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立春

萬立春,白河縣倉上鎮天保村人,一九七零年加入中國共產,獻身革命工作二十六年,歷任鄉長、鄉黨委書記、鄉人大主任、鎮紀委書記,曾多次獲省、地、縣“優秀共產黨員”稱號,一九九九年三月因肝病醫治無效,不幸去世時年五十二歲。

生平

萬立春, 白河縣倉上鎮天保村人,一九七○年加入中國共產,獻身革命工作二十六年,歷任鄉長、鄉黨委書記、鄉人大主任、鎮紀委書記,曾多次獲省、地、縣“優秀共產黨員”稱號, 一九九九年三月因肝病醫治無效,不幸去世時年五十二歲。其先進事跡,感人至深,媒體多有報導。二○○○年三月二十九日《中國紀檢監察報》 頭版頭條刊發題為《忠骨》的長篇通訊。 二○○○年四月二十四日,中共安康地委作出向萬立春學習的決定。

忠骨

忠骨一篇天下聞,?天保山前悼故人。?五十二年寫壯歌,?二十六載鑄忠魂。?瀝血嘔心拓富路,?櫛風沐雨除窮根。?愛民之心誠可表,?立春精神萬年存。

留給山河萬立春

“肝硬化,肝腹水,膽囊水腫,肝壞死嚴重,隨時有大出血的可能。因經濟困難,病人要求出院。”
1999年2月11日,在山大溝深的白河縣當過鄉長、鄉黨委書記、區林特站站長、鄉人大主席,時任倉上鎮紀委書記,52歲的萬立春,考慮到鎮上經濟困難,自己更是手頭緊張,不顧院方的忠告和勸阻,也沒有給鎮上任何人打招乎,懷揣診斷證明,從湖北十堰太和醫院回到了辦公室。
第二天,他拄根棍子慢慢上山,朝在山頂的家裡一步一步的挪。這條走了幾十年,摸黑也能上下的山路,今天走起來卻是那么艱難。平時,那些陡峭的拐彎,他那瘦小而靈活的身體幾乎是彈上去,此時卻要手腳並用,往上爬。孱弱的妻子周富蘭,右肩挑著兩捆中草藥,左手扶著他走一步,歇一陣,心疼還不敢掉淚,怕他心勁一松,連家都回不去了。
“當官不像官,淨往農民地里鑽”
熟悉萬立春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萬書記這幾十年,沒有離開過三條彎彎曲曲而又同歸漢江的山間小河——小雙河、朱家河、冷水河。他不會騎腳踏車,全靠兩條腿跑遍了村村寨寨,家家戶戶。他清楚誰家在山前,誰家在山後,誰家缺吃的,誰家缺花的;哪個村需要修田造地,哪個村需要傳授技術。在他隨身帶的小筆記本里,哪個村有多少戶多少人,多少烈軍屬,多少五保戶,連誰家種多少地,養多少豬牛羊,都記得清清楚楚。為了便於農民記憶和掌握,萬立春經常將有關的農業技術,編成通俗易懂的順口溜給鄉親們宣傳。看到地里的莊稼生蟲了,園子裡的果樹發黃了,蠶室里的蠶病了,他都要一一給農戶講清防治辦法。有些知識說過後,有的人轉過身就忘了,於是老萬就把病蟲害的名稱、防治用的藥物、用量和防治方法都寫在紙上交給農戶。時間長了民眾就把萬立春寫的這種很管用的紙叫“處方”。在他的挎包里總是裝著剪枝用的專業工具,隨時隨地幫助民眾修剪嫁接果樹。因為他曾和父親學過中醫;所以誰家有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的,他都順便免費診治。在他工作過的四鄉八里,幾乎沒有他不認識的,也沒有不知道他的,他去了,民眾心裡就踏實了。