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黃帝

列子黃帝

本篇皆在論述養身冶物之道。全文圍繞道心與外物的關係展開多番探討,唯有應理處順,忘形養神,才能達到所適常通,遇物無滯的境界。具體而言,修養內在道心。必須”壹其性,養其神”,做到心無逆順,物我兩忘。列子以列子御風、伯昏臨淵、商丘誠信、粱鴦飼虎、津人撮舟、呂梁濟水、佝僂承蜩等多則寓言對此反覆加以證明。同時他又指出,除了保持內心的虛靜凝獨,人們在應物處世時還必須“含其德”,做到韜光養晦,與世無違。文中海上漚烏、趙襄子狩獵神巫季威、列子之齊、楊朱之沛,楊朱過宋數章,既為闡明其理。 既名《黃帝》.最終還是為了推崇黃老學派‘清虛無為’的治世主張。從華晉國的國民,列姑射山的神人.到鬻子、老聃的守柔之術以及聖人的籠愚之智直至篇末惠盎對宋康王的說教中,都可以發現這樣的思想痕跡。對於列子而言,理想國內,上有效法天道無為德庇萬物而不以為功的國君,下有自治自化的國民,同時還得有孔、墨等聖賢以仁義濟人使‘四竟內,皆得其利’ 如此,天下大治才能真正得以實現。

基本信息

篇一

原文

黃帝即位十有五年,喜天下戴己(1),養正命(2),娛耳目,供鼻口,焦然膚色皯黣(3),昏然五情爽惑(4)。又十有五年,憂天下之不治,竭聰明(5),進智力(6),營百姓(7),焦然肌色皯黣,昏然五情爽惑。黃帝乃喟然贊曰(8):“朕之過淫矣(9)。養一已其患如此,治萬物其患如此。”於是放萬機(10),舍宮寢,去直侍(11),徹鍾懸(12),減廚膳,退而間居大庭之館(13),齋心服形(14),三月不親政事。晝寢而夢,游於華胥氏之國。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15),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遊而已。其國無師長(16),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不知樂生,不知惡死,故無夭殤;不知親己,不知疏物,故無愛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順,故無利害。都無所愛惜(17),都無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熱。斫撻無傷痛(18),指擿無痟癢(19)。乘空如履實,寢虛若處床。雲霧不硋其視(20),雷霆不亂其聽,美惡不滑其心(21),山谷不躓其步(22),神行而已。黃帝既寤,怡然自得,召天老、力牧、太山稽(23),告之曰:“朕閒居三月,齋心服形,思有以養身治物之道,弗獲其木。疲而睡,所夢若此。今知至道不可以情求矣(24)。朕知之矣!朕得之矣!而不能以告若矣。”又二十有八年(25),天下大治,幾若華胥氏之國,而帝登假(26)。百姓號之(27),二百餘年不輟。

注釋

(1)喜天下戴己——王叔岷:“《路史後記》五注引‘戴’上有‘之’字,當從之。‘喜天下之戴己’與下文‘憂天下之不治’文言文句式一律。《藝文類聚》十一引‘戴’上亦有‘之’字。”戴,擁護,尊奉。

(2)養正命——俞樾:“正當為生。”

(3)焦然肌色皯黣——焦,一本作“燋”,二字通用。焦然,枯焦的樣子,面色黃黑。皯,音 gǎn(桿),面色枯焦黝黑。黣,音 měi(每),面色晦黑。《釋文》云:“《埤蒼》作 ,同音每,謂木傷雨而生黑斑點也。皯黣亦然也。”“肌色一作顏色。”

(4)五情爽惑——五情,喜、怒、哀、樂、怨,亦泛指人的感情。《文選》曹植《上責躬應詔表》:“五情愧赧。”劉良註:“五情,喜、怒、哀、樂、怨。”爽惑,爽然迷惑,空虛恍傷,心緒迷亂。

(5)聰明——聰,聽力。明,視力。

(6)進智力——《釋文》:“進,音盡。”智,指智力。力,指體力。

(7)營——治理。《詩-小雅-黍苗》:“召伯營之。”鄭玄箋:“營,治也。”下文“養一己其患如此,治萬物其患如此,”,“養一己”與上文“養正命”相應,“治萬物”與“營百姓”相應,知營意為治。

(8)喟然贊曰——喟然,嘆息的樣子。贊,張湛註:“贊當作嘆。”《釋文》:“贊音嘆。”

(9)朕之過淫矣——朕,古人自稱之詞,自秦始皇始,專用為皇帝自稱。過,過錯。淫,張湛註:“淫當作深。”《釋文》:“淫音深。”

(10)放——放棄。

(11)直侍——直,通“值”,當值,指值班官吏。侍,指侍從。

(12)徹鍾懸——徹,通“撤”,撤除。《左傳-宣公十二年》:“軍衛不徹。”註:“徹,去也。”鍾懸,指懸掛的鐘磐之類的樂器。(13)間—《釋文》:“間音閒。”意亦為閒。

(14)齋心服形——齋心,清除心中雜念。服形,降服形體欲望。張湛註:“心無欲則形自服矣。”盧重玄解:“齋肅其心,退伏其體。”

(15)斯齊——張湛註:“斯,離也。齊,中也。”周克昌云:“‘齊’通‘臍’。以臍居腹之中部,故引申為‘中’或‘中央’之義。”

(16)師——一本作“帥”。當以“師”為正。

(17)惜——王重民:“‘惜’當作“憎’,字之誤也。”“《御覽》七十九引正作‘憎’。”王叔岷:“范致虛解:‘都無所愛憎,故其心無所知。’是所見本‘惜’亦作‘憎’。”

(18)斫撻——斫,音 zhuo(酌),砍。撻,打。

(19)指擿無痟癢——擿,音 zh(至),搔爬。痟,音 xiāo(消),疼痛。

(20)硋——音 ài(礙),同“礙”。

(21)滑——音 gǔ(骨),擾亂。通“汩”(gǔ)。一本作“汩”。

(22)躓——音 zh(至),阻擋,妨礙。

(23)天老、力牧、太山稽——張湛註:“三人,黃帝相也。”

(24)情——此處“情”字亦當訓“欲”,與《天瑞篇》“壽者人之情”的“情”字相同。“林類年且百歲”節注(8)。

(25)又二十有八年——《釋文》:“一本作三十有八年。”“《路史後記》五注引作‘四十八年’,《事文類聚後集》二一引作‘二十有九年’。”

(26)登假——同“登遐”。古代帝王死亡的諱稱。《禮記-曲禮下》孔穎達疏:“登,上也;假,已也。言天子上升已矣,若仙去然也。”

(27)號——音 háo(豪),哭。

篇二

原文

列姑射山在海河洲中(1),山上有神人焉,吸風飲露,不食五穀;心如淵泉(2),形如處女;不偎不愛(3),仙聖為之臣(4);不畏不怒(5),願愨為之使(6);不施不惠,而物自足;不聚不斂,而已無愆(7)。陰陽常調,日月常明,四時常若(8),風雨常均,字育常時(9),年穀常豐;而土無札傷(10),人無夭惡,物無疵厲(11),鬼無靈響焉(12)。

注釋

(1)列姑射之山在海河洲中——此段文字名篇賞析又見《山海經-海內北經》與《莊子-逍遙遊》中。

(2)淵泉——深泉。《詩-邶風-燕燕》:“其心塞淵。”孔穎達疏:“其心誠實而深遠也。”

(3)偎——張湛註:“偎亦愛也。”

