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山一程》

《長相思·山一程》

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長相思》作於出關的途中。這首詞纏綿而不頹廢,柔情之中露出男兒鎮守邊塞的慷慨報國之志。天涯羈旅引起共鳴的是那“山一程,水一程”的身漂異鄉、夢回家園的意境,信手拈來不顯雕琢,“容若詞自然真切”。

基本信息

作品原文

長相思·山一程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作品注釋

【程】道路、路程,山一程、水一程,即山長水遠。

【榆關】即今山海關。

【那畔】即山海關的另一邊,指身處關外。

【帳】軍營的帳篷,千帳言軍營之多。

【更】舊時一夜分五更,每更大約兩小時。風一更、雪一更,即言整夜風雪交加也。

【聒(guō)】吵鬧之聲。

【故園】故鄉

【此聲】指風雪交加的聲音。

詞譯

長相思,相思有多長?是“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還是“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如今行走在關外,你說你知道,一驛復一驛,思親頭易白。只是關外的天,蒼涼的藍。遍地都是橙黃的葉子,三兩悽然,三兩惆悵。一更,一更。所以明月落下的時候,浮起的是你的悲傷。
家鄉還在,只是山高水長,路途殘缺。四季還在,只是花開有時,昨日不再。這個異地的夜晚,寒冷溫柔著你的骨頭。鄉關何處是?魂夢依稀時。

作品譯文

我扈駕赴遼東巡視,隨行的千軍萬馬一路跋山涉水,浩浩蕩蕩,向山海關進發。入夜,營帳中燈火輝煌,宏偉壯麗。夜已深,帳篷外風雪交加,陣陣風雪聲攪得人無法入睡。作者思鄉心切,孤單落寞,不由得生出怨惱之意:家鄉怎么沒有這么煩亂的聲音呢?(“故園無此聲”看似無理實則有理,故園豈無風雪?但同樣的寒霄風雪之聲,在家中聽與在異鄉聽,自然會有不同的感受。)

作品鑑賞

清初詞人於小令每多新創意境。這首《長相思》以具體的時空推移過程,及視聽感受,既表現景象的宏闊觀感,更抒露著情思深苦的綿長心境,是即小見大的佳作。

上片在“一程”又“長相思圖

一程”的復疊吟喔中,展示出與家園的空間阻隔不斷地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嚴重增大,空間感與鄉情構成尖銳衝突。正在這種行進方向和心緒逆反背離中駐營夜宿,“夜深千帳燈”,似是壯偉景觀,實乃情心深苦之寫。白日行軍,跋涉山水,到夜深時仍燈火通明,難入夢鄉,這是因思鄉而失眠。於是轉入下片鄉情思戀之筆。

“一更”又“一更”的重疊復沓,於聽風聽雪的感覺中推移著時間過程,時間感知於鄉情的空間阻隔而心煩意亂,怨夜太長。說“聒碎鄉心夢不成”,其實是作者鄉心聒碎夢難成,情苦不寐,只覺得風聲雪聲,聲聲扣擊入心窩,難以承受。在“鄉園”時是不會有這種令人痛苦的聲響的。將主觀因素推諉客觀,語似平淡,意更深沉。此類遷怒歸咎於風雪聲寫法,心理情態能充分表現出來。看似無理,反見情痴,愈是無理之怨,其怨愈顯沉重。疊句和數字“一”、“千”的運用強化著視、聽覺感受中的焦慮,怨懟,幽苦,亦是此詞值得辨味的佳處。納蘭性德身為一等侍衛,卻極厭煩“扈從”公差,於是構成傳統羈旅題材的又一種類型。

創作背景

康熙二十年,三藩之亂平定。翌年三月,玄燁出山海關至盛京告祭祖陵,納蘭性德扈從。詞人由京城(北京)赴關外盛京(瀋陽)途中,出關時冰雪未銷,千山萬水,對於生於關內,長於京城的納蘭性德而言,一切都是那么荒涼,那么寂寞,於是不由人思念親人朋友,作者有感而發,寫下這首《長相思》。該詞抒寫詞人羈旅關外,思念故鄉的情懷,柔婉纏綿中見慷慨沉雄。整首詞無一句寫思鄉,卻句句滲透著對家鄉的思念。

作品賞析

康熙二十一年早春的風景,是清寒蒼涼的,那萬丈穹廬下安扎的營帳,望去好似繁星落地,璀璨異常。如此壯麗之景,只從詞人“夜深千帳燈”幾字中,我們便可體會無二──難怪王國維會將此與“澄江靜如練”、“落日照大旗”、“大漠孤煙直”等等相提並論──古典詩詞的魅力,盡在其中……
寫景畢竟為抒情。詞人為侍衛之職,一生多鞍馬勞役,而更多的是懷家思鄉之情,急風飛雪的出塞路上,最憶的還是家中的溫暖。所以,納蘭性德的鄉夢不成,帳外的風雪聲勾起的是對“故園”無盡的思念
“山一程,水一程”仿佛是親人送了我一程又一程,山上水邊都有親人送別的身影。“身向榆關(這裡借指山海關)那畔行”是使命在身行色匆匆。“夜深千丈燈”則是康熙帝一行人馬夜晚宿營,眾多帳篷的燈光在漆黑夜幕的反襯下在所獨有的壯觀場景。“山一程,水一程”寄託的是親人送行的依依惜別情;“身向榆關那畔行”激盪的是“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的蕭蕭豪邁情;“夜深千丈燈”催生的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烈烈壯懷情。這情感的三級跳,既反映出詞人對故鄉的深深依戀,也反映出他渴望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風華正茂,出身於書香豪門世家,又有皇帝貼身侍衛的優越地位,自然是眼界開闊、見解非凡,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定會比別人更強烈。可正是由於這種特殊的身份反而形成了他拘謹內向的性格,有話不能正說,只好藉助於兒女情長的手法曲折隱晦地反映自己複雜的內心世界。這也是他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
“夜深千丈燈”既是上闕感情醞釀的高潮,也是上、下闕之間的自然轉換。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家的時候,更何況“風一更,雪一更”。風雪交加夜,一家人在一起什麼都不怕。可遠在塞外宿營,夜深人靜,風雪瀰漫,心情就大不相同路途遙遠,衷腸難訴,輾轉反側,臥不成眠。“聒碎鄉心夢不成”的慧心妙語可謂是水到渠成。

作者簡介

納蘭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清順治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滿洲正黃旗人,清朝政治人物、詞人、學者。納喇氏,字容若,號飲水、楞伽山人。室名通志堂、淥水亭、珊瑚閣、鴛鴦館、繡佛齋。原名納蘭成德,為避當時太子“保成”的名諱,改名納蘭性德。一年後,太子改名為胤礽,於是改回成德。順治十一年生,死於康熙二十四年,年僅三十一歲。1676年(康熙十五年)進士,選授三等侍衛,尋晉為一等。著有《通志堂集》,詞作先有《側帽》一集,後增補為《飲水詞》,後人彙輯本則稱《納蘭詞》,今存三百五十首左右。又與顧貞觀合輯《今詞初集》一選,為清初文人詞選中著名之本。納蘭性德性情穎敏,多愁善感,不類貴族子弟。詞風真摯自然而多悽惻哀艷,悼亡之作尤稱絕調。向有滿洲詞人第一之譽,為清詞大家之一。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