一年四季,萬立春總是一頂草帽子,一件滿是塵土的黃褂子,一條補著補丁的藍褲子,不是草鞋就是解放鞋,人們說,“他當官不像官,淨往農民地里鑽。”在當小雙鄉鄉長時,有一次到紅軍村二組,看見村民鄧洪明正從豬圈裡往外背糞,他二話沒說就跳進豬圈幫忙。前一趟糞要走二三里路,山又高又險,可萬鄉長走的比村民還快。硬是堅持把幾畝包穀地全部上了糞。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鄧洪明請了一個幫工。
1990年11月,老萬在位於後山的朱良鄉當黨委書記。這個鄉地處偏僻,山高坡陡,為了布置修地,他一天連續開了6個會。剛看到他在村上,一袋煙功夫他又出現在工地。山裡的村子,往往是對面看得見,走起得半天。從早上到下午,他顧不上撥一口飯,餓得實在不行了路過西營區公所文書張忠文辦公室時,跑進去上下一瞅,床底下有個沒有扎口的蛇皮袋,像發現寶貝似的,他從裡面抓起一把生花生就往嘴裡塞。張忠文給他到了一杯水,剛放到桌子上,看到萬書記已經睡著了。打了個盹,老萬睜開眼,一骨爬起來又上山去。那一年,發動起來的朱良鄉破天荒修了800畝地,鄉親們說,這是飯碗田哪。
1997年倉上鎮計畫大面積發展烤菸,可因為先前種烤菸吃過虧,民眾牴觸情緒很大。鎮黨委會上,準備將這項任務落實給主管農業的副鎮長,萬立春主動要求承擔。他說:“我在裴家鄉當過林特員,也喜歡推廣農業技術。當年失敗,我搞過,有教訓,主要是技術沒過關。”從那天起,他一邊鑽研烤菸技術,一邊往各村查看,想到這項技術難搞,就天天呆在村里,民眾早叫早到,晚叫晚到,爬高山,走川道,出了東家,又進西家,平均兩個月跑爛一雙鞋。幹部民眾看到萬立春總是兩腿泥,腳上穿的是草鞋還是解放鞋,分不清。去年5月,他家種的4畝多烤菸該烤了,家裡托人帶話讓他回去一趟。全鎮450多個烤菸爐子都是他幫著的高起來的,唯獨自家的還沒建好。他請假後回到倉上鎮天寶村七組自己家割麥子,搭爐子。鄰居來到他家的麥地里,說烤菸有病了。老萬一聽,扔下鐮刀,跟著去一瞧,“花葉病!”再到其他民眾地里查看,一戶、兩戶、三戶……繼續往下走,一直到呂坪村,都是花葉病。他馬上感覺到整個區域裡的烤菸有問題。立即派人給鎮黨委書記張忠文帶信,並在信上詳細開了治花葉病的處方。緊接著,又馬不停蹄上山,先後從呂坪、金嶺、燈塔到花崗、槐坪、鄧家山,整整三天三夜,跑了200多里路,查看了110多個菸農家。光開處方就撕完了一個筆記本,最後只剩下兩張皮。由於只途下雨,他跑得紅腫的兩腿滿是泥巴,走到倉上鎮裴家辦事處他的辦公室,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連洗腳的勁都沒有了。住隔壁的鎮幹部張義幫進去找他有事,只見萬立春歪斜在椅子上,一雙腿腫得快要把褲腿脹滿了,便噙著淚勸道:“老萬,身體要緊啊,你該歇歇了!”萬立春睜開眼說:“不行啊,鎮幹部和烤菸技術員大多請假回家了,還有幾個村沒跑呢。”
鎮上和民眾上下一起,按他開的處方防止了一場經濟和政治上的雙重損失,沒有人知道,他家的麥子卻落在地上都生了芽。這是一家人大半年的口糧啊!妻子拖著病弱的身子,望著青蓬蓬的只能割回家餵豬的麥子,淚水潸然,心如刀割!