(4)仙聖——張湛註:“仙,壽考之跡;聖,治世之名。”

(5)畏——張湛註:“畏,威也。”

(6)願愨——願,謹慎老實。愨,音 què(確),誠篤忠厚。

(7)愆——音 qiān(牽),張湛註:“愆,蹇乏也。”指困難缺乏。

(8)若——張湛註:“若,順也。”

(9)字——養育。《左傳-昭公十一年》:“其僚無子,使字敬叔。”註:“字,養也。”

(10)札——因遭瘟疫而早死。本文指損傷。

(11)疵厲——疵厲,災害,疾病。

(12)靈響——妖異作怪。

篇三

原文

列子師老商氏,友伯高子,進二子之道,乘風而歸。尹生聞之,從列子居,數月不省舍(1)。因間請薪其術者(2),十反而十不告。尹生懟而請辭(3),列子又不命(4)。尹生退。數月,意不已,又往從之。列子曰:“汝何去來之頻?”尹生曰:“曩章戴有請於子(5),子不我告(6),固有憾於子(7)。今復脫然(8),是以又來。”列子曰:“曩吾以汝為達,今汝之鄙至此乎?姬(9)!將

告汝所學於夫子者矣( )。自吾之事夫子友若人也 ,三年之後,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夫子一眄而已 12。五年之後,心庚念是非 13,口庚言利害,夫子始一解顏而笑 14。七年之後,從心之所念,庚無是非;從口之所言,庚無利害,夫子始一引吾並席而坐 15。九年之後,橫心之所念 16,橫口之所言,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夫子之為我師,若人之為我友:內外進矣 17。而後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無不同也 18。心凝形釋,骨肉都融;不覺形之所倚,足之所履,隨風東西,猶木葉乾殼。竟不知風乘我邪?我乘風乎 19?今女居先生之門,曾未浹時 20,而慰憾者再三。女之片體將氣所不受,汝之一節將地所不載。履虛乘風,其可幾乎 21?”尹生甚怍 22,屏息良久,不敢復言。

注釋

(1)省——音 xǐng(醒),察看。

(2)間——《釋文》:“間,音閒。”意亦為閒。蘄——祈求。

(3)懟——音 du(隊),怨恨。

(4)不命——《釋文》作“又不與命”。意為不表態。

(5)曩——音 nǎng,以前。章戴——張湛註:“章戴,尹生名。”

(6)子不我告——猶“子不告我”。

(7)憾——恨。

(8)脫然——疾病痊癒的樣子。本文指解除了怨恨。

(9)姬——音 jū(居)。張湛註:“姬,居也。”指坐下來。

(10)夫子——張湛註:“夫子謂老商。”

11 若人——張湛註:“若人謂伯高。”

12 眄——音 miǎn(免),斜視。

13 庚——張湛註:“庚當作更。”“吉府本‘庚’作‘更’,”《釋文》:“庚音更,居行切,益也,下同。”

14 夫子始一解顏而笑——張湛註:“是非利害,世間之常理;任心之所念,任口之所言,而無矜吝於胸懷,內外如一,不猶逾於匿而不顯哉?欣其一致,聊寄笑焉。”

(15)夫子始一引吾並席而坐——張湛註:“夫心者何?寂然而無意想也;口者何?默然而自吐納也。若順心之極,則無是非;任口之理,則無利害。道契師友,同位比肩,故其宜耳。”

(16)橫_——音 hēng,放縱。

(17)內外進矣——張湛註:“心既無念,口既無違,故能恣其所念,縱其所言。體道窮宗,為世津粱。終日念而非我念,終日言而非我言。若以無念為念,無言為言,未造於極也。所謂無為而無不為者如斯,則彼此之異,於何而求?師資乏義,將何所施?故曰內外盡矣。”則“進”應讀為“盡”。

(18)無不同也——盧重玄解:“眼、耳、口、鼻不用其所能,各任之而無心,故云無不同也。”

(19)竟不知風乘我邪,我乘風乎——張湛註:“夫眼、耳、鼻、口,各有攸司。令神凝形廢,無待於外.則視聽不恣眼、耳,臰味不賴鼻、口,故六藏七孔,四肢百節,塊然屍居,同為一物,則形奚所倚?足奚所履?我之乘風,風之乘我,孰能辨也?”

(20)浹時——浹,音 jiā(夾),周匝。浹時,一個時辰,等於2小時。

(21)幾——希望。《史記-晉世家》:“毌幾為君。”索隱:“兒,望也。”

(22)怍——音 zuò(坐),慚愧。

篇四

原文

列子問關尹曰(1):“至人潛行不空(2),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栗。請問何以至於此?”關尹曰:“是純氣之守也,非智巧果敢之列(3)。姬!魚語女(4)。凡有貌像聲色者,皆物也。物與物何以相遠也?夫奚足以至乎先?是色而已(5)。則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無所化,夫得是而窮之者,焉得而正焉?彼將處乎不深之度(6),而藏乎無端之紀,游乎萬物之所終始。壹其性,養其氣,含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7)。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無郤(8),物奚自入焉?夫醉者之墜於車也,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亦弗知也,墜亦弗知也,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遌物而不慴(9)。彼得全於酒而猶若是,而況得全子天乎(10)?聖人藏於天,故物莫之能傷也。

注釋

(1)關尹——《釋文》:“關尹,關令尹喜,字公度,著書九篇。”“《關尹子》一卷,九篇,

(2)至人——道木最高的人。空——“《道藏》江遹本、宋徽宗本‘空’並作‘窒’。作‘窒’者是也。”俞樾:“《釋文》曰,‘空一本作窒’,當從之。《莊子-達生篇》正作‘不窒’。”窒,指窒息。

(3)列——《釋文》:“列音例。”

(4)魚語女——張湛註:“魚當作吾。”《釋文》云:“魚音吾。”女,即汝,你。

(5)是色而已——“‘色’上脫‘形’字,當作‘是形色而已’。‘形色’承上文‘貌像聲色’而言。注引向秀曰‘同是形色之物耳’,則向所注《莊子》本有‘形’字。江南古《藏》本《莊子》正作‘是形色而已’,當據正。說本奚侗《莊子補註》。”

(6)深——張湛註:“深當作淫。”《釋文》:“深音淫。”

(7)造——到,至。《釋文》:“造,至也。”

(8)郤——音 x(隙),通“隙”,空隙。

(9)遌——音 è(鄂),遇到。慴— — 即懾,音 shè,害怕。

(10)而況得全於天乎——張湛註:“向秀曰:得全於天者,自然無心,委順理也。”

篇五

原文

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1),引之盈貫(2),措杯水其肘上,發之,鏑矢復沓(3),方矢復寓(4)。當是時也,猶象人也(5)。伯昏無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6)。當與汝登高山(7),履危石,臨百仞之淵(8),若能射乎?”於是無人遂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背逡巡(9),足二分垂在外(10),揖禦寇而進之(11)。禦寇伏地,汗流至踵(12)。伯昏無人曰:“夫至人者,上闚青天(13),下潛黃泉(14),揮斥八極(15),神氣不變。今汝怵然有恂目之志(16),爾於中也殆矣夫(17)!”

