誌外, 現存幾種元代類書中都保存了各類地圖, 比如元人增訂的各種版本的《事林廣記》, 以及收載《元勝覽》的《翰墨大全》。《事林廣記》的地圖種類較多, 但不成系統。《元勝覽》的地圖則是我們所見現存中國最早的非常完整的分省地圖集。唐代《元和郡縣圖志》的圖早已佚失, 宋代各種地理總志則不再附圖,《大元大一統志》從《秘書監志》的記載看, 也沒有圖。《元勝覽》作為最後一種勝覽型地理總志, 卻開啟了分省地圖的先例, 而為後來的明、清《一統志》所繼承, 關於這一點,恐怕當引起歷史地理文獻學家、古地圖學家的注意。

頗具校勘價值

《元勝覽》許多內容抄錄自《方輿勝覽》等前代文獻, 當時所見版本與今日現存者有所不同, 因而使得該書頗具校勘價值。比如:

陝西華州“題詠”引王維《華山》詩有“雄雅鎮秦京”句。今本《王右丞集》、《文苑英華》、《古今事文類聚》全句皆作“遂為西嶽峙, 雄雄鎮秦京”。按“雄雅”意勝於“雄雄”, 且合平仄, 可知“雄雄”乃“雄雅”之形誤。

四川成都路“景致”雲: “寫經台, 雨降台上, 不沾濕。”《方輿勝覽》作“雨降, 則苔上不沾濕”, 不通, 當依《元勝覽》改正。又雲: “石犀, 去城二十五里犀浦。”《方輿勝覽》作“去城三十五里”, 按《元和志》、《寰宇記》, 犀浦去成都二十七里, 去郫縣五十里; [天啟] 《成都府志》卷三, 犀浦廢縣在郫縣東二十五里。可見作二十五里為是,《方輿勝覽》誤。

大德本河南府“風土”雲: “杜佑曰: ‘中土風土所交, 宜乎建都立邑。’”而今本《通典》卷一七七皆作: “土中風雨所交, 宜乎建都立社。”其“土中風雨所交”六字義不可解, 《元勝覽》所引, 則言荊河(豫州) 為中原各地風俗交融處, 文通義順, 當出古本, 可正今本之誤。

…………

諸如此類甚多, 恕不一一例舉。

頗寓愛國主義教育之意

值得一提的是, 《元勝覽》儘量收錄抗遼、抗金、抗元人物事跡, 愛國之心, 躍然紙上, 頗寓教育之意。比如:

腹里祁州“名宦”條, 用了一百多字記載宋人沈斌殉國事跡: “契丹入寇, 以羸兵、牛羊過州城下, 沈斌刺史擊之, 契丹以精騎奪其門, 兵不得還。趙延壽引契丹急攻之, 斌在城上, 延壽語之曰: ‘使君何不早降?’斌曰: ‘侍中父子失計, 陷身虜廷, 君牽犬羊以殘父母之邦, 不自愧恥, 乃有驕色, 何哉? 斌弓折矢盡, 寧為國家死耳, 終不效公所為。’明日城陷, 乃自殺。”

陝西德順州“人物”載: “郭滸, 欽宗朝為涇原路守將。金人入寇, 獨滸義不屈, 奮呼曰:‘汝等負國叛逆大惡, 天地鬼神所不容, 事雖死,誓不爾貸, 當求治於地下。’眾愧其言, 即見殺。”

江浙信州路“人物”載: “謝枋得, 弋陽人,字君直, 宋末死節之臣。”江西吉州路“人物”載: “文天祥, 號文山,宋丞相, 死節盡忠。”

筆者曾撰文論述: “地理總志向勝覽型轉變,有利於向社會中下層廣泛傳播文化地理知識, 促進文化發展, 激發人們的愛國主義情操。這一點在南宋人看來是不容懷疑的。”《元勝覽》也是一部勝覽型地理總志, 自然有此教育功能, 當然, 也與編撰者頗受南宋遺民思想影響, 甚或與編撰者本人就是南宋遺民有關。

