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失者

不失者

中國的村上春樹,一部堪與《尋羊冒險記》和《奇鳥行狀錄》相媲美的奇妙小說。孔亞雷的這部長篇小說令人想到《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等更具村上春樹文學本質的作品,並在很大程度上達到了形神兼備的境地。而這一境地,便不是簡單的技術性模仿所使然,而須以精神的諧調、心靈的契合為前提,同時更需要波涌浪翻的文學才情。套用一句老話,他可以說頗得村上文學的“真傳”。

基本信息

簡介

..不失者

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都市小職員。他又是一個絕不普通的“不失者”。為了找回失去的記憶,為了追尋真正的自我,二十九歲的他踏上了一場奇妙的逃亡之旅。古怪的人物和離奇的

事件紛紛登場,一個又一個的懸念接踵而至,一個故事裡套著另一個故事,如迷宮般奇巧的結構充滿了迴環、曲徑和分岔,散發出迷人而無限的可能性:真實與虛幻。生存與死亡。暴力與溫柔。在這座小說的迷宮中,所有的對立都融為了一體,一切的界限都變得曖昧不清。無論是仿佛經過冷處理的冷寂、內斂而又不失文人風趣的文體,還是波詭雲譎的想像力、凝重稠密的氛圍,抑或質問工具理性、技術主義以至現代工業文明的主題發掘,這部小說都讓人想起當代的許多後現代小說大師,比如村上春樹,比如唐·德尼羅,比如保羅·奧斯特。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不失者”這個近乎生造的名詞令人感到意味深長,看完小說,你也許會發覺,從本質上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不失者。

中國的村上春樹,一部堪與《尋羊冒險記》和《奇鳥行狀錄》相媲美的奇妙小說。

孔亞雷的這部長篇小說令人想到《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等更具村上春樹文學本質的作品,並在很大程度上達到了形神兼備的境地。而這一境地,便不是簡單的技術性模仿所使然,而須以精神的諧調、心靈的契合為前提,同時更需要波涌浪翻的文學才情。套用一句老話,他可以說頗得村上文學的“真傳”。---林少華

作者簡介

孔亞雷,小說家,1975年出生於安徽省樅陽縣,1997年畢業於上海外貿學院,現居杭州。小說及譯作散見於《收穫》、《十月》、《當代》、《青年文學》、《外國文藝》,短篇小說《小而溫暖的死》入選“2005年度短篇小說”,《芒果》入選“2006中國原創小說年度排行榜”。2007年翻譯出版美國作家保羅·奧斯特的長篇小說《幻影書》。《不失者》是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

目錄

第一章紅兔

第二章火星人與混血女郎

第三章愛麗絲漫游迷

第四章愛麗絲繼續漫遊迷宮

第五章不失者

第六章愛麗絲漫遊颱風世界

第七章走在海豚大道上

第八章愛麗絲再度漫遊迷宮

第九章××××年八月二十一日

第十章藍色大象

第十一章××××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後記

書摘

第一章紅兔

2.登上瞭望塔、過去的星光

外頭很冷。空氣清冽得令人肺葉猛地往上一提。溫度比昨天要低。並且風大,風腳貼著地面疾走,到處捲起一片片雪末。放眼望去,整個空曠的海灘仿佛在微微地冒煙。場景頗為壯觀。我佇立觀賞片刻,繼續跑步。跑了一大圈,身體還是沒有熱起來。連海濤聲聽起來都像是凍僵了似的。天色明朗,遠處的景物清晰得有些刺眼,看來雪不會下了。雖說是晴天,但化雪會比下雪還要冷得多。

跑完步,回到屋裡。淋浴。做了簡單的早餐來吃。坐在餐桌邊,呆呆地往嘴裡送烤麵包片時,發現壁櫥的門半掩著,露出地圖的一角。顯然是有人動過了地圖,而且此人希望我能儘快發覺地圖被動過了。會是誰呢?