挪著,爬著,萬里春幾乎是丈量著這條直上直下的山路。說是路,實際很多地方是石頭坎,山羊才能上得去。山里人哪,一輩子就是在這種路上,把日頭從東山背到西山,從山下到山上,只有兩公里多,這一回,萬立春走了整整一天。
“幹部撲著上,給民眾做出好樣子”
家門前的這條路確實沒法走了,但幾十里外,小雙鄉那條平坦的“政府路”,卻刻上了萬立春不畏艱險、迎難而上的美名。
那還是他16年前當小雙鄉鄉長時的事。當時,小雙鄉的民眾因為隔著一座山,都是爬出爬進,那條石頭縫中的小路,連羊都不便行。買東西人有趁天旱從河灘里走。成立春下決心,豁出命也要開出一條能讓民眾進出方便的大路。從大雙河口到鄉政府所在地毛家窪,全長7.2公里,途中要經過一個70多米高的大石崖,齊棱齊坎,刀削似的,人站在底上朝上看,頭皮都發麻。要修路,首先從這裡炸開一條口子。沒有人敢上。修“三線”時當過技術員的萬鄉長把繩子往腰上一捆,背著炸藥就爬上了山。“國家的大事,民眾的難事,當領導的就地要敢帶頭,最危險的地方,幹部應該撲著上。給民眾做出好樣子。”到山頂後,繩子一米一米往下放,萬鄉長的身子一點一點往下吊,按鄉長要求躲在山腳的民眾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好不容易到位子上。萬鄉長鑿開炮眼,裝好炸藥,把火藥捻子垂下,再下到山根,點火,起爆。一陣山援地動之後,又是萬鄉長第一個衝上去揮鎬搶錘。開始還有畏難情緒的村組幹部和民眾一聲喊:“鄉長都不怕死,我們還能再朝後溜嗎?”個人奮勇,人人爭先,一場幹部齊心協力撼山築路戰在小雙河畔打響。一個多月後,小雙歷史上第一條人暢行、車暢通的平坦大道出現在人們面前,民眾感動地稱之為“政府路”。
路修好了,當初縣上答應給民眾以工代賑補助的棉花和布匹卻因忙中出錯,遲遲沒有兌現。萬鄉長催了多次,一直沒有落實。一些民眾不理解,一次又一次找萬鄉長要東西,有的人跟前跟後,有的乾脆睡在鄉長床上。既感到擾不得縣上,又覺得對不住民眾的萬立春,左右為難,心酸眼酸,當幹部以來第一次放聲大哭。淚眼朦朧中,給平日裡兄弟一般相處的一名鄉幹部當胸就是兩拳:“我們當幹部的,說話不算數,就成了老百姓的罪人!”後來,他給一名幹部下了死命令,要不到棉花和布匹,就不要回來。當民眾終於拿到兌現物資時,登門向萬鄉長再三道歉:“對不起,我們把你冤枉了。”萬立春卻像是還了一大筆債賬一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晚上9點多,萬立春終於掙扎著回到自己的家———那三間土坯房裡。躺在床上稍稍緩了一口氣,他勉強支撐起來身了,拿著筆,想伏在桌子上定惟,卻因肝部劇烈疼痛,腹部鼓脹,無法靠近桌子,只好一手拿筆,一手拿紙,在膝蓋上給鎮上留了最後一封信——鎮黨委、政府:
感謝領導和同志們對我的病情的關盡。根據我的病情,鎮上一下子拿不出那么錢供我住院治療,我就在家弄些中草藥治。今年春旱,烤菸任務大,落實難,要保證農戶下苗子。有不少農戶缺水育苗,建議鎮上育上部分商品苗子,以解決民眾的燃眉之急,也為完成鎮上的任務打下好的基礎。在我不能工作期間,希望能派出一位領導接替。按黨委會的決定保質保量地完成1999年的烤菸任務。
