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後逢村叟

詩人嘆息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們受盡各路軍閥無恥的搜刮盤剝,還要遭受朝廷官府變本加厲的賦稅徭役的壓迫。《亂後逢村叟》一詩不過是那個民不聊生的時代中廣大農村一個小小的縮影。首聯雖是轉述村叟的情況,但可以烈感受到無比的悽惻、沉痛之情。頷聯寫戰亂給村叟帶來的災難。桑柘,表達對官府朝廷無聲而無比憤怒的控訴和抨擊。頸聯則通過村叟欲求生存的願望的破滅,使全詩具有了一種普遍性指向和代表意義。尾聯衰翁有氣無力倚門對著前山的落日,傳神地呈現出一個衰憊乏倦、孤苦無依的老翁形象。

作者

杜荀鶴 ,字彥之,池州人,有詩名,自號九華山人。大順二年,第一人擢第,復還舊山。宣州田頵遣至汴通好,朱全忠厚遇之,表授翰林學士、主客員外郎、知制誥。恃勢侮易縉紳,眾怒,欲殺之而未及。天祐初卒。自序其文為《唐風集》十卷,今編詩三卷。

內容

經亂衰翁居破村,村中何事不傷魂。
因供寨木無桑柘,為著鄉兵絕子孫。
還似平寧征賦稅,未嘗州縣略安存。
至於雞犬皆星散,日落前山獨倚門。
選自《全唐詩》第692卷047首

作品欣賞

“亂後”,唐末王仙芝、黃巢起義失敗後,軍閥連年混戰,兵戈不息。在這個詩人嘆息“四面煙塵少無處,不知吾土自如何”(杜荀鶴《將入關安陸遇兵寇》)的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們受盡各路軍閥無恥的搜刮盤剝,還要遭受朝廷官府變本加厲的賦稅徭役的壓迫。《亂後逢村叟》一詩不過是那個民不聊生的時代中廣大農村一個小小的縮影。
不像多數“傷田家”一類揭示民生疾苦的詩作,常用貧富極端對立的方式來造成強烈的反差效果,以此對現實進行抨擊(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苗疏稅多不得食,輸入官倉化為土”等),在這裡,詩人只是真實地記敘、描摹亂後村叟的悲慘生活,而且這種記錄是以一種客觀、平靜的方式進行的。詩中不寫與“逢”字有關的內容,也沒有與作者自己主觀情緒有關的字眼,相形之下,首聯在全詩中便顯得十分突出。雖也只是轉述村叟的情況,讀者強烈感受到的卻是詩人無比的悽惻、沉痛之情。一“逢”村叟,便是“亂”、“衰”、“破”“傷魂”,這樣觸目驚心的情形,村叟事事傷魂,詩人又何嘗又傷魂。這裡將村叟的情形、感受過程暗遷為詩人的心緒感受,是一種自然、含而不露和深層次的情緒轉換。詩一開始即以這種與傳統詩學的“含蓄”無關的“定味語”式的字眼,將慘痛現實及感受全盤托出,直接拉到讀者眼前、心中,可謂字字驚心。“傷魂”二字,則實為詩眼,下面幾聯是在這一基調上具體情形的自然生髮,不斷加深著這種同屬於“衰翁”、詩人和我們讀者的“傷魂”之感。因此全詩看似冷靜,實則情緒飽滿,看似直白,實則含蓄蘊藉。七律首聯素為人重視,此詩首聯份量尤重。
頷聯寫戰亂給村叟帶來的災難。桑柘,即男耕女織生活賴以維持的重要生產資料——桑樹柘樹都被砍伐殆盡,作兵營的寨柵了,村叟已無以為生,徭役又使他子孫斷絕,永遠失去了生存的保障和依靠,相比之下痛失親人的悲苦也許倒還要好受一些。我們不知道這個衰翁將怎么在那個冷酷的世界中苟延殘喘,了此餘生。可以說,“三吏”、“三別”之中,痛苦更深地表現為親情的折磨,《杜陵叟》、《賣炭翁》等詩中主人公也許還能“重整旗鼓”活下去,這裡村叟卻被逼入了絕境。詩人這種真實到令人心顫的實錄,是要表達對官府朝廷無聲而無比憤怒的控訴和抨擊。不幸時代中,“詩史”性作品其實都同是這樣一種指向。
頸聯出句承續上聯之意,直接點明“賦稅”二字,是概括性交代,對句則通過村叟欲求生存(逃離到別的州縣)的願望的破滅,一下使全詩具有了一種普遍性指向和代表意義,而超越了對一個村叟的單純記敘,詩也由此獲得新的深廣度。至此我們也更深地明白,詩人為何發出“不知吾土自如何”的浩嘆。
尾聯稍異上兩聯,上句仍承續著上兩聯的苦況交待,下句卻轉入一個孤單、冷漠場景的刻劃。子孫斷絕、雞犬星散的“家”門口,衰翁有氣無力倚門對著前山的落日。全詩直到最後,才單用一個“獨”字,將對村叟情形的記敘轉入對村叟形象的簡潔刻劃,傳神地呈現出一個衰憊乏倦、孤苦無依的老翁形象。也僅用這個“獨”字,詩由對黑暗現實的無聲抨擊轉入到對窮苦農民的深切同情。
《亂後逢村叟》之所以感人,其藝術力量正來源於這種對現實黑暗的抨擊和對人民的同情,這一點又是通過極其通俗樸實的語言表達出來的,這是一種自覺的藝術追求。杜荀鶴出身寒微,境遇不順,長期在社會底層的生活使他對人民的痛苦體察很深,故《唐風集》中不少反映民生疾苦、亂後心緒的詩作許多都像這首《亂後逢村叟》一樣,是可以稱為歷史實錄的作品。而正是這種由題材特點、創作者個性及藝術上的自覺追求所確立的語言風格,被世人稱之為“杜荀鶴體”或“晚唐格”的獨特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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