注釋

(1)伯昏無人——《莊子-德充符》成玄英疏:“伯昏無人,師者之嘉號也。伯,長也。昏,暗也。德居物長,韜光若暗,洞忘物我,故曰伯昏無(2)

引之滿貫——引之,指引弦。貫,《莊子-田子方》釋文引司馬云:“鏑也。”即箭頭。

(3)鏑矢復沓——沓,音 tà(踏),重合。《楚辭 天問》:“天何所沓?”王逸註:“沓,合也。”鏑矢復沓,後一支箭的箭頭與前一支箭的箭尾幾乎重合,形容動作之敏捷。

(4)方矢復寓——寓,寄寓。方矢復寓,前一支箭剛射出,後一支箭又已放上弓弦,形容動作之敏捷。

(5)象人——木偶、泥俑之類,因其像人而非人,故稱象人。

(6)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莊子-田子方》成玄英疏:“言汝雖巧,仍是有心之射,非忘懷無心,不射之射也。”

(7)當——當即儻,若也,如也。《韓非子-人生篇》‘當使虎豹失其爪牙,則人必制之矣’,當即儻也,可證。”

(8)百仞——《莊子-田子方》成玄英疏:“七尺曰仞,深七百尺也。”

(9)背逡巡——逡,音 qūn。逡巡,退卻。《莊子-田子方》成玄英疏:“逡巡,猶卻行也。”背逡巡,背著深淵往後退。

(10)足二分垂在外——李鍾豫《語體莊子》云:“腳下有十分之二懸空。”林希逸《南華真經口義》云:“三分其足,一分在岸,二分垂於虛處。”今原文翻譯取後說。

(11)揖——拱手為禮。

(12)踵——腳後跟。

(13)闚——即窺,從小孔或隱僻處偷看。

(14)黃泉——地下的泉水,亦指陰間。

(15)揮斥八極——揮斥,《莊子-田子方》郭象註:“猶縱放也。”八極,八方,是四方(東、南、西、北)四隅(東南、東北、西南、西北)的總稱。

(16)怵然——怵,音 chù(觸)。怵然,恐懼的樣子。恂,音 xún(旬),通眴(xuàn 炫),眴通眩,眼花。恂目之志,指恐懼之心。

(17)爾於中也殆矣夫——盧重玄解:“夫至道之人自得於天地之間,神氣獨主,憂樂不能入也。今汝尚恐懼之若此,豈近乎道者耶?汝於是終始初習耳,未能得其妙也。”中,奚侗:“中讀如字,謂民中也。”

篇六

原文

范氏有子曰子華,善養私名(1),舉國服之。有寵於晉君,不仕而居三卿

之右(2)。目所偏視,晉國爵之;口所偏肥(3),晉國黜之。游其庭者侔於朝(4)。子華使其俠客以智鄙相攻,強弱相凌(5),雖傷破於前,不用介意。終日夜以此為戲樂,國殆成俗。禾生、子伯,范氏之上客,出行,經坰外,宿于田更商丘開之舍(6)。中夜,禾生、子伯二人相與言子華之名勢,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貧,貧者富。商丘開先窘於饑寒(7),潛於牖北聽之(8)。因假糧荷畚之子華之門(9)。子華之門徒皆世族也,縞衣乘軒(10),緩步闊視(11)。顧見商丘開年老力弱,面色黎黑,衣冠不檢,莫不眲之(12)。既而狎侮欺詒(13),擋秘挨枕(14),亡所不為。商丘開常無慍容,而諸客之技單(15),憊於戲笑。遂與商丘開俱乘高台(16),於眾中謾言曰:“有能自投下者,賞百金。”眾皆競應。商丘開以為信然,遂先投下,形若飛鳥,揚於地(17),骪骨無 (18)。范氏之黨以為偶然,未詎怪也(19)。因復指河曲之淫隈曰(20):“彼中有寶珠,泳可得也。”商丘開復從而泳之。既出,果得珠焉。眾昉同疑(21)。子華昉今豫肉食衣帛之次(22)。俄而范氏之藏大火。子華曰:“若能入火取錦者,從所得多少賞若。”商丘開往無難色,入火往還,埃不漫(23),身子焦。范氏之黨以為有道,乃共謝之曰:“吾不知子之有道而涎子(24),吾不知子之神人而辱子。子其愚我也,子其聾我也,子其盲我也。敢問其道。”商丘開曰:“吾亡道。雖吾之心,亦不知所以。雖然,有一於此,試與子言之。曩子二客之宿吾舍也,聞譽范氏之勢,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貧,貧者富。吾誠之無二心,故不遠而來。及來,以子黨之言皆實也,唯恐誠之之不至,行之之不及,不知形體之所措(25),利害之所存也,心一而已。物亡迕者(26),如斯而已。今昉知子黨之誕我,我內藏猜慮,外矜觀聽(27),追幸昔日之不焦溺也,怛然內熱(28),惕然震悸矣(29)。水火豈復可近哉?”自此之後,范氏門徒路遇乞兒馬醫,弗敢辱也,必下車而揖之。宰我聞之(30),以告仲尼。仲尼曰:“汝弗知乎?夫至信之人,可以感物也。動天地,感鬼神,橫****(31),而無逆者,豈但履危險、入水火而已哉!商丘開信偽物猶不逆,況彼我皆誠哉?小子識之(32)!”

注釋

(1)私名——張湛註:“遊俠之徒也。”許維遹:“‘名’疑為‘客’之壞字。注‘遊俠之徒也’,則原文本作‘客’明矣。又下文‘子華使其俠客’。正承此而言。”

(2)三卿之右——三卿,又稱三公。周代有兩說:一說為司馬、司徒、司空;一說為太師、太傅、太保。右,古代崇尚右邊,故以右指較高的地位。

(3)肥——張湛註:“音鄙。肥,薄也。”

(4)侔——《釋文》:“侔音謀,齊也。”。

(5)相凌——《釋文》:“相凌,一本作相擊。”

(6)坰,音 jiōng,遙遠的郊外。田更——張湛註:“更當作叟。”

(7)窘——被因迫。

(8)牖北——牖,音 yǒu(有),窗。俞樾:“牖北,疑當作北牖。”(9)假糧荷畚——假,借。荷,擔。畚,古代用草繩做的盛器,後編竹為之,即畚箕。”

(10)縞衣乘軒——縞衣,絹綢之衣。軒,古代大夫以上乘坐的輕便車,車箱前頂較高,用漆有畫紋或加皮飾的蓆子作障蔽。

(11)闊——《釋文》:“闊,遠也,廣也。”

(12)眲——音 nè(訥),輕視。

(13)狎侮欺詒——狎侮,輕慢戲弄。詒,音 dài(殆),欺騙。

(14)擋 挨抌——擋,捶打。 ,推擊。挨,音ǎi(矮),推,抌,音shèn(甚),擊背。

(15)單——《釋文》:“單音丹,盡也。”周克昌:“‘單’通‘殫’,故為‘盡’義。《漢書-韓信傳》:‘糧食單竭’。其於《杜欽傳》則作‘殫天下之財以奉淫侈。’‘單’即‘殫’也。”

(16)乘——登。任大椿:“《漢書-張湯傳》:‘乃遣山乘鄣。’師古曰:‘乘,登也。”《陳湯傳》:‘乘城呼?’師古曰:‘乘,登也。’”

(17)揚——飛起,飄起。

(18)骪骨無 ——骪,同肌。 音 huǐ,(毀),同毀。

(19)詎——《釋文》:“詎”作“巨”,云:“巨,大也。”

(20)淫隈——淫,《釋文》:“淫音深。”隈,彎曲處。

(21)昉——張湛註:“昉,始也。”

(22)豫——通“與”,參與。次——中間,行列。

(23)埃不漫——埃,塵埃,本文指煙塵。漫,沾污。

(24)誕——張湛註:“誕,欺也。”

