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潤之

廖耀沛,字潤之。晚處自號蝸廬老人,有些人背後稱之為廖怪。生於1878年。家住四川金堂趙鎮附近的龍威鄉扇子灣。本系書香世家,耳濡目染,所提不少;本人聰敏勤學;少時就讀於本鄉龍威書院(同治三年創辦,在蟋龍寺),又得該院楊芬、陳昌運(字啟奎,光緒二十年舉人)、鄧伯廬、黃慎先諸先生教誨。故博學多才,工詩、書、畫。清末曾游楚,以祖國壯麗河山陶冶性靈。返川後,先後擔任國小教員主辦圖書館,籌辦劇院,開書畫蘇裱鋪。晚年主講私塾,業餘行醫。於1935年逝世,一生生活於清末和民國四川軍閥割據的防區制時代。

基本信息

人物故事

(一)工詩、書、一的廖老師
潤之書法,學習蘇、黃,秀逸挺拔,力透紙背。與趙鎮著名書法家李爾果齊名,而詩、文、對聯則過之。李每有撰作,常向之求正。李嘗親刻一黃楊木章以贈,文曰“蝸廬”,邊款刻“潤之二哥字樣,足見期尊重、親切之情。現任綿竹縣政協副主席的著名書法家張昌文,曾得其精心傳授,自雲受益匪淺。
潤之擅長畫山水,重意境,虛實得宜,多大寫潑墨。又愛畫蘭,法鄭板橋,寥寥數筆,似臨風搖曳。亦工畫梅、石。他將畫石、梅、蘭法用六字概括以授門人,曰:“背石”(畫石見背)、倒梅(梅樁倒斜)、作蘭(蘭蔸宜束);諧寓背明、倒霉、作難(方音,作束同意)。詼諧、通俗易記,亦暗寓舊社會正直文人多受困窘之意。余斗南、羅叔昆曾從其學畫,各有成就。
潤之作詩、文、對聯,不僅思路敏捷,能當筵疾書;且具功力,見巧思。其《貞女行》中句:“義士酬知已,白虹貫日悲風起。忠臣報聖明,漢家功狗年年烹。”《三江鎮門石刻對聯》:“爽氣挹西山,好看霽雪晴嵐,極千里登臨之概;要衝當北道,試問名韁利鎖,有幾人擺脫而來?”皆氣勢雄渾寓意深。《吊周烈女詩》:“不言復不笑,悄悄對花蔭。花落日當暮,閨中晚氣森。燈昏人靜後,腸斷淚無音。去我頭上釵,碎我繡羅巾。裂我遣嫁裳,焚我閨閣吟。……遺鐲開戶出,星月照江潯。再拜投水國,屍戀搗衣砧。”敘一個女子投河自殺,情景如畫。令人讀後想到類似吳芳吉在《婉容詞》中寫婉容投江的前半段。《貞婦行》中句:“一夕春雨濕梨花,幾回欲赴青山約。”“更長輾轉不成眠,起視燈昏篝為殘。”“孤燈黯黯挑殘夜,春繭抽絲無閒暇。”《棲賢鄉長梁新橋落成聯》:“夜靜篙穿波底月,秋深橋臥水中雲”。《趙鎮蓬萊閣茶園聯》:“碗金甌新事業,松蔭竹塢小蓬萊。”皆可稱為佳句。《題畫》二首:“持竿獨坐釣魚磯,遙望秋山瘦亦奇。八百表年微現骨,一番蒼色勝峨眉。”“秋月郎兮秋水清,卻為心地本光明。閒來無事臨流玩,萬里長江作浴盆。”足以說明其磊落心胸。《贈人聯》集句:“曾經滄浪難為水,願作鴛鴦不羨仙。”又:“莫因新婦忘舊婦,但願後人勝前人。”皆有巧思。
其《雲遊小草》、《花俊臣巧繪芙蓉屏詞曲》及許多詩、文、字畫,今均已失。其部分諷世之作見下。
(二)憤世嫉俗的“廖怪”
廖潤之被一些人稱為廖怪,他確實也有點怪。怪,是由於他冷眼觀世,憤世嫉俗。
“松柏有本性,梅花抱素心。霜雪不可渝,塵埃烏足侵。”他用以評人,實亦夫子自道。
他本有心用世。清末,年三十歲左右,聞金堂籍人鄒元牟任湖北道台,羅致同鄉人才,遂往就畫。及至,與鄒志趣不捨,拂袖而歸。沿途因路費告罄,賣字畫維生。順道游宜昌、沙市、巫溪、夔府、萬縣、重慶諸名勝。“寧作丹青一幅賣,不要人間造孽錢。”如此個性,已使某些人感到他有些怪了。
