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襄

丞相襄

謀衍握其手曰:“今日之捷,皆公力也。”賊走渡霿?松河,追及之。所駐地多草,賊乘風縱火,襄亦縱火,立空地以俟。戰十餘合,賊益困。襄謂謀衍曰:“今不乘此平殄,後將有悔。”謀衍然之。襄率眾搏戰。大敗之,俘獲萬計。會朝廷遣平章政事仆散忠義代謀衍將,襄復從忠義追賊至裊嶺西之陷泉,及之,率右翼身先奮擊,賊大潰,人馬相蹂而死,陷泉幾平。賊酉窩斡僅與數十騎遁去,卒就擒,論功為第一。有司擬淄州刺史,詔特授亳州防禦使,時年二十三。

金史宋人犯南鄙,襄為潁、壽都統,率甲士二千人渡潁水,敗敵兵五千,復潁州,生擒宋帥楊思。次濠州,宋將郭太尉退保橫澗山,襄攻之,伏弩射中其膝,督攻愈急,拔之,獲郭太尉。既而趨滁州,襄為先鋒,將至清流關,得宋偵者,知敵欲三道夜出,掩我不備。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問計。襄曰:“今兵少地隘,儻不得關,敵至,我無所據,必先取之。”曰:“我與若孰往?”襄曰:“元帥國家大臣,詎宜輕動?襄當為公往取。”志寧韙之。襄率騎二千,分二道,一由沖路,自以千兵間道潛登。既近,敵始覺。襄攻克之,據其關,志寧履行戰地,顧謂曰:“克敵於不可勝之地,真天下英傑也。”及宋乞盟,班師,召為拱衛直都指揮使,改殿前右衛將軍,轉左衛,出為東北路招討都監,遷速頻路節度使,移曷懶路兵馬都總管。
金史左丞相志寧疾甚,世宗臨問之,志寧薦襄“智勇兼濟,有經世才,他人莫及,異時任用,殆勝於臣”。即召授殿前左副都點檢。為宋生日使,宋方祈免親接國書,襄至,宋人屢來議,皆折之,迄成禮而還。授陝西路統軍使,賜之尚服、廄馬、鞍勒、佩刀。改河南統軍使。
金史入為吏部尚書,轉都點檢,賜錢千萬。世宗謂宰執曰:“襄為人甚蘊藉,非直日,亦入宮規畫諸事,事有所付乃退,其公勤如此。若襄之才豈多得哉!”擢御史大夫。逾月,拜尚書右丞,諭之曰:“卿在河南經制邊事,甚有統紀,及在吏部,至為點檢,尤奉公守法,朕甚嘉之。近長憲台,亦以剛直聞,是用委以機政,其益勉之!”未幾,進拜左丞。襄在外任,治有異效,至是朝廷以褒賞廉吏詔天下,列其名以示獎勵。二十三年,進拜平章政事,封蕭國公。
金史世宗以金源郡王世嫡皇孫,將加王爵,詔擇國號。襄曰:“為天下大計,必先正其本,原者本也,請封原。”從之。故事,諸部族節度使及其僚屬多用颭人,而頗有私縱不法者,議改用諸色人。襄曰:“北邊雖無事,恆須經略之,若杜此門,其後有勞績,何以處之?請如舊。”他日,議及古有監軍之事。襄曰:“漢、唐初無監軍,將得專任,故戰必勝,攻必克。及叔世始以內臣監其軍,動為所制,故多敗而少功。若將得其人,監軍誠不必置。”並嘉納之。詔受北部進貢。使還,世宗問邊事,具圖以進,因上羈縻屬部、鎮服大石之策,詔悉行之。進拜右丞相,徙封戴。