缺陷

《元勝覽》在編撰上的缺陷和不足是比較明顯的。

編排不當, 體例不一

順序錯亂之例。如腹里直隸省部的興和路、平灤路, 各本排在燕南河北道後, 燕南河北道的順德路、衛輝路、懷孟路、冠州、恩州、廣平路, 卻排在河東山西道後; 四川行省保寧路的新得州、小寧州, 排在湖廣行省敘州等處宣撫司馬湖路後, 而敘州等處宣撫司及所屬敘州路、馬湖路本屬四川行省, 又誤排在湖廣行省思州軍民宣撫司後。……

事目重複之例。如濟南路和濮州景致欄皆有“歷山”條, 均注為“舜耕於此”、“舜耕處”。四川通化軍與威州皆有保寧、通化二縣沿革, 不詳何故。湖廣蠻夷洞官名重複之多, 更令人瞠目,如橫坡、曉愛、德明、水東、方番、羅番、龍里、省溪、各丹、茅難皆兩見, 古州、八萬、五寨皆三見, 都雲則更達四、五見。

欄目脫漏之例。如遼陽錦州“景致”欄有“南瀕海, 北限大山”句, 系敘本州形勝, 各本皆置於下文“景致”欄中, 與全書體例不協。又如雲南行省羅羅斯宣慰司各路州, 敘其蠻名皆歸入“沿革”欄, 而德昌路的威龍州、普濟州蠻名則徑附於州名後, 顯脫“沿革”欄名。此外如腹里的冠州、陝西的積石州、雲南的斡尼路等, 都有類似情況。

有目無文之例。大者如嶺北行省, 中者如遼陽行省的東寧路、開元路, 鎮東行省的新羅國軍民安撫司、合蘭府、水達達路, 陝西行省的莊浪路、開城路, 四川行省的馬湖路, 湖廣行省八番順元宣慰司諸安撫司, 甘肅行省的永昌路、亦集乃路、寧夏府路等, 小者至於諸府、諸州, 在在有之。雖多屬沿邊地區或新開路分, 現勢資料頗難收集, 但歷史文獻卻不可謂無, 即如嶺北行省或和林城宣慰司,《漢書·匈奴傳》、《魏書·蠕蠕傳》、兩《唐書·突厥傳、地理志》, 乃至《太平寰宇記·北狄》, 都是常見之書, 稍加究心,其山川文物史料亦不難羅致。

編排不當之例。如涿州“人物”欄列入張九成、邵雍, 而二人並未在當地生活過, 只是其先人祖籍在此。有些則是將人物入“名宦” (如漢汝南吏人費長房入汝寧府名宦) , 名宦入“人物”(如成都府人范祖禹入化州人物) , 皆屬編排失誤。

資料陳舊, 政區漏落

資料陳舊之例。如腹里祁州“景致”欄有鼓城縣內容, 其實鼓城縣早在元太祖十年已割屬晉州。遼陽行省原排有遼陽、東京二路, 而按《元史·世祖紀、地理志》、《大明清類天文分野之書》, 遼陽路系至元二十五年由東京路更名而來,則東京路當刪而未刪。四川行省的新得、小寧二州, 本屬保寧路, 保寧路降為府後, 二州併入閬中縣, 《元勝覽》中保寧為府, 則二州不當再予列目。元貞元年五月, 既有升縣為州者, 亦有降路為州者, 如連州路即以“戶不及額”, 降為連州, 而《元勝覽》仍作連州路, 未反映降州變化。此外, 《元勝覽》引用《水經注》、《元和郡縣圖志》、《太平寰宇記》等古代史料時, 仍用當時縣名, 未換易為元代縣名, 極易造成錯位、混亂, 如陝西秦州元代只有成紀、清水、秦安三縣, 而文中“景物”欄卻出現了上邽、隴城、同谷、天水等古縣名, 令人不知所從。

政區漏落之例。大者如雲南諸路道肅政廉訪司復置於大德元年, 中者如甘肅兀剌海路置於太祖四年, 雲南雲遠路軍民總管府置於元貞二年,小者如雲南雲南州置於至元十一年, 會理州置於十五年, 麻龍州置於十七年, 江西英州翁源縣置於大德五年,《元勝覽》皆未反映。