他極不滿軍閥割據,殘酷剝削、壓榨人民。1923年在趙鎮高等國小校教書,當年雙十節,他在給學生文藝會演出創作的雙簧詞中寫道:“金風乍拂,戶戶紅燈。節逢雙十,民國產生。年年慶祝,十有二春。共和幌子,籠絡人心。三民主義,說得好聽。五權憲法,迄未實行。防區割據,禍國殃民。弄得來,家無鼠糧,雞犬不驚;野有餓殍,民不聊生;路不拾遺,草鞋筋筋;秋毫不犯,除非淨人。今天人從歡喜,我就有點傷心。”矛頭所指,無所顧忌。他開過一個蘇裱鋪,初名“如是觀”,後改“觀如是”。並用紙寫四句加以說明:“去年如是觀,今年觀如是。年年夏年年,也不過如是。”諷刺當時的政府,年年說得好聽,年年盡幹壞事,毫無改進。他還用反諷手法為“如是觀”鋪子寫了幅對聯,上聯:“十雨五鳳,如是年華將舊過。”五風十雨,習慣說法是指風調雨順好年成;“將舊過”諧“將就過的”音,此處是說不是風就是雨,社會政治混亂,兵災、水旱災頻仍,民不聊天,年年如如此,故曰將舊過。下聯“千紅萬紫,這般世界可以觀。”千紅萬紫,本指百花盛開,此處卻是指的五花八門的軍閥、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惡霸、土匪粉墨登場,乾的壞事,千奇百怪,花樣翻新,很值得研究,故曰可以觀。聯中巧用諧音、成語,可見其技巧。劉湘割據四川稱雄,縱橫捭闔取勝,他曾有詩句諷之曰:“莫笑西南不倒翁。”對操生殺予奪之權的當權者敢如此尖銳諷刺,難怪被稱之為廖怪。
他恨那些敗壞了的社會風氣。為趙鎮城隍廟戲台撰寫對聯,上聯云:“你看那些人,才出頭便裝模做樣。”既活畫了舊戲演員出馬門的情況;用“出頭”而不用“出場”,又活畫了某些暴發戶,一旦升了官發了財,便耀武揚威、裝模做樣的世俗小人的嘴臉。下聯寫道:“我愛這場戲,到終局是教愚化賢。”怙惡不悛者受懲,能改者受教化而翻然改弦更張。他為那個戲台寫的第二幅對聯上聯是:“蜃氣無真噓,果能結構憑空,柴市民居然如海市。”戲文故事情節,多屬虛構;城隍廟戲台當面正是趙鎮的柴市壩。聯文切合舞台現場。另一方面,又揭露了當時的社會政治現實;傳說蜃噓氣成為海市蜃樓的幻境,本來都是假的;正如一些官僚、軍閥、土劣之流,慣會弄虛作假的;但“結構憑空”的任意編造的虛幻的五光十色,居然迷人眼花繚亂,居然也有觀眾,有人喝彩。下聯:“機心休枉費,即使奸猾稱最,終場總不似登場。”切合一般戲文中皆以惡人無好下場收場;同時,也表明作者相信社會總要進步,警告阻礙進步的人,儘管可以得意於一時,必將以奸謀敗露,受懲報應而終場。他為那個戲台撰書的第三聯是:“古往今來,如斯而已此唱彼和,不亦樂乎?”“如斯而已”,並非指古往今來不過一場戲而已,那是消極的看法;他的意思是說古往今來社會上的污濁,權謀奸詐,勾心鬥角,圖利害人等都是如此,但也不過如此,終遭覆滅。“此唱彼和”,舞台上川劇有幫腔;社會上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善良的人與善良的人為朋,常相唱和,惡人與惡人相黨,彈冠相慶,樂以忘形,各樂其所樂,最終善必戰勝惡。三聯皆語意雙關,或顯豁或含蓄,各盡其妙,尤其第一、二聯,由作者長期觀察世情得為,具有高度概括的藝術典型意義。不僅舊社會有“結構憑空”起家,“一出頭便裝模做樣”的人,現社會又何嘗沒有?十年動亂期間,尤為突出。那時筆者每經過那戲台前一次,必瞻望徘徊,默誦數遍。後又悄悄記在紙上。惜乎該戲台近年已因“城建”規劃之需要被拆毀,廖翁僅遺之鐫刻翰墨亦歸於烏有。