燈光下,萬立春的手在顫抖,發黃的眼珠已看不清自己寫的字,完全憑感覺在紙上一橫一豎地劃。從不馬虎的他,再也不能工工整整地寫他的工作筆記……
“民眾需要的,就是幹部該懂的”
萬立春愛農林,是出了名的。他本身只有國小中年級文化,但愛學習,肯動腦,善鑽研。他說:“凡是民眾需要的,都是幹部該懂的。”他認為,山區的貧困,在很大程度上受制於科技知識的貧乏,要得改變這種落後狀況,就必須提高農業的科技含量,對傳統農業耕作進行徹底的革命。作為黨的幹部,應該首先把自己用科技知識武裝起來,從而帶領民眾走上科技致富之路。他自費訂了《農家顧問》、《安康地區主要農作物良種介紹》、《農業實用技術培訓教材》、《優質烤菸生產實用技術》、《菸草病害蟲診斷與防治》等多種雜誌刊物,有空就學,而且把民眾急需的技術都記在本子上。為改變全區桑樹多、養蠶少、張產低的狀況,萬立春編寫出《興桑養蠶技術操作規範》,拿出自己僅有的500元積蓄,印刷1000冊無償送到重點農戶手中。1997年9月,經過兩年半的擠時間函授學習,他以優異成績從陝西農業廣播電視大學畢業,拿到了大紅的證書。而他的所學所思,所悟所得,都毫不保留地送給了一輩子呆在山窩窩裡、急需科技知識的父老鄉親。
槐坪村三組村民李正金房後有兩棵桃樹,想嫁接卻苦於不懂技術。一天,他正在後門溜達,一位矮個子中年男子路過這裡,指著坎邊那兩株毛桃說:“咋不嫁接一個呢?”“我不會”。李正金回答。“來,我教你”。那人說著,從自己包里拿出剪枝刀,又叫李正金找來鋸子,很熟練地給兩珠毛桃樹動了“嫁接手術”,然後又手把手地教給他嫁接板栗等果樹的方法。那人要走了,李正金才想起問:“這位客人貴姓?”“我姓萬,叫萬立春。”“原來是萬站長”等李正金反應過來,萬立春已經像一陣風,走遠了。
南安村四組的羅祥友,是個“火命”。有人說:“火木相剋,嫁樹不活。”他篤信此話,所以什麼樹都不敢摸,什麼技術也不會。萬立春來,聽了他的苦惱,笑著說:“哪裡來的這個話呀,沒得那回事。我教你,只要你按我說的辦,保證能成活。”沒用多大功夫,羅祥龍就學會了果樹嫁接的新方法——“皮接”、“熱粘皮”、“芽接”。第二天,他就開始自己嫁接。一些人很奇怪:“火命人也敢嫁接果樹?”都來看熱鬧。沒想到羅祥龍嫁接的150顆板栗成活率達90%,比那些傳統嫁接的苗子成活率要高得多。“誰教你的?”“萬站長!”火命人羅祥龍得意地答道。
1991年,上任朱良鄉黨委書記兩年的萬立春,在手把手地教會了民眾嫁接板栗後,又開始想辦法讓山里人能痛痛快快的吃上大米飯。他在朱家河拐彎處的公路邊,建起了一座溫室,搞“兩段育秧”,即先把稻種溫室的母床催芽3天,然後撒到大田的薄膜子床里,15天即長高,隨即移栽到大田裡。這樣下來,比傳統冷水育秧要提前1個月,而且產量增加1.5倍。但是民眾不相信,有的人說,你盤個爐子高溫烤,再放到冷水裡栽,那稻種不是死過一次了?我們種地從沒見過這辦法。有的人說,萬書記,你要是把什麼“兩段育秧”搞成,我把朱家河的水喝乾!