我起身轉過餐桌,拿出地圖,在桌上鋪開。果然有人動過手腳。在我標明度假村的地方,拉出一條長箭頭,箭頭通向右上方的空白處,那裡畫了幅簡單的別墅平面示意圖,在儲藏室位置用五角星作了個標記,五角星與我畫的暸望塔之間被一條虛線連線,虛線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個小字:地道。

這么說,在這套房子的儲藏室里應該有扇暗門,後面有地道通往山頂的暸望塔。理論上是可能的。儲藏室同書房挨在一起,都沒有窗戶,一側牆面直接與屋後的山體相連。儲藏室我進去過一次,裡面堆滿了漏氣的籃球帆布帳篷弦斷掉的大提琴之類的破爛玩意兒。不過,究竟是誰、出於什麼目的畫的指示圖呢?難道是紅兔不成?或者,島上還有另外的人?

不管怎樣,我決定要去看看。

跟世界上所有的儲藏室一樣,這裡的燈光也昏黃得感覺恍如置身洞穴。牆上投映出各種物件靜默的影子,影子仿佛也落滿灰塵。空間呈細長狀,就像個走廊。什麼東西都有。其性質和類別的搭配怕已直達想像力的顛峰。生鏽的打字機上搖搖欲墜地立著高大的鐵燭台,燭枝間結滿蛛網。甚至還有幢佛像。一人高的石頭佛像向前伸出的手臂上掛著一套潛水服,潛水眼鏡正對著他的肚臍。聖誕樹歪倒在空掉的水族箱裡。側耳傾聽,好像能聽到時光正蹲在它們中間靜靜地呼吸。

我小心翼翼地跨過幾根攤在地上的桌球棒,最終來到一隻占據整個牆面的立櫥面前。深呼吸幾下,我毅然拉開櫥門。裡頭閃出一面旗幟模樣的東西。定睛細看,櫥內沒有通常的橫檔,只懸著一幅巨大的由許多同心圓組成的深綠色標靶。質地是硬帆布的。靶心附近有幾個洞眼。看來有人對著它發射過貨真價實的子彈。有絲縷的氣流從洞眼湧出,這點只消用手掌覆在上面即可明顯感覺的到。在標靶的右邊邊緣摸索到一圈垂下的細繩,不出所料,試拉了幾下,跟窗戶捲簾的原理差不多。

我將力道集中在手指,往下勻速地拉動繩圈,帆布標靶顫抖著身體緩緩收起,黑黝黝的地道入口豁然現出。

我鑽入立櫥,在那兒站了一會。心跳得厲害。開始什麼也看不見。一片漆黑。仿佛全宇宙的黑都集中於此的黑。空氣里有一股怪味兒。那氣味讓人想起不慎打開了囚禁惡魔的魔瓶時的感覺,也許馬上會出現一個魔鬼巨人。魔鬼仰天長笑之後,宣布要滿足我三個願望。該提出什麼樣的願望才好呢?我停止胡思亂想。地道入口的輪廓像底片浸入顯影劑那樣逐漸浮現出來——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麼黑暗不能為人的眼睛所適應。

看起來,地道的橫截面為被稍稍壓成扁長的半圓形,弧形頂,最高處大約有2.5米,寬約2米。表面均被混凝土水泥澆注,摸上去潮潮的。不知道有多長。再往裡又是黑暗的疆域。就像頭向下伸進深不見底的深井。

我退出櫥門,走出儲藏室,準備下午再進地道一探究竟。

我在背包里放入大號手電筒,原子筆和黑皮記事簿,煙和打火機,水壺,壓縮餅乾,望遠鏡和指南針。為防止迷路,又下酒窖搬了厚厚一大捆繩子擺到儲藏室地道入口。忙完這些,已經上午11點。我打開音響,坐在起居室沙發不思不想地聽完了布魯克納第五交響曲。布魯克納特別適合在這種寒冷漂亮的晴天聽。有淡淡的蒼白的陽光投在原木地板上。