(25)措——安放。

(26)迕——音 wǔ(午),逆。

(27)矜——顧惜。

(28)怛——音 dá(達),畏懼。

(29)惕然——恐懼貌。

(30)宰我——孔子弟子,名予,字子我。

(31)****——天地四方,泛指天下。

(32)小子——古代長輩對晚輩、老師對學生的稱呼。識——音 zh(志),

ì通“志”,記住,

篇七

原文

周宣王之牧正有役人梁鴦者(1),能養野禽獸,委食於園庭之內(2),雖虎狼鵰鶚之類(3),無不柔馴者,雄雌在前,孳尾成群(4);異類雜居,不相搏噬也(5)。王慮其術終於其身,令毛丘園傳之(6)。梁鴦曰:“鴦,賤役也,何術以告爾?懼王之謂隱於爾也,且一言我養虎之法。風順之則喜,逆之則怒,此有血氣者之性也。然喜怒豈妄發哉?皆逆之所犯也。夫食虎者,不敢以生物與之,為其殺之之怒也(7);不敢以全物與之,為其碎之之怒也(8)。時其饑飽,達其怒心。虎之與人異類,而媚養己者,順也;故其殺之(9),逆也。然則吾豈敢逆之使怒哉?亦不順之使喜也。夫喜之復也必怒,怒之復也常喜,皆不中也。今吾心無逆順者也,則鳥獸之視吾,猶其儕也(10)。故游吾園者,不思高林曠澤;寢吾庭者,不願深山幽谷,理使然也。

注釋

(1)周宣王─(?—前 782 年)西周國王。厲王子。公元前 828—前 782年在位。牧正——負責飼養禽獸的官吏。

(2)食——音 s(寺),通“飼”。

(3)鶚——音 è(厄),鳥名,亦稱“魚鷹”。

(4)孳尾——孳,繁殖。尾,交接。

(5)噬——咬。

(6)毛丘園——《釋文》云:“毛丘園,姓毛,名丘園也。”

(7)為其殺之之怒——張湛註:“恐因殺以致怒。”

(8)為其碎之之怒——張湛註:“恐因其用力致怒。”

(9)故其殺之——王重民:“《莊子-人間世》‘殺之’作‘殺者’,當從之。‘故’猶‘則’也,說見《經傳釋詞》。”王叔岷:“疑此文本作‘故其殺之者,逆也’。今本此文挩(脫)‘者’字,《莊子》挩‘之’字。”

(10)儕——音 chái(柴),類。

篇八

原文

顏回問乎仲尼曰(1):“吾嘗濟乎觴深之淵矣(2),津人操舟若神(3)。吾問焉,曰:‘操舟可學邪?’曰:‘可。能游者可教也,善游者數能(4)。乃若夫沒人(5),則未嘗見舟而謖操之者也(6)。’吾問焉,而不告。敢問何謂也?”仲尼曰:“ (7)!吾與若玩其文也久矣(8),而未達其實,而固且道與(9)?能游者可教也(10),輕水也:善游者之數能也,忘水也(11)。乃若夫沒人之未嘗見舟也而謖操之也,彼視淵若陵,視舟之覆猶其車卻也(12)。覆卻萬物方陳乎前而不得入其舍(13),惡往而不暇?以瓦摳者巧(14),以鉤樞者憚(15),以黃金摳者惛(16)。巧一也,而有所矜,則重外也。凡重外者拙內(17)。”

注釋

(1)顏回——字子淵,魯國人,孔子弟子。

(2)觴——古代盛酒器。

(3)津人——擺渡的船夫。

(4)數能——不學自能,猶天生之能。數,命數,定數。

(5)沒人——能在水下潛泳之人。

(6)謖操——謖,音 sù(速),起立。謖操,拿起舵就能掌船。

(7) ——《釋文》云:“ 音衣,與譩同,嘆聲也。”

(8)玩——玩味,研討。

(9)而固且道與——張湛文言漢語注釋為“今且為汝說之也。”陶鴻慶釋為“固不足以知道也。”“下文‘壺子曰:吾與汝貫其文,未既其實,而固得道與’,注引向秀曰‘夫實由文顯,道以事彰’云云,正得其旨。疑此文‘且’亦當作‘得’,古文‘ ’字壞其下半,遂誤為且矣。”陶說可以。(10)能游者—

—陶鴻慶:“‘能游者’下當有‘之’字。”

(10)忘水也——張湛註:“忘水則無矜畏之心。”

(11)卻——退。

(12)方——並。

(13)陳——陳列。舍—指心。張湛:“神明所居,故謂之舍。”

(14)摳——《釋文》云:“摳,探也,以手藏物探而取之曰摳。”

(15)鉤——《釋文》云:“鉤,銀銅為之。”憚——怕,畏懼。

(16)惛——迷糊。

(17)重外者拙內——張湛註:“唯忘內外,遺輕重,則無巧拙矣。”

篇九

原文

孔子觀於呂梁(1),懸水三十仞,流沫三十里,黿鼉魚鱉之所不能游也(2),見一丈夫游之,以為有苦而欲死者也,使弟子並流而承之(3)。數百步而出,被發行歌,而游於棠行(4)。孔子從而問之,曰:“呂梁懸水三十仞,流沫三十里,黿鼉魚鱉所不能游,向吾見子道之(5),以為有苦而欲死者,使弟了並流將承子。子出而被發行歌,吾以子為鬼也。察子,則人也。請問蹈水有道乎?”曰:“亡,吾無道。吾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6)。與齎俱入(7),與汩偕出(8),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此吾所以道之也。”孔子曰:“何謂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也?”曰:“吾生於陵而安於陵,故也;長於水而安於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注釋

(1)呂梁——一說在江蘇彭城,誤。司馬彪:“呂梁在離石縣西是也。《水經注》云:河水左合一水,出善無縣故城西南八十里。其水西流,歷於呂梁之山。而為呂梁洪。昔呂梁未辟,河出盂門之上。蓋大禹所辟以通河也。今離石縣西曆山尋河,並無過峘,至是乃為巨險,即呂梁矣。在離石北以東百有餘里。”離石縣在今山西省。

(2)鼉——音 tuó(駝),即揚子鱷。

(3)並流而承之——《釋文》:“並音傍。《史記》、《漢書》傍海、傍河皆作並。承音拯。《方言》:出溺為承。”

(4)棠行——張湛註:“棠當作塘,行當作下。”

(5)道——張湛註:“道當為蹈。”

(6)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張湛註:“故猶素也。任其真素,則所遇而安也。順性之理,則物莫之逆也。自然之理不可以智知,知其不可知,謂之命也。”盧重玄解:“習其故,安其性,忽然神會,以成其命,得之不自知也。”“命者,契乎神道也。”

(7)齎——音 q(齊)。周克昌云:“齎通齊,又假作‘臍’,引申為中心、

í中央之義。本文特指漩渦之中心部分。”

(8)汩——音 gǔ(骨),湧出的泉水。《莊子-達生》郭象註:“回伏而湧出者,汩也。”

篇十

原文

仲尼適楚,出於林中,見痀僂者承蜩(1),猶掇之也(2)。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垸二而不墜(3),則失者錙銖(4);累三而不墜,則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墜,猶掇之也。吾處也(5),若橛株駒(6);吾執臂若槁木之枝(7)。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側(8),不以萬物易蜩之翼,何為而不得?”孔子顧謂弟子曰:“用志不分,乃疑於神(9)。其痀僂丈人之謂乎!”丈人曰:“汝逢衣徒也(10),亦何知問是乎?修汝所以,而後載言其上。”