萬書記胸中有譜,不急不躁。“當領導要受得,碰得,裝得,挨得。能接受別人接受不了的麻煩;能經得起別人經不起的碰撞;能裝得下別人裝不了的委屈;能挨得了別人挨不住的批評。”這是他的座右銘。他把鄉親們召集到溫室前,講黨委政府的一片苦心,講山區致富的途徑,講良種育秧、科學種田的好處,講“兩段良秧”一個環節一個環節應注意的問題。幾個小時過去了,萬立春連一口水都沒喝。為了照顧室內溫度,萬書記三天三夜守在不足10平方米的溫室旁。三天后,民眾看著萬書記把“烤過”的稻種往水田裡薄膜下面一種,不幾天就開始猛往上竄起長。15天時間,水田裡竟然像鋪了一層厚厚的綠毯子。移栽到大田裡,那個發旺勁,使種子一輩子莊稼的把式們不由得喊道:“萬立春真神了!”訊息像長了翅膀,一下子飛遍了山山水水,民眾從四面八方擁到了鄉政府,爭著搶著買稻種。
朱良鄉的水稻面積一下子由過去的不足200畝猛增到800多畝,畝產平均增長近兩倍,最高達600公斤左右,開創了後山靠科技推動農業現代化的新局面。
大年三十,1999年2月15日晚上,家家戶戶掛紅燈,貼對聯,緊張了一年的山區沉浸在兔年的歡樂祥和之中。強裝笑容的萬立春拄著一根棍子也在忙活著,一會兒讓妻子招呼客人,一會兒指揮兒子寫春聯。對這個家,他覺得自己義務盡得太少了,一年難得回幾次家的他,只想讓這母子倆過好春節。他心裡明白,這是全家最後一次佳節團圓了……
“我要忠心耿耿地為人民服務”
“三線”建設中入黨的萬立春,面對黨旗,曾莊嚴宣誓:“我要忠心耿耿地為人民服務,扎紮實實地乾一輩子革命。在最艱巨的任務面前不講任何價錢,在最危險的時候,我要挺身而出,就是獻出自己的生命也不退步。我要為人類最高理想共產主義奮鬥到底,一輩子勤勤懇懇地做人民的勤務員。”從那以後,萬立春就很少回家。28年來,這誓言就刻在了他走過的山山嶺嶺,溝溝岔岔,村村寨寨,庭庭院院。
妻子生第二個孩子剛3天,就做了結紮手術。萬立春也忙著安排五保戶、烈軍屬的生活去。沒辦法,妻子只好自己照顧自己。挑水、做飯、種地,忙得沒前沒後,沒黑沒明,落了一身的病。孩子得了腦膜炎,竟然沒有發現,等叫來醫生,來到世上剛10天的孩子已經不行了。妻子號啕大哭,而此時,她還不知道萬立春在啥地方。
母親病危,捎話讓他回來。晚上,他忙完工作快回到家裡,坐在母親床前,只是流淚。姐姐和妻子勸他多住幾天,他就:“鎮上的事,是國家的事,我不能耽擱。”母親諒解自己的兒子:“立春為國家服務,我咋能讓他呆在家裡,光照顧我。”母親哭著說了一場話,第二天天沒亮,萬立春就出了門。母親咽氣時,他還在村上給民眾講烤菸技術。
萬立春每月只有325元工資,除按月給在安康農業學校中專的兒子寄去220元,給家裡50元,僅剩70多元生活費。機關一伙食偏高,他吃不起,就自己做飯。每頓都是用一個小鍋鍋做一點拌湯,就著醬豆、豆腐乳或四季豆。他從未向國家伸過手,要過什麼補助。
早在1995年,他已經感覺自己肝部有問題,1996年悄悄到安康地區醫院化驗檢查後,確診為肝炎。醫生給他開了藥,囑咐他千萬要注意休息,不能讓病情繼續發展,否則再發病時就很難控制了。一回到工作崗位,萬立春卻把什麼都忘了,照樣沒黑沒明地工作。他準備了一個藥罐子,自己配製了一些中草藥,肝疼時就喝上幾口。
倉坪村民眾要求拉電,作為包村幹部的人大主席萬立春答應想辦法。這個村有500多人,需要投入6萬多元,民眾集資後尚欠2萬元。萬立春想方設法幫村上在信用社貸了2萬元。和村幹部一起到縣上購買電桿、電線、變壓器時,他自己掏錢買車票,不要村上一分錢。村幹部說,給村上辦事,村上花錢是應該的。他說:“老百姓集資款是用來拉電的,不能亂花。”栽電線桿時,萬主席和村上年輕人一起抬電線桿。電線桿每根至少300公斤,4個人抬一根。山又陡又高,抬桿人腳不敢滑,手不能松,咬住牙硬撐。等到抬到山上,人們發現萬主席膝蓋以上全部都是濕的,連褲襠都濕了。大家都知道他有病,勸他休息,他說,“早一天抬完,大家早一天用上電,我這點病不算啥。苦熬沒有出路,苦幹才有奔頭。要想過上好日子,就得拚命乾。”硬是堅持天天跟到底。實際上他每天一回到辦公室,躺在床上就起不來了。作為全鄉通電到戶最早的一個村,倉坪村通電儀式那天,村民們高興地說:山上通電,多虧老萬。老萬說話算數,我們就喜歡這樣的好乾部。幾天后,一個小娃仰著脖子對才從縣上開會回來的萬立春說:“萬叔叔,謝謝你!”