中飯吃下一大碗雞肉蛋炒飯。吃完喝了一杯黑咖啡,糖沒加,奶精沒加。稍事休息,抓了一塊朱古力塞入羽絨服口袋,戴上繡有加拿大楓葉國旗標誌的暗綠色毛線帽,背上背包,對著玄關的穿衣鏡照了照。蠻不錯的!足可以上電視主持野外探險節目。我牽動嘴角,對著鏡子浮起淺淺的人類稱之為微笑的表情,作為電視節目主持人,笑得有欠自然。如此想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微笑了。在這裡無需微笑,正如在南極無需冰櫃。

我把繩子一頭系在一根桌球棒上(桌球棒橫著抵住立櫥門口),另一頭在腰上纏了一圈,打個水手結,右手握著手電筒,走入地道。走幾步便回頭看一眼儲藏室立櫥打開的入口處,用左手確認腰間的繩索沒有滑落。腳步聲在地道里發出奇妙的迴響,一旦停下腳步,便聽見哪裡有間斷的滴水聲。用手電照射弧頂,發現頂上凝著很多水珠,可能是因為這裡面的溫度比外邊高許多的緣故。我穿得太多了,行走之間,汗從額頭和腋下沁出。再次回頭時,入口已經變成一個手錶錶盤大小的白點。地道又直又長。我繼續前進。越往裡,黑暗越變得濃稠。手電筒的光柱猶如海底探照燈般上下左右移動。這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美國電視系列劇《X檔案》,片中經常出現身為FBI幹探的男女主角手持電筒在昏暗廢墟中穿行的鏡頭。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行動未免過於輕率,根本搞不清楚地圖上的地道標誌是否正確,也許這是個圈套,也許有人想將我引入這裡一舉殺之。但事已至此,想也沒用。我又本能地回頭看看:入口的小白點不見了。雙腳頓時像被從地面哪裡伸出的一雙手一把抓住腳踝似的無法動彈。心跳遽然加速。我吞了口口水,平定一下呼吸,平衡著轉過身——黑暗中方位感和平衡感正在分崩離析——用手電的光柱查看一番。原本筆直的地道在不知不覺中拐了個和緩的彎度。

全身繃緊的肌肉呼地一聲鬆懈下來。我確認一下拖在地上的繩索,回過身來。再沒走幾步,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字形的岔路口。一條向左,一條向右,一條向前。我站立片刻,感覺有點虛脫。空氣恐怕不夠暢通,這裡,我想。黑暗濃重得好像要將身體的各個部位溶化掉一樣。但同時又有某種奇特的快感襲來。我關閉手電,佇立不動,將自己完全交付於完美的黑暗。我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消失,慢慢與黑暗溶為一體。我沒有了。這也未嘗不可。這很好。我在變得稀薄,我在被吸入黑暗之中。很快,很快一切都會消失得一乾二淨。但有什麼在撼動我的心,有個聲音在敲打我的胸腔。不行!這樣不行!那個聲音說,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你還什麼都沒有找到!

我還什麼都沒有找到。

可是,問題是——我究竟在找什麼?

時間稍長,感覺到右邊有微弱的氣流感傳來。我回過神,撳亮手電筒。右邊。右邊的地道是通向暸望塔的,我推測。從外面的地形看,暸望塔位於度假村右上方的山頂上。於是,我振作精神,毅然邁入右邊的地道。有薄薄的階梯,階梯的坡度漸漸往上傾斜,好像是在通向山頂。走了沒多久,地道到頭了。頂上出現一塊普通井口大小的洞口,氣流就是從那兒灌下來的。一架垂直的鐵梯從地面升起,伸入洞口。我站到鐵梯旁抬頭仰望。洞口的那一邊同樣是黑乎乎的。但若注目凝視,便能感覺到那邊的黑暗沒有地道里的這么厚重。我調整了背包的背帶,像偵探電影中常看到的那樣用牙咬住手電筒,雙手抓住鐵梯向上攀援。洞口向上是一段類似於井的垂直通道,大小僅容一人通過,鐵梯緊貼著井壁。爬了19格後,有隱約的濤聲傳來。