注釋

(1)痀僂——駝背。《莊子-達生》成玄英疏:“痀僂,老人曲腰之貌。”承蜩——成玄英疏:“承蜩,取蟬也。”蜩,音 tiáo(條),蟬。

(2)掇——拾取。

(3)垸——音 huán(環),通“丸”。

(4)錙銖——錙銖,古代重量單位。按《孫子算經》卷上,十黍為一累,十累為一銖,二十四銖為一兩。古人常用來比喻微小的數量。

(5)吾處也——許維遹:“‘處’下挩(脫)‘身’字。‘吾處身’與下文‘吾執臂’對言。《釋文》有‘身’字,《莊子-達生篇》亦有‘身’字,可據補。”

(6)若橛株駒——橛,短木。株,露出地面的樹根。株駒,《莊子-達生》

作“株拘”,有盤根錯節之意。張湛註:“崔撰曰:橛株駒,斷樹也。”

(7)吾執臂——王叔岷:“‘執臂’下當有‘也’字,乃與上文文言文句式一律。《莊子-達生篇》正有‘也’字。”

(8)不反不側——陳鼓應:“不反不側,形容內心凝靜,心無二念。”

(9)疑於神——疑,王叔岷:“疑猶擬也。《莊子-天地篇》‘子非夫博學以擬聖’,《淮南-俶真篇》作‘疑’,即其比。”

(10)逢衣——儒服。《釋文》:“《禮記-儒行篇》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居宋,冠章甫之冠。鄭玄注云:逢猶大也,謂大掖之衣。向秀曰:儒服寬而長大者。”

篇十一

原文

海上之人有好漚鳥者(1),每旦之海上,從漚鳥游,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2)。其父曰:“吾聞漚鳥皆從汝游,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漚鳥舞而不下也。故曰:至言去言,至為無為。齊智之所知,則淺矣。

注釋

(1)漚——音ōu(歐),通“鷗”。《釋文》:“漚音鷗,漚鳥,水鴞也,今江湖畔形色似白鴿而群飛者是也。”

(2)住——張湛註:“住當作數。”王叔岷:“《藝文類聚》九二、《御覽》九二五、《爾雅翼》十七、《容齋四筆》十四、《記纂淵海》五六、《事文類聚-復集》四六、《合壁事類-別集》六九、《韻府群玉》八、《天中記》五九引皆作數。”

篇十二

原文

趙襄子率徒十萬狩於中山(1),藉芿燔林(2),扇赫百里。有一人從石壁中出,隨煙燼上下,眾謂鬼物。火過,徐行而出,若無所經涉者。襄子怪而留之。徐而察之:形色七竊,人也;氣息音聲,人也。問:“奚道而處石?奚道而入火?”其人曰:“奚物而謂石?奚物而謂火?”襄子曰:“而向之所

出者,石也;而向之所涉者,火也。”其人曰:“不知也。”魏文侯聞之(3),問子夏曰(4):“彼何人哉?”子夏曰:“以商所聞夫子之言,和者大同於物,物無得傷閡者(5),游金石,蹈水火,皆可也。”文侯曰:“吾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刳心去智(6),商未之能。雖然,試語之有暇矣。”文侯曰:“夫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夫子能之而能不為者也。”文侯大說(7)。

注釋

(1)趙襄子——名毋恤,一作無恤,戰國初趙國的國君,公元前 475 年至前 425 年在位。狩——張湛:“火敗曰狩。”中山——王重民:“《御覽》五十一、《類聚》八十並引‘中山’作‘山中’。”“中山,春秋時為鮮虞,戰國時力中山國,在今河北保定地區定縣一帶。”

(2)藉芿燔林——藉,踐踏。芿,音 rěng(仍),亂草。燔,音 fán(凡),焚燒。

(3)魏文侯——名斯,戰國初魏國的國君,公元前 445 年至前 396 年在位。

(4)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的弟子。

(5)閡——阻礙。

(6)刳——音 kù(枯),剖開並挖空。

(7)說——音 yuè(悅),通“悅”。

篇十三

原文

有神巫自齊來處於鄭,命曰季鹹(1),知人死生、存亡、禍福、壽夭,期以歲、月、旬、日,如神。鄭人見之,皆避而走(2)。列子見之而心醉(3),而歸以告壺丘子(4),曰:“始吾以夫子之道為至矣,則又有至焉者矣。”壺子曰:“吾與汝無其文,未既其實(5),而固得道與?眾雌而無雄,而又奚卵焉(6)?而以道與世抗,必信矣。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嘗試與來,以予示之。”明日,列子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可以旬數矣。吾見怪焉,見濕灰焉(7)。”列子入,涕泣沾衿(8),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9),罪乎不誫不止(10),是殆見吾杜德幾也(11)。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12)。灰然有生矣(13),吾見杜權矣(14)。”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15),名實不入(16),而機發於踵(17),此為杜權。

是殆見吾善者幾也(18)。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子之先生坐不齋(19),吾無得而相焉。試齋,將且復相之。”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太沖莫眹(20),是殆見吾衡氣幾也(21)。鯢旋之潘為淵(22),止水之潘為淵,流水之潘為淵,濫水之潘為淵(23),沃水之潘為淵(24),氿水之潘為淵(25),雍水之潘為淵(26),汧水之潘為淵(27),肥水之潘為淵(28),是為九淵焉(29)。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立未定,自失而走(30)。壺子曰:“追之!”列子追之而不及,反以報壺子,曰:“已滅矣,已失矣,吾不及也。”壺子曰:“向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31)。吾與之虛而猗移(32),不知其誰何(33)。因以為茅靡(34),因以為波流,故逃也。”然後列子自以為未始學而歸,三年不出,為其妻爂,食稀如食人(35),於事無親,雕瑑復撲(36),塊然獨以其形立, 然而封戎(37),壹以是終(38)。

注釋

(1)命曰季鹹——命,通“名”。《釋文》:“季鹹,姓季名鹹,鄭人也。”(2)皆避而走——張湛註:“向秀曰:不喜自聞死日也。”

(3)列子見之而心醉——張湛註:“迷惑其道也。”

(4)壺子——壺丘子林,列子之師,鄭人。

(5)無其文——王叔岷:“上文顏回問津人操舟章作‘吾與若玩其文也久矣,而未達其實’,‘玩’字義長。疑‘既’即‘玩’之誤,下‘既’字亦當作‘玩’。其作‘無’者,‘玩’壞為‘元’,傳寫因易為無耳。”

(6)而又奚卵焉——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引陳壽昌說:“有雌無雄,無以生卵,以喻有文無實,不得謂之道。”

(7)濕灰——陳鼓應:“喻其毫無生氣。”又引林雲銘:“死灰尚有或燃之時,濕灰則不能。”

(8)衿——古代衣服的交領,引申為胸襟。

(9)地文——張湛註:“向秀曰:塊然若土也。”

(10)罪乎不誫不止——張湛註:“罪,或作萌。”王叔岷:“此當以作‘萌’為是。萌有生義,‘萌乎不誫不止’,猶雲‘生於不動不止’,正對上文‘子之先生死矣’而言,意甚明白。”《釋文》:“罪本作萌。誫音振。崔撰曰:不誫不止,如動不動也。”

(11)杜德幾——幾,《莊子-應帝王》作“機”。陳鼓應:“杜德機,杜塞生機。杜,閉塞。德幾,猶生機。”