縣委組織部於1996年10月以《閃光的足跡》為題將他的事跡拍成專題片,號召全縣黨員幹部向萬立春學習。
1996年底撤區並鄉設鎮時,他從人大主席的位子上下來,閒置了4個月,組織上也沒有明確他乾什麼。接替他當人大主席的同志問他有沒有思想包袱,他說:“我是個黨員,一切聽組織安排;又是農民的兒子,能為民眾做點實實在在的事,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保不保留什麼級別,並不重要,我只要有一個為民眾服務的崗位就行。老百姓還用得著我,我也離不開老百姓”。1997年初,在鎮黨委會上主動要求抓烤菸任務時,正是他的“閒置期”。這時候,他的病情已經加重,可一見到民眾的地里,萬立春是顯得異常興奮。民眾一見老萬來了,就像見了親人一樣,請教這,請教那,有時四五戶人在路上追著老萬到自已家裡去地種親熱勁,讓縣上派下去大學生科技張副鄉長感慨萬千。萬立春說:“白河縣山大溝深,條件惡劣,地無百畝平,土無三寸厚,民眾生活太苦,太需要黨的關懷,太需要科技知識了。我是黨員幹部,沒有理由不拚命乾。”
1997年3月15日,年屆50的萬立春擔任倉上鎮紀委書記。當鄉鎮領導15年,換了5個崗位,而且一直是副科級,但他的“忠心耿耿地為人民服務”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他認為,黨的任何工作,只能落腳在“做人民的勤務兵”,當紀委書記也一樣,要時時想到民眾的艱難,處處維護民眾的利益,裴家村民眾反映村上集資拉電中有財務的問題,民眾利益受到損害。萬書記到村上後,組織開會,人人對證,把問題全部記在本本上。5天后,又逐戶核對。第三遍又把票據拿著,把村幹部叫到當面,一人一人查對帳錢。第四遍,把所有票據一張一張核實,該報的報,不該報的拉出來,村幹部自己認帳。為了查實固定電線桿到底用了多少米拉線,他先用新線固定,然後把已經埋在地里的舊線挖出來稱;空中電線,用一根繩子量長度,再測出相同長度的電線的重量;為了弄清究競用多少磁葫蘆,他一個一個地順著電線桿子數。一算細帳,村主任應退1.8萬元,村支書應退3200元。2萬多元損失挽回來了,萬書記把被處分的兩名村幹部叫到辦公室,一邊從藥罐子裡往外倒藥,一邊說:“民眾生活得這么苦,買個油鹽醬醋都要精打細算,你們咋忍心把他們從牙縫裡省出來的錢裝進自己的腰包!”看著萬書記把一瓶子肝病的湯藥灌進肚子,兩名村幹部慚愧地低下了頭。原以為錢要不回來的村民說:“書記是咱老百姓的官。”
過了正月初五,萬立春的肝硬化發展到嚴重肝腹水,肚子鼓起,像個小山包,坐不下去,站不起來,只好讓妻子扶著大小便,一不小心,瘦弱的妻子輕常和他一起翻滾到地上。挪到院子曬太陽時,由於在一把椅子上坐不直身子,只好在面前再放一把椅子。讓他趴在上面。地里的烤菸,是他堅持讓妻子和兒子種的。“種是幹部家,一定要帶好這個頭,自己都不種煙,咋說服人家。”2月24日,好正月初九,他不放心妻子撒的種子,再三要去看看。妻子和兒子只好一左一右扶著他到地里看了一遍。“你還弄得不錯”。萬立春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啥時拖過你的後腿……”三十年相濡以沫的妻子卻禁不住淚如雨下。