張冠李戴, 地理錯誤

誤系地名之例。如腹里真定路晉州“郡名”指為“平陽”, 大名路開州“郡名”指為“盛山”, 殊不知平陽乃唐河東道晉州郡名, 盛山乃唐山南道開州郡名。腹里西京路朔州的契吳山、賀蘭山, 乃在唐夏州、靈州境; 寧海州“西至大海四里, 當中國往新羅、渤海; 北至大海三里”一語, 乃是《太平寰宇記》所載登州、黃縣情況; 而濟南路萊州的成山, 則當在寧海州。……

誤系事件之例。如腹里大都路大興府昌平縣的翠屏口, 為遼敗宋之處②, 而《元勝覽》書為“敗金人於此”, 殊不知元敗金人之翠屏口, 在西京路渾源州南; 廣平路磁州“名宦”雲: “蘇軾, 謫惠州, 與一老舉人六十九歲為鄰。”按惠州在江西行省, 不在腹里; 威州“沿革”雲:“唐貞觀改威州, 隸幽州大都督, 所領戶契丹內稽部落。”按唐威州隸幽州都督府, 在今北京房山縣境, 與此威州無關。……

誤系詩文之例。如腹里河間路滄州“題詠”欄載: “沈遼《滄洲亭懷古》: ‘瀟水悠悠天際來,夾江古木抱山回。’”按此詩蘇軾《東坡全集》亦收,“瀟水”作“湘水”, 全詩尚有九疑、九歌字樣, 所詠當是湖南景, 非滄州景, 《元勝覽》乃誤以滄洲為滄州也。……

地理錯誤之例。如陝西隴州“景致”欄雲:“一水: 水發南山西側, 俗以為吳山。”鎮原州“景致”欄雲: “一水: 水有五源, 鹹出隴山。”前者出《水經注·渭水》: “氵開水又東會一水,水發南山西側, 俗以此山為吳山。”後者出《水經注·河水》: “高平川水又北出秦長城, ⋯⋯合一水, 水有五源, 鹹出隴山西。”顯然兩處“一水”皆非水名。

抄錄不當, 筆削不淨

抄錄不當之例。如陝西行省安西路“景致”雲: “通天台, 上有承露盤、仙人掌, 無風雨,自毀椽桷, 皆化為龍鳳, 從風雨飛去。”考此語錄自《三輔黃圖》卷五《台榭》, 原文“仙人掌”後尚有“擎玉杯以承雲表之露元鳳間”十二字,刪則害義。又, 四川行省廣元路巴州“形勝”欄雲: “王旦作《高士記》。”按“高士記”《輿地紀勝》、《方輿勝覽》俱作“高士瑰畫像記”, 高士瑰當是人名, 豈能省作“高士”? 又, 河南行省河南府路“景致”雲: “伊水, 出鄧州南陽縣蔓渠山東北。”按“東北”二字當系摘抄《水經》時誤衍,《水經》原文雲: “伊水出南陽魯陽縣西蔓渠山, 東北過郭落山, 又東北過陸渾縣南。”可證。又, 襄陽路“名宦”雲: “關羽, 攻曹仁於樊圍。”按《方輿勝覽》原句為“攻曹仁於樊,圍呂常於襄陽”, 《元勝覽》摘抄時誤衍一“圍”字。又, 江浙行省平江府“風土”雲: “艹專 、鱸,《郡志》: ‘生松江後。’”“按《方輿勝覽》原句為“《郡志》: ‘生松江。後漢左慈嘗在曹操坐曰: 今日高會, 珍羞略備。’”《元勝覽》摘抄時誤衍一“後”字。筆削不淨之例。如對金的稱謂, 腹里的武州、雲內州, 遼陽的川州、惠州、鹹平府、廣寧路等既用“大金”字樣, 而陝西的鳳州、邠州、隴州、金州、四川的成都路、沔州等卻又用“虜”、“賊”; 又“國朝”一詞, 既用來指元朝(如大都路、吉州路) , 又用來指宋朝(如大德本四川潼川府路的昌州) 。這些互相矛盾的筆法, 都是修史志者的大忌。

評價

以上所舉, 自然以其史料價值為主要肯定的方面, 它多少可以彌補一些《大元大一統志》的散亡帶來的遺憾, 也可以彌補《元史·地理志》的不足, 尤其是在邊疆史地方面。當然, 也不能忽視其編纂質量問題, 一些政區沿革不僅是記載不詳, 往往還有因資料來源不一而引起的時限錯誤, 極易誤導讀者。所有這些, 還望讀者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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