我鑽出通道,坐到地上喘氣休息。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暸望塔的底層。我已經大汗淋漓。我將腰間的繩索鬆開,系在通道出口的鐵梯上,拉下羽絨服的拉鏈透氣。休息片刻後,起身用手電察看周圍。這一層相當高,估計足有十多米,面積倒不大,總共不會超過20平方,四壁全由岩石築就,沒有任何入口。中央則有螺鏇型的水泥樓梯通向上層。

我踏上樓梯。較之地道里的黑,這裡的黑暗多少顯得虛弱幾分。人也覺得輕鬆了不少。隨著樓梯的上升,海濤聲像有人在用手調節音量鏇鈕似的慢慢增大。我集中注意力用手電照著眼前轉來轉去的樓梯,以免腳步踩空。螺鏇型樓梯每每令我想到時光隧道,走得人頭暈目眩,更何況是在一片漆黑之中。

第二層的空氣仿佛置換一新。有風和海水的氣息湧入。海濤聲聽起來簡直心曠神怡。我深深吸幾口氣。有哪裡不對勁!我猛然覺得。我關閉手電,放鬆身體,靜靜地等待。等待什麼閃過腦海。這一層的四壁都鑿有暸望口,從位置和大小看,可能是在戰爭時期用來擺放重型機關槍的。從我前面的暸望口看出去,是沉沉的夜。等等!——夜?有什麼在狠狠地踢打我腦中軟軟的那一塊。夜?!

問題出在時間上。進地道的時候看過表,是下午1點25分。穿越地道的時間無論如何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也就是說,現在應該充其量不過下午3點左右。我藉手電光看腕上的手錶。錶停了。停在1:32的數字上。

我到底在地道里度過了多長的時間?莫非時間在地道里以不同的方式存在不成?

別忘了,在卡羅爾宇宙,時間是相對的。紅兔的話在我耳邊如鐘鳴般響起。

一切正在變得越來越離奇,越來越不可思議。我想。紅兔。卡羅爾宇宙。地道。消失的時間。就像被捲入強勁的鏇渦一樣。鏇渦通往另一個世界。一個我無法很好把握和理解的世界。我很想嘆氣或者吸菸。但兩者都不可行。原因不清楚,反正不願意在黑暗中嘆什麼氣。煙和打火機都在背包里,摸出來麻煩得很。先登上塔頂再說好了。我將身體拉離靠著的石壁,繼續往上爬樓梯。

三層和四層的結構跟第二層大同小異。不同之處在於暸望口。三四層的暸望口大小形狀各異,分布的位置也不規則,有的幾乎緊貼地面,有的則超過一人高。完全猜測不出究竟功用何在。但感覺上絕非是隨意開鑿的。其中似乎蘊涵有說不出的含義,如同某種密碼。

再上去就是塔頂——露天的暸望台。

一登上暸望台,漫天的星光便撲面而來。星空無邊無際,漂亮得令人窒息。從未見過這般璀璨而壯麗的星空。在經歷過這一番跋涉之後,眼前突然閃現如此景致,我覺得幾乎站立不穩。我低下頭,手扶住暸望台的邊緣。

暸望台邊緣被築成長城烽火台的模樣。中間樓梯通上來位置有塊水泥基座,以前上面可能立有支撐頂蓋的柱子之類的東西。但現在柱子也好,頂蓋也好,全都不知去向,只留下基座上一圈傷疤似的痕跡。我走過去,卸下背包,在基座躺下,合上雙眼。海濤聲猶如撫摸般一遍遍淌過身體。風裡有股鹹澀味兒。睜開眼,滿目皆是星光。過去的星光。

數以億計的細小光錐從黑色的天幕靜靜地垂落下來。我敞開身心接受星光的洗禮。它們來自遙遠的過去。它們穿越了漫長的時光而來,它們是為我而來。

仰面凝視夜空的時間一長,有各種影像和片段疊加著掠過視網膜。但影像過於模糊,速度也太快。就像醒來後回憶做過的夢那樣。過去!——我猛地意識到,跟星光一樣——它們也來自過去!來自我的過去。來自我過去的人生。

那究竟是怎樣的人生呢?我又是怎么來到這座島上的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什麼都沒有找到。我想起地道中迴蕩在我胸腔的那個聲音。

我還什麼都沒有找到。

由此推斷,我想必是失去了什麼。為了尋找那失去的什麼,我才來到了這裡。

我失去的是什麼呢?