(12)廖——音 chōu(抽),恢復元氣,病情好轉。

(13)灰然——張湛註:“灰,或作全。”《莊子-應帝王》作“全”。

(14)杜權——陳鼓應:“權,變,動。謂閉塞中有變動。”引林雲銘:“閉藏之中,稍露動變端倪。”

(15)天壤——指天地之際。天地交則生氣生。壤,土,地。

(16)名實不入——張湛註:“向秀曰:任自然而覆載,則名利之飾皆為棄物。”指任其自然。

(17)機發於踵——機,指生機。踵,腳後跟。

(18)善者幾——善者,指病情好轉,元氣開始恢復。幾,《莊子-應帝王》作“機”,指生機。

(19)坐不齋——張湛註:“或無坐字。”《莊子-應帝王》無“坐”字。齋,《釋文》作“齊”,《莊子》亦作“喬”。不齋,指氣色變化不定,精神恍惚,無法看相。

(20)太沖莫眹——太沖,即太虛。眹,音 zhèn(陣),通“朕”,徵兆,跡象。太沖莫眹,指太虛之時,元氣混沌,無明顯跡象可征。

(21)衡氣機——衡,平。衡氣機,指太虛之時,陰陽未分,元氣的生機比較平衡時的狀態。

(22)鯢旋之潘為淵——鯢,音 n(倪),雌鯨。潘,奚侗云:“‘潘’當為‘瀋’,

í沈之叚字。”“引伸之則有深意。”“沈為淵者,尤言深為淵耳。”陳鼓應注引李勉云:“所以雲深者,以喻壺子之道深沈如淵。”

(23)濫水——《釋文》引《爾雅》:“水湧出也。”

(24)沃水——《釋文》:“水泉從上溜下也。”指瀑布。

(25)氿水——氿,音 guǐ(軌)。氿水,《釋文》:“水泉從旁出也。”指決口之處。

(26)雍水——《釋文》:“河水決出復還入也。”

(27)汧水——汧,音 qiān(牽)。《爾雅》:“水決之澤為汧。”

(28)肥水——《釋文》:“水所出異為肥也。”水出於異地而合流會歸為一,稱肥水。

(29)是為九淵焉——張湛註:“此九水名義見《爾雅》。”盧重玄解:“心運於太沖之氣,漠然無跡,蕩然有形,而轉運不常,若水之變動殊名,未嘗離乎淵澄也,故不得其狀而辯之矣。”

(30)自失而走——《釋文》:“喪失精神而走。”

(31)未始出吾宗——指不曾開我的道者面目,“‘未始出吾宗,即《莊子》‘不離其宗’,《淮南子-覽冥訓》‘未始出其宗’之意。”

(32)虛而猗移——虛,指無所執者。張湛註:“向秀曰:無心以隨變也。”猗移,《釋文》:“猗移,委移,至順之貌。”

(33)不知其誰何——陳鼓應:“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

(34)茅靡——光聰諧:“茅靡正謂如茅之從風靡,波流正謂如波之逐水流,皆言無逆於物。”

(35)食狶如食人——食,飼。狶,音 xī(希),豬。《釋文》:“楚人呼豬作狶。”

(36)雕瑑復朴——瑑,音 zhuàn(篆),雕刻。張湛註:“向秀曰:雕琢之文,復其真朴,則外事去矣。”陳鼓應則云:“指去雕琢而復歸於朴。”郭象註:“去華取實。”成玄英疏:“雕琢華飾之務,悉皆異除,直置任真,復於樸素之道者也。”宣穎“雕去巧琢,歸於真也。”李勉:“‘雕’字誤,應作‘去’。言雕琢之事,悉皆廢去,復歸於朴。”

(37) 然而封戎—— 。音 fēn(分),通“紛”。”紛然,紛繁複雜的樣子,指一切瑣碎事務。戎,《釋文》作“哉”。云:“哉,一本作戎,音哉。”《莊子-應常王》作“紛而封哉”。成玄英疏:“封,守也。雖復涉世紛擾,和光接物,而守於真本,確爾不移。”

(38)壹以是終——自始至終都是這樣。壹,一概,都,完全。

篇十四

原文

子列子之齊,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1)。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2)?”曰:“吾驚焉。”“惡乎驚?”“吾食於十漿(3),而五漿先饋。”伯昏瞀人曰:“若是,則汝何為驚己?”曰:“夫內誠不解(4),形諜成光(5),以外鎮人心,使人輕乎貴老,而 其所患(6)。夫漿人特為食羹之貨,多餘之贏(7),其為利也薄,其為權也輕,而猶若是。而況萬乘之主(8),身勞於國,而智盡於事,彼將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驚。”伯昏瞀人曰:“善哉觀乎!汝處己,人將保汝矣(9)。”無幾何而往,則戶外之屨滿矣(10)。伯昏瞀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頤(11)。立有間(12),不言而出。賓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履徒跣而走(13),暨乎門(14),問曰:“先生既來,曾不廢藥乎(15)?”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將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無汝保也。而焉用之感也?感豫出異(16)。且必有感也,搖而本身,又無謂也(17)。與汝游者,莫汝告也。彼所小言,盡人毒也。莫覺莫悟,何相孰也(18)?”

注釋

(1)伯昏督人——本篇“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節作“伯昏無人”。(2)奚方而反——方,事。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引金其源:“《易-復卦》‘後

不省方’,註:‘方,事也。’”

(3)十漿——《莊子-列禦寇》釋文引司馬彪:“十家並賣漿。”(4)內誠不解——陳鼓應引丁展成《莊子音義釋》:“‘誠’為‘情’之假借字。”

(5)形諜成光——陳鼓應:“諜,動。形諜,形容舉動。成光,有光儀。”

(6) ——音 jī(躋),成玄英疏:“亂也。”

(7)多餘之贏——本“多”字上有“無”字。俞樾:“若雲‘無多餘之贏’,則下不必更言‘其為利也薄’矣。盧重玄本無‘無’”字,《莊子-列禦寇篇》亦無‘無’字。當據刪。”

(8)萬乘之主——指國君。一車四馬為一乘。萬乘之主,指擁有萬輛兵車的君主。春秋以前只有周天子才能擁有萬乘兵車,戰國時七國諸侯先後稱王,才可稱萬乘之主。

(9)保——歸附。《莊子-列禦寇》釋文引司馬:“保,附也。”

(10)屨——音 jù(據),用麻、葛製成的單底鞋。

(11)敦杖蹙之乎頤——張湛註:“敦,豎也。”蹙,支撐。頤,下巴。《莊子-列禦寇》成玄英疏,“以杖柱頤,聽其言說,倚立間久,忘言而歸也。”

(12)間——《釋文》:“間,少時也。”

(13)提履徒跣——履,鞋。跣,音 xiǎn(顯),赤腳。徒跣,赤腳步行。

(14)暨——《釋文》:“暨,至也。”

(15)廢藥——張湛註:“廢,置也。”盧重玄解:“廢當多發。先生既來,何不發藥石之言少垂訓耳。”王叔岷,“《莊子-列禦寇篇》‘廢’正作‘發’。廢、發古通。”

(16)感豫出異——用言行來感動別人,事先應當知道所出現的結果,是使自己與眾不同。此句與上句《莊子》作“而焉用之感豫出異也。”

(17)且必有感也,搖而本身,又無謂也——許維遹:“‘且必有感也’,‘必’當作‘心’,形近致訛。”王重民:“‘身’有‘性’義,蓋‘身’‘性’古通用。‘本身’猶‘本性’也。”此句《莊子》作“必且有感搖而本才。”