“我負的就是這個責任”
“我認為黨的幹部,就要有無私的責任感。”這是萬立春的坦蕩之語,幾十年來,始終貫穿在他的行動之中。
在小雙鄉搞育苗造林時,區上要求各鄉上報數字。其他鄉報的都是90畝,唯獨上雙鄉報的38畝。為此,區上領導在大會上點名批評了最後一名的小雙鄉。萬鄉長卻說:“我不計較名次,只圖實實在在。我報的數字,我就要負責。”經過丈量檢查,除了小雙鄉送到43畝外,其餘的鄉都只有4—5畝。從此“老實幹部”萬立春的名字便在民眾中傳開了。
民眾擔心在收烤菸時煙站的人壓級壓價,對萬書記說:“我們貸款種烤菸,忙活了半年,就是為了賣上個好價錢。如果在這最後還將有被人坑了,就太冤枉了。你是紀委書記,你要為我們做主!”萬立春只說一句:“這事我負責”,就天天守在收煙現場。菸民們這裡一堆,那裡一夥在地上整理菸葉,塵土和煙味衝著人直打噴嚏,炎熱天氣里,這無疑對他的肝病是個威脅。但是,即要維持秩序,又要代表民眾監督驗級的萬立春一步都不離開。天下大雨了,別的工作人員到屋檐下、棚子裡面避雨,他卻不能,仍站在雨里維持秩序。有人給他送傘,他不打:“民眾都在雨地里淋著,我打個傘算幹啥的?”看見他渾身水濕,還時不時彎下腰,用手抵住肝區,右手酸了,就換左手將肝區摳著,菸農們心疼了:“萬書記你有病,還是到房子裡躲一躲吧。”“我負的就是這個責任,躲到哪裡去?”凌晨1時許,煙販子趁著夜深人靜發動三輪車想偷運烤菸。聽見車響的萬立春穿著短褲就跑了出來,他捂著疼痛的肝部堵在裴家橋頭,厲聲喝道:“烤菸是我辛辛苦苦搞成的,這是鎮上財政收入,你們不能拉到外地!”在鎮派出所的協助下,三輛車的烤菸被全部擋回。
烤菸終於在倉上鎮的坡坡坎坎落住了腳,形成了一項新的產業,可我們的萬立春卻再也撐不住了。今天元月31日,鎮上召開黨委會,重點布置烤菸工作。坐在會場上,一直用手捂著肝部的萬立春,一句一喘在就1999年全鎮3000畝烤菸任務講了許多建議,接著又部署了11個村和一些部門的財務清理工作。開會的同志鼻子酸了,一個個強忍淚水。忽然,萬立春頭冒虛汗,疼得哼出了聲。鎮上立即派了一名幹部就近送他到湖北十堰太和醫院。經檢查,醫生告訴他:病情嚴重,必須住院治療。“住院治療?……”猶豫再三,萬立春同意了,但卻要求住在最便宜的一個床位7元錢的病房,並讓鎮上幹部立即回去:“住一天就是一天的花費,能省就給鎮上省一點吧。”只住了10天,一問,竟花了337.6元。鎮上剛剛有點起色的經濟狀況怎能隨得起這樣的花費!他再也住不下去。儘管醫生告訴他,最多再花七八千元就能讓他正常工作,正常生活,萬立春還是馬上打發兒子去買火車票,當天就回到倉上鎮。“倉上鎮人均純收生產方式還不足1000元,讓我一個人花十幾個人的錢,我心裡不得下去。”