兜了一圈,問題又回到了起點。

我失去的是什麼呢?

我在尋找什麼呢?

我從水泥基座上坐起來,竭力清空腦袋。打開背包,喝水,吸菸,咀嚼在羽絨服口袋裡焐得發軟的朱古力。朱古力一旦發軟,咬起來就像某種特殊的泥土。吃完之後接著躺下一邊抽菸,一邊仰望閃爍的星空。心底慢慢溫暖起來。仿佛有什麼在胸口融化掉似的。從天空灑落的星光帶有某種祝福的意味,我覺得。不過,光靠祝福是遠遠不夠的。

身上的汗收乾後,手腳開始變得冰涼。我起身背好背包,向頭頂的星空行注目禮以示告別。然後打亮手電,順原路返回。

3.海邊的煙火晚會

第七天。

姑且算作第七天。否則我腦中的時間表會亂套。當然很可能已不是第七天,也許已經過了十年,也許已經過了一個世紀。時間是相對的。但對我來說,這是我來島上後的第七個白晝。

也就是第七天。城市裡的人稱其為星期日或禮拜天。上帝已經把要造的統統造好。大部分人上午睡懶覺。電視台推出晚問周末綜藝特別節目。酒吧女賓送免費啤酒。報紙變薄,新聞減少。收音機音樂頻道放一整天的流行歌曲。

但這裡並非城市。這裡是島。這裡沒有收音機(即使有也收不到信號)。沒有酒吧更沒有女賓。當然也沒有懶覺。我到七點半準時醒來。大概是昨天又鑽地道又登塔的緣故,全身酸痛。整夜都在做夢。但具體的夢境半點也記不起來。能記得的惟有在不停做夢這點而已。我眼望著閣樓斜頂上的幾乎落地的天窗,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等待黏在身上的夢感如退潮般遠去。窗外能看見海。早晨似乎帶有魔力的陽光把海染得閃閃發亮,宛如初生。海鷗炫技似的上下盤鏇。新的一天降臨了。

第七天。我在心裡說。無論如何——姑且算作第七天。

新的一天照舊從跑步開始。天氣轉好,一夜之間海灘上的雪跡已經無影無蹤。(不過,真的是一夜之間嗎?)連風的稜角也變得柔和起來。空氣里微微漾出仿佛春的氣息。吃過早餐,我走到朝南遊廊的木頭長椅上坐下,一邊曬太陽,一邊接著上次的頁碼繼續讀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人物總給人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所謂命運大概就是這么回事。書看累了,我轉而去看遠處翻卷著白色浪花的海。海也看膩了,便閉目養神。閉上眼睛,陽光照在臉上的觸覺似乎截然不同。

我本打算就自身的命運思考點什麼,但腦袋運轉不動。就像黑暗中伸出手在空抽屜里胡亂摸索那樣,所到之處,全都空空如也。算了吧,我想,失去的已經失去,發生的正在發生。一來二去,困意上來。簡直像暈過去似的——我在暖暖的陽光下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時發現紅兔站在身邊。我揉了幾下雙眼,以確定不是在做夢。他依舊穿著上次看到的三件套黑色燕尾服,以饒有興致的目光注視著在長椅上蜷成一團的我。

“睡著了,你。”

“晤。”我掙扎著坐起身,用手掌上下大力搓臉。

“天氣真叫好!海邊就是這樣,氣候變化無常。”他邊說邊環顧四周。

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剛剛醒來——我覺得心裡有股悶氣,很想藉機發泄一番。搓完臉,我挑釁似的冷冷盯著面前的紅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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