(18)何相孰也——陳鼓應:“‘孰’為‘熟’之本字。相習熟,相親愛的意思。”

篇十五

原文

楊朱南之沛(1),老聃西遊於秦(2)。邀於郊(3),至梁而遇老子(4)。老子中道仰天而嘆曰(5):“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也(6)。”楊朱不答。至舍,進溶漱中櫛(7),脫履戶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夫子仰天而嘆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弟子欲請夫子辭,行不間(8),是以不敢。今夫子間矣,請問其過。”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9),而誰與居?大白若辱(10),盛德若不足。”楊朱蹴然變容曰:“敬聞命矣。”其往也,舍迎將家(11),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灶(12)。其反也,舍者與之爭席矣。

注釋

(1)楊朱——戰國初哲學家。先秦古籍中又稱他為陽子居。魏國人。反對墨家的“兼愛”和儒家的“仁義”思想,主張“貴生”、“貴己”、“全性葆真,不以物累形”。沛——今江蘇沛縣。

(2)老聃——春秋時哲學家,道家學派的創始人。據說姓李名耳,字伯陽,楚國苦縣(今河南鹿邑東)厲鄉曲仁里人,做過周王室的守藏室之史,孔子曾向他問禮,後退隱,著《老子》一書。老子與楊朱不同時,本文述兩人相遇事,當是寓言。《莊子》載此事,即在《寓言篇》中。秦——今陝西省一帶。

(3)邀——《釋文》:“邀,抄也,遮也。”

(4)梁——今河南開封市。

(5)中道——《釋文》:“中道,道中。”

(6)今不可教也——張湛註:“與至人游而未能去其矜誇,故曰不可教者也。”

(7)涫漱巾櫛——涫,音 quàn(貫),通“盥”,盥洗,本文指洗手的水。漱,漱口,本文指漱口水。中,毛巾。櫛,音 zh(質),梳篦的總稱。

(8)間——《釋文》:“間,音閒,下同。”

(9)睢睢而盱盱——睢,音 suī(雖)。睢睢,仰視貌。盱,音 xū(虛)。盱盱,直視貌。《釋文》引高誘註:“睢盱,視聽貌。”陳鼓應:“睢,仰目。盱,張目。皆傲視貌。”陳說可從。

(10)辱——馬其昶:“辱借為黷。”黷,音 dú(瀆),黑。

(11)舍迎將家——“《道藏》各本‘舍’下有‘者’字,惟《四解》本無‘者’字,汪本亦無‘者’字,是也。”俞樾:“舍與舍者不同。下雲‘舍者避席’,又雲‘舍者與之爭席矣’,皆謂同居逆旅者。此雲‘舍’,則謂逆旅主人也。主逆旅者即謂之舍,猶典市者即謂之市,主農者即謂之田。”迎將,迎接。

(12)煬——音 yáng(陽),烤火。

篇十六

原文

楊朱過宋(1),東之於逆旅(2)。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惡(3),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子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行(4),安往而不愛哉?”

注釋

(1)宋——在今河南東部和山東、江蘇、安徽之間。

(2)東之於逆旅——《莊子-山木》作:“陽子之宋,宿於逆旅。”《韓非子-說林上》作:“楊子過於宋東之逆旅。”逆旅,旅舍。

(3)惡——醜陋,與“美”相對。

(4)自賢之行——王叔岷:“《韓非子-說林上篇》‘之行’作‘之心’,審文意,當從之。”

篇十七

原文

天下有常勝之道,有不常勝之道(1)。常勝之道曰柔,常不勝之道曰強。二者亦知(2),而人未之知。故上古之言:強,先不己若者(3);柔,先出於己者(4)。先不己若者,至於若己,則殆矣。先出於己者,亡所殆矣。以此勝一身若徒(5),以此任天下若徒。謂不勝而自勝,不任而自任也。粥子曰(6):“欲剛,必以柔守之;欲強,必以弱保之。積於柔必剛,積於弱必強。觀其所積,以知禍福之鄉。強勝不若己(7),至於若己者剛(8);柔勝出於己者,其力不可量。”老聃曰:“兵強則滅,木強則折。柔弱者生之徒,堅強者死之徒。”

注釋

(1)不常勝之道——陶鴻慶:“‘不常勝’當作‘常不勝’。下文雲‘常勝之道柔,常不勝之道強’,承此言。”

(2)亦知——張湛註:“‘亦’當作‘易’。”《釋文》:“‘亦’本作‘易’。”

(3)先不己若者——先,勝於,勝過。不己若者,力量不如自己的人。

(4)出於己者——力量大於自己的人。

(5)勝一身若徒——一身,一個人。若徒,好像什麼也沒有乾。張湛汪:“徒,空默之謂也。”

(6)粥子——亦作鬻子,名熊,周文王師,楚國君主的祖先。

(7)強者不若己——王叔岷:“《淮南-原道篇》‘不若己’下有‘者’字(《文子-道原篇》同),與下文文言文句式一律,當從之。”

(8)至於若己者剛——張湛註:“必有折也。”吳闓生:“剛,當作戕,故注云‘必有折也’。”戕,音 qiāng(槍),殘害。本文指被殘害。

篇十八

原文

狀不必童而智童(1),智不必童而狀童。聖人取童智而遺童狀。眾人近童狀而疏童智,狀與我童者,近而愛之;狀與我異者,疏而畏之。有七尺之骸(2),手足之異,戴髮含齒,倚而趣者(3),謂之人,而入未必無獸心。雖有獸心,以狀而見親矣。傅翼戴角(4),分牙布爪,仰飛伏走,謂之禽獸,而禽獸未必無人心。雖有人心,以狀而見疏矣。皰犧氏(5)、女蝸氏(6)、神農氏(7)、夏後氏(8),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狀,而有大聖之德。夏桀(9)、殷紂(10)、魯桓(11)、楚穆(12),狀貌七竅皆同於人,而有禽獸之心,而眾人守一狀以求至智,未可幾也(13)。黃帝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14),帥熊、羆(15)、狼、豹、 (16)、虎為前驅,雕(17)、鶡(18)、鷹、鳶(19)為旗幟,此以力使禽獸者也。堯使夔典樂(20),擊石拊石(21),百獸率舞(22);蕭韶九成(23),鳳皇來儀(24),此以聲致禽獸者也。然則禽獸之心,奚為異人?形音與人異,而不知接之之道焉(25)。聖人無所不知,無所不通,故得引而使之焉。禽獸之智有自然與人童者,其齊欲攝生(26),亦不假智於人也(27)。牝牡相偶,母子相親;避平依險,違寒就溫;居則有群,行則有列;小者居年,壯者居外;飲則相攜,食則鳴群。太古之時,則與人同處,與人並行。帝王之時,始驚駭散亂矣。逮於末世(28),隱伏逃竄,以避患害。今東方介氏之國,其國人數數解六言之語者(29),蓋偏知之所得(30)。太古神聖之人,備知萬物情態,悉解異類音聲。會而聚之,訓而受之,同於人民。故先會鬼神魑魅(31),次達八方人民,末聚禽獸蟲蛾(32),言血氣之類心智不殊遠也。神聖知其如此,故其所教訓者無所遺逸焉。

宋有狙公者(1),愛狙。養之成群,能解狙之意,狙亦得公之心。損其家口,充狙之欲。俄而匾焉(2),將限其食。恐眾狙之不馴於己也,先誑之曰:“與若芧(3),朝三而暮四,足乎?”眾狙皆起而怒。俄而曰:“與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眾狙皆伏而喜。物之以能鄙相籠(4),皆猶此也。聖人以智籠群愚,亦猶狙公之以智籠眾狙也。名實不虧,使其喜怒哉!