有蔑視當地豪強之輩:在任趙鎮官位高小教員時,曾故意做了一頂高帽子戴在頭上通街走,帽子上寫著:“官位高小教員一名。”用以諷刺那些處處擺出官、紳、袍哥大爺架子,招搖過市,生怕別人不知道其身份的人。他身材清瘦,年輕時就蓄一口鬍子,其形象極為引人注目。他又常借酒罵人,於是廖怪之名益著。佯狂警世,志士仁人不得已之苦心,已豈能為庸俗者所涼。
由於他撰寫對聯、做詩有名氣,來求的人不少。坦率真誠者,雖不識字的亦付與。而對附庸風雅的士劣,則往往餉以閉門羹。趙鎮團總、龍頭大爺稅心田是虎而冠者,要他寫對聯。他不但不寫,反加以諷刺。稅派其弟兄伙打了他一頓,他還是不寫。有個名叫嚴琢成的士劣,為了附庸風雅,寫了一首“詩”找他看,自吹某句推敲了三天,某字如何錘鍊得當,希圖他恭維,代為吹噓。他接過稿子略加審視後,哂笑說:“你這首詩那么好,怎么我都不曉得,看不出喃。大概是因為我不懂詩。”把那個嚴琢成搞得下不了台,灰溜溜地走了。這些人不滿意地,又鑒於他的聲望,不便進一步把他怎么樣,只好罵他是個怪物。
他的哥哥廖文川,秀才出身,在當地士紳中很有聲望。他不但不去依草附木,反常對之翻白眼。寧願當窮教員。他不與包括自己的哥哥在內的有勢力者往還,卻與趙鎮一個打更匠交上了朋友。喜趨炎附勢者,當然要說他怪。
他自號蝸廬老人,蝸廬,一般指所居狹小,有如蝸殼;而他地寓意則在於;當時社會自上而下惡風陋習甚重,其壓抑、禁錮人如蝸殼禁錮蝸牛相似,他是勉力負責而行,儘量掙扎,力求對改造社會能做些事。
(三)熱心開創民眾教育、文化事業、主張中西兼收的戰士
廖潤之的憤紀嫉俗,很象成都的名人劉師亮。不過他僻處金堂一隅,他的諷刺性詩文、對聯和行動沒有《師亮隨刊》傳得遠。但是,他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不停止於揭露和諷刺,而是要積極起而改造這個世俗社會。他冷眼觀楊,察知社會痼疾的目的,正在於熱心用世,醫治這個痼疾。“終場總不似登場”,善惡到頭終有報,他憤恨當時的社會,但並未絕望;對中國社會未來的進步是有信心的。社會的進步,他認為有賴於“教愚化賢”的教化工作,故他熱心於當地教育、文化事業的開創工作。
他的家世及本人,本是在私塾、書院中讀古典經史子集並浸淫於其中的,他卻熱心於辦新式學校以開發民智,拯救社會。廢科舉、興學校,是中國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他積極順流而進。趙鎮於光緒三十三年(1907)創辦了一所趙鎮區立高等國民國小校,原無固定經費,校址也很差,民國七年(1918)廖文川任校長,主持將學校遷於行台基址(俗稱大官廳),商紳募集,私人捐助,並議定由趙鎮廟會行幫斗秤、葉煙捐中每年撥款,經呈縣立案,初步解決了經費問題。但從斗秤、葉煙捐中每年撥款,每年數字仍不固定。民國十一二年,潤之任校長時,斗秤息、葉煙捐統歸縣經收處,他力爭從經收處常年撥數字固定的款項,學校得以穩定辦下去。直到解放後五十年代,那裡還是四區小。當年潤之曾將學校沿革撥定經費情況撰文書碑刻石立於學校禮堂內。他又曾任教於私立廖氏宗誠國小校,晚年在湖廣會館自設廖氏私塾,授古文、書法、繪畫、中醫學,至老不倦,學生有張昌文、龔伯坤等,他雖有廖怪之名,不過是對官紳豪強和趨火附勢之徒倨傲。對平民、對學生卻是平易近人的。教書循循善誘,講課富於風趣,毫不可板。尤善於朗誦詩文,音調鏗鏘,抑揚頓挫分明,語氣神味自出,聽之使人忘倦,也因之易於理解。他的學生解放後服務於黨、政、教育各界者甚多,至今存者猶對潤之老師稱道不已。