金史世宗不豫,與太尉徒單克寧、平章政事張汝霖宿內殿,同受顧命。章宗初即政,議罷僧道奴婢。太尉克寧奏曰:“此蓋成俗日久,若遽更之,於人情不安。陛下如惡其數多,宜嚴立格法,以防濫度,則自少矣。”襄曰:“出家之人安用仆隸?乞不問從初如何所得,悉放為良。若寺觀物力元系奴婢之數推定者,併合除免。”詔從襄言。由是二稅戶多為良者。
金史明昌元年,同棣州防禦使?上封事,歷詆宰執。太傅克寧奏,膏所言襄預之。於是詔?還本猛安,而襄出平陽府事。移鳳翔,歷西京留守,召授同判大睦親府事,進樞密使,復拜右丞相,改封任。時左丞相夾谷清臣北御邊,措畫乖方,屬邊事急,命襄代將其眾,佩金牌,便宜從事。臨宴慰遣,賜以貂裘、鞍山、細鎧及戰馬二。時胡里颭亦叛,嘯聚北京、臨潢之間。襄至,遣人招之,即降,遂屯臨潢。頃之,出師大鹽濼,復遣右衛將軍完顏充進軍斡魯速城,欲屯守,俟隙進兵。繪圖以聞,議者異同,即召面論,厚賜遣還。
金史未幾,遣西北路招討使完顏安國等趨多泉子。密詔進討,乃命支軍出東道,襄由西道。而東軍至龍駒河為阻珝所圍,三日不得出,求援甚急,或請俟諸軍集乃發。襄曰:“我軍被圍數日,馳救之猶恐不及,豈可後時?”即鳴鼓夜發。或請先遣人報圍中,使知援至。襄曰:“所遣者儻為敵得,使知我兵寡而糧在後,則吾事敗矣。”乃益疾馳。遲明,距敵近,眾請少憩。襄曰:“吾所以乘夜疾馳者,欲掩其不備爾。緩則不及。”向晨壓敵,突擊之,圍中將士亦鼓譟出,大戰,獲輿帳牛羊。眾皆奔斡里札河。遣安國追躡之。眾散走,會大雨,凍死者十八九,降其部長,遂勒勛九峰石壁。捷聞,上遣使厚賜以勞之,別詔許便宜賞賚士卒。九月,赴闕,拜左丞相,監修國史,封常山郡王。宴慶和殿,上親舉酒飲,解所服玉具佩刀以賜,俾即服之。
金史十月,阻珝復叛,襄出屯北京,會群牧契丹德壽、陀鎖等據信州叛,偽建元曰身聖,眾號數十萬,遠近震駭。襄閒暇如平日,人心乃安。初,襄之出鎮也,至石門鎮,密謂僚屬曰:“北部犯塞奚足慮。第恐奸人乘隙而動。北京近地軍少,當預為之備。”即遣官發上京等軍六千,至是果得其用。臨潢總管烏古論道遠、鹹平總管蒲察守純分道進討,擒德壽等送京師。
金史契丹之亂,廷臣議罷郊祀,又欲改用正月上辛,上遣使問之,對曰:”郊為重禮,且先期詔天下,又籓國已報表賀,今若中罷,何以副四方傾望之意?若改用正月上辛,乃祈谷之禮,非郊見上帝之本意也。大禮不可輕廢,請決行之,臣乞於祀前滅賊。”既而賊破,果如所料。郊禮成,進封南陽郡王。始討契丹,自龍虎衛上將軍、節度使以下許承制授之。襄以為賞罰之柄非人臣所預,不敢奉詔。賊平,請委近臣諭旨將士,使知上恩。乃遣李仁惠持宣三十、敕百五十,視功給之。
金史方德壽之叛,諸颭亦剽略為民患,襄慮其與之合,乃移諸颭居之近京地,撫慰之。或曰:“颭人與北俗無異,今置內地,或生變奈何?”襄笑曰:“颭雖雜類,亦我之邊民,若撫以恩,焉能無感?我在此,必不敢動。”後果無患。尋詔參政事裔代領其軍。入見,賜錢五千萬。明年,以內艱免。翌日,起復視事。時議以契丹戶之驅奴尚眾,乞盡鬻以散其黨,襄以為非便,奏請量存口數,余悉官贖為良,上納之。