紀渻子為周宣王養鬥雞(1)。十日而問:“雞可斗已乎?”曰:“未也。方虛驕而恃氣(2)。”十日又問。曰:“未也。猶應影向(3)。”十日又問。曰:“未也。猶疾視而盛氣(4)。”十日又問。曰:“幾矣。雞雖有鳴者,已無變矣(5)。

望之似木雞矣。其德全矣(6)。異雞無敢應者,反走耳。”

惠盎見宋康王(1)。康王蹀足謦欬(2),疾言曰:“寡人之所說者,勇有力也,不說為仁義者也。客將何以教寡人?”惠盎對曰:“臣有道於此,使人雖勇,刺之不入;雖有力,擊之弗中。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聞也。”惠盎曰:“夫刺之不入,擊之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弗敢擊。夫弗敢,非無其志也。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志也。夫無其志也,未有爰利之心也。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歡然皆欲愛利之。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3)。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也。”惠盎對曰:“孔墨是已(4)。孔丘、墨翟無地而為君,無官而為長,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5)。今大王,萬乘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竟之內(6),皆得其利矣。其賢於孔墨也遠矣。”宋王無以應。惠盎趨而出。宋王謂左右曰:“辯矣,客之以說服寡人也(7)。”

注釋

(1)惠盎——張湛往:“惠盎,惠施之族。”惠施,戰國時宋國人,曾為魏國宰相,善辯,與莊子善。宋康王——《呂氏春秋-順說篇》高誘註:“康王,宋昭公曾孫,辟公之子,名侵,立十一年,僭號稱王。四十五年,大為不道,故曰宋子不足仁義者也。齊湣王伐滅之。”

黃帝

英文名:(Yellow emperor;The huangdi;Mauslleum)

姓:姬,公孫 (《史記》記載姓公孫)

氏:有熊、軒轅

名:軒轅

歷史身份:華夏部落聯盟領袖

神話身份:神界中央天帝

妻子:嫘祖(正妃)、女節、彤魚氏、嫫母

臣屬:炎帝、應龍、風伯、雨師、天女、倉頡、風后、伶倫等

子孫:顓頊,另外在史書、傳紀中,上至夏商周,下至春秋戰國,其大部分的諸侯、國君也基本上都是黃帝的後裔。

黃帝同炎帝並稱為中華民族的始祖,華夏部落聯盟領袖。以他首先統一中華民族的偉績而載入史冊。他播百穀草木,大力發展生產,創造文字,始製衣冠,建造舟車,發明指南車,定算數,制音律,創醫學等,是開創中華民族古代文明的先祖。傳說中遠古時代華夏民族的共主,五帝之首。

黃帝誕辰:

黃帝的誕辰是農曆三月初三,即上巳節,是漢族水邊飲宴、郊外遊春的節日。中國自古有“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生軒轅”的說法。

黃帝出生地:

《史記·五帝本紀》記載:“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黃帝居軒轅之丘”。至於具體出生地點,史學界並沒有統一的觀點。古為有熊國都城,其父少典為有熊國國君,但也有個別人認為在其它地方。

傳說一、黃帝出生於中國西北黃土高原的沮源關降龍峽。在傳說中黃帝的母親是黃土高原上的一名少女,一天傍晚(也有說是夜晚)突然看見北極光,然後就懷孕、生下了黃帝。

傳說二、在公元前4856年前,在今河南新鄭的軒轅丘有個龍圖騰的國家,君主名曰少典氏。他是伏羲帝和女媧帝直系的第七十七帝,他的夫人有二,一是任姒(女登),二是附寶,她們是姐妹,是有礄氏之女。在今新鄭市區北關的軒轅丘的有熊國的宮殿里,傳來了嬰兒出生時呼吸大自然之氣時的“哇哇”哭啼聲。這一說法得到包括中國古都學會在內的部分民間機構的認可。

傳說三、黃帝生於山東省曲阜市周圍。據古史記載“黃帝生於壽丘”“壽丘在魯東門之北”,而壽丘位於曲阜城東四公里的舊縣村東。

傳說中黃帝的正妃是嫘祖,次妃為方雷氏,彤魚氏和嫫母。黃帝有四妃十嬪。正妃為西陵氏,名嫘祖,她親自栽桑養蠶,教民紡織,人稱她為「先蠶」。次妃為方雷氏,名女節。又次妃為彤魚氏。最次妃名嫫母,長相醜陋,但德行高尚,深受黃帝的敬重。黃帝有二十五個兒子,其中十四人被分封得姓。這十四人共得到十二個姓,它們是:姬、酉、祁、己、滕、蒧(草花頭下面鹹,音「真」)、任、荀、僖、佶、儇、衣。

附譯

黃帝即天子位的第十五年,因天下百姓擁戴自己而十分高興,於是就保養身體,興歌舞娛悅耳目,調美味溫飽鼻口,然而卻弄得肌膚枯焦,面色黴黑,頭腦昏亂,心緒恍惚。又過了十五年,因憂慮天下得不到治理,於是竭盡全部精力,增進智慧和體力,去治理百姓,然而同樣是肌膚枯焦,面色黴黑,頭腦昏亂,心緒恍惚。黃帝長嘆道:“我的錯誤真是太深了。保養自己的毛病是這樣,治理萬物的毛病也是這樣。”於是他放下了紛繁的日常事務,離開了宮殿寢室,取消了值班侍衛,撤掉了鍾磐樂器,削減了廚師膳食,退出來安閒地居住在宮外的大庭之館,清除心中雜念,降服形體欲望,三個月不過問政治事務。有一天,他白天睡覺時做夢,遊歷到了華胥氏之國。華胥氏之國在弇州的西方,台州的北方,不知離中國有幾千萬里,並不是乘船、坐車和步行所能到達的,只不過是精神遊歷而已。那個國家沒有老師和官長,一切聽其自然罷了。那裡的百姓沒有嗜好和欲望,一切順其自然罷了。他們不懂得以生存為快樂,也不懂得以死亡為可惡,因而沒有幼年死亡的人;不懂得私愛自身,也不懂得疏遠外物,因而沒有可愛與可憎的東西;不懂得反對與叛逆,也不懂得贊成與順從,因而沒有有利與有害的事情。沒有什麼值得偏愛與吝借的,也沒有什麼值得畏懼與忌諱的。他們到水中淹不死,到火里燒不壞。刀砍鞭打沒有傷痛,指甲抓搔也不覺酸癢。乘雲升空就像腳踏實地,寢臥虛氣就像安睡木床。雲霧不能妨礙他們的視覺,雷霆不能搗亂他們的聽覺,美醜不能幹擾他們的心情,山谷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一切都憑精神運行而已。黃帝醒來後,覺得十分愉快而滿足,於是把大臣天老、力牧和太山稽叫來,告訴他們說:“我安閒地在家中住了三個月,清除了心中的雜念,降服了形體的欲望,專心考慮能夠保養身心和治理外物的方法,卻仍然得不到這種方法。後來我因疲倦而睡覺,做了一個這樣的夢。現在我才懂得最高的‘道’是不能用主觀的欲望去追求的。我明白了!我得到了!但卻不能用語言來告訴你們。”又過了二十八年,天下大治,幾乎和華胥氏之國一樣,而黃帝卻升天了,老百姓悲痛大哭,二百多年也不曾中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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