他目睹不少孤兒流浪街頭,生活無著。乃倡導於趙鎮湖廣會館辦兒童習藝所,收養流浪兒童學編蔑貨、打草鞋和草帘子,使其長大後能自謀生活。
他十分關心民眾性文化事業,趁駐金堂軍閥部隊楊秀春師長強行提全縣祠廟產之機,他利用自己是湖廣會館會首之一的身份,約集其他會首孫儀臣、劉惠先、劉照藜及會館主持人熊和尚等商議。提出:“與其被軍閥提去會產,不如先由我們將會產辦了本地的文化事業。經大家同意後,將該會館的地皮。三江匯流為沱江之處的鳳凰嘴及附近一大片地闢為橫渚公園,即今金堂縣一級的趙鎮公園。此園夾以江流,面對前、左、右遠山,右又鄰名勝韓灘,可謂得山川自然風景之勝。朱德同志於二十年代和五十年代曾兩次遊覽。潤之又於公園門口,就會館之後側一角加以改造成湘靈劇院,作為民眾文娛場所。又於公園內建廣益圖書館,為全縣第一個私立圖書館。潤之自任第一任圖書館稀薄,長時間住該館樓上管理。自捐和募集古、近代書多種。對開發趙鎮地區民智起了重要作用。筆者六十年代管理金堂縣文化館圖書室,查知該室接收廣益圖書館的有平裝商務版萬有文庫,線裝中華版中華文庫,尊經書院版廖季平的廖氏全集,楊升庵全集,遵義黎氏珂羅版古逸叢書,及其他書多種,估計共在兩萬冊以上,其中珍本尤為難得。足見廖氏當年經營之苦心。
廖潤之辦教育、文化的主張是古今中外兼收並蓄,以有用為目的。廣益圖書館開館之目,他撰寫的對聯是:“攬毗、湔、雒諸河流同歸一派;萃亞、歐、美之文物大啟群倫。“足見其恢廊胸襟和旨趣。民國十七年,恰逢雙十節與孔子誕辰紀念日同日,他應人之請撰寫一聯:“鄂渚興師,武功昭著;尼山聖誕,文教昌明。”表示既應文武並重,還應從孔子至孫中山,凡是好的都應吸取。
廖潤之為了民眾的教育、文化事業,自己作出了重大犧牲。這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楊秀春生日,趙鎮紳商擬用厚禮祝壽,楊秀春卻表示只要廖二老師潤之先生親自撰書的壽序,其他一概不要。這對素來憎惡軍閥的廖潤之來說,無異一種巨大的侮辱。他反覆考慮結果,就個人來說,可以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但為興辦公園、劇院、圖書館等民眾的文化事業來說,則無宜憑一時意氣,寧願為民眾忍辱負重。於是他寫了那篇應酬文字。其結果是換來楊秀春允許不提趙鎮湖廣會館會產,同意創辦圖書館等文化事業,並捐會套萬有文庫以表示支持。其二,潤之以全副精力投入民眾教育文化事業,老死為止。對自己的家,不僅不求田向舍,用以培養自己的孩子的時間也太少,故其門弟子有所成就者不少,而子女則不能繼承其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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