金史北部復叛,裔戰失律,復命襄為左副元帥蒞師,尋拜樞密使兼平章政事,屯北京。民方艱食,乃減價出糶倉粟以濟之。或以兵食方闕為言,襄曰:“烏有民足而兵不足者?”卒行之,民皆悅服。時議北討,襄奏遣同判大睦親府事宗浩出軍泰州,又請左丞衡於撫州行樞密院,出軍西北路以邀阻珝,而自帥兵出臨潢。上從其策,賜內庫物即軍中用之。其後斜出部族詣撫州降,上專使問襄,襄以為受之便。賜寶劍,詔度宜窮討。乃令士自齎糧以省挽運,進屯於沔移剌烈、烏滿掃等山以逼之。因請就用步卒穿壕築障,起臨潢左界北京路以為阻塞。言者多異同,詔問方略。襄曰:“今茲之費雖百萬貫,然功一成則邊防固而戍兵可減半,歲省三百萬貫,且寬民轉輸之力,實為永利。”詔可。襄親督視之,軍民並役,又募饑民以傭即事,五旬而畢。於是西北、西南路亦治塞如所請。無何,泰州軍與敵接戰,宗浩督其後,殺獲過半,諸部相率送款,襄納之。自是北陲遂定。
金史襄還臨潢,減屯兵四萬、馬二萬疋。上以信符召還,遣近臣迎勞於途。既至,復撫問於第,入獻邊機十事,皆為施行,仍厚賜之,復拜左丞相。初,襄至自軍,上諭宰臣曰:“樞密使襄築立邊堡完固。古來立一城一邑,尚有賞賚,即欲拜三公,三公非賞功官,如左丞相亦非賞功者,雖然可特授之。”遣左司郎中阿勒根阿海降詔褒諭。四年正月,進拜司空,領左丞相如故。
金史襄重厚寡言,務以鎮靜守法。每掾有所稟,必問曰:“諸相云何?”掾對某相如是,某相如是。襄曰:“從某議。”其事無有異者。識者謂襄誠得相體。時上頗更定製度,初置提刑司,又議設清閒職位,如宋朝宮觀使,以待年高致仕之官。襄言:“年老致仕,朝廷養以俸廩,恩禮至渥。老不為退,復有省會之法,所以抑貪冒,長廉節。若擬別設,恐涉於濫。”又言:“省事不如省官,今提刑官吏,多無益於治,徒亂有司事。議者以謂斯乃外台,不宜罷。臣恐混淆之辭,徒煩聖聽。且憲台所掌者察官吏非違,正下民冤枉,亦無提點刑獄、舉薦之權。若已設難以遽更,其採訪廉能不宜隸本司,宜令監察御史歲終體究,仍不時選官廉訪。”上皆聽納。俄乞致仕,不許。
金史時方旱,命有司祈雨,襄及平章政事張萬公、參政仆散揆等上表待罪。上召翰林學士党懷英草罪己詔,仍慰諭襄等視事。泰和元年春,承命馳禱於亳州太清宮及后土方岳。以其世封遠,特改授河間府路算術海猛安。明年,皇子生,襄復自請報謝。既祀嵩岳,還次芝田之府店,遂以疾薨,年六十三。訃聞,輟朝,遣使祭於路,葬禮依太師淄王克寧。謚曰武昭。命張行簡銘其碑。
金史襄明敏,才武過人,上親待之厚,故所至有功。其駐軍臨潢也,有以偽書遺西京留守徒單鎰,欲構以罪。書聞,上以書還畀襄,其明信如此。既而果獲為偽書者。在政府二十年,明練故事,簡重能斷,器局尤寬大,待掾吏盡禮,用人各得所長,為當世名將相。大安間,配享章宗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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