3月12日夜,村上幹部來看望萬書記。躺在床上,肚皮鼓脹得發亮,說話已經不連貫的萬立春卻和他們談起了烤菸任務的落實情況,一再叮嚀要抓緊。不忍心再打攪的村幹部心情沉重的告辭。躺著也不舒服了,老萬一地兒讓妻子扶著斜靠在床邊,一會兒又溜下去,把腿吊到床外,身子窩在床里。善良的妻子一把將他摟到懷裡,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右胳膊彎。萬立春忽然不動了,眼睛一直望著自己的妻子周富蘭,兩行熱淚滾澆下來。這個跟他沒享過一天福的女人,為了支持他的工作,三十年來,默默地替他操持著全部家務,照顧著母親,管教著孩子,活乾在前,飯吃在後,有病不張口,有苦不外露,總怕因家事影響他的工作。夫妻一場,他萬立春什麼不知道!此時此刻,萬立春只有用眼淚表示內心的愧疚,整整一頓飯的功夫,夫妻淚眼相對。已是3月13日早上9點了,妻子剛想問他還有什麼話要說,只見離52歲生日還有75天的萬立春,頭一歪,沒留下任何遺言,就那樣走了。
“我們捨不得你”
淒風苦雨中,縣鎮村幹部來了,鄉親們來了,十里八鄉的民眾來了,1000多人都是自發前來為萬立春送行。在辦公室里整理萬立春的遺物時,人們只發現了200冊農業科技和黨風黨紀及法律方面的書刊,70多本學習工作筆記,還有陪他走遍千家萬戶的舊提包以及裝在裡面的剪枝工具和一把手電筒。再就是省縣頒發的20多個“優秀共產黨員”等榮譽證書。在家裡,竟然找不出一件新衣服給他穿在身上,只好借了一身,賒了兩條,連同貼身的舊汗衫,算是按當地風俗穿夠了四季衣服。
萬立春給自家留下的是一貧如洗,但他給民眾留下的卻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在小雙鄉中皇村,楊祖明老兩口撫摸著那片松林里的一棵棵松樹,仿佛萬立春為他們家植樹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那裡,楊祖明一家正為吃穿發愁。鄉長萬立春看他家那面荒山閒著,沒幾天,便背著種子和化肥,請來8個勞力,育下半畝馬尾松苗。後來,又找來勞力在山上一次栽植馬尾松6.3萬株。現在,當年的馬尾松已長成茶碗粗的松樹了。鄉親們扳著指頭道:“再過幾年,楊祖明的那塊松林起碼要賣好幾十萬元。”沉浸在致富喜悅中的楊祖明連做夢都是念叨著萬立春。當他聽到萬立春已經去世的訊息,失聲痛哭道:“萬鄉長,我一直在等你來看年這片樹林呀!”
孤身一身的柳樹村魏昌富老大娘,因為兒子不在身邊,日子過得非常苦。萬立春下鄉路過時總忘不了到大娘家看年,拉拉家常,幫忙幹活。那次萬書記又來到大娘家,請來幫工,手把手地教他們給大娘嫁接了200多棵板栗樹。大娘把這片板栗園看得比生命還金貴,就指望今年栗子熟了去看年這位比親生兒子還親的萬書記……沒想到萬書記這么快就走了。69歲的大娘哭著說:“我還有好多話要對萬書記說呢……”
山坡上,人們哭成了一片:“萬書記,你咋走得這么早啊,我們還要跟你學技術呢。”“萬書記,你為我們操碎了心啊。你走了,我們就少了一個知心人了!”一位婦女跪在萬書記的墳前,頭碰著地哭道:“萬書記,你硬是累死的啊,讓我替你去死吧。大山裡的老老少少離不開你呀!”
“萬書記——”“萬書記——”“我們捨不得你,萬書記——”這一聲聲含悲滴淚的呼喚,直到我們採訪的6月,還飄蕩在他走過的每一個村莊,正迴響在那已經鬱鬱蔥蔥的林果園和莊稼地,融入他留給青山綠水的萬里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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